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这世上的事啊,被那些豪爽人办砸的倒不多,反倒是让那些迂腐书生给耽误的最多。为啥呢?豪爽人就算有疏漏,好歹像把钝刀,还能割两下子。可那些迂腐书生啊,就像用尘土做饭、泥巴熬汤,还自以为有学问、有操守、有见识、有体统,谁要反对他们就是邪门歪道,谁要批评就是诽谤中伤。把天下人都养成个畏首畏尾的毛病,直到不可收拾了还执迷不悟。唉,真是可悲!不过话又说回来,像丙吉、司马光这样的人物确实是大贤人,只是他们偶尔也会犯些迂腐的毛病。至于梁伯鸾、程颐这些人做的事,那就太过分了。我提起这些,就是想叫后来人睁大眼睛,好好干点实事,可不是要诽谤谁啊。
先说个问牛的故事。汉朝丞相丙吉有次出门,路上碰见打架斗殴的死伤者横在道上,他看都不看就走过去了。后来又看见有人追牛,牛跑得直喘气吐舌头,他反倒停下来,派随从去问:"这牛跑了多少里路啊?"手下人都觉得丞相问得奇怪。
丙吉解释说:"百姓打架斗殴,那是长安令、京兆尹该管的事,年底考核时我给他们评个优劣就是了。宰相不该管这些小事。现在正是春天,阳气刚起,要是牛跑得太远热得直喘,那就是节气失调了。三公的职责就是调和阴阳,所以我得问问。"您听听,路上躺着死人他不管,倒去关心牛喘不喘气,这迂腐劲儿也是没谁了。
有朋友问我:"照你这么说,汉朝人怎么还夸丙吉识大体呢?"我反问他:"难道牛的身子不比人大吗?"朋友听了哈哈大笑。
再说个"驱驴宰相"的趣事。唐朝有个叫王及善的,才能平庸得很,当内史时人家就笑话他是"乌鸦占了凤凰窝"。后来居然升到右丞相,整天不干正事,就盯着不让小官吏们骑驴进衙门,成天忙着赶驴。大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"驱驴宰相"。
赶驴赶出宰相体统来了,这也算一绝。
宋朝有个御史叫王平,上任快一百天了还没弹劾过人。同僚们都纳闷,有人说:"王大人这是憋着要干件大事呢。"结果有一天听说他上奏折了,大家凑过去一看,原来是弹劾御膳里发现根头发。奏折上还文绉绉地写着:"庄严的御容面前,忽然出现卷曲的毛发。"这学丙吉可学得真像啊!
宋高宗时候,有个太监上奏说:"最近禁止杀生只禁了猪羊,皇上这么仁慈,应该连鹅鸭也禁了。"正好这时候金兵打过来,听说敌营里有个"龙虎大王"特别厉害。有个姓胡的侍郎就说:"怕什么,咱们有'鹅鸭谏议'对付他!"明朝还有个外号叫"虾蟆给事"的官员,跟这个差不多。
明朝成化、弘治、嘉靖三朝,出过不少奇葩奏章。成化年间有个御史建议:"京城附近拉车的骡子和驴混着用不合适,骡子跑得快力气大,驴子慢吞吞的,应该分开使用。"弘治初年有个给事中上奏说:"京城里的人爱穿马尾衬裙,害得官马被人偷拔鬃毛尾巴,影响军国大事,请求禁止。"嘉靖初年更绝,有个员外郎上奏说要提倡节俭,专门讨论茶食铺子做的点心:"大的省工费料,小的省料费工,应该规定个标准。"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非要扯上军国大事,真是应了那句"当官的眼界窄"啊!
宋朝庆历年间,有卫士在宫里闹事。御史宋禧上奏说:"这是防备不严的缘故。听说四川罗江有种红毛小尾巴的狗特别机灵,应该找来养在宫里以防万一。"大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"宋罗江"。要我说啊,那些整天乱叫的,不都是"罗江狗"么?
嘉靖年间,御史罗相上奏说越州老虎多,请求派人捕杀。正言张次贤又上奏说人盘岭是龙脉,应该禁止行人。太学生们就编了个对子叫"罗擒虎、张寻龙"。
汉朝甘延寿、陈汤杀了郅支单于,要把人头挂在街上示众。丞相匡衡反对说:"《月令》上说春天应该掩埋尸骨,不能挂人头。"我倒要问问,他们杀郅支单于是什么时候?该不会连秋天行刑的规矩都不懂吧?
程颐给皇帝讲课,有次课讲完了皇帝还没走,随手折了根柳枝玩。程颐马上进谏说:"春天正是万物生长的时候,不能无故毁坏。"皇帝气得把柳枝一扔,不高兴地走了。这要是碰上孟子,说说爱好美色都没事;碰上程夫子,连柳条都动不得。可怜啊!
唐肃宗时招贤良,有个人第一个应征。皇帝很高兴召见他,结果这人盯着皇帝的脸看了半天,突然说:"微臣有个发现,皇上知道吗?"皇帝说不知道。他就说:"我看皇上比在灵武时候瘦了。"皇帝说:"是操劳的。"满朝文武都笑了。皇帝知道这是个糊涂人,但怕堵塞言路,还是给了他个官做。要我说,满朝官员还有不管皇帝胖瘦的,这个"贤良"还算不错,就怕他当了官后,反而不管百姓死活了。
唐代宗时京兆尹黎干因为天旱求雨,在朱雀大街堆了条土龙,把城里巫婆神汉都叫来,自己也混在里面围着龙跳舞。围观的人都笑话他。过了一个月还不下雨,他又要去孔庙求雨。皇上听说了,开玩笑说:"孔子早就祈祷过了。"
汉昭帝时,泰山莱芜山南边传来轰轰隆隆的声音,老百姓看见有块一丈五高的大石头自己立起来了。上林苑里有棵枯死倒地的柳树也自己立起来活了。有个叫眭孟的根据《春秋》推测说:"石头立起柳树复活,这是要有平民当皇帝了。"就上书说:"董仲舒说过,就算有继承皇位的君主,也不妨碍圣人受命。汉朝是尧的后代,该把皇位让给贤人,自己退居百里之地。"霍光觉得这是妖言惑众,就把他杀了。这种建议也就汉朝人敢提,不过也够迂腐的!
宋朝侍读林瑀自称精通《周易》,跟宋仁宗说《需》卦的意思是君子要吃喝玩乐,所以应该多办宴会多游玩,这样才符合卦象,天下才能太平。仁宗听了觉得太荒唐,就把他赶走了。
这天下的事儿啊,有时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。您瞧那些个读书人,平日里满口圣贤道理,可真遇上事儿了,出的主意能把人笑掉大牙。
先说那王莽吧。汉军都快打到城门口了,这位爷急得团团转,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。他手下有个叫崔发的,捧着《周礼》《春秋》出主意:"古书上说了,国家有大灾,就得哭!《易经》里不也讲'先号啕而后笑'嘛!"您猜怎么着?王莽真就带着满朝文武跑到南郊,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还趴在地上咚咚磕头。更绝的是,他写了篇千余字的告天书,让老百姓早晚跟着哭,谁能背下这篇长文就给个官做——结果愣是封了五千多个郎官!可汉军该打进来还是打进来了,最后王莽穿着龙袍,握着匕首,还让天文官摆弄着星盘,嘴里念叨:"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,汉军能拿我怎样?"话音未落,宫里就起了大火。
再说那张角造反的时候,有个叫向栩的官员上书说:"何必兴师动众?派个将军去黄河边上,面朝北大声朗读《孝经》,贼寇自然就消灭了!"这话说得,连赵匡胤"半部《论语》治天下"都显得靠谱多了。早年间还有个孝子王渐,写了五十卷《孝经》注解。乡里有人打架,他就跑去人家门口高声朗诵;有人生病,也请他去念书——这治病法子,比现在的偏方还邪乎!
