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这世上啊，有三种绝顶人物，痴人便是其中之一。痴难道不好吗？能懂得其中趣味的人，可是得了大自在呢！咱们这巴掌大的神州大地，挤满了芸芸众生，本就是因缘际会凑在一块儿的。要是事事都较真，那还不得争个没完没了？所以啊，就得靠这股子痴劲儿来化解。太过就成了骄傲，不及又成了愚笨，各有各的不妥。至于那些嫉妒、贪爱、嗔恨，反倒是因为太较真才自寻烦恼。要是借着痴名干坏事，那跟畜生有什么两样？别学猫头鹰吓唬人，也别学螳螂乱发怒；不指望痴福分，至少别招来痴祸事。今儿个就给各位说说《痴绝》里的故事。
先说这痴中之趣。陶渊明当年用铜钵煮粥充饥，每当灶火旺起来，就恭恭敬敬对着火作揖："多亏有您这火，我才能填饱肚子啊！"
贾岛每到除夕，就把一年写的诗稿摆出来，恭恭敬敬浇上酒祭拜："辛苦您啦，这些诗可费了我不少精神，这就给您补补。"
方镕隐居天门山时，用棕榈叶当拂尘扫书，还给起了个雅号叫"无尘子"。每月都要备上酒肉祭拜它。
韩愈有回登上华山绝顶，走到险峻处吓得腿软，头晕目眩下不来，竟放声大哭，写了遗书要和家人诀别。最后还是华阴县令想尽办法，才把他救下来。您瞧瞧，这心思可比章子厚细腻多了。
张旭喝得酩酊大醉时，竟把头发蘸了墨汁写字，那叫一个狂放。
再说说苏州人的痴劲儿。苏州人最爱游玩，袁中郎有诗说："苏州三件稀奇事，六月荷花廿四枝，中秋无月虎丘山，重阳有雨治平寺。"这可把苏州人那股认真劲儿写绝了。
米芾的痴事更是有趣。他在无为军当官时，看见衙门里有块奇石，居然穿上官服捧着笏板对石头行礼，还尊称"石丈大人"。这事传到朝廷，成了笑话。有人问他："真拜啦？"米芾慢悠悠地说："哪儿能啊，就是作个揖罢了。"
宋徽宗在艮岳召见米芾，让他写个大屏风。米芾写完，捧着御砚跪下说："这砚台被臣用过了，不配再给皇上用啦！"逗得徽宗大笑，干脆把砚台赏给了他。您看，这痴劲儿只进不出。
米芾有回写信抱怨："借调来的闲差，连名字都没有，自称'张大伯'。什么老东西，也配当人父兄？叫大叔还差不多。"
他当书画学博士时，因为太痴颠被弹劾。后来给蔡京写信诉苦，说全家老小流落到陈留，就剩条小船，还在信纸上画了只小船。蔡京看了直乐。当时弹劾他的奏章都说他疯癫，他倒好，挨个儿找宰相辩解，说自己当官多年，从没人说他疯。后来这事成了著名的《米老辩颠帖》。
苏东坡在扬州设宴，米芾也在座。酒过三巡，米芾突然站起来问："世人都说我疯癫，子瞻您给评评理！"东坡笑着答："我跟大伙儿看法一样！"您瞧，不觉得自己痴的，才是真痴。如今装痴卖傻的人可多了，借痴名干坏事，古人可没这毛病。
米芾给亲人下葬时不立碑不种树，还得意地说没人找得到墓地。偏生好友王相知道地方。有回米芾带客人游山，转到墓地附近，王相突然在草丛里小解。米芾气得脸色铁青，可又不好明说，只能干瞪眼。
米芾挑女婿也怪，听说建康有个叫段拂字去尘的，乐了："又是拂又是去尘，正合我意！"就把女儿嫁了过去。
郭恕先留着一把漂亮长须，有天突然全剃了。窦神兴问他为啥，他俏皮地说："学西施皱眉呗。"
涓石梁胆子特别小，有天看见自己影子，以为是鬼，活活吓死了。陆念先更绝，怕鬼怕水怕狗。晚上睡觉非得抱着人才安心，出门坐船要喝得烂醉蒙头大睡。有回访友看见院里养的白鹤，吓得不敢进门，在门外站了半天。
顾恺之这人半痴半精，特别爱吹牛。有回和谢瞻在月下吟诗，自夸得了古人真传。谢瞻困得不行，让捶脚的下人接着夸他。顾恺之愣是没发现，美滋滋地吟诗到天亮。要我说，这捶脚人的夸赞，未必不如白居易家的老嬷嬷呢。
杜甫和郑虔交好，有回拿《花卿》和《姜楚公画鹰歌》给郑虔看。郑虔打趣说："您这诗能治病。"后来郑妻生病，杜甫说："你就念'子璋骷髅血模糊'那段，要不好再念'观者徒惊帖壁飞'，再不行连'太宗拳毛騧'那段也念上，要是还不好，扁鹊来了也没辙！"
