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年开春,郯国的国君带着使团来朝见。那会儿柳条刚抽新芽,宫墙外的迎春花黄灿灿地开着。
转眼到了四月,连着三次占卜都说不宜举行郊祭,只好把准备好的祭牲给放了。太庙前的铜鼎空荡荡的,几个小吏正忙着撤下彩幡。
没过多久,小邾娄国的国君也来朝觐。这位小国君主进殿时格外恭敬,腰间的玉佩随着步子叮当作响。
夏天最热的时候,费城开始修筑城墙。工匠们顶着日头夯土,汗水把麻衣浸得能拧出水来。
秋风刚起,鲁国的季孙宿就启程去了卫国。车马过处,道旁的梧桐叶扑簌簌往下掉。
八月里突然闹了蝗灾。黑压压的虫群掠过田野,眨眼间就把庄稼啃得只剩光杆。老农蹲在地头,捏着枯穗直叹气。
十月里卫侯派孙林父来聘问。初七那天,两国在盟书上郑重地盖了印信。那会儿庭院里的菊花正开到极盛,金盏银台映着朱红的印泥。
南边也不太平。楚国的公子贞带着大军把陈国围得水泄不通,城头上日夜都能看见楚军的火把。
腊月将至时,各国诸侯在鄬地会盟。郑伯髠原原本要去赴会,半道上却出了事。那天他的车驾刚到郑国的操邑,随行大夫们突然拔了剑。原来这些臣子早劝过主公:"中原诸国靠不住,不如投靠楚国。"郑伯扶着车辕直摇头:"断不可行。"大夫们急红了眼:"说仁义,他们趁丧伐我;论实力,哪比得上楚国?"话音未落,剑光已至。
后来史官写这段时,特意记下"卒于操"这个地名。按说国君死在自己封地不必写明位置,可这回偏要写——是要隐晦地说,这是场谋杀。更不忍心点破是郑国大夫动的手,毕竟要给中原诸国留些颜面。郑伯的名字被郑重记下,是因为他带着伤往回赶,还没到馆舍就咽了气。明明没见到诸侯,却说"如会",是成全他最后的心意啊。
那边会盟场上,陈侯趁乱溜了。案几上的盟书墨迹未干,人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一、七年。春,郯子来朝。
二、夏四月,三卜郊不从,乃免牲。
三、小邾娄子来朝。
四、城费。
五、秋,季孙宿如卫。
六、八月螽。
七、冬十月,卫侯使孙林父来聘。壬戌,及孙林父盟。
八、楚公子贞帅师围陈。
九、十有二月,公会晋侯、宋公、陈侯、卫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娄子于鄬。郑伯髠原如会,未见诸侯;丙戌,卒于操。陈侯逃归。
操者何?郑之邑也。诸侯卒其封内不地,此何以地?隐之也。何隐也?弒也。孰弒之?其大夫弒之。曷为不言其大夫弒之?为中国讳也。曷为为中国讳?郑伯将会诸侯于鄬,其大夫谏曰:“中国不足归也,则不若与楚。”郑伯曰:“不可。”其大夫曰:“以中国为义,则伐我丧;以中国为强,则不若楚。”于是弒之。郑伯髠原何以名?伤而反,未至乎舍而卒也。未见诸侯其言如会何?致其意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