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这世间啊,总有那么些糊涂事儿叫人哭笑不得。有个偷范家铜钟的贼,背着钟走时叮当作响,怕人听见,竟急忙捂住自己的耳朵。太行、王屋两座大山高耸入云,九十岁的愚公嫌它们挡路,非要移山不可。这两件事人人都觉得傻到家了,可谁知道呢?那秦始皇挥鞭赶石头想移山,曹操临死还惦记分香囊给姬妾,不也是掩耳盗铃么?这些自命英雄的人物,到头来都成了千古笑柄。所以隋炀帝和蜀汉刘禅一样亡了国,杨国忠和苍梧王一般昏聩。任凭你生前多奸诈狡猾,最后都成了说书人嘴里的段子,细想起来,这世上真正明白的能有几个?
昏庸的皇帝们更是闹出不少笑话。刘玄登基时,大臣们跪在地上,手指头都快把席子抠破了,冷汗直流。司马昭问投降的刘禅:"想蜀国不?"刘禅乐呵呵地说:"这儿快活着呢,不想。"老臣郤正私下教他:"下次再问,您得哭着说'先人陵墓都在蜀地,没有一天不想'。"等司马昭再问,刘禅果然闭着眼睛照搬。司马昭笑了:"这话怎么像郤正教的?"刘禅吓得睁大眼睛:"您说得太对啦!"——这位可是真会享福的主儿。
晋惠帝更绝,在御花园听见蛤蟆叫,居然问侍从:"这小东西是为公家叫唤,还是给自家叫唤?"侍中贾胤憋着笑答:"在官家地界就是为公,在私人地界就是为私。"当时正闹饥荒,百姓饿殍遍野,这位皇帝听说后竟说:"他们为啥不吃肉粥呢?"
北齐后主逃难时更荒唐。斛律孝卿让他去慰劳将士,连台词都给写好,嘱咐说:"您得说得慷慨激昂,最好能掉几滴眼泪。"结果后主站在军前,把词儿忘了个精光,突然哈哈大笑。身边侍从也跟着哄笑,将士们心都凉透了。
南朝宋的子业皇帝,亲娘病得快死了派人叫他。这位居然说:"病人屋里鬼多,我才不去!"太后气得直哆嗦,对宫女喊:"拿刀来把我肚子剖开,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!"
陈后主的故事更滑稽。隋军都打进皇宫了,大臣们劝他学梁武帝见侯景的体面做法。这位爷一摆手:"我自有妙计!"带着十几个宫女就往景阳殿井里跳。大臣袁宪拼命拦着,他非要往里钻。隋军在井口喊了半天没动静,正要往里扔石头,忽然听见叫声。用绳子拉上来时沉得出奇——原来他和张贵妃、孔贵嫔是捆成一串上来的。这口井后来就叫"辱井"。当初隋将贺若弼打来时,告急文书送进宫,这位正喝得高兴,连拆都没拆。后来降了隋文帝还想讨官做,隋文帝嗤笑:"陈叔宝真是没心没肺!"
隋炀帝杨广更过分。杨玄感造反失败后,他查办同党时说:"杨玄感一嗓子就能召集十万人,可见天下人不能太多,多了就聚众造反。不杀干净不足以警示后人!"一口气杀了三万多。后来他巡视东都,看着街上的人还嫌多:"怎么还剩这么多人?"要按这说法,得给笑话里那个"独民县知县"封个"独民国皇帝"才够劲儿。
要说这些亡国君啊,刘禅、晋惠帝像泥塑木偶,北齐后主、宋子业像没断奶的娃娃。杨广倒是有才,可"天下人不宜多"这种话,比前六个还蠢。等到天象示警才拿镜子照自己脖子说:"这颗好脑袋,不知被谁砍了?"——这话前六位倒说不出口。所以说啊,天意弄人尚可挽回,自己犯蠢真是没救。
逃债的周赧王被诸侯逼得走投无路,欠百姓钱还不上,只好躲到高台上,后人管那叫"逃债台"。宋明帝把国库挥霍空了,就让太监在殿里埋钱当私房。这两位,一个是"债主",一个是"地藏王"。
反贼里也有憨货。张丰迷信道士说他能当皇帝,把彩绸包石头绑胳膊上说是玉玺,真就造反了。被砍头时还嚷嚷:"我胳膊上有玉玺!"等旁人砸开石头,他才仰天长叹:"死得不冤!"南燕时有个王始更逗,在泰山自称"太平皇帝",封爹当太上皇,哥哥当将军。被抓后还嘴硬:"太上皇流落在外,两位将军战死沙场,朕这般光景还有什么意思?"他老婆气得大骂:"就你这张嘴害全家送命,死到临头还不改口!"这哥们儿挨刀时还在喊:"朕就是崩了也绝不改尊号!"
蠢爹蠢儿子更是花样百出。苏州徐侍郎老来得子,算命说吉时未到,硬让妾室憋着不生,结果一尸两命。这倒省心了——总比《稗史》里那个吴傻子强,算命说他爹能活八十,自己能活六十二,这傻子居然哭起来:"爹死后那两年谁养我啊?"徐侍郎要是听见这话,怕是要庆幸自己没儿子了。《韩非子》里还有个缺心眼,邻居死了娘哭得不伤心,他居然说:"你娘咋不快点死?换我肯定哭得伤心。"——齐国人管娘叫"社",这真是蠢到家了。
蠢丈夫的故事更绝。苍梧地方有人娶了漂亮媳妇让给哥哥,这习俗是跟南蛮学的。杨国忠出差一年多,回家发现老婆生了孩子,居然信了"日夜思念梦中相会怀孕"的鬼话。平原的陶丘氏更离谱,看见丈母娘年老色衰,居然把年轻漂亮的妻子休了,理由是:"怕你老了也变这么丑。"这跟佛家"观身不净"的修行倒是一路——各位看官可别笑,保不齐您也干过类似事儿。
越中有个书生刚中举就娶妾,同窗问新人在哪,他得意洋洋:"寄放在湖上庙里。"同窗说和尚庙不方便,他解释:"已经锁屋里了。"人家问吃喝拉撒怎么办,这位来了句:"钥匙交给和尚了。"——这脑子是怎么考中的举人?
唐朝崔阡当太子侍读时更逗,见了太子直挠头:"臣是山里来的粗人,不知朝廷规矩,该不该称陛下?"——这位"呆谕德"可真是名不虚传。
东宫里,太子忍不住笑出声来:"爱卿身为朝廷命官,这些规矩自然该懂的。"
谁知那安禄山眨巴着眼睛,一脸茫然:"微臣愚钝,不知太子算哪门子官?"这倒让我想起两个故事——安禄山那是装傻充愣,可世上真有糊涂官儿。
先说那定州刺史孙彦高,突厥大军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,这位大人吓得连衙门都不敢去。要批公文征调物资,就让差役从小窗户递进来。后来听说贼兵爬上城墙了,他竟一头钻进柜子里,还嘱咐家奴:"把钥匙攥紧了!要是贼人来了,打死也不能给!"
杭州参军独孤守忠更逗,半夜三更突然召集船工。大伙儿火急火燎赶来,却见这位大人一本正经道:"逆风的时候千万别张帆啊。"说完就让人散了。
南皮县丞郭务静闹的笑话最绝。初次升堂审案,问被告王庆:"你姓啥?"人家答姓王。过会儿王庆再进来,他又问:"你姓啥?"听人家又说姓王,这位县丞大人仰着脖子琢磨半天,突然恍然大悟:"敢情南皮当差的都姓王啊!"后来有天夜里,他神神秘秘跟主簿刘思庄说:"刚才看见贼从内屋跑出去。"刘主簿忙问丢了什么,他挠头道:"倒没丢东西。"主簿哭笑不得:"那你怎么知道是贼?"郭县丞理直气壮:"我看他跑得慌里慌张的,肯定不是好人!"
山东人马信倒是老实人。有回乘船拜见上司,上司问船停哪儿了,他直愣愣回答:"在河里。"气得上司骂他草包。谁知他立刻接话:"草包也在船里呢!"不过这人清廉守法,后来还升了官,百姓给他立了功德碑。要我说,这样的"草包",可比现在那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强多了!