顾恺之把一箱子画存在桓玄那儿，桓玄偷了画又把箱子原样封好。顾恺之开箱见画没了，反而笑道："好画通灵，自己飞走啦！"
苏州葑门有个老学究朱野航，在王家教书。有天晚上和主人喝完酒，见月亮出来，突然得了两句诗："万事不如杯在手，一年几见月当头。"乐得直拍门叫主人起来。全家以为着火遭贼，出来才知道是诗兴大发，只好陪着又喝一顿。您说这酒，老先生品诗，主人家压惊。
福建人周朴痴迷作诗。有回在野外看见个樵夫，突然抓住人家大喊："我想出来啦！'子孙何处为闲客，松柏被人伐作薪'！"吓得樵夫扔了柴就跑，被巡逻的当贼抓了。周朴赶紧解释，人家才放人。还有个书生故意念错他的诗"河声流向东"，周朴追了几里路纠正："是'流向西'！"成了当地笑谈。
太史公的故事
山里头住着个怪人，整天鼻孔朝天觉得自己是文曲星下凡。那天他走在街上，听见个要饭的哭得可怜，忽然停下脚步："喂，你这般哭嚎能讨几个铜板？要是肯叫我三声太史公爷爷，我赏你一百钱！"那乞丐连忙喊了三声，这人真把兜里钱全倒出来，大笑着走了。乞丐捏着钱直发愣，转头问路人："太史公是个啥宝贝？咋比银锭子还值钱？"
金老童的功名梦
乌程县有个姓金的老童生，胡子都白了还在考秀才。写出来的文章狗屁不通，偏觉得自己是文曲星转世。街坊们憋着笑哄他："好文章让人夸不算本事，要能逗人发笑才是真功夫！古往今来能让大伙儿笑出声的，连王勃、唐伯虎都数不上几个呢！"这老头竟当了真，后来谁笑他文章，他也跟着拍手乐。还到处显摆："某某先生看了我的文章笑岔了气！"
新来的陈县令听说这事，特意把这老童生提出来单独考试。拍着他肩膀说："您老真是奇才，本该取你当案首。可惜年纪太大，不如留着下辈子再考？"老金逢人就骂县令妒才，还要拿着考卷去告状。大伙儿劝他："县令是爱惜您，怎么反倒记仇？"劝了半天才作罢。
我亲眼见过他几篇"奇文"，记得有篇写"牛羊父母"的破题是："两只畜生归了俩爹娘，弟弟杀哥哥该论罪"；还有篇"校人烹鱼"开头说："管鱼塘的正养着鱼命呢，偏要煮熟了吃"。这老头还得意洋洋说过："有回去朋友家碰上文会，题目是'闵子骞冉伯牛'。大伙儿都卡壳了，我张口就来'四个贤人里两个最贤，道德品行里顶拔尖'。朋友听见我连用两个'中'字切题，笑得直打滚！"
痴人痴事录
大画家顾恺之特别信邪门歪道。有回桓玄摘片柳叶骗他："这是蝉隐身用的宝贝，举着别人就看不见你。"顾恺之当真举着叶子挡脸，桓玄假装看不见，对着他撒尿。这傻画家还以为真隐身了，尿了一身还把那破叶子当宝贝供着。
唐朝裴度大人迷佛法迷魔怔了，给儿女取名都叫"师女"、"僧儿"。暗地里还让丫鬟去伺候和尚，说是要留个"佛种"。
武则天有回设家宴正高兴呢，河内王突然窜出来喊："臣有急事要奏！儿子有急事要告爹！"吓得女皇筷子都掉了。结果这王爷说的是："我家三百户食邑原来自己收租，现在让官府代征，损耗太大..."武则天气得直拍桌子："全家吃饭正高兴，你为这点破事差点吓死我！"当场让人把他拖出去。
黄庭坚有个傻弟弟，藏着把好琴从来不弹，结果生了蛀虫。黄庭坚笑他："龙池生壁虱"，正愁没下联呢。他大哥黄大临看见弟弟用夜壶养鱼，当场笑喷："这不正好对'虎子养溪鱼'嘛！"
昆山有个孙进士，他孙子傻得冒烟。败光家产就剩俩板凳，有天看见卖鳖的，非要拿板凳换。那人转手把板凳卖给邻居换了两斗米。邻居想凑对儿，卖鳖的拍胸脯："简单！"又拎着鳖回来换。这傻孙子跺脚："咋不早来！刚才把另一个板凳劈了烧火煮鳖啦！"
痴妒奇谭
诗人李益疑心病重得邪乎，每晚在妻妾房门口撒灰锁门，就为查有没有人偷溜出去。坊间传闻，这是因为他负了霍小玉，女鬼作祟让他得了这怪病。
昆山陈梧亭说过个更绝的：有个秀才半夜躲在暗处，等妻子经过突然扑上去。妻子吓得尖叫，他反倒乐开花："我家出了个贞洁烈妇！"有回急吼吼叫泥瓦匠来，工匠正给大户修房子，被他催得没法。结果秀才指着墙缝说："快把这缝堵上！"工匠气得直瞪眼："我当什么急事！"秀才神秘兮兮道："你懂啥？这缝虽小，隔壁瘦子能钻进来！"
