鲁国十一年，开春刚过二月，叔弓风尘仆仆赶往晋国，为晋平公送葬。车轮碾过解冻的泥土，沿途柳枝才抽出嫩芽。
转眼到了四月，申城的风里还带着桃花的甜香。楚王熊虔设下酒宴，笑眯眯地给蔡侯般斟满琥珀色的醴酒。谁曾想酒过三巡，楚王突然摔杯为号，埋伏的甲士一拥而上。蔡侯般手里的酒爵还没放下，就被乱刀砍倒在席间。史官咬着笔杆，把这事记得格外仔细——哪天哪地，连时辰都不曾落下。为啥？堂堂中原诸侯竟被蛮夷之君诱杀，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啊！
楚国的公子弃疾可不管这些，五月麦穗低垂时，他带着黑压压的军队把蔡国围得像铁桶。城头守卒能看见楚军营地里，新砍的松木搭成的云梯正冒着树脂的清香。
就在这个节骨眼上，鲁国宫里传来哭声。甲申日那天，归氏夫人永远合上了眼睛。国都里的白幡还没挂稳，城外比蒲的原野上已经尘土飞扬——国君正在举行五年一次的大阅兵，战车隆隆碾过刚抽穗的麦田。
仲孙貜可没空看热闹，他正和邾国国君在祲祥那个地方歃血为盟。青铜爵里的血酒混着阳光，照见两人衣袖上精细的蟠螭纹。
蝉鸣最盛的时节，季孙意如带着随从北上。厥慭的会盟台上，晋国的韩起、齐国的国弱、宋国的华亥这些大人物早等着了。他们身后旌旗猎猎，卫国的北宫佗正用佩剑挑开羊皮盟书上的火漆印。
九月菊花黄时，归氏夫人的灵柩终于入土。送葬的队伍走过郊外，农夫们弯腰收割，没人抬头看那队白衣人——他们正忙着把新谷装进陶瓮。
初冬第一场雪落下之前，楚军攻破了蔡国都城。世子友被铁链锁着押往郢都时，路边枯草上还凝着霜花。史官写到这里狠狠顿笔：明明已是亡国之俘，偏要称他一声"世子"，就是要让后世知道——我们绝不承认楚子这般虐杀！
一、十有一年，春，王二月，叔弓如子，葬子平公。
二、夏，四月，丁巳，楚子虔诱蔡侯般，杀之于申。
何为谨之？夷狄之君诱中国之君，故谨而谨之也。称时称月称日称地，谨之也。
三、楚公子弃疾帅师围蔡。
四、五月，甲申，夫人归氏薨。
五、大搜于比蒲。
六、仲孙貜会邾子，盟于祲祥。
七、秋，季孙意如会晋韩起、齐国弱、子华亥、卫北宫佗、郑罕虎、曹人、杞人于厥慭。
八、九月，己亥，葬我小君齐归。
九、冬，十有一月，丁酉，楚师灭蔡，执蔡世子友以归，用之。
此子也，其曰世子何也？不与楚杀也。一事注乎志，所以恶楚子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