吴梦蜚家里闹鬼,偷吃偷喝还顺走金银首饰。他找上司徐公诉苦,徐公大笔一挥写下"修身为本"四个大字让贴堂上。结果那鬼不但不怕,反而拍手嘲笑,嘴里还不干不净的,把徐公臊得满脸通红。
唐朝那会儿更逗。郑棨当宰相时,敌军都打到渭北了,这位爷给皇帝出的主意竟是——给孔子谥号里加个"哲"字!后来他孙子郑珏更绝,后梁末帝时唐庄宗大军压境,他献的妙计是:"陛下把传国玉玺给我,我快马加鞭送去唐军,拖延时间等援兵!"皇帝都忍不住问:"玉玺倒不打紧,问题是您这招真管用吗?"郑珏低头琢磨半天,憋出一句:"恐怕...不太容易..."
开元年间杜丰父子那事儿,活脱脱一对活宝。皇上封禅泰山,杜丰担心随行人员太多,万一有个三长两短,居然提前准备了三十口棺材摆在行宫,把刺史吓得要治他的罪。他儿子杜钟管马料,怕临时煮来不及,提前煮了两千石豆子藏地窖里——等皇上真来了,全馊了!
元朝的胡石塘进京面圣,连帽子都戴歪了。皇上问他学什么,他昂首挺胸说:"治国平天下之学!"皇上乐了:"自家帽子都戴不正,还平天下呢?"这话搁现在说,就跟面试时领带系歪了还吹嘘能当CEO一个道理。
王安石在常州当官时,有回宴会上突然大笑。僚属们以为是艺人逗乐的,重赏了艺人。后来有人私下问起,王大人说:"我是突然想通了《咸》《恒》两卦的深意,高兴得笑出声。"您说这读书人,连笑点都跟常人不一样。
最绝的是那个郭逵将军。出征交趾前,给将领们每人发了一大卷军令,密密麻麻跟《尚书》似的。徐禧看了三天三夜才读完,其中一条写着:"交趾人爱骑大象,象怕猪叫。各军多养猪,象来了就用锥子扎猪..."这仗要是真这么打,怕是要成千古笑谈。
还有个叫薛昌绪的书记官,敌军打来时躲在草庵里不肯走,嚷嚷着:"今天日子不吉利!"被硬拽上马还拿布蒙着脸,说是"忌日不能见客"。这迂腐劲儿,敌军见了都得愣一愣。
您说这些人,读圣贤书都把脑子读僵了。就像那个赌钱的赵生,听说念满万遍咒语就能要什么骰子来什么,念到一千遍就迫不及待去赌,结果输得精光。这些个"奇技自献"的主意,可不就跟这赌咒一样荒唐?
明朝成化二年那会儿,都察院有个叫李晟的官员,上书说了五条边防策略和五条用兵之道。结果朝廷说他推荐旧臣不合规矩,一纸调令把他贬到地方当通判去了。这老李可不服气,到了弘治元年又递折子,拍着胸脯说:"我研究兵法四十年,深得其中精髓!"还献上《战法》一篇、《急务》二篇,那口气大得不得了。
皇上让工部按他的法子造战车弓弩,结果造出来的家伙根本不能用。这下可好,白白浪费军费,又被连降四级,发配到云南曲靖卫当个芝麻小官。可这老头儿越挫越勇,十年后再次上书议论边防,总算调回都察院当了个照磨。熬到十五年,让他去郧阳府当同知,他倒摆起谱来不肯赴任。第二年又上书,非要去边疆效力,朝廷只好让他等着补缺。
正德四年,这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冒充候补佥事上书,献什么《安攘六论》。兵部官员气得直拍桌子,说他夸夸其谈,老糊涂了还不消停。朝廷念他年纪大,免了罪过,打发他回家养老。谁知八年后,八十多岁的李晟又冒充官职献上五种兵书——最绝的是他设计的全身铁甲,工部工匠打造出来让他试穿,刚走几步就摔了个大马趴。
有个叫王弇州的文人说得有趣:"这李晟和唐朝名将李晟同名同姓,打小就爱往脸上贴金。按他自己说的四十岁学兵法,到正德年间少说八十多了,还这么精神头十足,真是个老妖怪!"
再说个襄阳的张进士,本名张宽。流寇打来时,他正做着翰林检讨,自告奋勇去参军,出了个馊主意——把流民都赶回原籍。结果路上死的百姓成千上万,他倒升了按察佥事。后来因为贪污淫乱被革职,等北方鞑靼犯边,这厮偷偷溜到京城,献上个更离谱的计策:让全军换上黄色旗甲,画上老虎图案。说什么"黄色属土能克水,老虎能吓胡马",还神神秘秘地说细节不能写进奏折。兵部官员看完直翻白眼,骂他痴心妄想,赶紧轰走了事。
还有个高邮的学官夏有文,献了本《万世保丰永亨管见》。皇上龙心大悦,把"管见"改成了"策"字。这夏学官可得意坏了,从此在名帖上写:"献万世保丰永亨管见天子改为策字高邮州学正夏有文",活像块行走的招牌。
刘宽请客时派家仆买酒,仆人喝得烂醉才回来。客人气得大骂:"畜生!"刘宽赶紧派人去看仆人,还跟左右解释:"被人骂畜生最伤自尊,我怕他想不开寻短见啊。"
王昕在东莱审杀人案,凶手死不认账。王昕慢悠悠地说:"同伴死了没回来,你好端端在这儿,怎么说得清?"后来听说同僚拿这事当笑话讲,他气得找上门:"你不懂天理!"回头跟人说:"我骂得他该去死!"
唐朝宗室后裔李载仁在江陵做官,最讨厌猪肉。有天下属打架,他罚两人面对面吃猪肉夹饼,还威胁:"再犯就给你们加酥油!"
西京留守宋子京手下的河南县令更逗,嫌种麦子费事,让人用长锥戳地播种,忙活一天种不了一亩地。闹蝗灾时又命令百姓养鸡灭蝗,结果收鸡那天,满街鸡飞狗跳,尘土飞扬,成了全城笑柄。
归有光在吴兴当官时,总被小吏围着公案。有次他抄起朱笔作势要泼墨,吓得众人直躲,惹得满堂哄笑。苏州的王县令更憨厚,审案子总偷偷写纸条问师爷。有次听说衙役贪银子,照着师爷主意打了十板子,打完还气呼呼地说:"打到七八下时,他脸都羞红了!"