这秀才还有更绝的：存了一筐橘子烂了，他非跑到桥上，两个一对数清楚才往河里扔。路人看不下去："都要扔了还数个啥？"他一本正经："扔也得扔个明白！"
千古痴情种
尾生和姑娘约在桥下见面，姑娘没来，洪水来了也不走，抱着桥柱子淹死了。这怕是天下头号情痴。
荀奉倩疼媳妇出了名。冬天媳妇发高烧，他跑到院子里把自己冻成冰棍，再回来给媳妇当人肉冰袋。还有个姓韦的丑八怪会来事儿，冬天在名妓金儿家过夜，每次马桶都先替人暖热乎了才让用。说来也怪，荀奉倩年纪轻轻就死了，算是脱离苦海；韦丑八反倒和金儿修成正果，莫非是暖马桶修来的福报？
苏州诗人陈体方被个叫黄秀云的妓女耍得团团转。那姑娘眨着大眼睛说："我定要嫁你！不过你家穷，写一百首诗当聘礼吧。"老陈真信了，没日没夜写诗，写到第六十首就累死了。旁人笑他老糊涂上当，他还美滋滋到处显摆这段"奇缘"。这怪老头写诗前必要喝酒，临死那天头插野花，让人抬着轿子绕田埂疯跑，醉醺醺闹了三天才断气。
红颜祸水录
北齐后主宠冯小怜宠得没边。北周大军都打到晋州了，急报一封接一封，皇帝正打猎呢，冯妃撒娇："再玩一局嘛！"等他们玩尽兴，城池早丢了。后来齐军挖地道快攻进城，皇帝非要等冯妃梳妆好一起来看热闹。等这姑奶奶打扮完，北周人早用木头把缺口堵严实了。
后燕慕容熙更离谱，带着苻皇后打高句丽。眼看要破城，非等着和皇后坐轿子一起进，结果错失战机。后来苻皇后死了，慕容熙哭死过去，醒来又开棺行夫妻之事。还逼着大臣们哭丧，专门派人检查谁没眼泪——没哭的一律治罪！吓得百官往袖口抹生姜，个个哭得涕泗横流。
独眼美人传
秦观说过个趣事：有个独眼妓女穷得过不下去，跑到京城碰运气。有个公子哥带着随从在河边遇见她，竟一见钟情，金屋藏娇伺候得小心翼翼。有书生笑话他，公子瞪眼道："自从得了她，我看天下女子都多长了一只眼！好眼睛有一只还不够？要那么多作甚！"
内园小儿
话说唐僖宗身边有个叫张浪狗的小太监，特别得宠。这天浪狗跟皇帝撒娇说没马骑，皇帝偷偷塞给他百两黄金，让他自己去买。浪狗买了匹烈马，藏在宣徽南院里。皇帝像偷糖吃的孩子似的，一个人溜去看马，围着马直转悠，嘴里还不停夸"好马好马"。谁知那马没驯过，突然尥蹶子，一蹄子踹在皇帝左肋上，当场就把皇帝踢昏过去。浪狗吓得手忙脚乱，抄起银尿壶就往皇帝嘴里灌尿。好半天皇帝才醒过来，对外只说是旧病发作。太医来诊脉，说是膀胱气逆，结果药石无效——这位九五之尊竟被马活活踢死了。
您瞧瞧，给钱时像丫鬟偷点心，看马时像逃学顽童，灌尿时像街头混混挨揍，哪还有半点天子威仪！
爱子
宋太宗端拱二年，河南府上报件奇事。前郢州刺史穆彦璋痛失爱子后，竟自己跑进深山老林喂老虎——这是真不想活了啊。
嗔痴
齐庄公在位时有个叫宾卑聚的武士，有天梦见个壮汉冲他吐口水。惊醒后整宿睡不着，天一亮就拉着朋友说："我年轻时也是条好汉，活到六十岁没受过这种气！非得把这梦里的混蛋找出来，找不着我就去死！"从此天天拉着朋友在街口蹲守，三天没找着人，回家就自尽了。
常熟有个秦廷善，脾气特别古怪。每次读史书读到不平事，就拍桌子骂娘。有回看到秦桧害岳飞那段，气得边拍桌子边骂。他老婆劝道："家里就十张桌子，都被你拍碎八张了，留两张吃饭行不？"廷善瞪眼就吼："你跟秦桧有一腿是吧？"把老婆痛打一顿。
贪痴
唐玄宗想提拔牛仙客当宰相，又怕大臣们反对，就问高力士意见。力士也说不行。玄宗赌气道："那我干脆让康巩言当宰相得了！"这本是气话，谁知有人偷偷告诉康巩言。这位老兄立刻穿戴整齐去上朝，伸长脖子等任命，成了全长安的笑柄。
明朝嘉靖年间，通州闹鞑子，兵部尚书丁汝夔被问罪处斩。有官员叹气说："当官这么危险，谁还愿意做官啊？"旁边人笑道："要是兵部尚书一天杀一个，那肯定没人干。要是一个月杀一个，抢着当的人多着呢！"