德清县有个马主簿更离谱。大半夜敲县令的门,吓得县令以为着火了。结果他忧心忡忡地说:"下官想着四月又要种田又要养蚕,百姓太忙。不如出个告示,让大家四月种田,十月养蚕?"县令反问:"十月哪来的桑叶?"主簿哑口无言,讪讪道:"夜深了,您歇着吧。"后来他老婆怕他夜里乱跑,就骗他说外面有倭寇。到皇帝寿辰该行礼时,他老婆说可以出门了,这位还直摆手:"别别别,外头有倭寇呢!"
武则天禁屠那年,御史娄师德到陕州视察。厨子端上羊肉,说是豺狼咬死的。娄御史点头:"这豺狼真懂事。"接着上鱼脍,厨子又说豺狼咬的。娄御史拍案大骂:"蠢材!怎么不说是水獭咬的?"
道士黄可去拜访潘佑,潘佑开玩笑说吃槐子能美容。第二天天没亮,潘佑上朝时看见槐树上蹲着个黑影,近看竟是黄可。这道士抱着树干说:"昨夜得您指点,特来摘槐子。"把潘佑笑得直不起腰。
周朝有个沈子荣,背了二百道判词去考试,整天没动笔。别人问起,他愁眉苦脸:"跟我背的案情一样,可人名对不上啊!"第二年考水碓的案子,他又卡壳了——原来他背的是蓝田案例,这次考的是富平。
河南有个财主请先生教儿子对对子。出上联"门前绿水流将去",傻儿子对"屋里青山跳出来",把老爹气得够呛。后来他们去道观,有个跛脚道士叫彭青山,听说客人来了,一瘸一拐跳出来迎接。先生打趣道:"令郎说的'屋里青山跳出来',可不就在眼前?"财主这才转怒为喜。
商季子痴迷修道,带着钱财四处寻访高人。有个骗子盯上他的银子,谎称得道高人。有天到江边,骗子指着桅杆顶说:"道就在那儿!"商季子把钱袋放桅杆下,蹭蹭往上爬。骗子在下面一个劲喊:"往上!再往上!"等他爬到顶突然开悟,抱着桅杆欢呼:"我明白了!道就在眼前啊!"骗子趁机卷钱溜走。旁人提醒他上当,他还满脸虔诚:"这位是在点化我呢!"
唐太宗时,吏部侍郎唐皎选官总爱问:"你想去哪儿?"有人说家在蜀地,他就派去吴越;有人说父母在江南,他偏安排到陇西。有个信都人想去河北,故意说想去江淮,结果真被派到河北当县尉——原来这招反着说才管用。
宋武帝夸谢超宗"颇有凤毛",是说他像父亲谢凤一样有才。武将刘道隆当真了,追着谢超宗要看凤凰毛。谢超宗连说没有,刘将军还较真:"刚才皇上明明说你有凤毛!"吓得谢超宗光脚跑回家。刘道隆等到天黑也没见着凤凰毛,悻悻走了。
北齐的厍狄伏连嫌苍蝇烦,竟责骂看门的:"怎么放它们进来?"他自己身边围着一群马屁精倒不觉得。宋仁宗时,大名府有个士兵背上长肉瘤像龙形。知府程天球大惊失色,赶紧把人关起来上报。仁宗笑骂:"这不过是赘肉,放了吧!"要按周世宗那会儿,长得方面大耳都算犯罪,背上长"龙"还不得杀头?
京城隆福寺落成时,有个回教徒看见转经轮底座刻着他们教派形象,觉得同胞永远推轮子太辛苦,抄起斧子就砍伤几个和尚。被抓后还振振有词:"我们圣人最恨人偶殉葬,这些雕像就该劈了!"
最绝的是权龙襄,连父母忌日都搞不清。听下属解释忌日要独坐斋戒,结果当天有狗闯进屋,他气得跳脚:"坏我忌日!"居然打报告要求改期重过。
从前有个叫桓玄的人,他不讲究忌日,只讲究忌时,大家都觉得这样更方便。可有人却说桓玄这么做不合礼数。
我听了就笑:"如今那些读书人,既不讲究忌日,也不讲究忌时,专门讲究'忌刻',这又算什么呢?"
金朝熙宗年间,给宋朝发文书说:"皇上生日本是七月,但考虑到南朝使者大热天来贺寿不方便,就改到九月一日了。"既然生日可以改,那忌日改改又何妨?
唐文宗开成元年下诏说:"去年重阳节定在十九日,今年改到九月十三日过重阳。"还有张说写《大衍历序》,宋璟上《千秋表》,都把八月五日当端午节。苏东坡更绝,说:"菊花开时就是重阳。"他在海南种了九亩菊花,十一月十五还跟朋友喝酒过重阳呢。古人就是这么不拘小节,放现在可要被人笑话了。
有个叫阎玄一的县令记性特别差。有次去州府办事,坐在主人家。看见州里的小吏经过,还以为是县里的差役,喊着要打人家板子。
那小吏赶紧说:"下官是州府的佐官啊。"阎县令臊得直道歉。过了一会儿县里的差役真来了,他又以为是州府的官,拉着人家手让座。
差役哭笑不得:"大人,小的是县衙的。"阎县令又闹了个大红脸。
还有个叫张藏用的县丞也是糊涂蛋。他叫工匠来干活,人家没及时到,他就发火让人去抓。等工匠来了,正好邻县送来公文。张县丞看完公文,居然下令把送公文的人扒了裤子打板子。打了十大板,那人爬起来问自己犯了什么罪,张县丞这才发现打错人了。赶紧让里正端酒来给人家赔罪,自己假装忙别的事去了。
过会儿看见里正端着酒,他还问:"这是啥?"
里正说:"是酒啊。"
张县丞说:"那还不快喝!"里正只好喝了。结果挨打的人一口酒没喝着,拄着棍子一瘸一拐走了。
沂州刺史李元皛要打司功郑承明的板子,让他在门外脱裤子等着。郑承明鬼精,看见博士刘琮琎来了,就骗他说:"大人嫌你来晚了,让你脱了裤子进去。"刘博士真信了,刚脱完衣服就被差役押进去挨了顿板子。
刘博士挨完打还谢恩:"多谢大人责罚,不知下官所犯何罪?"李刺史这才发现打错人了,气得直跺脚:"被郑承明那小子耍了!"可也没去追究。
还有个叫张利涉的,大白天睡觉突然惊醒,骑马冲到州府,对着刺史邓恽就磕头:"听说大人要治我的罪,死罪死罪!"
邓刺史莫名其妙:"没这回事啊。"张利涉说:"是司功某某说的。"邓刺史大怒,把那人叫来要打板子。那人直喊冤枉。
张利涉这才慢慢想起来,赶紧求情:"大人饶了他吧,我可能是在梦里听见的。"
王皓这人记性特别差。有次跟着齐文宣帝北伐,骑了匹红马。早上起来马身上结霜变了颜色,他就不认识了,到处嚷嚷马丢了。卫兵帮着找半天没找着。等太阳出来霜化了,那马明明就拴在眼前,他才说:"哦,我的马还在啊。"
李文礼反应慢半拍。当扬州司马时,有个差役从京城回来,带了封长史的家书,说长史的姐姐去世了。李司马一听就嚎啕大哭。
差役赶紧说:"是长史大人的姐姐。"李司马这才反应过来:"我哪有姐姐,刚才还觉得奇怪呢。"
要说这不是反应慢,是反应太快了。没姐姐都能哭成这样,要真有姐姐还得了?这位李大人肯定是个重情义的。
李东阳得了匹好马送给陈师召骑去上朝。回来时陈师召写了两首诗,把马还回去说:"我以前那匹马,下朝能写六首诗。这匹才两首,不是好马。"
李东阳笑道:"好马要看跑得快不快。"陈师召琢磨半天,又把马骑走了。
李西涯有回跟陈师召玩骰子,掷出个一点,指着说:"我猜下面是六点。"翻开一看真是六点,每次都猜中。陈师召惊为天人,逢人就说:"西涯真是天才!"