汉朝朱博到琅琊上任,发现属官都装病不来。听说这是当地规矩,新官得先慰问下属,气得他胡子直翘:"把这套给我收起来!"当场把装病的全革职了。
有个书呆子县令判盗伐坟树的案子,竟说:"周文王的园子都让人砍柴,薛家坟地怎么就不能砍?"歪理判得原告目瞪口呆。
李丹嫌昌州路远不愿赴任,改调鄂州。彭渊材听说后,连饭都顾不上咽就跑来问:"谁说昌州不好?那儿的海棠有香味,别处可没有!"这彭渊材还总念叨人生五大遗憾:鲥鱼刺多、金橘太酸、莼菜性寒、海棠不香,最恨曾巩不会写诗。
宋文帝忌讳特别多,"祸"字要写成"马边瓜",听见"白门"就翻脸:"你们家才白!"梁朝的萧詧讨厌人说"白"字,陈伯敬一辈子不说"死"字。江南人忌讳更多:船上不能说"住""翻",筷子叫"快儿",抹布叫"幡布";梨子叫"圆果",伞叫"竖笠";连谢灶王爷都要说"谢欢喜"。
谢在杭见过更离谱的官老爷——有人讨厌乌鸦叫,天天让差役拿弹弓守着;逢下雪就不出门,嫌白色不吉利;公文里不准出现"史""丁""孝""老"这些字眼。这些个忌讳讲究,真是让人哭笑不得。
咱们今天讲几个古人的忌讳趣事,保管您听了又好笑又纳闷。
先说那湖州有位华济之先生,常讲他们郡守的怪癖。这位大人忌讳多得吓人,刚上任时,丁长孺来道贺,他一听"丁"字就黑了脸,死活不肯见。还是门房机灵,把名帖上的"丁"改成"千",大人才眉开眼笑迎出来。有回审案子,文书上写着"病故",小吏赶紧用手指头遮住。郡守看文句不通顺,抄起笔就打那吏员的手。冷不防瞧见那俩字,顿时脸色铁青,抓起文书在桌腿底下转了好几圈,嘴里还念念有词"乾元亨利贞",满堂的人憋笑憋得直哆嗦。
柳秀才更绝,听见"落"字就跟人急。家里仆人要是说漏嘴,少不了挨板子。他把"安乐"说成"安康",放榜那天派小厮去看。那小厮回来,他急吼吼问:"中了没?"小厮答:"秀才康了!"——您听听,连"落第"都不敢说。
龙骧将军一家子忌讳更邪乎。他爹叫"唶",儿子叫"邛",连带着"枭鸟"要叫"吐十三","喜鹊"改称"喜奈何","蟋蟀"唤作"秋风"。底下人偷偷嘀咕:"要是他祖宗叫'饭',咱们是不是得管米饭叫'甑粥'?"
武则天她爹叫"彟",华州就改叫秦州;章宪太后她爹名"通",通州变成同州。朱温更荒唐,因他爹名"诚",跟"戊"字有点像,竟把"戊己"改称"武己"。最可怜是李贺,为避父讳"晋"字,一辈子不考进士。韩愈都看不过去:"要是爹叫'仁',儿子还不做人了?"
田登当官时,谁提"灯"字就挨板子,全州人都管灯叫"火"。元宵节衙门贴告示:"本州依例放火三日。"您听听,这不就是"只许州官放火"的由来吗?
还有个宗室叫宗汉,逼着宫里人把"汉子"说成"兵士"。他夫人供奉罗汉,儿子学《汉书》,宫人们就传:"今儿夫人请和尚供十八罗汉兵士,太保找先生教兵士书呢!"
石虎当政时,"虎"改叫"王猛";朱全忠时期,"钟"变成"大圣铜"。和尚们也不老实,管酒叫"般若汤",鱼叫"水梭龙",鸡称"钻篱菜"——这不就是掩耳盗铃么?
最逗是熊安生,听人说某村古墓是他七十二世祖的,竟真去挖地打官司。判官都气笑了:"七十二世?那得是伏羲爷辈的人了!"
再说几个怕老婆的。薛昌绪要见夫人,先让丫鬟传话三四遍,举着蜡烛进屋,聊会儿天吃个茶点就撤。想过夜还得请示:"为传宗接代大事,求个良辰吉日。"周泽更绝,老婆去斋宫探病,他非说犯忌讳,把夫人送大牢去了。当时就有民谣:"嫁谁别嫁太常妻,一年三百六十天,三百五十九天吃斋,剩那天醉成泥。"
最绝是李戴仁,娶个年轻媳妇分房睡。有天夜里夫人敲门,他慌慌张张翻黄历:"哎呀今夜河魁星在房,不行不行!"气得新娘子扭头就走。
司马光没儿子,夫人给纳个妾。有回妾打扮漂亮去书房,拿起本书问:"中丞,这是什么书?"司马光正襟危坐:"此乃《尚书》。"——得,这事儿又黄了。
陈献章更规矩,每次进卧房都先请示老母亲:"儿子要去求子嗣了。"您说这些古人,活得多累得慌!
顾主事余庆板着脸质问那人,眼睛一瞪:"这叫什么话?太夫人可是守寡的妇人!"姓陈的顿时哑口无言。常熟有个周木,有天清早去敲父亲卧室的门。
父亲问是谁,周木恭恭敬敬答道:"儿子周木来问安。"里头没动静。
过一会儿他又去敲门,还是那句:"周木问安。"
父亲气得掀被而起,隔着门骂道:"老头子睡得好好的,问什么安?"后来这事儿被人编成对联:"周木问安,献章求嗣。"
说到不近女色,王琨最是谨慎。那颜师伯仗着家势显赫,设宴时非要叫歌妓传菜。可每次轮到王琨面前,他必定把菜搁在桌上,扭过头去等歌妓走远,才敢动筷子。
要我说,这种客人颜家本就不该请,这种宴席王琨也不该去。
蔡君谟在福唐当官时,邀李太伯和陈烈在望海亭喝酒。歌女刚打着拍子唱了一句,陈烈吓得跳起来,翻过栏杆就往外跑,活像见了鬼。
这不又是个"陈惊座"嘛!
杨邦乂年轻时在县学读书,连茶馆酒铺的门都不进。同窗们想坏他规矩,硬拉他去"朋友家"喝酒,其实是家妓院。杨公子起初没起疑,酒过三巡,浓妆艳抹的妓女出来了。他惊得跳起来就往回跑,把穿过的衣服全烧了,还哭着骂自己。
说到心中有妓,程家两兄弟赴宴时,主人家叫歌妓陪酒。弟弟程颐当场拂袖而去,哥哥程颢却喝得尽兴。第二天程颐还气呼呼地去理论。
程颢笑道:"昨日席间有妓,我心中无妓。今日斋中无妓,你心中却有妓。"程颐听了自愧不如。
江东有个县官想给妓女脸上刺字来整肃风气,特意请教当地乡绅。乡绅说:"太祖遗训明令禁止酷刑,违者满门抄斩。"县官吓得冷汗直流,这事儿就黄了。
宋朝有个叫李退夫的隐士,种香菜时非要念"夫妇之道"之类的雅言。正巧客人来访,他让儿子接着念。儿子抓起剩下的种子说:"家父已经禀告上天了。"后来翰林院说笑时,都管这叫"撒香菜"。
要说雅言,李献臣在郑州当官时,问旧部"用餐没",对方以为问上司行程,忙说"孙大人在收拾行李"。李献臣哭笑不得:"我是问你吃饭没!"那人红着脸答:"下官挨过十三顿板子。"——原来当地管挨打叫"用餐"。
汪司马家闹出笑话,儿媳妇争风吃醋,竟把丈夫给阉了。仆人慌慌张张来报信,宾客惊问出了什么事,汪老爷慢悠悠说:"儿媳妇给犬子施了宫刑。"
昆山的周用斋是个路痴,每回走到岔路口,必定恭恭敬敬站在路边作揖:"请问渡口在哪?"有回挑担的农夫听不懂,直接把他指到水井边去了。
燕北人爱自称"小人",归降的辽国将军韩正更绝。每天在漏舍朗诵《天童经》,把经文里的"我"全改成"小人":"皇天生小人,日月照小人..."念完还感慨:"这天童真灵验!"旁人打趣:"要不灵验,哪容得下这么多小人?"