王溥的父亲王祚退休在家，找来算命瞎子问寿数。瞎子从八十岁猜到九十岁，最后说："您这是寿星命啊，最少活一百三四十岁！"王祚乐得合不拢嘴，又让算算中间有没有病灾。瞎子掐指算到一百二十岁，突然皱眉："这年流星不太吉利。"王祚顿时紧张起来。瞎子赶紧安慰："不打紧，就是肠胃有点小毛病。"王祚回头对儿孙们说："都记住了啊，那年份别让我喝凉水！"
庐山九天使者庙有个胖道士，整天大鱼大肉，酒量抵得上好几个人。晚年迷上炼丹，总想飞升成仙。有天魏王府的两只仙鹤被风吹到道观，道士以为天降祥瑞，焚香沐浴就要骑鹤上天。结果仙鹤哪载得动这胖子？羽毛折断脊背流血，当晚就死了。处士陈沆听说后写诗嘲讽："胖道士想上天，黄云紫云都压塌。龙腰鹤背没力气，不如找麻姑借大鹏。"
浙江有个读书人修仙多年，自以为能飞了。在院里摞了几张桌子，张开手臂就跳——结果摔断腿，养了个把月才好。
您说这宰相之位何等尊贵，可连最没指望的人都敢妄想；杀头多可怕，可有人为了当兵部尚书，连每月杀人都愿意。富贵迷人眼啊！有了富贵想长寿，有了长寿想成仙。因痴而贪还能理解，因贪而痴就荒唐了。就像有人梦见别人欠钱，醒来真去讨债。人家说："那是梦啊！"他竟答："那你就在梦里还我也行！"秦始皇、汉武帝耗尽国力求仙丹，梁武帝三次出家让大臣赎身，都是贪心过了头。
恶痴
北齐文宣帝晚年酗酒发疯，光着身子涂脂抹粉满街跑。有时让刘桃枝他们背着，自己敲胡鼓唱歌；有时扛着长矛问妇女："朕这个天子当得如何？"有个妇人实话实说："疯疯癫癫的算什么天子？"当场就被杀了。大臣裴谒之直言进谏，皇帝拿刀架他脖子上，他面不改色。皇帝骂："这傻子不要命了？"杨愔说："他是想靠陛下杀他留名青史呢！"皇帝扔了刀叹气："想让我成全你的名声？偏不！"
有回醉酒去北宫，看见太后坐在小榻上，竟把榻举起来摔，害太后受伤。酒醒后羞愧难当，堆柴火要自焚。太后吓得亲自阻拦，他就要高归彦打自己板子，还威胁："不见血就砍你头！"最后太后哭着求情，才改成打五十下脚板。
他建的
那东昏侯萧宝卷可真是个荒唐主儿，硬是在皇宫里挖了条河渠，还亲自挽着袖子拉纤绳。堤岸上搭起肉铺，这位万岁爷就大咧咧坐在案板后头剁肉。老百姓都编成歌谣传唱："阅武堂前杨柳栽，皇帝剁肉潘妃卖酒来！"
说起这个，当年郁林王就曾抱怨过："佛经上说生在帝王家是福气，我看当皇帝简直是遭罪！整天被规矩捆着手脚，还不如街边杀猪卖酒的快活！"这萧宝卷可不就是学他祖宗这套么！
唐朝太子李承乾也是个混不吝的主儿。专爱跟些地痞无赖厮混，还收罗逃奴去偷百姓家的牛马。偷来了就亲自下厨烹煮，跟那群狐朋狗友围着锅大快朵颐。跟汉王李元昌更是形影不离，天天玩打仗游戏，拿着真刀真枪对砍，见了血反而哈哈大笑。
唐敬宗那会儿更绝，发明了"风流箭"——拿竹皮做弓，纸卷当箭，里头塞满龙涎香末。每逢宫女聚会，皇帝就张弓搭箭乱射。中箭的宫女浑身香喷喷却不疼不痒，宫里都管这叫"风流箭"，还编了顺口溜："风流箭，射中谁谁情愿！"
要说痴傻劲儿，鹅可算头一份。见人就伸长脖子嘎嘎叫，活像要跟人干架似的，所以民间管傻子叫"鹅头"。螳螂也够愣，举着俩大刀片就敢挡马车。
鳜鱼更逗，一见人就竖起背鳍，真当别人怕它呢。海里乌贼最傻，遇到渔船就喷墨汁，结果渔民瞅见黑水反而一网打尽。锦鸡爱美不要命，对着水面照镜子能照到淹死。
陕西有种半翅鸟，个头比鹌鹑大一倍，肉质鲜嫩。这鸟呆头呆脑的，外号叫"半痴"，也叫"痴半斤"。最可乐的是它见着红色就走不动道，大姑娘穿红袄往那儿一站，它能盯到被人一把抓住。
大蟒蛇见着花就犯迷糊。有回寨兵们头上插满鲜花，嘴里喊着"红娘子"慢慢靠近。那蟒蛇看得入神，冷不防就被砍了脑袋。等身子反应过来，甩得树林子哗哗响，折腾半天才断气，够全村人吃好几天肉。
