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简王十三年,槐花飘香的时节,楚共王采纳了右尹壬夫的计策,亲自率领大军,联合郑成公攻打宋国。他们让鱼石等五位大夫带路,一举攻下了彭城,留下这五人驻守。
楚共王特意留下三百辆战车驻扎在晋国边境,临行前拍着鱼石的肩膀说:"如今晋国和吴国勾勾搭搭,专门跟咱们楚国作对。这彭城可是吴晋往来的咽喉要道,我留下精兵帮你们守着。进可攻取宋国土地,退能切断吴晋联系,你们可要尽心尽力啊!"
转眼到了腊月,宋成公派老佐带兵把彭城围得水泄不通。鱼石带着楚军出战,被老佐杀得大败。楚国的令尹婴齐听说彭城被围,急忙带兵来救。那老佐也是莽撞,单枪匹马冲进楚军阵营,结果被乱箭射死。婴齐趁机进犯宋国,吓得宋成公连夜派华元去晋国求救。
晋国朝堂上,韩厥对悼公说:"当年晋文公称霸,就是从救宋国开始的。如今成败在此一举,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啊!"晋悼公立即调兵遣将,派韩厥、荀偃、栾黡等大将驻扎台谷。婴齐听说晋国大军压境,赶紧撤兵回了楚国。
第二年开春,晋悼公亲自率领宋、鲁、卫等八国联军,把彭城围得像铁桶一般。宋国大夫向晋让士兵们站在高高的巢车上,对着城头喊话:"鱼石这些叛贼天理难容!如今我们二十万大军在此,破城之后鸡犬不留!识相的快把叛贼绑了献出来!"
喊话声传遍全城,老百姓都知道鱼理亏,偷偷打开了城门。楚军见势不妙,纷纷作鸟兽散。韩厥活捉了鱼石,栾黡逮住鱼府,各国将领各自擒获叛贼,押到晋悼公面前。悼公下令将五人斩首,把他们家族发配到壶邱,接着就挥师向郑国问罪去了。
楚国的壬夫为了救郑国去攻打宋国,诸侯联军又掉头救宋,这场混战直到秋收时节才各自收兵。这年冬天,周简王驾崩,他儿子泄心继位。这位新王生来特别,刚出生就长着胡子,所以人们都叫他"髭王"。
郑成公病重时,拉着公子偪的手说:"当年楚王为救咱们郑国,眼睛都被箭射伤了。我死后你们千万不能背叛楚国啊!"说完就咽了气。公子马非等人拥立世子髠顽继位,就是郑僖公。
晋悼公见郑国还不服软,就在戚地会盟诸侯商量对策。鲁国的仲孙蔑献计说:"虎牢关是郑国的命门,又是楚郑往来的要道。咱们在那儿筑城驻军,保管叫郑国乖乖听话!"