福州陈烈讲究古礼,去莆田吊丧时,带着二十个学生跪爬进门,边爬边嚎。妇女们见了纷纷躲开,蔡君谟憋着笑受礼。后来李遘还画了幅《匍匐图》。
梁鸿小时候就不愿占便宜。邻居做好饭喊他趁热灶台煮饭,他偏要熄了灶自己生火,说:"童子梁鸿不借他人余热!"——这心性未免太冷。
吕子义去朋友家,嫌人家备酒菜太破费,自己揣着干粮上门。主人盛情款待,他却掏出冷饭团,讨了碗凉水就吃。
安陵人郝仲山讲究,每次在渭河饮马都往水里丢三文钱。有回去姐姐家吃饭,偷偷在席子下塞了五十文。范丹看生病的姐姐,临走留下百文钱,听见邻居小孩骂他假清高,叹着气把钱扔了。
隋朝赵轨当别驾时,把邻居家掉过来的桑葚全捡回去。后来张元也学这做派,把掉进院子的杏子还给人——要我说,这都是赵轨开的坏头。
轩輗一年四季就穿件布袍。有回冬天督运漕粮落水,被人捞起来裹着被子烤火。下属赶紧送衣服来,他硬是等自己的衣服烘干再穿——幸亏有被子,不然非得冻死。
宁波太守王琎看见饭菜里有鱼有肉,立马叫人端出去埋了,得了个"埋羹太守"的外号——这也太做作了。
贵州孔廉使把土司送的珠宝全砸碎,结果被下了蛊毒,走到浙江时嘴里喷出几丈高的火焰活活烧死——不要就罢了,何必糟蹋东西?真是报应。
郭林宗问仇季知:"你可曾犯过错?"
季知说起往事,脸上还带着愧疚:"我当年喂牛的时候,那牛不肯吃草,我气急了抽了它一鞭子。到现在想起来,心里还揪着疼呢!"
管宁乘船出海遇上风浪,船翻了。他湿淋淋地爬上岸,拍着脑门说:"准是因为我前些日子披头散发,连着三天睡懒觉,老天爷这是在罚我啊!"
北朝时候有个叫顾协的书生,年轻时跟舅舅家定了亲事。还没成亲呢,他母亲就过世了。守孝期满后,他也没提娶亲的事。一晃六十多岁了,那姑娘还在等着他。顾协感念这份情义,到底把姑娘娶过门,可惜两人始终没有孩子。要我说啊,这样的婚事,何必非要等到这把年纪呢?
吴与弼老先生下地割稻子,镰刀割伤了手,血哗哗地流。他举起受伤的手看了看,自言自语道:"要是现在停下包扎,岂不是向这点小伤认输了?"说完继续弯腰割稻,就像没事人似的。后来他去武夷山游学,住店时店家要三文钱房钱,他死活不肯给。旁人劝他,他梗着脖子说:"多花一文钱都是糟蹋东西!"当晚就背着行李摸黑走了。
这位吴老先生被召到京城时更逗,整天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圆圈,念叨着要让太极常在眼前。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觉得好玩,就拿萝卜往他比划的圈里扔,他也不恼,照样比划他的。
说到太极,还有个笑话。娄谅自诩精通理学,成天戴着个象牙圆环,美其名曰"太极圈"。桑悦见了就撇嘴:"我今天可算见识了,原来太极就是个扁的、空心的圈儿!"还专门写了篇《太极诉冤状》,在读书人中间传为笑谈。
天顺年间,漳州有个叫陈真晟的布衣,给朝廷献了幅"心学二图"。头一幅《天地圣人之图》,中间写个大大的"心"字,上面画个圆圈说是太极,左边标个"静"字点十六个黑点,右边标个"动"字点十六个白点,再画些螺旋纹,说是把太极生万物的道理都画明白了。第二幅《君子法天之图》也差不多,礼部侍郎邹干看了直挠头,压根没看懂,最后不了了之。
有回几个读书人讨论"万物一体"的道理,突然冒出个书呆子问:"要是碰见老虎,怎么个一体法?"另一个书呆子抢着说:"得道之人能降龙伏虎,肯定骑在虎背上!"周海门听得直乐:"骑虎背上还是两体,非得让老虎吃进肚里才真叫一体呢!"逗得满堂哄笑。
范镇和司马光同游嵩山,范镇带了个黑木盒子装茶叶。司马光见了大惊小怪:"景仁兄居然备了茶具!"谢肇淛后来听说这事直摇头:"用个木盒装茶算什么奢侈?宋朝人真是迂腐到家了。"冯梦龙点评说:"这跟当年箕子看见象牙筷子就哭是一个道理。"
宰相吴山摆宴招待客人,想用罩子罩住核桃摆盘,摆弄半天总罩不好。旁边小厮看不过去,先把核桃摆好再罩上罩子,用碟子托着端上来。吴山拍着胸口叹气:"如今的人心啊,真是越来越机巧了!"
子犹曰:天下事被豪爽人决裂者尚少,被迂腐人担误者最多。何也?豪爽人纵有疏略,譬诸铅刀虽钝,尚赖一割。迂腐则尘饭土羹而己,而彼且自以为有学、有守、有识、有体,背之者为邪,斥之者为谤,养成一个怯病天下,以至于不可复而犹不悟。哀哉!虽然,丙相、温公自是大贤,特摘其一事之迂耳。至如梁伯鸾、程伊川所为,未免已甚,吾并及之,正欲后学大开眼孔,好做事业,非敢为邪为谤也。集《迂腐》第一。
问牛
丙吉为丞相,尝出,逢斗者,死伤横道。吉过之不问。已而逢人逐牛,牛喘吐舌,吉止驻,使骑吏问:“逐牛行几里矣?”掾吏谓丞相前后失问。吉曰:“民斗相杀伤,长安令、京兆尹职所当禁备逐捕,岁竟,丞相课其殿最,奏行赏罚而已。宰相不亲小事,非所当于道路间也。方春,少阳用事,未可太热,恐牛近行,用暑故喘,此时气失节,恐有伤害。三公典调阴阳,职所当忧,是以问之。
死伤横道,反不干阴阳之和,而专讨畜生口气,迂腐莫甚于此。友人诘余曰:“诚如子言,汉人何以吉为知大体?”余应曰:“牛体不大于人耶?”友人大笑。
驱驴宰相
王及善才行庸鄙,为内史,时谓“鸠集凤池”。俄迁右相,无他施设,唯不许令史辈将驴入台,终日驱逐。时号“驱驴宰相”。
驱驴出堂,正存相体。
弹发御史
宋御史台仪:凡御史上事,一百日不言,罢为外官。有王平,拜命垂满百日,而未言事。同僚讶之,或曰:“王端公有待而发,必大事也。”一日闻进札子,众共侦之,乃弹御膳中有发。其弹词曰:“是何穆若之容,忽睹鬈如之状。”
王躬是保,忠孰大焉,是学丙吉样子。
鹅鸭谏议
高宗朝,黄门建言:“近来禁屠,止禁猪羊,圣德好生,宜并禁鹅鸭。”适报金虏南侵,贼中有“龙虎大王”者甚勇。胡侍郎云:“不足虑!此有‘鹅鸭谏议’,足以当之。”
我朝亦有号“虾蟆给事”者,大类此。
成、弘、嘉三朝建言
成化间,一御史建言顺适物情,云:“近京地方,行役车辆骡驴相杂。骡性快力强,驴性缓力小。今并一处驱驰,物情不便,乞要分别改正。”弘治初,一给事建言处置军国事,云:“京中士人好着马尾衬裙,因此官马被人偷拔鬃尾,有误军国大计,乞要禁革。”嘉靖初,一员外建言崇节俭以变风俗,专论各处茶食铺店所造看桌糖饼:“大者省功而费料,小者料小而费功,乞要擘画定式,功料之间,务在减省,使风俗归厚。”
极小文章,生扭在极大题目上。“肉食者鄙”,信然!