有人告诉他:"骗你的!骰子一点对面肯定是六点,这有什么稀奇?"陈师召不服气:"那我也行。"跑去找李西涯比试。谁知李西涯早料到他要求,换了副做了手脚的骰子。陈师召怎么猜都不中,感叹道:"西涯兄真厉害,果然没骗我!"
昆山周用斋先生是个糊涂蛋。小时候同学骗他爬上城墙,他就下不来了。有年黄梅天,看见主人家晒衣服,问为什么。人家说这时候不晒要发霉。他就把书袋和束脩都摊开来晒,结果被书童偷走几件。他发现东西少了,书童骗他:"被太阳晒化了。"坐船时看见对面船走得快,仆人说是"两来船",他居然说:"造船的人真笨,要是都造两来船,不就快了吗?"
后来他中了进士,去吏部报到。人家问籍贯,他听成问大官,就说:"我们那有状元申瑶老。"吏部的人知道他糊涂,挥挥手让他走了。出来他还跟同僚说:"本来还想说王荆老,看堂上脸色不好,就没敢提。"
有次去娄东吊唁王司马,误闯进王学士家。学士穿着便服出来迎接,他也没细看,张口就说:"令尊真可怜。"学士说:"家父身体很好啊。"他还说:"您还不知道吗?令尊已经被朝廷正法了!"学士笑着说:"您是不是要去吊唁凤洲先生?"他这才发现搞错了,急忙脱掉丧服告辞。学士要还他名帖,他说:"不用还,麻烦您转交就行。"闹的笑话一箩筐。
听说这位周先生虽然糊涂,八股文却写得特别好。刚当县令时升堂办案,坐在那儿半天不说话。师爷试探着递文书,他大怒:"狗奴才!我刚想好个绝妙的破题,被你搅和了!"有次出门遇见个门子,尝到甜头后念念不忘。回乡后童仆都躲着他,只有个老门房殷勤伺候,结果纵欲过度病死了。
广东有位老前辈,仆人总骗他说肉价三分银子一斤。其实市价才一分八。有次在别人家吃饭,听说真实肉价,回去质问仆人。仆人说:"是有便宜的,但肉不好。"第二天真买了臭肉回来。老前辈吃着难受,却再不想别人家的好肉,还是按三分银子给钱。
让仆人凿银子时,仆人总偷拿,还说:"银子凿开会损耗。"老前辈不信。第二天仆人拿着凿了个大洞的银锭说:"凿这么大个窟窿,能不损耗吗?"
左道奇谭
晋朝有个叫孙泰的,拜在钱塘杜子恭门下学艺。这杜子恭可了不得,有手绝活。有一回跟人借了把切瓜刀,人家来讨,他笑眯眯说:"别急,这就还你。"结果那刀主走到嘉兴地界,忽然有条鱼蹦进船里。剖开鱼肚子一看,嚯,那把刀好端端在里头呢!
后来杜子恭过世,孙泰继承了他的本事。等到孙泰被道子处死,他侄子孙恩逃到海上。大伙儿都说孙泰是羽化登仙了,纷纷下海追随孙恩。这伙人在临海作乱时,被太守辛景打得走投无路,孙恩自己跳了海。那些痴迷的教徒和姬妾们还管这叫"水仙",跟着往海里跳的足有上百人。
吃菜事魔
有种邪教叫"吃菜事魔",领头的叫魔王,底下有魔翁魔母。他们把张角当祖师爷,就算被扔进油锅也不敢提"角"字。这帮人觉得活着是受罪,杀人反倒是帮人解脱,管这叫"度人"。度的人多了就能成佛,要是自己被杀,那叫"得道"。所以个个不怕死还爱杀人。方腊造反那会儿,这帮教徒可没少兴风作浪。
佛骨风波
唐懿宗那会儿派人去迎佛骨。有人提醒说当年宪宗迎完佛骨没多久就驾崩了,皇帝满不在乎:"朕活着能见着佛骨,死了也值!"等佛骨到京城,皇帝激动得从城楼上跑下来跪拜,眼泪把衣襟都打湿了。
要我说啊,佛牙说是金刚钻,这佛骨又算哪门子宝贝?
求仙闹剧
燕国来了个教长生术的方士。燕王派人跟他学,还没学成就死了。燕王大怒,把学艺的给宰了。您说这糊涂不糊涂?明明是方士骗人,反倒怪学生学得慢。
《稗史》里记着个叫钟生的,整天想着成仙。见人就说:"哪怕只能做半天神仙,死了也甘心!"
还有个李抱贞,晚年迷上炼丹,吃了孙季长炼的两万颗丹药,结果饭都吃不下了。临死前灌了猪油拌谷漆才缓过劲儿,结果又吞了三千丸,这下彻底完了。
南京有个守备,在家里修了座玉皇阁请方士炼丹。方士瞧上他值钱的玉绦环,就骗他说:"玉皇大帝最爱系这个。"守备乖乖献上宝贝,方士连丹炉都卷跑了。当时许石城写了首打油诗:"堆金积玉已如山,又向仙门学炼丹。空里得来空里去,玉皇原不系绦环。"
脉望痴梦
《北梦琐言》里说,张尚书家的小儿子听说书虫要是蛀了"神仙"二字,就会变成五色"脉望",吃了能成仙。这小子就写满"神仙"字样剪碎放瓶里,捉了书虫往里扔。结果虫子不吃,他倒先疯了。
愚人列传
宋国有个澄子,丢了件黑衣服。路上看见穿黑衣的妇人,硬要扒人家衣裳。妇人死活不给,他还振振有词:"你不如痛快给我。我丢的是纺绸黑衫,你这件是麻布的。拿麻布顶纺绸,你还赚了呢!"
郑国有个卖猪的,别人问价,他甩甩手:"路远天晚,哪有空跟你说这个?"
郢地有人要盖大房子,让人找三抱粗的木头。工匠给他个车轮毂,他跪在地上比划:"粗是够粗,就是短了点儿。"
魏国有人半夜犯病,催仆人打火。那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仆人急了:"您讲不讲理?这么黑,得先有火才能找打火工具啊!"
郑国那个买鞋的先量好脚丫子,把尺码放座位上。到了集市才发现忘带,扭头回家取。等回来集市都散了,鞋也没买成。别人说:"咋不用脚试试?"他脖子一梗:"我宁可相信尺码,也不信自己的脚!"
还有个郑国人让老婆做裤子,说要照旧裤子的样式。结果老婆把新布剪得跟旧裤子一样破。
另一个人捡到车轭不认识,问人说是"车轭"。过会儿又捡一个,听说是"车轭"就火了:"哪来这么多车轭!"觉得人家骗他,抡拳头就打。
吴人请汉人吃笋,汉人知道是竹子,回家就把竹席给煮了。煮不熟还骂:"吴人真狡猾,这么骗我!"
越国有个游泳高手,孩子满岁时就往水里扔。别人吓坏了,当娘的说:"他爹会游,孩子肯定也行。"后来周朝的世袭卿大夫、赵国那些任人唯亲的将领,都跟这越国妇人一个脑子。
楚国有个人坐船掉剑,立马在船帮刻记号。等船靠岸,他扑通就从刻记号的地方跳下去找。这不就跟死守琴柱调音、等着兔子撞树的蠢事一样么?
楚王轶事
楚王戴着玉玦打猎,怕摔碎就戴了两块。结果两块玉玦叮当乱撞,碎得更快。
蛤蟆相马
伯乐让儿子按《马经》找好马,找一年没找着。后来逮着只大蛤蟆,兴冲冲回去报告:"找到匹好马!额头隆起眼睛凹,脊背收缩会蹦跳,就是蹄子不太像。"伯乐哭笑不得:"这马是爱跳,可惜不能骑啊!"
