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国三十年,开春的正月里,寒风还带着刺骨的冷意。王城屋檐下的冰棱刚刚开始滴水,田野里的冬麦才冒出嫩芽。
转眼到了蝉鸣聒噪的夏天,鲁国的军队在成地驻扎下来。士兵们卸下铠甲晾晒,营帐外炊烟袅袅,战马低头嚼着新割的野苜蓿。
七月流火时节,齐国人不声不响拿下了鄣城。这鄣城啊,原是纪国留下的最后一块地盘。说是"降服",其实就是硬生生抢过来的。史官提笔时犹豫再三,终究没好意思写"夺取"二字——这是给齐桓公留面子呢。按说别国抢地盘不该记在鲁史里,可这回破例了,因为纪国算是彻底完了。
八月的热浪里,纪叔姬下葬了。外邦夫人的葬礼本不值得记载,可这位夫人实在可怜。她的国家亡了,只能跟着小叔子葬在异乡,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。
九月初一那天,日头突然被天狗咬去大半边。百姓们吓得直敲锣打鼓,宰了牛羊祭祀土地神。铜锣声震得树上的秋蝉都闭了嘴,牲血渗进社坛的黄土里。
冬日河水结薄冰的时候,鲁公和齐侯在鲁济河边碰了面。两人站在冰碴子咔咔响的河滩上说话,呵出的白气混在一处。
这年最冷的时候,齐国军队跑去打山戎。按说该尊称一声"齐侯",可史书偏写"齐人"——这是骂他们呢。连子司马先生都摇头:"打猎还讲究个分寸,他们这分明是赶尽杀绝啊!"其实哪是什么打仗,齐桓公对付戎狄,就跟赶牲口似的撵着跑。
一、三十年,春王正月。
二、夏,师次于成。
三、秋七月,齐人降鄣。
鄣者何?纪之遗邑也。降之者何?取之也。取之则曷为不言取之?为桓公讳也。外取邑不书,此何以书?尽也。
四、八月癸亥,葬纪叔姬。
外夫人不书葬,此何以书?隐之也。何隐尔?其国亡矣,徒葬乎叔尔。
五、九月庚午朔,日有食之,鼓用牲于社。
六、冬,公及齐侯遇于鲁济。
七、齐人伐山戎。
此齐侯也,其称人何?贬。曷为贬?子司马子曰:“盖以操之为已蹙矣!”此盖战也,何以不言战?春秋敌者言战,桓公之与戎狄,驱之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