宋罗江
庆历中,卫士震惊宫掖,寻捕杀之。时台官宋禧上言:“此失守于防闲故耳。闻蜀罗江狗赤而尾小者,其儆如神。须诏索此狗,豢于掖庭,以备仓卒。”时号为“宋罗江”。
凡乱吠不止者,皆罗江也,何必曰“无若宋人然”?
罗擒虎、张寻龙
嘉靖中,察院罗相上言:“越州多虎,乞行下措置多方捕杀。”正言张次贤上言:“人盘岭乃禁中来龙,乞禁行人。”太学诸生遂有“罗擒虎”、“张寻龙”之对。
引《月令》
甘延寿、陈汤既斩郅支单于首,请悬头藁街蛮夷邸间,以示万里,明犯强汉者,虽远必诛。丞相匡衡议:“《月令》:春,掩骼埋胔之时。宜勿悬。”
还问他斩郅支首是何时?恐不合秋后行刑之律。
谏折柳
程颐为讲官。一日讲罢,未退,上偶起凭栏,戏折柳枝。颐进曰:“方春发生,不可无故摧拆。”上掷枝于地,不乐而罢。
遇了孟夫子,好货、好色都自不妨。遇了程夫子,柳条也动一些不得。苦哉,苦哉!
贤良相面
唐肃宗时初诏贤良,一征君首应。上极喜,召对。无他词,但再三瞻望上颜,遽奏曰:“微臣有所见,陛下知不?”上曰:“不知。”对曰:“臣见圣颜瘦于在灵武时。”上曰:“宵旰所致耳。”举朝大笑。帝亦知其为妄人,恐塞贤路,乃除授一令。
举朝官员,还有不管皇帝肥瘦的。此贤良较胜,只怕作令后,反不管百姓肥瘦耳。
京兆尹祷雨
唐代宗朝。京兆尹黎干以久旱祈雨,于朱雀门街造土龙一具,悉召城中巫觋,以身杂入,共舞于龙所。观者嗤笑。弥月不雨,又请祷于文宣王庙。上闻之,戏曰:“丘之祷久矣。”
请禅天下
孝昭时,泰山莱芜山南洶洶有数千人声。民视之,有大石自立,高丈五尺。又上林苑中,大柳树断枯卧地,亦自立生。眭孟推《春秋》之意,以为“石立柳生,当有从匹夫为天子者。”即说曰:“董仲舒有言:‘虽有继体守文之君,不害圣人之受命。’汉家尧后,有传国之运。汉帝宜谁差天下,求索贤人,禅以帝位,而退自封百里,如殷、周二王后,以承顺天命。”使友内官长赐上此书。霍光恶其妖言惑众,诛之。
此等建言,非汉人不敢,然迂亦甚矣!
卦宜娱乐
宋侍读林瑀,自谓洞于《周易》,尝以仁宗时合《易》之《需》:“《需》之象曰:‘君子以饮食宴乐’。须频宴游,务娱乐,始合卦体,而天下治。”仁宗骇其说,斥之。
饮食宴乐,人主自会,不须相劝。
哭天
汉兵盛,莽忧甚,不知所出。崔发言:“《周礼》及《春秋》:国有大灾,则哭以厌之。故《易》称‘先号咷而后笑’。宜哭天求救。”莽乃率群臣至南郊,陈其符命本末,因搏心大哭,气尽,伏而叩头。又作告天策千余言。诸生小民令旦夕哭,为设餐粥,凡能诵策文者,除以为郎,至五千余人。汉兵入都门,宫中火,莽避火宣室前殿,火辄随之,宫人号呼。时莽绀袀服带玺韨,持虞帝匕首,天文郎按栻于前,时日加某,莽旋席随斗柄而坐,曰:“天生德于予,汉兵其如予何!”
《孝经》可退贼、息讼、却病
张角作乱,向栩上便宜:“不须兴兵,但遣将于河上,北向读《孝经》,贼自消灭。”
赵韩王以半部《论语》定天下,《孝经》何不可破贼?
国初有孝子王渐,作《孝经义》五十卷,事亦该备。而渐性鄙朴,凡乡里有斗讼,渐即诣门高声诵《义》一卷。后有病者,亦请渐诵书。
修身为本
藩司吴梦蜚家有怪,时出以窃饮食,间窃衣饰金银。吴厌苦之,偶诉监司徐公。徐曰:“邪不胜正。”朱书“修身为本“四大字,令帖堂中。鬼见,拍手揶揄,且出秽语。徐大怍。
迂腐有种
唐昭宗时,郑棨为相。太原兵至渭北,天子竭于攘却之术。棨奏对,请于文宣王谥号中加一“哲”字。后棨孙珏相梁末帝。唐庄宗兵入汴,帝惶恐不知所为。珏献一策:“愿得陛下传国宝,驰入唐军,以缓其行,而待救兵之至。”帝曰:“宝不足惜,顾卿之行能了事否?”珏俯首徐思曰:“但恐不易耳!”
是祖是孙。
开元间,上东封泰山。历城令杜丰办供应,以为从幸人多,设有不虞,仓卒不备,乃造凶器三十具,置诸行宫,光彩赫然。有刺史骇谓:“主上封岳祈福,谁造此不祥?”将索治丰。丰逃卧妻床下,诈死得免。时丰子杜钟为兖州参军,掌厩马刍豆,曰:“御马至多,临日煮之不给,不若先办。”乃煮粟豆二千余石,热纳窖中,及至,皆臭败矣。
是父是子。
治平之学
元胡石塘应聘入京,世祖召见,不觉戴笠倾侧。及问所学,对曰:“治国平天下之学。”上笑曰:“自家一笠尚不端正,又能平天下耶?”竟不用。
陈蕃不扫一室,为欲扫清天下。石塘不正笠,意者志不在一笠也。惜哉不以此对!袁凫公曰:“尔时方温《大学》,想不到此。”
王安石笑(老版做舒太守笑)
舒王(老版做玉)性耽经史,对客语,未尝有笑容。知常州日,值宾僚大会,倡优在庭,公忽大笑。僚佐呼优,犒之曰:“汝能使太守开颜,真可赏也!”一人窃疑公笑不由此,乘间问公。公曰:“畴日席上,偶思《咸》、《恒(老版作常)》二卦,豁悟微旨。自喜有得,故不觉发笑耳!”
对宾客宜思《同人》卦,对酒食宜思《需》卦。可惜一笑,殊不切景。
许子伯哭
许子伯与友人言次,因及汉无统嗣,幸臣专朝,世俗衰薄,贤者放退,慨然据地悲哭。时称“许伯哭世。”
卓老曰:“人以为淡,我以为趣。”子犹曰:“杞人恐天坠,漆室愁鲁亡。若遇许子伯,泪眼成湘江。”
孝泌
江泌,字士深,有孝行,族有与泌同名者,世谓为“孝泌”以别之。然菜不食心,谓其有生意。衣敝多虱,以绵置壁前;恐虱饥死,复置衣中。
五谷都有生意,何以独食?为一虱大费周折,又可笑!
