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国二年开春,北边的田野还覆着薄霜,齐国的兵马就踏破了边境。农夫们丢下锄头往城里逃,麦苗被铁蹄踩进泥里。
转眼到了四月,槐花正香的时候,卫国的孙良夫带着兵在新筑和齐军干了一仗。那天日头毒得很,戈矛都晒得烫手,结果卫国的旌旗倒在了血泊里。
六月初八这天可热闹了。鲁国的季孙行父、臧孙许几个大夫,联合晋国的郄克、吃了败仗的孙良夫,还有曹国的公子手,在鞌这个地方把齐侯打得落花流水。说起来这位曹国公子,本来不够资格称"公子"的,可谁让咱们鲁国四位大夫都在场呢?总得给盟友撑撑场面不是?
七月里暑气正盛,齐侯派国佐来求和。这个使臣也是硬气,站在晋军大帐外头不肯进门——要知道鞌之战后,齐国的地盘缩了五百里,连国都雍门的茅草屋顶都被烧了,战车都让人追到海边去了。郄克捋着胡子提条件:"把抢鲁国卫国的地还回来,把纪国的青铜甗交出来,再把你们齐侯的丈母娘送来当人质,田垄统统改成东西向——不然免谈!"
国佐当场就拍了案几:"还地交甗可以,要我们国君的岳母?那跟要你们晋国国君的亲娘有啥区别!改田垄更不行,那不是让我们齐国人都面朝晋国种地吗?要打便打,打一次不够打五次,五次打不赢我把整个齐国送给你!"这话说得掷地有声,最后双方在爰娄结了盟。
八月里蝉声渐弱的时候,宋公鲍和卫侯速接连去世,像约好了似的。鲁国趁机收回了汶阳的田地,麦穗沉甸甸地垂着头,仿佛在叹息易主的命运。
等到北风卷着枯叶扑打城墙,楚国和郑国的联军又来找卫国麻烦。十一月霜降时节,鲁公在蜀地会见楚国的公子婴齐——这位能称"公子"可不寻常,实在是人家在楚国权势滔天。当月二十六日,十三个国家的使臣聚在蜀地结盟。楚国这次肯放下身段称"人",可见鲁公这回总算挣回了面子。要知道结盟地点特意写得这么清楚,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:当初低头求和的屈辱,如今总算扬眉吐气了。
一、二年,春,齐侯伐我北鄙。
二、夏,四月,丙戌,卫孙良夫帅师及齐师战于新筑,卫师败绩。
三、六月,癸酉,季孙行父、臧孙许、叔孙侨如、公孙婴齐帅师会晋郄克、卫孙良夫、曹公子手,及齐侯战于鞌,齐师败绩。
其日,或曰日其战也,或曰日其悉也。曹无大夫,其曰公子何也?以吾之四大夫在焉,举其贵者也。
四、秋,七月,齐侯使国佐如师。乙酉,及国佐盟于爰娄。
鞌,去国五百里。爰娄,去国五十里。一战绵地五百里,焚雍门之茨,侵车东至海。君子闻之曰:“夫甚。”甚之辞焉,齐有以取之也。齐之有以取之何也?败卫师于新筑,侵我北鄙,敖郄献子,齐有以取之也。爰娄在师之外。郄克曰:“反鲁、卫之侵地,以纪侯之甗来,以萧同侄子之母为质,使耕者皆东其亩,然后与子盟。”国佐曰:“反鲁、卫之侵地,以纪侯之甗来,则诺。以萧同侄子之母为质,则是齐侯之母也。齐侯之母,犹晋君之母也,晋君之母犹齐侯之母也。使耕者尽东其亩,则是终士齐也,不可。请一战,一战不克,请再;再不克,请三;三不克,请四;四不克,请五;五不克,举国而授。”于是而与之盟。
五、八月,壬午,宋公鲍卒。
六、庚寅,卫侯速卒。
七、取汶阳田。
八、冬,楚师、郑师侵卫。
九、十有一月,公会楚公子婴齐于蜀。
楚无大夫,其曰公子何也?婴齐亢也。
十、丙申,公及楚人、秦人、宋人、陈人、卫人、郑人、齐人、曹人、邾人、薛人、缯人盟于蜀。
楚其称人何也?于是而后公得其所也。会与盟同月,则地会,不地盟。不同月,则地会地盟。此其地会地盟何也?以公得其所,申其事也。今之屈,向之骄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