您瞧，螳螂是暴脾气犯傻，鹅和鳜鱼是狂妄犯傻，乌贼是蠢笨犯傻，锦鸡是臭美犯傻，半翅鸟和蟒蛇又贪又傻。所以说啊，这痴傻劲儿还得是人最懂，要是恶毒起来，连畜生都不如！
子犹曰：虎头三绝，痴居一焉。痴不可乎？得斯趣者，人天大受用处也！碗大一片赤县神州，众生塞满，原属假合，若复件件认真，争竞何已？故直须以痴趣破之。过则骄，不及则愚，是各有不受用处。若夫妒、爱、贪、嗔，还以认真受诸苦恼。至痴而恶焉，则畜生而已矣。毋为鸱吓，毋为螳怒；不望痴福，且违痴祸。集《痴绝》第三。
痴趣
陶渊明日用铜钵煮粥为食，遇发火，则再拜曰：“非有是火，何以充腹？”
贾岛常以岁除，取一年所得诗，祭以酒，曰：“劳吾精神，以是补之。”
方镕隐天门山，以棕榈叶拂书，号曰“无尘子”，月以酒脯祭之。
韩退之尝登华山巅，穷极幽险，心悸目眩，不能下，发狂号哭，投书与家人别。华阴令百计取之，方能下。
便知心术胜章子厚。
张旭大醉，以头濡墨而书。
苏州痴
苏人好游。袁中郎诗云：“苏人三件大奇事，六月荷花二十四，中秋无月虎丘山，重阳有雨治平寺。”
此正苏州人一生大正经处。
米颠事
米元章知无为军，见州廨立石甚奇，命取袍笏拜之，呼曰“石丈”。言事者闻而论之，朝廷传以为笑。或语芾曰：“诚有否？”芾徐曰：“吾何尝拜！乃揖之耳。”
宋徽宗在艮岳，召米芾至，令书一大屏，指御案间端砚，使就用之。芾书成，即捧砚跪请曰：“此砚经臣濡染，不堪复以进御。”上大笑，因以赐之。
只痴进，不痴出。
米元章一帖云：“承借剩员，其人不名，自称曰‘张大伯’。是何老物，辄欲为人父之兄？若为大叔，犹之可也。”
米元章尝为书画学博士，后迁礼部员外郎，数遭白简，逐出。一日，以书抵蔡京，诉其流落，且言“举室百指，行至陈留，独得一舟如许大”，遂画一艇于行间。京哂焉。时弹文正谓其颠，而芾又历告诸执政，自谓“久任中外，并被大臣知遇，举主累数十百，皆用吏能为称首，一无有以颠蒙者。”世遂传《米老辩颠帖》。
东坡在维扬，一日设客，皆名士。米元章亦在座，酒半，忽起曰：“世人皆以芾为颠。愿质之子瞻！”公答曰：“吾从众！”
唯不自谓痴，乃真痴。今则痴人比比是矣。饰痴态以售其奸，借痴名以宽其谤，此又古人中所未有也。
米芾好奇，葬其亲润州山间，不封不树。尝自诧于人，言莫有知其穴者。有王相者，素与米游，甚狎，独知之。米一日与客游山，因至墓所，周览之次，相忽溲于草间。米色变，意甚怒，然业己讳之，竟不敢止相。
米芾方择婿，会建康段拂，字去尘。芾择之曰：“既拂矣，又去尘，真吾婿也！”以女妻之。
去髯
郭恕先放旷不羁，尤不与俗人伍。宋太宗闻其名，召赴阙，馆于内侍者窦神兴舍。恕先长髯而美，一日忽尽去之。神兴惊问其故，曰：“聊以效颦。”
畏痴
涓石梁性畏，见己之影，以为鬼也，惊而死。
陆念先生平畏鬼，畏水，畏狗。夜寝必拥持一人乃安，不然亦与连榻，不得远去数武。近道未尝就舟，适远当渡阔处，则洪饮取醉，重衾蒙首，闷卧艎中。或故牵之出，即狂呼哀鸣，不啻就死。行街市中，见犬必避人后。或闻狺狺声，辄狂奔无地。欲访客，必令一人前驱卫之。徐声远寓韩氏园，庭蓄驯鹤。陆诣徐，偶应门无人，立俟户外良久，徐始觉。因调之曰：“公畏鹤如狗，奈天下笑何？”
骄痴
顾长康体中痴黠各半，矜伐过实。诸少年因相称誉，以为戏弄。为散骑常侍，与谢瞻连省。夜于月下长咏，自云“得先贤风制“。瞻每遥赞之，长康弥自力忘倦。瞻将眠，语捶脚人令代。恺之不觉有异，遂讽咏达旦。
捶脚人何必不如白家老妪，得他赞亦自好。
子美善郑广文，尝以《花卿》及《姜楚公画鹰歌》示郑。郑曰：“足下此诗可以疗疾。”他日郑妻病，杜曰：“尔但言‘子璋骷髅血模糊，手提掷还崔大夫’。如不瘥，即云‘观者徒惊帖壁飞，画师不是无心学’。未间，更有‘昔日太宗拳毛騧，近时郭家狮子花’。如又不瘥，虽和、扁不能为矣！”
顾恺之以一厨画寄桓玄。玄发厨后窃之，而缄闭如故。后恺之来启，已空，笑曰：“妙画通灵，变化去矣！”
喜得句