郭逵将略
郭逵伐交州,行师无纪律,其所措置,殆可笑也。进兵有日矣,乃付诸将文字各一大轴,谓之将军下令,字画甚细,节目甚繁。又戒诸将不得漏泄。诸将近灯火窃观之。徐禧尝见之,云:“如一部《尚书》多,禧三日夜读之,方竟。则诸将仓卒之际,何暇一一也?内一事云:‘一、交人好乘象,象畏猪声,仰诸军多养猪,如象至,则以锥刺猪,猪既作声,象自退走。’”
反支日忌日
王莽败,张竦客池阳。知有贼,当去,会反支日,不去,因为贼所杀。
反支果是凶日,在家且得祸,何况出行!
泾州书记薛昌绪,天性迂僻。梁师入境,泾帅宵遁,临行攀鞍,忽记曰:“传语书记,速请上马!”连促之,薛自匿草庵下,出声曰:“传语太师:但请先行,今日辰是某不乐!”泾帅怒,使人提上鞍鞒,捶其马而逐之,尚以物蒙其面,云:“忌日礼不见客。”
好个薛迂僻,忌日草庵匿。不见客,宁见贼!
检谱角牴
江陵顾云,偶于市上收得孔明兵书,遂负可将十万,吞并四海。每至论兵,必攘袂叱咤,若真对大敌,时谓之“检谱角牴”。
《杂俎》载赌钱咒云:“伊谛弥谛,弥揭罗谛。”念满万遍,呼骰色随意而转。有赵生者信之。诵至千,喜曰:“亦足小胜!“遂与人决赌,连呼不验,丧资而返。顾云何以异此。
奇技自献
新莽时,博募奇技可以攻匈奴者,将待以不次之位。言便宜者以万数。或言能渡水不用舟楫,连马接骑,济百万师。或言不持斗粮,服药物,三军不饥。或言能飞,一日千里,可窥匈奴。莽试之。取大鸟翮为两翼,头与身皆着毛,通引环纽,飞数百步,堕。莽犹欲获其名,皆拜理军。
李晟、张一中谈兵
成化二年,都察院经历李晟言边务兵机各五事。以荐用旧臣,非所宜言,降调为通判。弘治元年,复上疏,言“臣学兵法四十年,得其奇要”。上《战法》一篇、《急务》二篇,高自称许。上命工部试造战车弓弩,俱不可用,坐虚废钱粮,降四级,为云南曲靖卫知事。十年,复上疏言边事,稍迁都察院照磨。十五年,迁郧阳府抚民同知,不肯行。明年,复上疏,愿边方自效,得旨候有西北边兵备员缺推补。正德四年,冒候缺兵备佥事上书,献《安攘六论》。下兵部,参其大言无实,垂老不悟,姑免罪,放回闲住。八年,再冒衔上兵书五种,仍放回。史称其所制全身铁甲,工部铸而俾试之,行数步辄仆焉。
王弇州云:晟既姓李,而名同西平,其小时雅自负矣。据其弘治元年疏,学兵法已四十年,当亦不下五十。至正德八年,且八十余,而气不少沮,亦人妖哉!
张进士一中,初名宽,湖广襄阳人。流贼犯襄阳,宽以翰林检讨自乞赞军务,建策驱流人还乡,累死者以千万计。寻升按察佥事,坐贪淫革职。至是北虏犯塞,潜来京师,上疏请易旗号盔甲皆为黄色,牌面皆作虎形,曰:“黄为中央之土,以克北方之水。虎惊胡马之目,见必俱退,然后以神枪药箭射之。”且自谓秘机,不敢详于副封,奏疏乞留中不出。下兵部,参其庸妄干进,罢之。
献策官街
高邮学正夏有文,弘治末献书阙下,曰“万世保丰永亨管见”。上嘉之,更“管见”二字曰“策”。夏遂书官衔云“献万世保丰永亨管见天子改为策字高邮州学正夏有文”。
刘、王辱骂
刘宽尝坐客,遣苍头市酒。去久,大醉而还。客不堪之,骂曰:“畜产!”宽须臾遣人视奴无恙否,顾左右曰:“此人被骂畜产,辱莫甚焉,吾惧其自杀耳。”
王昕在东莱,获杀其同行侣者,诘之,未服。昕从容谓曰:“彼物故不归,卿无恙而返,何以自明?”邢邵见文襄,北齐高澄。说此以为笑乐。昕听闻之,诣邵曰:“卿不识造化!”还谓人曰:“子才应死,我骂之极深。”
罚人食肉
李载仁,唐之后也。避乱江陵,高季兴署观察推官。性迂缓,不食猪肉。一日将赴召,方上马,部曲相殴。载仁怒,命急于厨中取饼及猪肉,令相殴者对餐之。复戒曰;“如敢再犯,必于猪肉中加之以酥!”
河南令
宋子京留守西都,有同年为河南令,好述利便。以农家艺麦费耕耨,改用长锥刺地下种,自旦至暮,不能一亩。又值蝗灾,科民畜鸡,云:“不唯去蝗之害,兼得畜鸡之利。”克(老版作剋)期令民悉呈所畜。群鸡既集,纷然格斗,势不能止,逐之飞走,尘埃障天。百姓喧阗不已,相传为笑。
据《孟子》,则畜鸡极是王政,但恨不得鸡坊小儿作都司晨耳。
归、王吏治
归太仆有光谪官吴兴。每治事,胥吏辈环挤案旁,几不容坐。归以硃笔饱蘸,捉向诸人,曰:“诸君若不速退,我便洒将来也!”合堂大笑。
吾苏王中吴先生,厚德而拙于吏治。由乡科为县令,每视事有疑,辄密缄条纸,质之记室。一日拆封,见吏匿银,怪之,亟为传问,得教云:“此弊也,宜重惩。”王为点头。久之拆完,王问吏何以匿银,吏坚讳。搜之不得,怒责十板。既退,余怒未息,述诸记室。记室曰:“何不监追赃物,而轻释乃尔!”王摇首曰:“使不得!责至七八板时,彼羞极,面俱发赤矣!”
掾史养名
汉朱博迁琅琊太守。齐部舒缓养名,博新视事,右曹掾史皆移病卧。博问其故,对言:“惶恐!故事二千石新到,辄遣吏存问致意,乃敢起就职。”博奋髯抵几曰:“齐儿欲以此为俗耶!”皆斥罢之,白巾走出府门。郡中大惊。
不禁盗坟
一朝士赋性甚迂,知河中府龙门县。有薛少卿者,寄籍于县,坟茔松槚忽经盗砍,因诣县投牒陈诉。朝士判曰;“周文王之苑囿,尚得刍荛,薛少卿之坟茔,乃禁樵采?”
昌州佳郡
李丹授昌州倅,以去家远,乃改鄂州。彭渊材闻之,吐饭大步往谒李,曰:“谁为大夫谋?昌,佳郡也?”李惊曰:“何以知其佳?”渊材曰:“海棠无香,昌州海棠独香,非佳郡乎?”
