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年春天，新王登基的日子来得格外庄重。正月的寒风里还夹着细碎的雪粒，年轻的君王在群臣簇拥下缓步走上高台，玄色礼服上的十二章纹在晨光中微微发亮。他接过玉玺时，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，阶下老臣们垂首而立，却都竖着耳朵听那新编的钟磬声。
南方的战事来得突然。楚王带着陈侯、随侯几个小国君主把蔡国围得水泄不通，城下炊烟混着战马的汗腥味飘上城头。蔡国使者连夜奔逃时，鞋底沾的都是被马蹄踏烂的春泥。
最蹊跷的是祭祀前夜，鼷鼠竟咬伤了准备献祭的牛犊。太卜官捧着龟甲的手直发抖，占卜用的蓍草撒了一地。后来重新选定的那头牛格外壮实，犄角上还系着朱红丝绳，可老祭司总觉得这是不祥之兆。
到了四月辛巳这天，郊祭的燔柴刚点燃就遇上骤雨。青铜鼎里的牺牲冒着热气，雨水却把巫祝们的彩衣淋得斑驳。有人看见天子蹙着眉咽下一块半生的祭肉，袖口沾了雨渍也浑然不觉。
秋收时节，齐卫两国的战车碾过晋国边境的谷子地。带兵的将军踩着金黄的稻穗查看地图，远处村庄腾起的黑烟把夕阳都遮住了半边。等他们抢完粮草撤走时，田埂上只剩些被车轮压扁的穗头在风里打转。
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，仲孙何忌的军队正往邾娄国进发。士兵们呵着白气搓手，铁甲上结的薄霜被体温融成水珠。领头的战马突然打了个响鼻，惊飞道旁枯枝上蹲着的乌鸦，黑羽掠过雪地时，像极了太庙里那些被香火熏黑的卦签。
一、元年。春王正月，公即位。
二、楚食、陈侯、随侯、许男围蔡。
三、鼷鼠食郊牛，改卜牛。
四、夏四月辛巳，郊。
五、秋，齐侯、卫侯伐晋。
六、冬，仲孙何忌帅师伐邾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