葑门老儒朱野航，颇攻诗。馆于王氏，与主人晚酌罢，主人入内。适月上，朱得句云：“万事不如杯在手，一年几见月当头。”喜极发狂，大叫叩扉，呼主人起。举家皇骇，疑是火盗。及出问，始知，乃取酒更酌。
一酒也，先生赏诗，主人压惊。
闽人周朴，性喜吟诗。每遇景物，搜奇抉思，日旰忘返，苟得句，则欣然自快。时适野，逢一负薪者，忽持之，厉声曰：“我得之矣！句云‘子孙何处为闲客，松柏被人伐作薪。’”樵夫矍然惊骇，掣臂弃薪而走。遇徼卒，疑樵者为偷儿，执而讯之。朴徐往告卒曰：“适见负薪，因得句耳。”卒乃释之。一士人欲戏之，一日跨驴于路，见朴来，故欹帽掩面，吟朴旧诗云：“禹力不到处，河声流向东。”朴闻，遽随其后。士促驴而去，略不顾。行数里，追及，语曰：“仆诗‘河声流向西’，非‘向东’也。”士人颔之而己。闽中传以为笑。
太史公
山人某姓者，自负其才，傍无一人。途中闻乞儿化钱声甚凄惋，问曰：“如此哀求，能得几何？若叫一声‘太史公爷爷’，当以百钱赏汝。”乞儿连唤三声，某倾囊中钱与之，一笑而去。乞儿问人云：“太史公是何物，值钱乃尔？”
金老童
乌程金生，七十余犹应童子试，为文鄙俚，而高自矜期，人见之无不笑者，因诒之云：“凡文章，令人赞美，尚非其至；若奇快之极，不禁欢笑。古名人之笔，赞美有之，其能发人笑者，即王、唐不数数也！”金信之，自是有笑其文者，金亦随之抚掌。尝对人云：“吾某文为某某先生所笑。”以此自炫焉。遇缙绅，辄拜称门生，冀其荐达。缙绅亦利其呈课，以为笑端。适陈令经正试士，缙绅预言老童之状，令独标其名为一案，召语之曰：“汝的是奇才，不愧案首。惜汝齿长，留作来生未了事可也。”金逢人辄道令之知而不举，以为忌才，欲持卷讼之学道。众言：“令惜汝才，奈何仇之？”苦谕乃止。
余亲见此老数艺，犹记其“牛羊父母”题破云：“二兽归二亲，弟肆杀兄论也。”“校人烹之”破云：“校人方畜鱼之命，而必熟之焉。”又自言：“曾诣友人家，值会课，题为‘闵子骞冉伯牛’。众方搁笔，苦于难破，吾破之曰：‘四贤中二贤，德行中可取也。’友人见我二‘中’字切题，喜极，无不笑倒者。”
愚痴
顾恺之痴信小术。桓玄尝以一柳叶绐之，曰：“此蝉翳叶也。以自蔽，人不见己。”恺之引叶蔽己，玄佯眯而溺之。恺之信玄不见己，受溺而珍叶焉。
裴令公性慕禅林，往往挂衲，所生子女，多名“师女”、“僧儿”。潜令婢妾承事禅师，留其圣种。
则天内宴甚乐，河内王懿宗忽起奏曰；“臣急告君，子急告父！”则天大惊，引前问之。对曰“臣封物承前府家自征，近敕州县征送，大有损折。”则天怒曰：“朕诸亲会饮甚欢，汝是亲王，为三百户封，几惊杀我！”敕令曳下。
黄鲁直有痴弟，畜漆琴而不御，虫虱入焉。鲁直嘲之曰：“龙池生壁虱。”而未有对。鲁直之兄大临，见床下以溺器畜生鱼，问之，其弟也。大呼曰：“可对‘虎子养溪鱼’。”
昆山孙嘿斋名云，进士。乃孙性騃，己破家尽矣，唯余两坐杌。一日见携鳖过者，欲买而无钱，以一杌与换之。其人将杌售邻家，得米二斗。邻家意欲成对。其人曰：“易耳。”乃复以鳖往换。孙顿足曰：“何不早来，果有一杌，适已碎作薪，煮鳖矣！”
妒痴
李益有妒痴，闲妻妾过虐，每夜撒灰扃户，以验动静。
据小说：李十郎负霍小玉，其痴疾乃霍为祟而然。
昆山陈梧亭言：其邑某秀才亦有痴疾，而性更迂缓。夜在家，尝伏暗处，俟其妻过，据前拥之。妻惊呼，则大喜曰；“吾家出一贞妇矣！”一日，唤土工甚急，继之以怒。工方为大家治屋，屡辞不获，乃舍而就之。问何造作，指门内壁间一隙曰：“为塞此。”工愠曰：“拨忙而来，宜先其急者。”答曰：“汝何知？此隙虽小，间壁有瘦长汉，尽可钻入，吾是以汲汲也！”又岁中藏橘，腐溃不可食，乃携于桥栏上，每双数而掷之河中。人问曰：“既弃，何数为？”答曰：“虽弃物，亦要一见数目。”
爱痴
尾生与女子期于梁。女子不来，水至不去，抱梁柱而死。
万世情痴之祖。