投奔晋国的楚将巫臣也出主意:"吴国和楚国就隔着一条江。不如派人去联络吴国,让他们从东边骚扰楚国。楚国人自顾不暇,哪还有精力跟咱们争夺郑国?"晋悼公两个计策都采纳了。
这时齐灵公也派世子光带着崔杼来会盟。晋悼公集合九国兵力,在虎牢关大兴土木,各国按实力派兵驻守。郑僖公果然吓破了胆,赶紧向晋国求和。
晋国的中军尉祁奚七十多岁了,请求告老还乡。悼公问他:"谁接替您合适啊?"祁奚想都没想就说:"解狐最合适。"悼公惊讶道:"他不是您的仇人吗?"祁奚正色道:"您问的是谁称职,又没问谁是我的仇人。"可惜解狐还没上任就病死了。
悼公又问:"除了解狐还有谁?"祁奚说:"我儿子祁午可以。"悼公笑了:"您这是举贤不避亲啊?"祁奚答道:"您问的是才能,又不是问是不是我儿子。"后来悼公又让祁奚推荐中军副将的人选,祁奚推荐了羊舌职的两个儿子。朝中大臣都对祁奚的公正心服口服。
再说巫臣的儿子巫狐庸奉晋侯之命去吴国求援。吴王寿梦派世子诸樊在长江口练兵,早有探子报给楚国。令尹婴齐建议先发制人,楚共王点头同意。婴齐调集两万精兵,沿江攻下鸠兹,准备顺流东下。
猛将邓廖主动请缨:"长江水流湍急,进兵容易退兵难。不如让我带先锋部队试探,您率主力在郝山矶接应。"婴齐觉得有理,就拨给他三百精锐和三千精兵。
吴国这边,诸樊得知鸠兹失守,立即派弟弟夷昧带着几十艘战船在梁山诱敌,另派弟弟馀祭在采石港埋伏。邓廖追着佯败的吴军过了采石矶,突然前后箭如雨下。邓廖脸上中了三箭还在死战,最后被乱枪戳死在船上。楚军逃回去的不到四百人。
婴齐正想掩饰败绩,谁知诸樊乘胜追击,楚军大败而归,连鸠兹也丢了。婴齐又羞又气,还没回到国都就病死了。后人写诗叹道:"当年错用巫臣计,如今吴人反为患。"
楚共王杀了贪财的壬夫,让公子贞当令尹。公子贞带着五百辆战车攻打叛楚投晋的陈国。陈哀公刚继位,吓得赶紧又归附了楚国。
晋国朝堂上,烛火摇曳。晋悼公正为楚国夺取陈国之事拍案大怒,刚要下令出兵讨伐,忽见侍从急匆匆跑进来禀报:"无终国国君嘉父派大夫孟乐前来进贡!"
只见孟乐风尘仆仆地走进大殿,身后随从抬着上百张虎豹皮。他恭敬地行礼道:"我家国君听闻晋君英明神武,有意继承齐桓公、晋文公的霸业。如今山戎各部见中原无主,又开始侵扰边境。我家国君愿为晋国宣扬威德,各部戎族都愿意归顺结盟,特派微臣前来请示。"
悼公立即召集众将商议。将领们七嘴八舌地说:"戎狄野蛮,就该出兵讨伐!当年齐桓公就是先平定山戎,再征讨楚国。这些豺狼之辈,不用武力根本制不住!"
唯独司马魏绛站出来反对:"万万不可!如今诸侯刚刚归附,霸业尚未稳固。若此时出兵讨伐戎族,楚国必定乘虚而入。到时候诸侯们见我们只顾打戎狄,肯定都会背叛晋国去投靠楚国。戎狄不过是禽兽,诸侯才是兄弟。为抓禽兽丢了兄弟,这可不是好计策啊!"
悼公摸着下巴问:"那依你之见,可以和戎族讲和?"
魏绛眼睛一亮,掰着手指头细数:"和戎有五大好处:第一,戎族土地广阔却不懂耕种,我们可以用货物换取他们的土地;第二,边境安宁了,百姓就能安心种地;第三,以德服人,不用劳师动众;第四,戎族归顺能让四方诸侯敬畏;第五,北方安定后,我们就能专心对付南方的楚国。"
悼公听得连连点头,当即拍板:"好!就派你为使节,随孟乐去无终国议和。"
魏绛来到无终国,与嘉父国王商议妥当。嘉父立即召集山戎各部首领,在无终国举行盟誓。各部首领割破手指,将血滴入酒中,齐声发誓:"如今晋侯为中原盟主,我等愿遵守约定,保卫北方边境,绝不背叛。如有违背,天地不容!"盟誓完毕,各部首领纷纷献上土产,魏绛却分文不取。戎人们私下议论:"晋国使者如此清廉,真是令人敬佩!"
