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国十二年的春天,正月里还飘着细雪,屋檐下的冰棱子滴滴答答化着水。农人们裹紧粗布袄子,蹲在田埂上搓着手,盘算着开春的种子。
转眼到了六月暑热,知了在槐树上扯着嗓子叫。初六这天,鲁公顶着日头赶到殴蛇,和纪国、莒国的国君碰了面。三人就在老槐树下摆开酒坛,歃血为盟,树影斑驳里映着他们沾了牲血的胡须。
七月里秋蝉声弱了,十九日这天,鲁公又往谷丘跑。这回是约了宋公和燕国使者,三人在谷堆旁的石板上刻盟约,秋风卷着谷壳扑簌簌往衣领里钻。
八月二十四,陈国传来丧钟。陈侯跃没能熬过这个夏天,灵堂前的白幡被风吹得猎猎响。鲁公刚换上素服,转头又骑马往郯地赶——宋公正在那儿等着他议事。
冬月里呵气成霜,鲁公的马车碾着薄冰吱呀呀到了龟地。宋公早早在驿亭生了炭火,两人围着火盆说话,铜盆里的栗子噼啪爆开。刚过半月,初七这天鲁公又匆匆赶往武父,和郑伯在雪地里对拜盟誓。
谁知就在同一天,卫国也传来丧报。卫侯晋的棺椁还没入土,鲁国和郑国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。腊月里北风像刀子,两国联军踏着冻土直扑宋国。十二月十八这天,宋国郊外的枯草都被马蹄踏碎了,可史官下笔时却犯了难——明明是先发兵后交战,为何只写伐不写战?原是怕人说鲁郑内讧。这仗打得也蹊跷,明明刀枪见红了,史册上却只轻飘飘记个"战"字。您猜怎么着?但凡鲁史写"战"的,准是吃了败仗抹不开面儿呢!
一、十有二年,春正月。
二、夏六月壬寅,公会纪侯、莒子,盟于殴蛇。
三、秋七月丁亥,公会宋公、燕人,盟于谷丘。
四、八月壬辰,陈侯跃卒。
五、公会宋公于郯。
六、冬十有一月,公会宋公于龟。
七、丙戌,公会郑伯,盟于武父。
八、丙戌,卫侯晋卒。
七、十有二月,及郑师伐宋。丁未,战于宋。
战不言伐,此其言伐何?辟嫌也。恶乎嫌?嫌与郑人战也。此偏战也,何以不言师败绩?内不言战,言战乃败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