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国三十二年，春风吹绿了田野。工匠们扛着夯具，在小谷城垒起新墙，黄土一层层夯实，城垛渐渐高出麦浪。
蝉鸣初起时，宋公的马车碾过梁丘的尘土，与齐侯相遇。两国君主在树荫下对坐，侍从们捧着冰镇的梅浆，却掩不住彼此眼底的警惕。
七月里暑气正盛，公子牙突然暴毙的消息传遍曲阜。街坊们交头接耳——为何史官不写"弟牙卒"？原来这背后藏着段痛心事。当年庄公病重时，曾把季子叫到榻前，颤抖着抓住他的手："寡人怕是不行了，这鲁国该托付给谁？"季子刚要答话，庄公突然压低声音："牙那孩子竟对我说，鲁国向来兄终弟及...还提起庆父..."季子手中药碗猛地一晃，汤药溅在锦被上："他怎敢！"
当夜公子牙的佩剑还没出鞘，季子已端着药盏立在阶前。月光照得他面色惨白："饮下这药，你子孙还能在鲁国立足。若不肯..."药汁在碗中泛起涟漪，公子牙突然笑了，仰头一饮而尽。后来史官只记"卒"不记"杀"，是给季子留份体面——毕竟亲手处置兄长，总要顾全骨肉情分。
八月桂花香时，庄公在正寝殿咽了气。宫人们跪在青砖地上痛哭，谁也没注意庆父悄悄攥紧了玉佩。
十月寒风卷着落叶，子般还没等到正式即位就猝然离世。按礼制，未满一年的新君不书葬，何况他连子嗣都没留下。当宗庙的钟声还在回荡，庆父的马车已向着齐国疾驰而去。
北方的狄人就在这个冬天攻破了邢国城墙，烽烟染红了雪地。
一、三十有二年，春，城小谷。
二、夏，宋公、齐侯遇于梁丘。
三、秋七月癸巳，公子牙卒。
何以不称弟？杀也。杀则曷为不言刺？为季子讳杀也。曷为为季子讳杀？季子之遏恶也，不以为国狱，缘季子之心而为之讳。季子之遏恶奈何？庄公病将死，以病召季子，季子至而授之以国政，曰：“寡人即不起此病，吾将焉致乎鲁国？”季子曰：“般也存，君何忧焉？”公曰：“庸得若是乎？牙谓我曰：‘鲁一生一及，君已知之矣。庆父也存。’”季子曰：“夫何敢？是将为乱乎？夫何敢？”俄而牙弒械成。季子和药而饮之曰：“公子从吾言而饮此，则必可以无为天下戮笑，必有后乎鲁国。不从吾言而不饮此，则必为天下戮笑，必无后乎鲁国。”于是从其言而饮之，饮之无倮氏，至乎王堤而死。公子牙今将尔，辞曷为与亲弒者同？君亲无将，将而诛焉。然则善之与？曰：“然。”杀世子母弟直称君者，甚之也。季子杀母兄何善尔？诛不得辟兄，君臣之义也。然则曷为不直诛，而酖之？行诛乎兄，隐而逃之，使托若以疾死，然亲亲之道也。
四、八月癸亥，公薨于路寝。
路寝者何？正寝也。
五、冬十月乙未，子般卒。
子卒云子卒，此其称子般卒何？君存称世子。君薨称子某。既葬称子，踰年称公。子般卒，何以不书葬？未踰年之君也。有子则庙，庙则书葬。无子不庙，不庙则不书葬。
六、公子庆父如齐。
七、狄伐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