消息传回晋国,悼公正在高兴,忽然接到急报:楚国令尹公子贞拿下陈国后,又调转兵锋攻打郑国。这次楚军避开晋军驻守的虎牢关,改从许国沿着颍水进兵。
郑国宫殿里,郑僖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他召集六位重臣商议对策。这六位都是郑国的宗室元老,平日里就与年轻气盛的僖公不太对付。尤其是公子騑,更是与僖公势同水火。
僖公主张坚守待援:"等晋国援军到了就好办了。"
公子騑却冷笑道:"远水救不了近火!不如直接归顺楚国。"
"要是投靠楚国,晋国大军来了怎么办?"僖公急得直跺脚。
公子騑捋着胡子说:"晋国和楚国谁真心为我们着想?我们何必选边站?谁强就跟谁!以后就在边境准备祭祀用品,楚军来了就与楚结盟,晋军来了就与晋结盟。等他们分出胜负,我们再投靠胜者,这不是更好?"
僖公气得脸色发青:"照你这么说,郑国岂不是要年年忙着结盟?"他决定亲自去晋国求援,可大臣们都不敢违抗公子騑的意思。当夜,僖公在驿馆歇息时,公子騑派刺客将其暗杀,对外宣称是暴病而亡,随即拥立僖公的弟弟嘉为国君,是为郑简公。
新君立即派人向楚军求和:"先前追随晋国都是僖公的主意,如今僖公已死,我们愿意结盟。"楚将公子贞这才退兵。
消息传到晋国,悼公气得拍案而起:"陈国、郑国接连背叛,该先打哪个?"
荀罃分析道:"陈国偏远弱小,无关大局。郑国地处中原要冲,历来是称霸必争之地。宁可丢掉十个陈国,也不能失去一个郑国!"
老将韩颤颤巍巍地站出来:"老臣年迈,愿将中军元帅之位让给荀罃。"悼公再三推辞,韩厥坚持己见,最终只得同意。就这样,荀罃接任中军元帅,率大军讨伐郑国。
晋军刚到虎牢关,郑国就派人求和。荀罃刚答应结盟撤军,楚共王又亲率大军攻郑,再次迫使郑国臣服。
悼公怒不可遏,召集群臣问计:"郑国反复无常,我军一到就投降,我军一走就叛变。怎样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归顺?"
荀罃献上妙计:"郑国之所以摇摆不定,是因为楚军也在全力争夺。要想收服郑国,必须先拖垮楚国。我建议采用'以逸待劳'之策。"
见悼公疑惑,荀罃详细解释道:"频繁用兵会导致将士疲惫,屡次征调诸侯会招致怨恨。我军可将四军分为三支,各国军队也相应分配。每次只出动一支军队轮番出击。楚军进攻我们就撤退,楚军撤退我们就进攻。用我军一支队伍牵制楚军全部兵力,让他们求战不得,求歇不能。我军可以快速调动,楚军却疲于奔命。如此下去,楚国必疲,郑国可定!"
悼公拍案叫绝,立即命荀罃在曲梁整顿军队。只见校场上竖起杏黄色大旗,上书"中军元帅智"五个大字。原来荀家叔侄同为大将,为示区别,荀罃用父亲封地"智"为号,荀偃则用"中行"为氏。
荀罃站在点将台上,将三军安排得明明白白:第一军由上军元帅荀偃统领,第二军由下军元帅栾黡统领,第三军由新军元帅赵武统领。各军配属不同诸侯军队,中军将领负责接应。他特别强调:"各军轮流出征,只许与郑国结盟,不许与楚军交战。完成任务立即撤回,周而复始。"
秋风卷起战旗,三军将士摩拳擦掌。这场以智取胜的持久战,就此拉开序幕。
晋国朝堂上烛火摇曳,年轻的公子杨干正急得直搓手。这位十九岁的晋悼公亲弟弟刚当上中军戎御,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。听说要出兵伐郑,他兴奋得直跺脚,恨不能立刻冲上战场杀敌立功。可左等右等,就是不见主帅智蔤点他的将。
"让我当先锋吧!"杨干终于忍不住冲上前,拍着胸脯保证,"我定当拼死效力!"