艾子妙语
齐国人给宣王献了双没加工过的木鞋。宣王纳闷:"这鞋莫不是树上长的?"艾子接茬:"鞋楦子就是它的果核。"
沈屯子忧天
沈屯子听书听到杨文广被困柳城,急得直跺脚。朋友硬拉他回家,他整天念叨:"文广可怎么突围啊?"家人劝他散心,路上见人挑竹子,他又愁:"竹尖这么利,扎着行人咋办?"结果愁出病来。请来巫师一看,说下辈子要投胎做女人,嫁给丑八怪麻哈回。这下病更重了。亲友安慰他,他叹气:"要想我好,除非杨文广解围、挑竹子的回家、麻哈回给我休书!"
迂公笑谈
迂公路上被醉汉揍,光挨打不还手。别人问为啥,他说:"打死我他得偿命,我正盼着他这样呢!"
跟卫隐君下棋,白子杀得他片甲不留。迂公看着满盘白子直拍大腿:"老子今天手气背,偏摸到黑棋!"
陈孝廉爱下棋,迂公棋臭,人家让他四子。有回输完四子,他突然瞪大眼睛:"刚才要是不让子,这局肯定和了!"
路过肉铺看见癞头伙计在摆棋,他翻过柜台就下,输急了要砸棋盘。伙计说:"这是东家的棋盘!"迂公马上变脸:"那输赢关我屁事?"笑嘻嘻捡起棋子继续下。
话说这世上有个奇人,叫孙泰被。此人最爱琢磨些稀奇古怪的对子,比如那"烟锁池塘柳"五个字暗含金木水火土五行,多少文人想破脑袋都对不上来。
这天他得意洋洋地对客人显摆:"我可算对出来了!'冀粟陈献忠',暗合东西南北中!"(其实后来有人对出"炮镇海城楼",还有人开玩笑对"锈堵油烟机")
有天夜里,小偷摸进他乡下的屋子。正巧他回家撞见,吓得小偷连身上穿的羊皮袄都扔下逃了。他捡到羊皮袄乐得合不拢嘴,从此天天惦记着。每次进城,哪怕三更半夜也要赶回家。
可每次到家看见平安无事,他就皱眉头嘟囔:"怎么不来贼啊?"
他最恨和尚,连"僧"字都听不得。路上遇见和尚,非得找水洗眼睛。要是巷子窄躲不开,跟和尚擦肩而过,非得把衣服脱下来洗七遍才肯再穿。
有人送他一把题诗的扇子,上面写着"竹院逢僧",他立马把扇子摔回去:"晦气东西!你自己留着吧!"
他朋友张夷令打趣道:"如今和尚都爱拿着化缘簿,见了确实晦气。"
有回在谢光禄家品新茶,客人们都在慢条斯理地品滋味。就他刚喝一口,茶碗就脱手摔了。谢光禄说:"您可真会品茶啊!"他理直气壮:"我去年喝茶就这样!"
他其实不识字,偏要装懂文章。看到八股文就乱批一气。有回对谢秀才说:"文章要有趣才叫好,写得有趣就有趣,写得没趣就没趣。"谢秀才居然点头:"说得好!"还把这"高论"记在衣带上,念叨了一辈子。
黄驾部家花园挖池塘,堆的土堆上长满野草。他撩着衣襟拨开草丛走过,嫌恶地对黄驾部说:"当初挖池塘何必挑土?不挑土的话,这些草就该长在水底了。"
杨太医瞎作诗,高声朗诵什么"昨夜春归去,今日景风生"。他非要问个明白。有人开玩笑说:"这是说您亲戚何景峰讳春的,昨晚暴亡今天又活过来了。"他当真了,急忙跑到何家。
正好看见何景峰在吃饭,他眼泪汪汪地抢过筷子:"大哥刚还魂,别吃太多。"何景峰以为撞鬼了,连骂带推把他赶出门。他气得跟何景峰绝交。
有回他眼睛不舒服去看大夫。路上踩到台阶下睡觉的狗,被狗咬破了衣裳。大夫跟他熟,开玩笑说:"怕是狗眼睛有病,不然怎么只咬衣裳?"他回家一想:"狗叫是小事,晚上还得看家呢。"就把药先给狗喝,剩下的自己喝。
汪刺史卸任回乡,他去拜访。正巧有人给汪刺史送了一对鹅,鹅把嘴插在翅膀下打盹。他突然问:"要是鹅做梦,会梦见自己吗?"汪刺史大笑:"那您昨晚梦见啥了?"
听说马肝有毒能毒死人,汉武帝说过"文成吃马肝死的"。有客人聊起这事,他插嘴道:"胡说!肝在马肚子里,马怎么没死?"客人逗他:"马活不过百年,就是因为有肝啊!"他恍然大悟,回家就把自家马的肝挖出来,马当场就死了。他扔了刀叹气:"果然有毒!挖出来都活不成,何况留着?"
有次请客,他喝多睡着了。醒来以为过了一夜,睁眼就问客人:"我今天没请你们啊?"客人说:"我们怪你昨天没送客呢。"
去袁洗马家,看见袁洗马边走边看书。他问:"什么书?"袁洗马说:"二十一史。"他说:"早听说二十一史,还以为要装几车呢,原来就百来页!借我抄完就还。"
看见富户送聘礼经过,他跟老婆打赌:"猜猜礼金多少?"老婆说:"二百两。"他说:"五百两。"俩人吵着吵着打起来了。老婆让步:"算三百两行了吧?"他还不依不饶:"还差二百两没搞明白呢!"
有回喝醉路过鲁参政家,对着大门就吐。看门的骂:"哪来的醉鬼!"他斜着眼说:"是你家大门没对准我的嘴!"看门的气笑了:"我家大门早在这儿了,难道专门对着你嘴盖的?"他指着自己嘴巴:"老子这张嘴也有些年头了!"
他哥哥参加南都考试,让他去看榜。看到哥哥考中了,他盯着榜文一动不动到天黑。哥哥派人来找,见他还在榜下盯着,催他回去。他说:"世上同名同姓的多,我走了万一有人冒充我哥怎么办?"
下雨天借别人衣服穿,路上摔了一跤摔断胳膊,衣服也脏了。仆人扶他起来要给他揉胳膊,他急道:"先洗衣服!胳膊坏了又没人找我赔!"
家里藏了几张宋朝的纸,有人劝他找名家题字。他说:"你想糟蹋我的纸?宋朝的纸当然要等宋朝人来画!"
房子漏雨,一晚上挪好几次床。他急着找人来修,花了不少钱。刚修好天就放晴了,连着一个月没下雨。他天天望着屋顶叹气:"我命真苦,刚修好就不下雨,白花钱了!"
家里有个矮凳子,他老得垫砖头。后来烦了,让人把凳子搬楼上去坐。结果坐上去还是那么矮。他生气地说:"都说楼高,都是骗人的!"叫人把楼拆了。
就像古书里写的:甲乙打架,乙被咬掉鼻子告官。甲说是乙自己咬的。县官说:"鼻子在嘴上头怎么咬?"甲说:"他踩着板凳咬的!"
那年闰六月,他被大雨困在王孝廉家回不去,愁眉苦脸地说:"闰月本来就是多出来的日子,老天爷何必这么较真,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!"
