僖公·二十二年原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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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国纪事·二十二年

开春时节,鲁公亲自领兵攻打邾国,一举拿下了须句城。麦苗刚返青的田野上,鲁军的战车碾过新泥,城头旗帜转眼换了颜色。

蝉鸣初起的夏日,宋公带着卫侯、许男、滕子四国联军浩浩荡荡杀向郑国。战车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,郑国边境的农夫们扔下锄头就往城里跑。

秋八月丁未这天,鲁军和邾国人在升陉打了一场恶战。史官提笔时手腕发颤——鲁国其实吃了败仗,可记载战事总要给自家留些体面。竹简上只含糊写着交战,连带兵将领的名字都略过不提,更不敢明说谁先动的手。

冬十一月己巳这天恰逢朔日,宋襄公在泓水边与楚军对阵。寒风吹得战旗猎猎作响,宋军将士冻得直搓手。这一仗打得惨啊,堂堂宋国竟被南蛮楚人打得溃不成军。翻开春秋三十四场大战的记录,还从没有尊贵的诸侯败给卑贱蛮夷,正规军队输给乌合之众的先例。

要说宋襄公这人,去年在雩地会盟时就该长记性。当初他趁着齐国有丧事出兵,抓了滕国国君,围了曹国城池,硬要逞强召集会盟。结果惹恼了楚成王,反倒自己成了阶下囚。老话说得好,对人行礼得不到回应就该反省自己是否真诚,爱护别人却不得亲近就该想想仁心够不够,治理百姓不见成效就该检讨智慧足不足。可这位襄公啊,犯了错不改,还要再犯,真是糊涂透顶。

泓水战场上,宋国司马子反急得直跺脚:"楚军人多势众,咱们该趁他们渡河时出击啊!"襄公却捋着胡子摇头:"君子不趁人之危。"等楚军过了河,队形还没整好,子反又劝:"现在打还来得及!"襄公的冠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:"不击鼓就不能算列好阵势。"结果等楚军真摆开阵势,宋军一触即溃,襄公大腿中箭,熬到次年七月就咽了气。

打仗这事儿,兵力多就该进攻,势均力敌就正面交锋,人少就该坚守。做人最要紧的是说话算话,说话算话最要紧的是合乎道义,合乎道义最要紧的是把握时机。可襄公到死都没明白这个理儿。

原文言文

  一、二十有二年,春,公伐邾,取须句。

  二、夏,宋公、卫侯、许男、滕子伐郑。

  三、秋,八月,丁未,及邾人战于升陉。

  内讳败,举其可道者也。不言其人,以吾败也。不言及之者,为内讳也。

  四、冬,十有一月,己巳,朔,宋公及楚人战于泓。宋师败绩。

  日事遇朔曰朔。春秋三十有四战,未有以尊败乎卑,以师败乎人者。以尊败乎卑,以师败乎人,则骄其敌。襄公以师败乎人,而不骄其敌何也?责之也。泓之战,以为复雩之耻也。雩之耻,宋襄公有以自取之。伐齐之丧,执滕子、围曹、为雩之会,不顾其力之不足,而致楚成王。成王怒而执之。故曰,礼人不答,则反其敬。爱人而不亲,则反其仁。治人而不治,则反其知。过而不改,又之,是谓之过,襄公之谓也。古者,被甲婴冑,非以兴国也,则以征无道也,岂曰以报其耻哉?宋公与楚人战于泓水之上。司马子反曰:“楚众我少,鼓险而击之,胜无幸焉。”襄公曰:“君子不推人危,不攻人厄,须其出。”既出,旌旗乱于上,陈乱于下。子反曰:“楚众我少,击之,胜无幸焉。”襄公曰:“不鼓不成列。”须其成列而后击之,则众败而身伤焉,七月而死。倍则攻,敌则战,少则守。人之所以为人者,言也。人而不能言,何以为人?言之所以为言者,信也。言而不信,何以为言?信之所以为信者,道也。信而不道,何以为道?道之贵者时,其行势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