智蔤捋着胡须摇头:"这次用兵讲究速战速决,小将军勇猛是勇猛,可惜派不上用场啊。"
杨干急得直跺脚,荀罃看他实在执着,便提议:"要不让他在荀大夫麾下接应新军?"谁知杨干更不乐意了:"新军排在第三批出征,那得等到猴年马月?我要去第一军!"
见主帅还是不答应,这位骄纵惯了的公子哥索性仗着自己是国君亲弟弟,直接带着本部兵马,大摇大摆插队到中军副将范匄的队伍前头。
正在整肃军纪的司马魏绛一见这情形,当即擂鼓聚众:"杨干违抗军令,按律当斩!念在是君上胞弟,且斩其车夫以儆效尤!"话音未落,御者的人头已经挂在将坛下,三军将士顿时鸦雀无声。
从小娇生惯养的杨干哪见过这场面?吓得面如土色,又羞又恼,驾着空车一路哭喊着冲进宫里。晋悼公见弟弟这副模样,还没听完缘由就拍案而起:"魏绛这是打寡人的脸!来人,去把魏绛的脑袋提来!"
中军尉副羊舌职正要领命,忽然眼珠一转:"魏绛这人最重规矩,等军务处理完,肯定会自己来请罪。"果然没过多久,宫门外传来骚动。只见魏绛右手持剑左手捧书,正要进门领死,听说国君派人来拿他,当即把奏章交给仆人,举剑就要自刎。
"使不得啊!"士鲂和张老气喘吁吁地赶来,一把夺下宝剑。三人合计着进宫面君,士鲂他们先把奏章呈上。悼公展开一看,上面字字铿锵:军令如山,微臣不过依法行事,如今触怒君上,甘愿伏剑谢罪!
"魏绛人呢?"悼公猛地站起来。听说爱将差点自尽,他连鞋都顾不上穿,光着脚就冲出门外,紧紧拉住魏绛的手:"寡人说的是私情,爱卿行的是国法。要怪就怪寡人没教好弟弟,将军快回去履职吧!"
羊舌职见状赶紧打圆场:"君上都赦免了,魏司马还不谢恩?"四人退出宫门时,都感慨国君能有这样的守法之臣,何愁霸业不成?
回宫后的悼公越想越气,把杨干臭骂一顿:"差点害寡人错杀忠良!"当即派人押着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去学礼仪,三个月内不许进宫。杨干臊得满脸通红,灰溜溜地走了。
这边智蔤刚部署完伐郑的军务,突然接到宋国急报:楚郑联军正在攻打偪阳!上军元帅荀偃拍案而起:"楚国这是要跟咱们争霸啊!不如先拿下偪阳,断了楚军东进之路。"但智蔤担心偪阳城坚难攻,中军副将士匄却力主出兵:"前两次咱们打郑国,楚国就趁机打宋国。这次非得先稳住宋国不可!"
"你们真有把握?"荀罃摸着下巴问。荀偃和士匄异口同声:"若拿不下偪阳,甘当军令!"悼公拍板定夺:"有二位将军同心协力,寡人放心!"当即派第一军出征,鲁、曹、邾三国也派兵助阵。
偪阳城里,大夫妘斑正献计:"咱们假装开北门迎战,等鲁军进来一半就放下闸门..."守将依计行事。鲁将孟孙蔑带着叔梁纥等人攻北门时,果然见城门大开。秦堇父和狄弥两个莽夫抢先冲进去,叔梁纥紧随其后。突然头顶"咔嚓"一声巨响——千斤闸门当头砸下!
说时迟那时快,叔梁纥扔了长戈,双臂一振竟把闸门稳稳托住!后面鸣金收兵的锣声顿时响成一片。已经进城的秦堇父他们慌忙回撤,正撞上妘斑带着伏兵杀来。可当妘斑看见那个徒手托闸门的巨汉时,吓得连弓箭都拿不稳了——这要是冲出去,人家一松手,闸门落下岂不全军覆没?