翠鸟的故事
这翠鸟啊,可真是个糊涂爹娘。起初把窝搭在高高的树梢上,生怕天敌来害。等孵出小鸟来,又怕孩子摔着,就把窝往下挪一挪。小鸟长出羽毛了,更是疼得不得了,又把窝往下移。结果呢?反倒方便了捕鸟人,一伸手就把它们全家都端走了。
猩猩的悲剧
山里的猩猩可聪明了,能记得祖祖辈辈的事。村民们想抓它们,就在路边摆上酒坛子,再编些草鞋连成一串。猩猩们过来一看就明白了:"哎呀!这是老张家设的圈套!"还会指名道姓地骂:"张家的奴才想害我们!"骂完扭头就走。
可架不住酒香勾人啊。走几步又折回来,你推我搡地说:"就尝一小口..."这一尝可就停不下来了,直到喝得东倒西歪。迷迷糊糊穿上草鞋,结果被绳子绊得摔作一团,全让村民给逮住了,一个都没跑掉。
爱美的代价
鲥鱼最宝贝自己的鳞片,一入网就乖乖趴着不动,生怕刮花了漂亮的鱼鳞。白鹇鸟更讲究,非要挑最高的树枝落脚,就怕弄脏雪白的尾羽。下雨天宁可饿死也不肯动,就那么直挺挺站着,直到饿得从树上栽下来。孔雀也是一个德行,躲草丛里还非得翘着尾巴,猎人顺着露在外头的尾羽一抓一个准。
贪心的下场
有种叫蚘的虫子,长着两张嘴。两个头抢食吃,你咬我我咬你,最后同归于尽。还有种叫猱的小猴子,爪子特别利索。老虎头皮痒了,就让它给挠挠。这小猱挠着挠着,就在虎头上掏了个洞。老虎还觉得挺舒服,完全没察觉。猱就慢悠悠地吃着老虎的脑浆,剩下的渣渣还孝敬给老虎。老虎觉得这猱真忠心,越发宠爱它。
等老虎脑袋被掏空了,疼得满地打滚,再找猱算账时,那猴精早就蹿上树梢了。老虎气得又蹦又跳,吼了几声就咽了气。您说这不是自作自受吗?
子犹曰:人有盗范氏钟者,负之有声,惧人之闻,遽自掩其耳。太行、王屋二山,高万仞,愚公年九十,面山而居,恶而欲移之。二事人皆以为至愚,抑知秦政之鞭石为移山,曹瞒之分香为掩耳乎?彼自谓一世之英雄,孰知乃千古之愚人也。故夫杨广与刘禅同亡,国忠与苍梧齐蔽。平生凶狡,徒作笑柄,静言思之,不愚有几?集《专愚》第四。
昏主
刘玄称帝,群臣列位,低头以手刮席,汗流不止。
司马文王问刘禅:“思蜀否?”禅曰:“此间乐,不思。”郤正教禅:“若再问,宜泣对曰:‘先墓在蜀,无日不思。’”会王复问,禅如正言,因闭眼。王曰:“何乃似郤正语?”禅惊视曰:“诚如尊命!”
大受用福人。
晋惠帝在华林园闻虾蟆声,问左右曰:“此鸣者为官乎?为私乎?”侍中贾胤对曰:“在官地为官,在私地为私。”时天下荒馑,百姓多饿死。帝闻之,曰:“何不食肉糜?”
晋阳失守,齐后主出奔。斛律孝卿请帝亲劳将士,为帝撰辞,且曰:“宜慷慨流涕,感激人心。”众既集,帝不复记所受言,遂大笑。左右亦群咍。将士莫不解体。
王太后疾笃,使呼宋主子业。子业曰:“病人间多鬼,那可往?”太后怒,谓侍者:“取刀来剖我腹,那得生宁馨儿!”
隋兵入台城,群臣劝依梁武见侯景故事。后主曰:“吾自有计。”乃挟宫人十余出景阳殿,欲投井中。袁宪及夏侯公韵苦谏,不从;以身蔽井。后主与争,久之方得入。军人呼井不应,欲下石,乃闻叫声。以绳引之,怪其太重,乃与张贵妃、孔贵嫔同束而上。后人名为“辱井”。初,贺若弼拔京口,彼人密启告急。叔宝为饮酒,遂不省之。高颎至,犹见启在床上,未开封也。叔宝既谒隋主,愿得一官号。隋主曰:“叔宝全无心肝!”
杨玄感败。帝命推其党与,曰:“玄感一呼而从者十万,益知天下人不欲多,多则相聚为盗耳。不尽加诛,无以惩后!”由是所杀三万余人。帝后至东都,顾盼街衢,谓侍臣曰:“犹大有人在!”
笑话有独民县知县,如杨广之言,须作独民国皇帝方可。○二刘、晋惠,皆土偶也。齐、宋三主,皆乳竖也。若杨广之才气,自足笼罩天下,而“不欲人多”一语,其愚乃甚于前六主者。迨星象示异,而始引镜自照,曰:“好头颈,谁当斫之!”此话又前六主所不肯说者矣。故天愚可开,人愚不可开。
逃债埋钱
周赧王为诸侯所侵逼,名为天子,实与家人无异。贳于民,无以偿,乃登台避之。因名曰“逃债台”。
宋明帝彧奢费过度,府藏空虚,乃令小黄门于殿内埋钱,以为私藏。
周赧王是“债主”,宋明帝是“地藏王”。
反贼
张丰好方术。有道士言丰当为天子,以五采囊裹石,系丰肘,云“石中有玉玺”。丰信之,遂反。既当斩,犹曰:“肘后有玉玺。”旁人为椎破之,乃知被诈,仰天曰:“当死无恨!”
南燕慕容德建平四年,妖贼王始聚众泰山,自号“太平皇帝”,父冏为太上皇,兄林为征东将军,泰为征西将军。德遣车骑将军王镇讨擒之。人谓之曰:“何为妖妄,自贻族灭?父及兄弟何在?”始曰:“太上皇蒙尘在外,征东、征西为乱兵所杀。如朕今日,复何聊赖!”其妻赵氏怒曰:“君止坐此口,以至于死,如何临刑犹自不革?”答曰:“皇后不达天命,自古及今,岂有不亡之国哉!”行刑者以刀环筑其口。始曰:“今为卿所苦,崩即崩尔,终当不易尊号。”
蠢父蠢子
苏州徐检庵侍郎,老而无子,晚年二妾怀孕,小言争竞,已坠其一矣。其一临蓐欲产,徐预使日者推一吉时,以其尚早,劝令忍勿生。逾时子母俱毙。《狯园》谓巨室子妇,误。
受了小夫人性躁的亏。养子不肖,有不如无。徐公不愚!但不知老夫人生徐公时,曾忍不曾忍?
《稗史》:吴蠢子年三十,倚父为生,父年五十矣。遇星家推父寿当八十,子当六十二。蠢子泣曰:“我父寿止八十,我到六十以后,那二年靠谁养活?”
徐公正防此一着!
《韩非子》云:东家母死,哭之不哀。西家子曰:“社胡不速死?吾哭之必哀。”齐人谓母为社。
蠢夫
苍梧绕孔子时人。娶妻而美,以让其兄。
考《南蛮传》,乌浒人如是。乌浒在广州南,交州北。见《南州异物志》。
杨国忠出使江浙。逾年,妇在家产男,名朏。国忠归,妇告以“远念成疾,忽昼梦尔我交会,因得孕”。国忠以为夫妇相念,情感所至,欢然不疑。
老贼多诈!
平原陶丘氏娶妇,色甚令,复相敬重。及生男,妇母来看,年老矣。母既去,陶遣妇颇急。妇请罪。陶曰:“顷见夫人衰齿可憎,亦恐新妇老后,必复如此,是以相遣,实无他也。”
佛家作五不净想,亦是如此,莫笑莫笑!
越中一士登科,即于省中娶妾。同年友问曰:“新人安在?”答曰:“寄于湖上萧寺。”同年云:“僧俗恐不便。”答曰;“已扃之矣。”同年云:“其如水火何?”答曰:“锁钥乃付彼处。”
呆谕德
唐顺宗在东宫,韦渠荐崔阡拜谕德,为侍书。阡触事面墙,对东宫曰:“某山野鄙人,不识朝典,见陛下合称臣否?”东宫笑曰:“卿是官僚,自合知也。”
安禄山曰:“臣不知太子是何官?”类此。然彼诈愚,此真愚。
呆刺史
周定州刺史孙彦高,被突厥围城,不敢诣厅,文符须征发者,于小窗接入。锁州宅门,及报贼登垒,乃身入柜中,令奴曰:“牢掌钥匙,贼来,慎勿与!”
