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开春,冰雪刚消融的时候,鲁隐公就收拾行装往晋国去了。车马行至黄河边,不知怎的,他忽然勒住缰绳,望着滔滔河水发愣。随从们只见主公三次调转马头,又三次折返河岸,衣袍都被浪花打湿了半截。最后那匹枣红马累得直打响鼻,隐公才长叹一声,下令打道回府。
转眼柳絮纷飞的时节,邾娄国传来丧报。那位总爱穿绛色朝服的邾娄子穿,在三月辛卯日咽了气。宫里的老臣们还记得,去年秋猎时他还挽着硬弓追麋鹿,如今灵堂前的白幡被风吹得哗哗响,倒像在替他叹气。
待到蝉鸣震耳的盛夏四月,各国使节的车驾碾着滚烫的黄土陆续抵达。可葬礼迟迟未办,有人说是在等鲁国的吊唁,也有人说邾娄国内正为继位之事闹得不可开交。
秋风卷着枯叶扫过陵墓时,邾娄庄公终于入土为安。送葬的队伍像条黑蛇蜿蜒在山道上,铜铃铛的声音隔着三里地都听得真切。几个老农蹲在田埂上嚼着黍米饼,嘀咕着这位国君生前最爱喝的青梅酿,如今怕是都成了陪葬品。
第一场雪落下之前,鲁国的仲孙何忌踩着薄冰渡过泗水。邾娄新君在枝地盟誓时手抖得厉害,酒浆洒了满袖。仲孙何忌眯着眼睛看对方盖印,心想这年轻人怕是还没学会先君那手漂亮的鸟篆字。火盆里的松枝噼啪爆响,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幕上,像两只抵角的羊。
一、三年。春王正月,公如晋,至河三复。
二、三月辛卯,邾娄子穿卒。
三、夏四月。
四、秋,葬邾娄庄公。
五、冬,仲孙何忌及邾娄子盟于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