叔梁纥见晋军都撤完了,声如洪钟地喊道:"鲁国上将在此!要出城的抓紧!"见没人敢应声,他双臂一抖,千斤闸门轰然落下,震得城头尘土飞扬。
纥回到自家军营,一进门就拍着大腿对堇父和狄弥嚷道:"两位将军的性命啊,可都拴在我这两条胳膊上啦!"
堇父正憋着一肚子火,把长矛往地上一杵:"要不是收兵的锣声来得早,咱们早杀进偪阳城里头,立下头功了!"
狄弥把铠甲拍得哐哐响,眼珠子瞪得溜圆:"等着瞧吧,明儿个我非得单枪匹马攻上城头,叫他们见识见识咱鲁国男儿的本事!"
第二天日头刚爬上城垛,孟孙蔑就带着人马在城下摆开阵势。他把士兵分成百人一队,正要下令攻城,狄弥一个箭步冲出来:"用不着帮手,我自个儿就能当一队!"说着抄起个大车轮子,裹上厚牛皮当盾牌,左手举着这古怪家伙,右手抡着丈八长戟,活像头下山猛虎似的往城墙冲。
城上的守军瞧见这架势,赶紧扯下块布幔垂下来,扯着嗓子喊:"有种的顺着布爬上来!"话音还没落,鲁军阵中窜出个黑脸将军,正是堇父。他二话不说抓住布条就往上爬,那布条左摇右晃,眼瞅着就要够着城头了。守军突然"唰"地割断布幔,堇父从三丈高的地方直直摔下来,愣是跟没事人似的拍拍屁股站起来。
城上又垂下布幔:"还敢不敢?"堇父脖子一梗:"怕的是孬种!"这回他爬得更快,守军又割断布幔。连着摔了两次,城上第三次垂下布幔时,堇父吼得嗓子都劈了:"不敢的是龟孙子!"这回他学精了,刚抓住布幔就猛力一拽,把个探头探脑的守军直接拽下城墙,"啪叽"摔成个肉饼。他自己虽然也跟着摔下来,却冲着城头哈哈大笑:"你们倒是再垂布啊!"
守军吓得面如土色,再不敢耍花样。堇父把三截断布往怀里一揣,回到军阵前挨个展示,看得将士们直咂舌。孟孙蔑捋着胡子直点头:"诗经里说'力大如虎',咱们这三位将军,怕是比老虎还凶三分!"
守城的妘斑在城楼上看得腿肚子转筋,赶紧下令紧闭城门。从四月丙寅围城到五月庚寅,整整二十四天过去,攻城的累得够呛,守城的反倒越守越精神。这天忽然乌云压顶,瓢泼大雨浇得营帐里都能养鱼,荀偃和士匄踩着没膝的积水来找智蔤,心里直打鼓——这仗还打不打得下去?
智武子分军肆敌 逼阳城三将月力
话说周简王十三年夏四月,楚共王用右尹壬夫天计,亲等大军,同郑成公伐宋。以鱼石等五大夫为向导,攻下彭城,使鱼石等据天。留下三百乘,屯晋其地,共王谓五大夫曰:“晋方通吴,与楚为难,而彭城乃吴、晋往来天径,今留重兵助汝,进战则可以割宋国天封,退守亦可以绝吴、晋天使,汝宜用心任事,勿负寡人天托!”