呆参军
杭州参军独孤守忠,领租船赴都。夜半急集船人,至则无别语,但曰:“逆风必不得张帆。”
呆县丞
南皮丞郭务静,初上,典王庆案。郭曰:“尔何姓?”庆曰:“姓王。”须臾庆又来,又问何姓,庆又曰“姓王。”郭怪愕良久,仰看庆曰:“南皮左史总姓王。”又一日,与主簿刘思庄语,曰:“夜来一贼从内房出。”刘问:“亡何物?”郭曰:“无所亡。”刘曰:“不亡物,安知为贼?”郭曰:“但见其踉跄而走,未免致疑耳。”
山东马信由监生为长州县丞,性朴实。一日乘舟谒上官,上官问曰:“船泊何处?”对曰:“船在河里。”上官怒,叱之曰:“真草包!”信又应声曰:“草包也在船里。”
按:信清谨奉法,一无所染,后以荐擢,至今县治有去思碑焉。子犹曰:“如此草包,岂不胜近来金囊玉箧!”
呆主簿
德清有马主簿,本富家子,愚不谙事。忽一晚三更时,扣大令门甚急。令以为非火即盗,惊惶而出。簿云:“我思四月间田蚕两值,百姓甚忙,何不出示,使百姓四月种田,十月养蚕,何如?”令曰:“十月间安得有叶?”簿无以对,徐云:“夜深矣,请睡罢。”自以后每夜出,其妻必绐以“倭子在外,不可出”。遇圣节,其妻曰:“可出行礼。”簿摇手曰:“且慢且慢,有倭子在外。”
智短汉
则天朝大禁屠杀。御史娄师德使至陕,庖人进肉。问:“何为有此?”庖人曰:“豺咬杀羊。”师德曰:“豺大解事!”又进鲙,复问之。庖人曰:“豺咬杀鱼。”师德叱曰:“智短汉!何不道是獭?”
服槐子
道士黄可,孤寒朴野。尝谒舍人潘佑,潘教以服槐子,可丰肌却老,未详言服法。次日,潘入朝,方辨色,见槐树烟雾中有人若猿狙状。追视之,可也。怪问其故,乃拥槐徐对曰:“昨蒙指教,特斋戒而掇之。“潘大噱而去。
诵判
周沈子荣诵判二百道,赴天官试,竟日不下笔。人问荣,荣曰:“与平日诵判绝不相当。有一道事迹同而人名别,遂曳白而出。”来年选判水碓,又搁笔。人问荣,荣曰:“我诵水碓是蓝田,今富平,如何下笔?”
拙对
《谐史》:河南一士夫延师教子,其子不慧。出对曰:“门前绿水流将去。”子对云:“屋里青山跳出来。”士夫甚怒。一日士夫偕馆宾诣一道观拜客。道士有号彭青山者,脚跛,闻士夫至,跳出相迎。馆宾谓士夫曰:“昨令公子所谓‘屋里青山跳出来’,信有之矣。”士夫乃大笑。
商季子悟道
商季子笃好玄,挟资游四方,但遇黄冠士,辄下拜求焉。偶一猾觊其资,自炫得道,诱之从游。季子时时趣授道,猾以未得便,唯唯而已。一日至江浒,猾绐云:“道在是矣!”曰:“何在?”曰:“在舟樯杪。若自升求之。”乃置资囊樯下,遽援樯而升。猾自下抵掌连呼趣之,曰:“升!升!”至杪犹趣曰“升“。季子升无可升,忽大悟:“此理只在实处,虽欲从之,末由也已!”抱樯欢呼曰:“得矣!得矣!”猾挈资疾走。季子既下,犹欢跃不已。观者曰:“咄!彼猾也,挈若资去矣!”季子曰:“否否!吾师乎!吾师乎!此亦以教我也!”
唐皎注官
贞观中,唐皎除吏部侍郎,常引人入铨,问;“何方稳便?”或云其家在蜀,乃注与吴。复有云“亲老先住江南”,即唱之陇右。有一信都人希河朔,因绐云:“愿得江淮。”即注与河北一尉。由是大为选人所欺。
检觅凤毛
宋武帝尝称“谢超宗殊有凤毛”。超宗父名凤。右卫将军刘道隆在坐,出候超宗,曰:“闻君有异物,欲觅一见。”谢谦言无有。道隆武人,正触其父讳曰:“方侍宴,至尊说君有凤毛。”谢徒跣还内。道隆谓检觅凤毛,待至暗而去。
门蝇背龙
《北史》:厍狄伏连居室患蝇,杖门者曰:“何故听入!”
左右皆蝇营之辈,偏自不觉。
宋仁宗时,大名府有营兵,背生肉,蜿蜒如龙。时程天球判大名,见之骇曰:“此大犯禁!”乃囚其人于狱,具奏于朝。上览其奏,笑曰:“此赘耳,何罪?”即令释之。
周世宗以方面大耳为罪。背肉如龙,真可疑矣!
回回
夷人党护族类,固其习性同然,而回回尤甚。京师隆福寺成,民人纵观,寺僧云集。一回回忽持斧上殿,杀僧二人,伤者二三人。即时执送法司鞫问,云:“见寺中新作轮藏,其下推轮者,皆刻我教门形像。悯其经年推运辛苦,是以雠而杀之。”
孔子恶作俑,这回子恼得不错。
不知忌日
权龙襄不知忌日,谓府吏曰:“何名私忌?”对曰:“父母亡日,请假,布衣蔬食,独坐房中不出。”权至母忌日,于房中静坐,有青狗突入,大怒曰:“冲破我忌日!”更陈牒,改作明朝,好作忌日。
依桓玄不立忌日,惟立忌时,更便。或谓桓玄非礼。余笑曰:“今士君子之辈不忌日,不忌时,专一‘忌刻’,又何也?”金熙宗时,移书宋境曰:“皇帝生日,本是七月。今为南朝使人冒暑不便,已权作九月一日。”若生日可权,忌日亦可改矣。
唐文宗开成元年,诏曰:“去年重阳取十九日,今改九月十三日为重阳。”又张说上《大衍历序》,宋璟上《千秋表》,并以八月五日为端午。苏子瞻云:“菊花开时即重九。”在海南艺菊九畹,以十一月望与客泛酒作重九。古人不拘类如此。在今日,则为笑话矣。
性忘
唐三原令阎玄一性忘。曾至州,于主人舍坐。州史前过,以为县典也,呼欲杖之。史曰:“某州佐也。”玄一惭谢。须臾县典至,玄一疑即州佐也,执手引坐。典曰:“某县佐也。”又惭而止。
唐临朐丞张藏用善忘。尝召一匠不至,大怒,使擒之。匠既到,适邻邑令遣人赍牒来。藏用读毕,便令剥赍牒者,笞之至十。起谢杖,因请其罪,藏用方悔其误,乃命里正持一器饮之,而更视他事。少顷,忽见里正,指酒曰:“此何物?”里正曰:“酒也。”藏用曰:“何妨饮之!”里正拜饮。藏用遂入衙斋。赍牒人竟不得饮,扶杖而出。
性胡涂
沂州刺史李元皛,怒司功郑承明,欲笞之,先令屏外剥进。承明狡猾,值博士刘琮琎来,绐以“上怒来迟,令汝剥入”。琮琎以为实,便脱衣,承明转遣吏卒擒进,乃自逸。元皛见剥至,辄命杖数十。琮琎起谢曰:“蒙恩赐杖,请示罪名。”元皛始觉误笞,怒曰:“为承明所卖!”亦不追治。
唐张利涉昼寝,忽惊觉,索马入州,叩刺史邓恽,谢曰:“闻公欲赐责,死罪死罪!”恽曰:“无之。”涉曰;“司功某甲所言之。”恽大怒,呼某甲,欲加杖。甲苦诉无此语。涉乃徐悟,前请曰:“望公舍之,涉恐是梦中见说耳。”
王皓,字季高,少立名行,性懦缓。曾从齐文宣北伐,乘一赤马,旦蒙霜气,遂不复识,自言失马,虞侯为求,不获。须臾日出,马体霜尽,系在目前,方云:“我马尚在。”
李文礼性迟缓,时为扬州司马。有吏自京还,得长吏(疑为史)家书,云姊亡。李仓卒闻之,便大恸。吏曰:“是长史姊。”李徐悟曰:“我无姊,向亦怪道。”
不是性缓,还是性急。无姊且哭,况有姊乎?李公定多情者。
马速非良
李东阳尝得良马,送陈师召骑入朝。归,成诗二章,怪而还其马,曰:“吾旧所乘马,朝回必成六诗。此马止二诗,非良也。”东阳笑曰:“马以善走为良。”公思之良久,复骑而去。
不知骰色
李西涯尝与陈师召掷骰得幺,指曰:“吾度其下是六。”反之,果六,色色皆然。师召大惊,语人曰:“西涯天才也!”或曰:“绐公耳!上幺下六,骰子定数,何足为异?”师召笑曰:“然则我亦可为。”因诣西涯。西涯已先度其必至,别置六骰,错乱其数矣。师召屡揣之,不中,乃叹曰:“公真不可及也,岂欺我哉!”
