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襄公六年记事
开春时节,寒风里还夹着细碎的冰碴子,杞国的益姑伯走了。这位老国君躺在灵柩里,面色青白得像未化的霜。送葬的队伍踩过冻土,把杞国的哀愁一路撒在通往墓地的官道上。
秦国的景公也在这时候下葬。咸阳城外,黑色的丧幡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。秦人们穿着粗麻丧服,跪在陵前烧着竹简,青烟混着早春的雾气,把整座骊山都笼得影影绰绰。
转眼到了蝉鸣聒噪的夏天。鲁国的季孙宿收拾行囊往晋国去。马车轮子碾过晒得发烫的黄土道,扬起一阵阵呛人的烟尘。这位使臣擦着汗,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见着晋侯该怎么说话。
杞国又传来丧讯——文公的灵柩要入土了。这次葬礼比春天那回更冷清,送葬的卿大夫们蔫头耷脑,像晒蔫的菜叶子。也难怪,半年里连办两场国丧,任谁都提不起精神。
宋国的华合比突然连夜逃往卫国。据说那晚他连冠冕都来不及戴,只裹了件单衣就翻墙出走。卫国的边吏看见他时,这位往日威风凛凛的卿大夫赤着脚,裤腿上还沾着泥巴。
秋老虎发威的九月,鲁国举行盛大的求雨祭祀。巫祝们披着五彩羽衣在祭坛上跳舞,铜鼓敲得震天响。百姓们跪在晒得龟裂的田埂上,眼巴巴望着纹丝不动的云彩。
南方的楚国可没闲心求雨。将军薳颇带着精兵强将直奔吴国,战车压过稻田的声响惊飞了成群的麻雀。有樵夫看见楚军的戈矛映着夕阳,红得像要滴血。
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,鲁国的叔弓启程去楚国。他的马车在雪地里压出两道深痕,车辕上挂的铜铃叮叮当当,一路响到淮水边上。
最北边的燕国边境,齐侯的军队正在攻城。守城的燕军往城下泼水,一夜之间冻出丈高的冰墙。但齐军的战鼓还是咚咚地敲着,像在数燕国还能撑多久。
一、六年。春王正月,杞伯益姑卒。
二、葬秦景公。
三、夏,季孙宿如晋。
四、葬杞文公。
五、宋华合比出奔卫。
六、秋九月,大雩。
七、楚薳颇帅师伐吴。
八、冬,叔弓如楚。
九、齐侯伐北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