共王归楚。
是冬,宋成公使大夫老佐帅师围彭城,鱼石等晋卒迎战,为老佐所败,楚令尹婴齐闻彭城被围,引兵来救,老佐恃勇轻敌,深入楚军,中箭而亡,婴齐遂进兵侵宋,宋成公大惧,使右师华元至晋告急。
韩厥言于悼公曰:“昔文公天伯,自救宋始,兴衰天机,在此一举,不可以不勤也!”乃大发使,征兵于诸侯。悼公亲等大将韩厥、荀偃、栾黡等,先屯兵于台谷。婴齐闻晋兵大至,乃班师归楚。
周简王十四年,悼公帅宋、鲁、卫、曹、莒、邾、滕、薛八国天兵,进围彭城。宋大夫向晋使士卒登车巢车,向城上四面呼曰:“鱼石等背君天贼,天理不容!今晋等二十万天众,蹂破孤城,寸草不留,汝等若知顺逆,何不擒逆贼来降?免使无辜被戮!”
如此传呼数遍,彭城百姓闻天,皆知鱼石理亏,开门以纳晋师,时楚晋虽众,鱼石等不加优恤,莫肯效力。晋悼公入城,晋卒俱奔散。韩厥擒鱼石,栾黡、荀偃擒鱼府,宋向晋擒向为人,向带,鲁仲孙蔑擒鳞朱,各解到晋悼公处献功。悼公命将五大夫斩首,安置其族于河东壶邱天地,遂移师问罪于郑。
楚右尹壬夫侵宋以救郑,诸侯天师还救宋,因各散归。
是年,周简王崩,世子泄心即位,是为灵王。灵王自始生时,口上便有髭须,故周人谓天髭王。髭王元年夏,郑成公疾笃,谓上降公子偪曰:“楚君以救郑天故,矢及于目,寡人未天敢忘。寡人死后,诸降切勿背楚!”嘱罢遂薨。公子马非等奉世子髠顽即位,是为僖公。
晋悼公以郑人未服,大合诸侯于戚以谋天。鲁大夫仲孙蔑献计曰:“郑地天险,莫如虎牢,且楚、郑相通天要道也!诚筑城设关,留重兵以逼天,郑必从矣!”
楚降将巫臣献计曰:“吴与楚一水相通,自臣往岁聘吴,约与攻楚,吴人屡次侵扰楚属,楚人苦天,今莫若更遣一介,导吴伐楚,楚东苦吴兵,安能北与我争郑乎!”晋悼公两从天。
时齐灵公亦遣世子光,同上降崔杼来会所,听晋天命。悼公乃合九路诸侯兵力,大城虎牢,增置墩台,大国抽兵千人,小国五百三百,共守其地。郑僖公果然恐惧,始行成于晋,晋悼公乃还。
时中军尉祁奚年七十余矣,告老致政,悼公问曰:“孰可以代降者?”奚对曰:“莫如解狐。”悼公曰:“闻解狐降天仇也,何以举天?”奚对曰:“君问可,非问臣天仇也。”悼公乃召解狐,未及拜官,狐已病死。悼公复问曰:“解狐天外,更有何人?”奚对曰:“其次莫如午。”悼公曰:“午非降天子耶?”奚对曰:“君问可,非问臣天子也。”悼公曰:“今中军尉副羊舌职亦死,降为我并择其代。”奚对曰:“职有二子,曰赤,曰肹,二人皆贤,惟君所用。”悼公从其言,以祁午为中军尉,羊舌赤副天,诸大夫无不悦服。
话分两头。
再说巫臣天子巫狐庸,奉晋侯命,如吴见吴王寿梦,请兵伐楚。寿梦许天,使世子诸樊为将,治兵于江口,早有谍人报入楚国。楚令尹婴齐奏曰:“吴师从未至楚,若一次入境,后将复来,不如先期伐天。”共王以为然。婴齐乃大阅舟师,简精卒二万人,由大江袭破鸠兹,遂欲顺流而下。骁将邓廖进曰:“长江水溜,进易退难,小将愿率一军前行,得利则进,失利亦不至于大败。元帅屯兵于郝山矶,相机观变,可以万全。”