周用斋事
昆山周用斋先生,性绝騃。幼时每为同学诱至城上,则盘桓而不能下。其处馆也,值黄梅时,见主家暴衣,问其故。曰:“凡物此候不经日色,必招湿气。”周因暴书囊,并启束脩陈之。馆童窃数件去。周往视,讶其减少。童绐云:“为烈日所销耳。”偶舟行,见来船过舟甚速,讶问之。仆以“两来船”对。乃笑曰:“造舟者何愚也,倘尽造两来船,岂不快耶?”后成进士,过吏部堂,令通大乡贯。周误以为“大乡官”,乃对曰;“敝乡有状元申瑶老。”吏部知其騃,麾使去。出谓同人曰:“尚有王荆老未言,适堂上色颇不豫,想为此也。”又曾往娄东吊王司马,时元美遘先司马之难。误诣王学士宅。荆石以省亲在告。学士锦衣出迓,周不审视,遽称“尊公可怜”者再。学士曰;“老父幸无恙。”周曰:“公尚未知尊人耗耶?己为朝廷置法矣!”学士笑曰:“得无吊凤洲乎?”周悟非是,急解素服言别。学士命交原刺。周曰:“不须见还,即烦公致意可也。”其愦愦多此类。
又闻先生诸事愦愦,独工时艺。初仕为县令,既升堂,端坐不语。吏请佥书以尝之。周怒曰:“贼狗奴!才想得一佳破,为汝扰乱矣!”偶有迎谒,道中为一门子所诱,识其味。既归乡,童仆皆蔑远之。独老门公殷勤启事,遂与之昵;无节,因病死。
广东先达事
罗汝珍言其乡肉价每斤一分八厘。有先达为下所欺,必用三分。偶于他席上谈肉甚贵。主人云:“不贵也,止一分八厘耳。”归以责仆。仆曰:“有之,但非佳肉。”明日如数市臭肉以进。食之不美,更不思他席所食之佳,辄准前价。又使仆錾银,每偷取,辄绐曰:“银散则折也。”某未信。明日仆乃取大银錾而未殊者予曰:“裂如许大孔,能不折乎?”
左道
晋孙泰师事钱塘杜子恭。子恭有异术,尝就人借瓜刀,其主求之,子恭曰:“当即相还。”既而刀主行至嘉兴,有鱼跃入船中。破之,得刀。子恭死,泰传其术。及泰为道子所诛,其从子恩逃入海。众谓泰蝉蜕仙去,就海中从恩。后寇临海,为太守辛景所破,穷蹙自沉于海而死。妖党及妓妾皆谓之“水仙”,相随溺者以百数。
事魔吃菜法
事魔食菜法:其魁为“魔王”,佐者曰“魔翁”、“魔母”。以张角为祖,虽死汤镬,不敢言“角”字。谓人生为苦,若杀之,是救其苦也,谓之“度人”。度人多,则可以成佛。即身被杀,又谓“得度”,由是轻生嗜杀。方腊之乱,其徒肆起。
佛骨
唐懿宗遣使迎佛骨。有言宪宗迎佛骨寻晏驾者,上曰:“朕生得见之,死亦无恨。”比至京,降楼膜拜,流涕沾臆。
佛牙是金刚钻,佛骨又是何物?
方士
客有教燕王为不死之道者。王使人学之,学未就而客死。王大怒,诛之。王不知客之欺己,
而诛学者之晚也。
《稗史》:钟生好仙,多方学修炼之术。每向人曰:“做得半日仙人而死,亦所瞑目!”
李抱贞晚喜方士,饵孙季长所治丹,至二万丸,遂不能食。且死,以彘肪谷漆下之,疾少间,益服三千丸而卒。
留都一守备建玉皇阁于私第,延方士炼丹。方士知其有玉绦环,价甚高,绐曰:“玉皇好系玉绦环。”即献之。方士并窃丹鼎而去。时许石城作诗嘲云。“堆金积玉已如山,又向仙门学炼丹。空里得来空里去,玉皇原不系绦环。”
脉望
《北梦琐言》:张【易文】尚书少子,尝闻壁鱼入道函中,蠹食“神仙”字,身有五色,是名“脉望”,吞之则仙。遂多书“神仙”字,碎剪入瓶中,捉壁鱼投之,冀得蠹食。不能得,忽成心疾。
宋人、郑人等
宋有澄子者,亡缁衣。求之途,见妇人衣缁者,辄欲取之。妇入不与。澄子曰:“子不如速与我。我所亡者纺缁也,今子衣繟缁也。以繟缁当纺缁,子岂不得哉?”
郑县人卖豚,人问其价,曰:“道远日暮,安暇语汝?”
郢人欲为大室,使人求三大围之木。人与之车毂,跪而度之,曰:“大虽有余,长实不足。”
魏人夜暴疾,命门人钻火,是夕阴暝,督促颇急。门人忿然曰:“君责人亦大无理!今暗如漆,须得火照之,可觅钻火具耳!”
郑人有欲买履者,先且度其足,而置之其坐。至市,忘操之。已得履,乃曰:“吾忘持度。”反归取之。及反,市罢,遂不得履。人曰:“何不试之以足?”曰:“宁信度,无自信也。”
郑县人卜子,使其妻为裤。请式,曰:“象故裤”。妻乃毁其新,令如故裤。
郑人有得车轭者,而不知其名,问人曰:“此何种也?”曰:“车轭。”俄而复得一,又问之,曰:“车轭。”怒曰:“是何车轭之多也!”以为欺己,因与之斗。
汉人过吴,吴人设笋。问知是竹,归而煮其床箦,不熟。曰:“吴人轣辘,欺我如此!”
昔有越人善泅。生子方晬,其母浮之水上。人怪问之,则曰:“其父善泅,子必能之。”
周之世卿,赵之使将,皆越妪之智也。
楚人有涉江者,其剑自舟中坠于水。遽刻其舟曰:“是吾剑所坠处也。”舟去及岸,从刻处入水求之。
此与胶柱鼓瑟、守株待兔,皆战国策士之寓言也。
楚王
楚王佩玦逐兔,患其破也,因佩两玦以为豫。两玦相触,破乃愈迅。
虾蟆为马
伯乐令其子执《马经》画样求马,经年无似者。更求之,得一大虾蟆,归白父曰:“得一马,隆颅跌目,脊郁缩,但蹄不如,累趋。”伯乐笑曰:“此马好跳踯,不堪御也。”
艾子
齐人献木履于宣王,略无刻斫之迹。王曰:“此履岂非出于生乎?”艾子曰:“鞋楦是其核也。”
沈屯子
沈屯子入市,听唱书,至杨文广被围柳城,内乏粮,外阻救,蹙然兴叹不己。友拉之归,日夜忧念不置,曰:“文广围困至此,何由得解?”家人因劝出游,以纾其意。忽见担竹入市者,则又念曰:“竹末甚锐,道上行人必有受其刺者。”归益忧病。家人为之请巫。巫曰:“稽冥籍,若来世当轮回作女人。所适夫麻哈回也,貌甚陋。”沈忧病转剧。亲友来省者慰曰:“善自宽,病乃愈耳。”曰:“若欲吾宽,须杨文广围解,负竹者归家,麻哈回作休书见付乃得也。”
迂仙别记吴下张夷令所辑,余摘其尤廿四条
迂公出,遭酒人于道,见殴,但叉手听之,终不发言。或问公何意,曰:“倘毙我,彼自抵命,吾正欲其尔尔!”