荀奉倩与妇至笃。冬月，妇病热，乃出中庭，自取冷，还以身熨之。吴下韦生貌劣而善媚，于冬月宿名妓金儿家。妓每欲用余桶，韦辄先之，候桶暖方使乘坐。
按奉倩竟以伤逝不寿，同脱火宅，固所愿也。韦生终与金儿谐好，岂余桶债不了耶？
吴中陈体方以诗名。有妓黄秀云，性黠慧，喜诗，谬谓体方曰：“吾必嫁君。然君家贫，乞诗百首为聘。”体方信之，苦吟至六十余章，神竭而殁，情致清婉。方苦吟时，人多笑其老耄被绐，而欣然每夸于人，以为奇遇。
按体方每有吟咏，必先索酒。将死，头戴野花，肩舆遍游田前，狂醉三日乃逝。亦异人也！
宠妃
齐后主宠冯淑妃。周师之攻晋州也，羽书告急，帝方猎，欲还。妃请更杀一围，从之，城遂没。帝至，作地道攻之。城陷十余步，将士乘势欲入。帝敕且止，召妃共观之。妃妆点不获时至，周人以木拒塞城，遂不下。
后燕慕容熙宠爱苻后。从伐高句骊，至辽东，为冲车地道以攻之。城且陷，欲与后乘辇而入，不听将士先登。由是城守复完，攻之不克。未几苻后死，熙悲号气绝，久而复苏。大殓己讫，复启其棺，与之交接。服斩缞食粥，制百僚于阁内设位哭临，使有司案检，有泪者以为忠孝，无则罪之。群臣震惧，无不含辛致泪焉。
眇娼
秦少游云：娼有眇一目者，贫不能自赡，乃西游京师。有少年从数骑出河上，见而悦之，遂大嬖幸，取置别第中，嗫嚅伺奉，惟恐不当其意。有书生嘲之，少年忿曰：“自余得若人，还视世之女子，无不余一目者。夫佳目得一足矣，奚以多焉？”
内园小儿
《幸蜀记》：唐僖宗宠内园小儿张浪狗。一日以无马告，因密与百金，俾自买之。浪狗求得马，置宣徽南院中。帝因独行往观，绕马左右，连称好马。其马未调，忽尔腾跃，踏帝左胁，遂昏倒。浪狗惊惶，以银盂注尿灌之。良久方苏，伪称气疾，医人候脉，谓是膀胱气，投治不效而崩。
其密与百金也，如窃餐饵婢；其独行观马也，如顽童背师；其倒地灌尿也，如无赖吃打，全然不象皇帝矣！
爱子
《清波杂志》：端拱二年，河南府言：前郢州刺史穆彦璋，以爱子死，不愿生，挺身入山林饲饿虎。
嗔痴
《吕氏春秋》：齐庄公时，有士曰宾卑聚，梦有壮子叱之，唾其面。惕然而寤，终夜坐不自快。明日告其友曰：“吾少好勇，年六十无所挫辱。今夜辱吾，将索其形，期得之则可，不得将死之！”每朝与其友俱立乎衢，三日不得，却而自殁。
常熟秦廷善，性多憨怪，尝阅史至不平时，必拊案切齿。一日观秦桧杀岳飞，大怒，且拍且骂。妻劝之曰：“家惟十几，已碎其八矣。留此吃饭亦好。”廷善叱之曰：“汝与秦桧通奸耶？”遂痛击之。
贪痴
玄宗欲相牛仙客，虑时议不协，问于高力士。力士亦以为不可。上怒曰：“即当相康【巩/言】！盖举极不可者言耳。左右窃报【巩/言】即拜相。【巩/言】以为然，乃盛服趋朝，就列延颈，冀有成命。时人笑之。
世庙时，通州虏急，怒大司马丁汝夔，置之辟。缙绅见而叹曰：“仕途之险如此，有何宦情！”中一人笑曰：“若使兵部尚书一日杀一个，只索抛却。若使一月杀一个，还要做他。”
王溥父祚，致仕家居。呼一瞽者问寿，历举八十、九十，以至百岁，皆云：“未也，此寿星命，最少亦须一百三、四十岁！”祚喜甚，令更推中间莫有疾厄否。瞽细数至百二十岁时，曰：“只此年流星欠利。”祚便惊愕。瞽者曰：“无伤也，微苦脏腑，寻便安耳。”祚回顾子孙在后侍立者曰：“尔辈切记，此年莫着我吃冷汤水！”
庐山九天使者庙有道士，忘其姓名，体貌魁岸，饮啖酒肉，有兼人之量。晚节服饵丹砂，躁于冲举。魏王之镇浔阳也，郡斋有双鹤，因风所飘，憩于道馆，回翔嘹唳，若自天降。道士且惊且喜，焚香端简，前瞻云霓，自谓当赴上天之召，命山童控而乘之。羽仪清弱，莫胜其载。毛伤背折，血洒庭除，抑按久之，是夕皆毙。翌日，驯养者诘知其状，诉于公府。王不之罪。处士陈沆闻之，为绝句以讽云：“啖肉先生欲上升，黄云踏破紫云崩，龙腰鹤背无多力，传语麻姑借大鹏。”
近年浙中一士夫学仙，屏居已久，妄自意身轻，可以飞举。乃于园中垒案数层，登而试之。两臂才张，遽尔坠损，医药弥月治愈。