渊材尝言:“平生就死无恨,唯有五事不甘耳!”人问其故。渊材曰:“第一恨鲥鱼多骨,第二恨金橘太酸,第三恨菁菜性冷,第四恨海棠无香,第五恨曾子固不能诗。”闻者大笑。
忌讳
宋文帝。好忌讳,文书上有凶败丧亡等字,悉避之。改【马呙】字为马边瓜,以【马呙】字似祸故也。移床修壁,使文士撰祝,设太牢,祭土神。江谧言及“白门”,上变色曰:“白汝家门!”后梁萧詧恶人发白。汉汝南陈伯敬终身不言“死”。
民间俗讳,各处有之,而吴中为甚。如舟行讳住讳翻,以筯为“快儿”,幡布为“抹布”。讳离散,以梨为“圆果”,伞为“竖笠”。讳狼籍,以郎槌为“兴哥”。讳恼躁,以谢灶为“谢欢喜”。此皆俚俗可笑处。今士大夫亦有犯俗称“快儿”者。
谢在杭云:余所见缙绅中有恶鸦鸣者,日课吏卒左右,彀弓挟弹,如防敌然。值大雪,即不出,恶其白也。官文书一切“史”字、“丁”字、“孝”字、“老”字,皆禁不得用。
湖友华济之常言:其郡守某忌讳特甚。初下车,丁长孺来谒贺。怒其姓,拒之再三。涓人解其意,改丁为千,乃欣然出见。一日御史台有大狱当谳,牍中有病故字,吏以指掩之,守见文义不续,以笔击去吏指。忽睹此字,勃然色变,急取文书于案桌足下旋转数次,口诵“乾元亨利贞”。合堂匿笑。
柳冕为秀才,性多忌讳,应举时,有语“落”字者,忿然见于词色。仆夫犯之,辄加箠楚。常谓安乐为“安康”。闻榜出,遣仆视之。须臾,仆还,冕迎门曰:“得否?”仆曰:“秀才康了。”
龙骧多讳
《厌胜章》言:“枭乃天毒所产鬼,闻者必罹殃祸。急向枭连吐十三口,然后静坐,存北斗一时许,可禳焉。”汉蒙州刺史龙骧,武人,极讳己名。又父名唶,子名邛,亦讳之。故郡人呼枭曰“吐十三”,鹊曰“喜奈何”,蛩曰“秋风”。部属私相告云:“使君祖讳饭,亦当称甑粥耶?”
讳父名
则天父名彟,改华州为秦州。章宪太后父名通,改通州为同州。朱温父名诚,以其旁类戊,改戊己为武己。杨行密父名怤,与夫同音,凡御史大夫,光禄大夫,皆去“夫”字。
御史大、光禄大,是何官衔?何不曰大御史、大光禄?
唐李贺以父名晋,终身不举进士。
韩昌黎曰:“父名晋,不举进士。若父名仁,子遂不得为人乎?”陈锡玄曰:“此讳而近愚者也。”杜衍帅并州,吏请家讳。公曰:“我无讳,讳取枉法赃耳!”斯则达人大观。
袁德师,给事中高之子。九日出糕啖客,袁独凄然不食。北齐刘臻性好啖蚬,以音同父讳,呼为扁螺。
范晔以父名泰,不拜太子詹事。
吕希纯以父名公著,辞著作郎。
刘温叟父名岳,终身不听乐,不游嵩、华。
徐积父名石,平生不用石器,不践石。遇石桥,使人负之而趋。
王逸少父讳正,每书正月为初月,或一月。而其名诸子曰徽之、献之、操之,其孙又名直之。三世同用“之”字,此更不可解。
讳己名
田登作郡,怒人触其名,犯者必笞,举州皆谓灯为“火”。值上元放灯,吏揭榜于市曰:“本州依例,放火三日。”
俗语云:“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。”本此。
宋宗室有名宗汉者,恶人犯其名,谓汉子曰“兵士”,举宫皆然。其妻供罗汉,其子授《汉书》,宫中人曰:“今日夫人召僧供十八大阿罗兵士,太保请官教点兵士书。”
石虎时,号虎为“王猛”。朱全忠时,号钟为“大圣铜”。又李甘家号柑子为“金轮藏”。杨虞卿家号鱼为“水花羊”。陆先家号牛为“钝公子”,李栖筠家号犀为“独笋牛”。俱以避讳故也。至如天成、长兴中,称牛曰“格耳”,则以屠牛禁严,特隐其名。而僧家谓酒为“般若汤”,鱼为“水梭龙”,鸡为“钻篱菜”。巧言文过,尤可恶也。
求七十二世祖坟
熊安生在山东时,或诳之曰:“某村故冢,是晋河南将军熊光。去今七十二世,内有碑,为村人埋匿。”安生掘地求之,不得,连年讼焉。冀州长史郑大讙判曰:“七十二世,乃羲皇上人;河南将军,晋无此号。”安生率其族向冢而号。
束带耕田
原平墓下有数十亩田,不属原平。每农月,耕者袒裸。原平不欲使慢其坟墓,乃归卖家资,买此田。三农之月,辄束带垂泣,躬自耕垦。
古者诸侯籍田,冕而青纮,躬秉耒以耕,亦如此光景。
束带应兄语
刘祭酒弟琎,方轨正直。祭酒尝夜呼琎,欲与共语。琎不时答,下床著衣立,然后应。祭酒怪其久。琎曰:“向束带未竟。”
王、刘庄卧
王文公凝靖修重,德冠当世。每就寝息,必叉手而卧,以梦寐中恐见先灵也。
见先灵更须衣冠束带、俯首鞠躬,何但叉手?
五代刘词,常被甲枕戈而卧。谓人曰:“吾以此取富贵,岂可一日辄忘?”
中进士的,便当席书寝砚;做财主的,便当卧粪寝灰。
读父书
顾恺读父书,每句应诺。见《韵府》
敬妻
樊英常病卧便室中,英妻遣婢拜问,英答拜。或问之,英曰:“妻,齐也。”
唐薛昌绪与妻会,必有礼容,先命女仆通语再三,然后秉烛造室,至于高谈虚论,茶果而退。或欲就宿,必请曰:“某以继嗣事重,辄欲卜其嘉会。”候报可,方入,礼亦如之。
妻犯斋禁
周太常泽,字稚都,清洁守礼。尝卧病斋宫。妻窥问所苦,周以为干犯斋禁,大怒,收送诏狱。时人为之语曰:“生世不谐,作太常妻。一岁三百六十日,三百五十九日斋,一日不斋醉如泥。”
《百忌历》
李戴仁性迂缓,娶阎氏,年甚少,与之异室,私约曰:“有兴则见。”一夕,阎忽叩户。戴仁急取《百忌历》看之,大惊曰:“今夜河魁在房,不可行事,谢到而已。”阎惭去。
又汉陈伯敬,与妻交合,必择时日,遣媵御将命,住复数四。
拱手对妾
温公未有子,清河郡君为置一妾。一日,乘间俾盛饰送入书房。公略不顾。妾思所以尝之,取一帙问曰:“中丞,此是何书?”公拱手庄色对曰:“此是《尚书》。”妾乃逡巡而退。
问安求嗣
《国朝史余》云:陈献章入内室,必请命于太夫人,曰:“献章求嗣。”顾主事余庆面质之,因正色曰:“是何言?太夫人孀妇也!”陈嘿然。常熟周木,尝朝叩父寝室。父问谁,曰:“周木问安。”父不应。顷之,又往,曰:“周木问安。”父怒起,叱之曰:“老人酣寝,何用问为?”时人取以为对,曰:“周木问安,献章求嗣。”
不近妓
王琨性谨慎。颜师伯豪贵,设女乐要琨,酒炙皆命妓传行。每及琨席,必令致床上,回面避之,俟其去,方敢饮啖。
此等客,颜不必请;此等席,王不必赴。
蔡君谟守福唐时,会李太伯与陈烈于望海亭,以歌者侑酒,方举板一拍,陈惊怖越席,攀木逾墙而去。
又是一个“陈惊座”!
