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庄公二十四年,春风吹绿了宫墙外的柳枝。三月初,工匠们叮叮当当地在桓公庙的椽子上刻起花纹来。这可不合规矩啊——天子的椽子要精雕细琢再嵌玉石,诸侯的椽子只许打磨光滑,大夫家砍齐边角就行,士人更只能削平树皮。如今竟在祭祀先君的庙宇上动刀刻花,还拿朱漆把楹柱刷得通红,这分明是借着尊崇先君的名头,暗地里给新夫人脸上贴金呢!
没过多久,曹国传来丧钟。曹庄公下葬时,原野上送葬的队伍像条灰白的带子。
转眼蝉鸣聒噪,鲁庄公顶着烈日往齐国跑——亲自去迎娶新娘。按说国君迎亲本是常事,史官不该特意记载。可这回不同,堂堂鲁国君主竟跑到仇敌的地盘上接亲,这算哪门子规矩?
秋凉时节,庄公的车驾带着齐女归来。按礼数,迎亲队伍该在边境等候,让新娘先入国都。可这位心急的国君偏要抢在前头,车轮碾过国境时,扬起一片尴尬的尘土。
八月初二,姜氏夫人的轿辇终于进了宫门。史官重重写下"入"字,这可是有讲究的——"入"字说明宗庙都不愿接纳她。你想啊,娶杀父仇人的女儿来当正妻,还要让她在先君灵位前行礼,列祖列宗怕是要气得掀翻供桌!
第二天更热闹。满朝大夫带着夫人们,捧着丝绸布匹来拜见新夫人。按礼法,男子见礼该用羔羊野雁,妇人该奉红枣干肉。这会儿倒好,文武百官像妇人似的捧着绸缎行礼,把朝廷体统都丢尽了。史官咬着笔杆,把这荒唐事写得明明白白。
夏末的暴雨来得突然,河水漫过堤岸,淹没了大半庄稼。
转眼北风呼啸,戎人的铁骑踏破了曹国边境。曹国公子羁仓皇逃往陈国,而那个叫赤的流亡公子却回到了曹国。史官笔锋一顿,写下"郭公"二字——诸侯哪有流亡在外又跑回来的道理?这赤啊,怕就是当年出走的郭公,如今名不正言不顺地杀回来了。
一、二十有四年,春,王三月,刻桓宫桷。
礼,天子之桷,斫之砻之,加密石焉。诸侯之桷,斫之砻之。大夫斫之,士斫本。刻桷,非正也。夫人,所以崇宗庙也。取非礼与非正,而加之于宗庙,以饰夫人,非正也。刻桓宫桷,丹桓宫楹,斥言桓宫以恶庄也。
二、葬曹庄公。
三、夏,公如齐迎女。
亲迎,恒事也,不志。此其志何也?不其正亲迎于齐也。
四、秋,公至自齐。
迎者,行见诸,舍见诸。先至,非正也。
五、八月,丁丑,夫人姜氏入。
入者,内弗受也。日入,恶入者也。何用不受也?以宗庙弗受也。其以宗庙弗受何也?娶仇人子弟,以荐舍于前,其义不可受也。
六、戊寅,大夫宗妇觌,用币。
觌,见也。礼,大夫不见夫人,不言及不正。其行妇道,故列数之也。男子之贽,羔雁雉腒。妇人之贽,枣栗鍜修。用币,非礼也。用者,不宜用者也。大夫,国体也,而行妇道,恶之,故谨而日之也。
七、大水。
八、冬,戎侵曹。曹羁出奔陈。
九、赤归于曹。郭公。
赤盖郭公也,何为名也?礼,诸侯无外归之义,外归,非正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