迂公与卫隐君奕。卫着白子。公大败,积死子如山,枰中一望浩白。公痛懊曰:“老子命蹇,拈着黑棋!”
陈孝廉喜奕,公以棋劣,故得近,每受饶四子。一日奕罢,公适输四子,色然惊顾曰:“顷若不见饶,定是和局!”
公过屠肆,见砧旁棋局甚设,一癞头奴取子布算。公便跨柜坐,与奴奕,大败。拈子掷地,欲碎其局。奴曰:“此主人棋,何与尔事?”公曰:“若然,即败亦何与我事?”便回面作喜,拾子更着。
“烟锁池塘柳”,五字寓五行,昔称“鳏对”。公一日夸向客曰:“吾得所以对之矣!‘冀粟陈献忠’,意取‘东西南北中’也。”(炮镇海城楼。又对锈堵油烟机)
乡居有偷儿夜瞰公室。公适归,遇之。偷儿大恐,弃其所衣羊裘而遁。公拾得之,大喜。自是羊裘在念,入城,虽丙夜必归。至家,门庭晏然,必蹙额曰:“何无贼?”
公性酷忌僧,口讳“僧”字,遇诸途,必索水涤目,如狭巷不及避,肩相摩,必解衣浣之,七日而后服。有馈以诗扇者,中有“竹院逢僧”之句,辄掷还曰:“咄!此晦君当自受之!”
张夷令曰:“如今和尚惯持疏簿,见之果是晦气。”
尝集谢光禄所,试雨前新茶。坐客虚吸缓引,寻味良苦。独到公,才上口,碗脱手矣。光禄曰:“好知味者!”公曰:“吾去年饮法亦如是。”
公读书未识字,每附会知文,见制义,辄胡乱甲乙之。尝谓谢茂才曰:“凡文章以趣胜,须作得有趣,才有趣,若作得无趣,便无趣矣。”谢曰:“善!”遂书诸绅,终身诵之。
黄驾部圃中凿池起土,累岸如丘,草从生之。公一日游池上,抠衣拨草而过,心厌之,谓黄曰:“尔时开池,何必挑土?不挑,是草应在水底矣。”
杨太医妄称诗,高咏其“立夏诗”云:“昨夜春归去,今日景风生。”公听之,骤征其解。或戏应曰:“此令亲何景峰讳春者,昨夜恶发暴亡,今日再生。太医作诗庆之耳。”公径起急走,诣何。值何正啖饭,公雪涕被面,掣其筯曰:“兄魂魄初复,神观未定,饭且少进。”何大怪疑。以为祟,且唾且骂驱闭门外。公怒,遂与何绝交。
公病目,将就医。适犬卧阶阴,公跨之,误蹑其项,狗逐啮公裳裂。公举似医。医故熟公,调之曰:“此当是狗病目耳。不尔,何止败君裳?”公退思:“吠主小事,暮夜无以司儆。”乃调药先饮狗,而以余沥自服。
汪刺史自官还,公谒之。偶有执贽刺史者,中有双鹅。少选,鹅以喙插翅而伏。公忽讯刺史曰:“使鹅作梦,还复梦鹅否?”刺史大笑,曰;“君夜来何梦?”
马肝有大毒,能杀人,故汉武帝云:“文成食马肝而死。”客有语次及此者,公适闻之,发辩曰:“客诳语耳,肝故在马腹中,马何以不死?”客戏曰:“马无百年之寿,以有肝故也。”公大悟。家有畜马,便剖其肝,马立毙。公掷刀叹曰:“信哉毒也!去之尚不可活,况留肝乎?”
公尝宴客,酒酣,隐几熟睡。及觉,便谓经宿,张目视客曰:“今日未尝奉招,何复见降?”客曰:“怪君昨日不送客耳。”
尝过袁洗马,见袁手把一编,且阅且走。公便问:“何书?”洗马曰:“廿一史。”公曰:“吾久闻廿一史名,意谓兼车充栋,看来百余叶耳!幸便借我,抄讫送还,何如?”
里中有富家行聘,盛筐篚而过公门者。公夫妇并观之,相谓曰:“吾与尔试度其币金几何?”妇曰:“可二百金。”公曰:“有五百。”妇谓必无,公谓必有,争持至久,遂相詈殴。妇曰;“吾不耐尔,竟作三百金何如?”公犹诟谇不已。邻人共来劝解。公曰:“尚有二百金未明自,可是细事!”
公尝醉走,经鲁参政宅,便当门呕哕。其阍人呵之曰:“何物酒狂,向人门户泄泻!”公睨视曰:“自是汝门户不合向我口耳!”其人不觉失笑,曰;“吾家门户旧矣,岂今日造而对汝口?”公指其嘴曰:“老子此口,颇亦有年!”
兄试南都,将发榜,命公往侦之。已而获荐,公注目榜纸,略不移瞬,至日暮,犹不去。兄急令人寻索,见公于榜下瞻瞩甚苦,呼之曰:“胡不去?守此何益!”曰:“世多有同姓名人,吾去,设有来冒兄名者,可若何?”
雨中,借人衣着之出,道泞失足,跌损一臂,衣亦少污。从者掖公起,为之摩痛甚力。公止之曰:“汝第取水来涤吾衣,臂坏无与尔事。”从者曰:“身之不恤,而念一衣乎?”公曰,“臂是我家物,何人向我索讨?”
公家藏宋笺数幅,偶吴中有名卿善书画者至,或讽之曰:“君纸佳甚,何不持向某公索其翰墨,用供清玩?”公曰:“尔欲坏吾纸耶?蓄宋笺,固当需宋人画!”
久雨屋漏,一夜数徙床,卒无干处。妻儿交诟,公急呼匠者葺治,劳费良苦。工毕,天忽开霁,竟月晴朗。公日夕仰屋叹曰:“命劣之人,才葺屋便无雨,岂不白折了也!”
家有一坐头,绝低矮。公每坐,必取瓮片支其四足,后不胜烦,忽思得策,呼侍者移置楼上坐。及坐时,低如故。乃曰:“人言楼高,浪得名耳!”遂命毁楼。
《广记》:甲乙斗,乙被啮下鼻,讼之官。甲称乙自啮。官曰:“人鼻高口低,岂能啮乎?”甲日:“彼踏床子就啮之!”似此。
丁未闰六月朔,雷雨大作,公阻王孝廉斋中,抵暮不得返。颦蹙曰:“闰月,天地之余数耳。奈何认真若此,而风雨雷霆之不惮烦也!”
物性之愚
《交趾异物志》:翠鸟先高作巢以避患。及生子,爱之,恐坠,稍下作巢。子长羽毛,复益爱之,又更下巢,而人遂得而取之矣。《水经注》:猩猩知往而不知来,山谷间常数十为群。里人以酒并糟设于路侧,织草为屦,更相连结。猩猩见酒及屦,知里人设张,则知张者祖先姓字。乃呼名云:“奴欲张我!”舍而去,复自再三,相谓曰:“试共尝酒。”及饮其味,逮乎醉,因取屦着之而踬。乃为人擒,无遗者。
鲥鱼入网辄伏者,惜其鳞也。
白鹇爱其尾,栖必高枝。每天雨,恐污其尾,坚伏不动。雨久,多有饥死者。又孔雀爱尾,潜则露尾,人因取之。
虫有蚘者,一身两口,争食,因相龁以死。
兽有猱,小而善缘,利爪。虎首痒,辄使猱爬搔之。久而成穴,虎殊快,不觉也。猱徐取其脑啖之,而以其余奉虎。虎谓其忠,益爱近之。久之,虎脑空,痛发,迹猱,猱则已走避高木。虎跳踉大吼,乃死。
翠鸟,姑息之父也。猩猩,多欲之人也。石崇之拒孙秀,鲥鱼也。孙景卿之守财,白鹇也。蔡元长父子,其蚘乎?周之用荣夷,唐之任裴延龄,其虎之猱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