杨忠襄公邦乂,少处郡庠,足不涉茶房酒肆。同舍欲坏其守,拉之出饮,托言朋旧家,实娼馆也。公初不疑,酒数行,娼艳妆而出。公愕然趋归,取其衣焚之,流涕自责。
心中有妓
两程夫子赴一士夫宴,有妓侑觞。伊川拂衣起,明道尽欢而罢。次日,伊川过明道斋中,愠犹未解。明道曰:“昨日座中有妓,吾心中却无妓。今日斋中无妓,汝心中却有妓。”伊川自谓不及。
欲黥妓面
江东有县尹,欲黥妓女之面,以息诲淫之风。咨访邑中长者。曰:“曾伏观祖训有云:子孙做皇帝,不用黥刺剕劓闭割之刑。臣下敢有奏用此刑者,犯人凌迟,全家处死。”县尹乃悚然流汗,事遂寝。
李退夫秽语
宋冲晦处士李退夫者,为事矫异,居京师北郊。一日种胡荽,俗传口诵秽语则茂,退夫撒种,密诵曰“夫妇之道,人伦之本”云云,不绝于口。忽有客至,命其子毕之。子执余种曰:“大人已曾上闻。”故皇祐中馆阁或谈语,则曰;“宜撒胡荽一巡。”
夫妇果是秽语,处士不错。肖胤雅言,便令胡荽不茂。
雅言
李献臣好为雅言。知郑州时,孙次公为陕漕,罢,赴阙,先遣一使臣入京。所遣乃献臣故吏,到郑庭参,献臣甚喜,欲令左右延饭,乃问之曰:“餐来未?”使臣误意餐者谓次公也,遽对曰:“离长安日,都运己治装。”献臣曰:“不问孙待制,官人餐来未?”其人惭沮而言曰:“不敢仰昧,为三司军将日,曾吃却十三。”盖鄙语谓遭杖为餐。献臣掩口曰:“官人误也,问曾与未曾餐饭,欲奉留一食耳。”
本欲雅言,自费唇舌。
汪司马南溟喜摹古。一日其媳与夫竞宠,割去夫势。僮仓惶趋报。坐客惊问,汪徐徐应曰:“儿妇下儿子腐刑。”
昆山周用斋不识道路,每至转弯,必拱立道左,向人曰:“问津。”负担者不解其义,因指义井与之。
诵经称小人
燕北风俗,不问士庶,皆自称“小人”。宣和间,有辽国右金吾卫上将军韩正归朝,授检校少保节度使,对中人以上说话,即称“小人”,中人以下,即称“我家”。每日到漏舍诵《天童经》数十遍,其声朗然。且云:“对天童岂可称我?”自“皇天生我”以下二十余句,凡称“我”者,皆改为“小人”:“皇天生小人,皇地载小人,日月照小人,北斗辅小人”云云。诵毕,赞叹云:“这天童极灵圣。”傍一人云:“若无灵圣,如何持得许多小人耶?”
雅与不雅,总成迂腐。
《匍匐图》
福州陈烈,动遵古礼。蔡君谟居丧莆田,烈往吊之。将至境,语门人曰:“《诗》云:‘凡民有丧,匍匐救之。’今将与二三子行此礼。”于是乌巾斓鞟,偕二十诸生望门以手据地,膝行号恸而入。妇人望之皆走。君谟匿笑受吊。即时李遘画《匍匐图》。
灭灶
梁伯鸾少孤,尝独止,不与人同食。比舍先炊已,呼伯鸾及热釜炊。伯鸾曰:“童子鸿不因人热者也!”灭灶更燃之。
事莫妙于善因。伯鸾心术,未免太冷。
怀糒
《物理论》云:吕子义,当世清贤士也,有旧人往存省,嫌其设酒食,怀干糒而往。主人荣其降己,乃盛为馔。义出怀中干糒,求一杯冷水而食之。
饮食必以钱
《风俗通》云:安陵清者郝仲山,每饮马渭水,投三钱于水中。颖川郝子廉亦然。又郝尝过姊家饭,密留五十钱席下而去。《后汉书》:范丹尝看姊病,设食,丹出门留钱百文。姊追送之。丹见里中刍稾(老版做藁)僮更相怒曰:“言汝清高,岂范史云辈乎!”丹叹曰:“吾之微志,乃在僮竖之口。不可不勉!”遂弃钱而去。
别驾拾桑
隋赵轨为齐州别驾,东邻有桑椹落其家,轨悉拾还之。
别驾亦有公事,哪得此闲工夫?后周张元,性廉洁。南邻有杏二树,杏熟,多落元园中,悉拾以还主。子犹曰:这又是赵轨作俑。
却衣
轩惟行名輗,鹿邑人,清介,四时一布袍。尝督漕淮上,严冬忽堕水,援出裹被坐。有司急进衣,却去,竟俟衣干。
幸有被裹,不然,不学陈三冻杀乎?
埋羹
王琎为宁波守,自奉俭约。一日见馔兼鱼肉,大怒,命撒(疑为撤)而瘗之。世号“埋羹太守。”
太好名,太作业。
珠玉报
贵州廉使孔公,苦节自励。土官以明珠宝玉来献,公悉于堂上椎碎之,遂为土官下火蛊。行抵浙江,火自口出,高数丈而死。
不受可也,椎碎何说?暴殄天物,死宜矣。
仇、管省过
郭林宗谓仇季知曰:“子尝有过否?”季知曰:“吾尝饭牛,牛不食,鞭牛一下,至今戚戚耳!”
管宁泛海,舟覆,曰:“吾尝一朝科头,三晨晏起,过必在此!”
顾协
《北史》:顾协少时,将聘舅息女,未成婚而协母亡。免丧后,不复娶。年六十余,此女犹未他适。协义而迎之,卒无嗣。
此等嫁娶,是亦不可以已乎!
吴征士学问
吴征士与弼,一日出获,手为镰伤,流血不止。举视伤处,曰:“若血不即止,而吾收之,即是为尔所胜。”言已而获如故。又往游武夷,过逆旅,索宿钱至多三文。坚不与。或劝之,曰:“即此便暴殄天物!”乃负担夜去。
吴康斋召至京师,常以两手大指食指作圈,曰:“令太极常在眼前。”长安浮薄少年竞以芦菔投其中,戏侮之,公亦不顾。
太极冤
娄谅自负道学,佩一象环,名太极圈。桑悦怪而作色曰:“吾今乃知太极扁而中虚!”作《太极诉冤状》,一时传诵。
心学二图
天顺初,漳州布衣陈剩夫,名真晟,诣阙献“心学二图”。其一为《天地圣人之图》:大书一“心”字,以上一点规而大之,虚其中曰“太极”,左曰“静”,作十六点黑,右曰“动”,作十六点白;自是如旋螺状,凡十点弯而向左;又各作十八点,如前而大,每一点包二卦,以为“太极生生之义尽于此矣”。其一为《君子法天之图》,亦大书一“心”字,其上点规而大之,虚其中曰“敬”,左曰“静”,右曰“动”,各作互圆相入,左半黑而白,白复黑,右半白而黑,黑复白,即太极之阴阳动静也。下礼部,掌部事侍郎邹干不知说云何,为寝其事。
万物一体
一儒者谈“万物一体”。忽有腐儒进曰:“设遇猛虎,此时何以一体?”又一腐儒解之曰:“有道之人,尚且降龙伏虎,即遇猛虎,必能骑在虎背,决不为虎所食。”周海门笑而语之曰:“骑在虎背,还是两体,定是食下虎肚,方是一体。”闻者大笑。
茶具
范蜀公与温公游嵩山,以黑木盒盛茶。温公见之,惊曰:“景仁乃有茶具耶!”
谢在杭曰:“一木盒盛茶,何损清介,而至惊骇。宋人腐烂乃尔!”子犹曰:“此箕子啼象箸之意也。”
装胡桃
相国吴石湖一日宴客,以胡桃装就而后笼罩。公屡装不就。一僮先以桃下罩,用碟盛起。公抚膺叹曰:“民伪日滋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