相位，至尊也，而极不可者亦作妄想。杀，惨祸也，而慕兵部尚书者，不怕一月杀一个。富贵之迷人如此哉！富贵不已，则思寿，寿不已，则思仙。痴而贪，犹可言也，贪而痴，不可言矣。有梦贷人以钱者，早遇其人，索偿甚急。其人怒曰：“汝梦耶？”梦者曰；“固也。汝即梦中偿我亦可，但不得赖。”此以痴而贪者也。秦皇、汉武，竭天下之力以求神仙。梁武三舍身同泰寺，群臣出钱赎之。此以贪而痴者也。
恶痴
齐文宣晚年留情沈湎，肆行淫暴。或袒露形体，涂傅粉黛，游行市肆。或使刘桃枝、崔季舒负之而行，担胡鼓而拍之，歌讴不息。或持牟槊游行市廛，问妇人曰：“天子何如？”答曰：“颠颠痴痴，何成天子？”遂杀之。裴谒之好直谏，文宣临以白刃，颜色不变。帝曰：“痴汉何敢尔？”杨愔曰：“彼望陛下杀以取后世名耳！”帝投刃叹曰：“小子望我杀以成名，我终不成尔名！”
文宣尝醉至北宫。适太后坐一小榻，帝手自举床，后便坠落，颇伤。既醒，大惭，遂令多聚柴欲自焚。太后惊俱，亲自持挽。乃令高归彦执杖，口自责疏，脱背就罚，敕归彦：“杖不出血，当斩汝！”太后涕泣抱持，乃许笞脚五十。
三台构木高二十七丈，两栋相距二百余尺，工匠危怯，皆系绳自防。帝登脊疾走，都无怖畏，时复雅舞，折旋中节。又召死囚以席为翅，从台飞下，免其罪戮。
文宣宠幸薛嫔，忽疑其与清河王岳通，无故斩首，藏之于怀。出东山宴，劝酬始合，忽探出头，投于盘上。支解其尸，弄其髀为琵琶，一座莫不丧胆。帝方收取，对之流泪，叹惜云：“佳人难再得！”载尸出葬，自被发步哭送之。
幼主戏令黑衣为羌兵，鼓噪陵城，而亲率内参临拒。又自晋阳东巡，单马驰骛，衣解发散而归。又好不急之务。一夜索蝎至急，民间一蝎价与珠等，及旦征得三升。又于华林园立贫穷村舍，帝自弊衣为乞食儿。又为穷儿之市，亲自交易。
隋炀帝于景华宫征求萤火，得数斛。夜出游山放之，光遍岩谷。
明帝崩，东昏恶灵在太极殿，欲速葬。徐孝嗣固争，得逾月。每当哭，辄推喉痛。大中大夫羊阐入临，号恸俯仰，帻遂脱地。帝辍哭大笑，
东昏每出游走，恶人见之，驱斥百姓，惟置空宅。一月率二十余出。既往，无定处。尉司常虑得罪，应旦出，夜便驱逐，有不及披衣徒跣走出者。或病人不便扶持，中道弃之，多死。一产妇不能行，帝入其室，令剖腹视男女焉。
东昏开渠立堤，躬自引船。堤上设店，坐而屠肉。百姓歌曰：“阅武堂，种杨柳，至尊屠肉，潘妃沽酒。”
先是郁林王尝曰：“佛法言：有福生帝王家，今见作天王，便是大罪，动见拘束，不如市边屠沽儿百倍！”宝卷殆其故智耳！
唐太子承乾，好狎群小，尝募亡奴，盗民间牛马，自临烹煮，与所幸厮役共食之。又与汉王云昌善，朝夕同游戏，大呼交战，击刺流血，以为笑乐。
风流箭
宝历中，帝造纸箭、竹皮弓，纸间密贮龙麝香末。每宫嫔群聚，帝射之。中，有浓香触体，了无楚害，宫中名“风流箭”。为之语曰：“风流箭，中的人人愿！”
痴畜生
鹅性痴，见人辄伸颈相吓。故俗称痴人为“鹅头”。
螳螂怒臂，以当车辙。
鳜鱼性痴，见人则树其鬣，谓人惧己也。
海中乌鲗鱼，有八足，能集足攒口，缩口藏腹。腹含墨，值渔艇至，即喷墨以自蔽。渔视水黑，辄投网获之。
锦鸡爱其毛羽，自照水，因而有溺死者。
陕西生半翅鸟，倍大如鸽鹑，肉味亦如之。性极痴，又谓之“半痴”，亦曰“痴半斤”。好视红物，飞不远，辄下歇。人着红裙袄以诱之，则近身凝视不去，故可得。
蚺蛇大者如柱，性喜花。尝出逐鹿食，寨兵数辈，满头插花趋赴，蛇必驻视。渐近，竞拊其首，大呼“红娘子”，蛇头亦俛不动。壮士大刀断其首。众奔散，伺之有顷，蛇身觉，奋迅腾掷，旁小木尽拔，力竭乃毙。数十人舁之，一村饱其肉。
螳螂，嗔痴也。鹅与鳜，骄痴也。乌鲗，愚痴也。锦鸡，爱痴也。半翅、蚺蛇，爱痴亦贪痴也。故痴趣非人不能领，若恶痴，则畜生之不若矣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