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公·十六年

公羊传 文言故事铺​​首页

十六年开春,田野里刚冒出嫩芽,鲁国的季孙行父就风尘仆仆赶到阳谷去见齐侯。两人在驿馆里对坐饮酒,酒过三巡,季孙从袖中掏出盟书,可齐侯只是捋着胡须笑,始终不肯沾那朱砂印泥。季孙的手悬在半空,最后只能讪讪地收回竹简——这哪是会盟,分明是给人晾在当场啊。

转眼蝉鸣聒噪的五月,鲁国宫廷里静得出奇。本该举行朔日朝会的殿堂空荡荡的,铜壶滴漏声格外清晰。这已经是连续第四个月不见国君露面,宫人们交头接耳:"主上莫不是..."话到嘴边又咽回去。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,头两个月推说染病还像那么回事,后来连装都懒得装了。可这话谁敢挑明?说生病好歹是个由头,若直说国君无故罢朝,那才是大逆不道呢。

六月里暑气正盛,公子遂的马车碾着滚烫的官道直奔犀丘。这回齐侯倒是爽快,两人在树荫下摆开祭品,歃血为盟时溅落的牲血把黄土染得斑斑点点。公子遂擦着汗想:早知如此,当初何必让季孙去碰那个钉子?

秋风刚卷落第一片梧桐叶,后宫突然响起哀恸的哭声。姜夫人躺在锦衾里再没醒来,侍女们捧着她的玉簪金钏不知所措。那些首饰还带着体温,就像她昨日在镜前梳妆时一样。

城郊的泉台正在工匠们的铁锤下轰然倒塌。这座高台当年是先祖一筐土一筐石垒起来的,台基下的泉水至今汩汩流淌。老臣们远远望着尘土飞扬的工地直摇头:"早知要拆,当初何必建?"瓦砾堆里露出半截刻着"郎台"二字的石匾——当年没完工时叫郎台,建成后反倒改名泉台,如今连名字都要随砖石一起埋进土里了。

南方的战报和北风同时抵达都城:楚人联合秦人、巴人像洪水般淹没了庸国。而在更北边的宋国,处臼君的鲜血溅满了屏风。史官提笔时犹豫了一下——这次动手的是大夫,得规规矩矩写上名姓;若是低贱之人犯上,就只能含糊记作"有人"作乱。就像市井间说的:贵人杀人叫除害,贱民造反就是盗匪。

原文言文

  一、十有六年,春,季孙行父会齐侯于阳谷,齐侯弗及盟。

  其言弗及盟何?不见与盟也。

  二、夏五月,公四不视朔。

  公曷为四不视朔?公有疾也。何言乎公有疾不视朔?自是公无疾不视朔也。然则曷为不言公无疾不视朔?有疾犹可言也,无疾不可言也。

  三、六月戊辰,公子遂及齐侯盟于犀丘。

  四、秋八月辛未,夫人姜氏薨。

  五、毁泉台。

  泉台者何?郎台也。郎台则曷为谓之泉台?未成为郎台,既成为泉台。毁泉台,何以书?讥。何讥尔?筑之讥,毁之讥。先祖为之,己毁之,不如勿居而已矣。

  六、楚人、秦人、巴人灭庸。

  七、冬十有一月,宋人弒其君处臼。

  弒君者曷为或称名氏?或不称名氏?大夫弒君称名氏,贱者穷诸人;大夫相杀称人,贱者穷诸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