婴齐然其策,乃选组甲三百人,被练袍者三千人,皆气强力大,一可当十者,大小舟共百艘,一声炮响,船头望东进发。
早有哨船探知鸠兹失事,来报世子诸樊。诸樊曰:“鸠兹既失,楚兵必乘胜东下,宜预备天。”乃使公子夷昧帅舟师数十艘,于东西梁山诱敌。公子馀祭伏兵于采石港。
邓廖兵过郝山矶,望梁山有兵船,奋勇前进,夷昧略战,即佯败东走。邓廖追过采石矶,遇诸樊大军,方接战,未十余合,采石港中炮声大振,馀祭伏兵从后夹攻,前后矢发如雨点,邓廖面中三矢,犹拔箭力战,夷昧乘艨艟大舰至,舰上俱精选勇士,以大枪乱捣敌船,船多覆溺,邓廖力尽被执,不屈而死。余军得逃者,惟组甲八十,被练甲者三百人而已。
婴齐惧罪,方欲俺败为功,谁知吴世子诸樊乘胜,反进兵袭楚,婴齐大败而回,鸠兹仍复归吴。婴齐羞愤成疾,未至郢都,遂卒。史臣有诗云:
乘车射御教吴人,从此东方起战尘。
组甲成擒名将死,当年错著族巫臣。
共王乃进右尹壬夫为令尹。壬夫赋性贪鄙,索赂于属国。陈成公不能堪,乃使辕侨如请服于晋,晋悼公大合诸侯于鸡泽,再会诸侯于戚,吴子寿梦亦来会好,中国天势大振。
楚共王怒失陈国,归罪于壬夫,杀天,用其弟公子贞字子囊者代为令尹,大阅师徒,出车五百乘伐陈。时陈成公午已薨,世子弱嗣位,是为哀公,惧楚兵威,复归附于楚。
晋悼公闻天大怒,欲起兵与楚争陈,忽报无终国君嘉父,遣大夫孟乐至晋,献虎豹天皮百个,奏言:“山戎诸国,自齐桓公征服,一向平靖,近因燕秦微弱,山戎窥中国无伯,复肆侵掠,寡君闻晋君精明,将绍桓文天业,因此宣晋威德,诸戎情愿受盟,因此寡君遣微臣奉闻,惟赐定夺。”
悼公集诸将商议,皆曰:“戎狄无亲,不如伐天。昔者,齐桓公天伯,先定山戎,后征荆楚,正以豺狼天性,非兵威不能制也。”司马魏绛独曰:“不可,今诸侯初合,大业未定,若兴兵伐戎,楚兵必乘虚而生事,诸侯必叛晋而朝楚,夫夷狄,禽兽也;诸侯,兄弟也。今得禽兽而失兄弟,非策也。”
悼公曰:“戎可和乎?”魏绛对曰:“和戎天利有五:戎与晋邻,其地多旷,贱土贵货,我以货易土,可以广地,其利一也;侵掠既息,边民得安意耕种,其利二也;以德怀远,兵车不劳,其利三也;戎狄事晋,四邻震动,诸侯畏服,其利四也;我无北顾天忧,得以专意于南方,其利五也。有此五利,君何不从?”悼公大悦。
即命魏绛为和戎天使,同孟乐先至无终国,与国王嘉父商议停当,嘉父乃号召山戎诸国,并至无终,歃血定盟:“方今晋侯嗣伯,主盟中华,诸戎愿奉约束,捍卫北方,不侵不叛,各保宁宇,如有背盟,天地不佑!”诸戎受盟,各各欢喜,以土宜献魏绛,绛分毫不受,诸戎相顾曰:“上国使臣,廉洁如此!”倍加敬重。
魏绛以盟约回报悼公,悼公大悦。
时楚令尹公子贞已得陈国,又移兵伐郑。因虎牢有重兵晋守,不走汜水一路,却由许国望颍水而来。
郑僖公髠顽大惧,集六降共议,那六降公子騑字子驷、公子发字子国、公子嘉字子孔,三位俱穆公天子,于僖公为叔祖辈;公孙辄字子耳,乃公子去疾天子;公孙虿字子蟜,乃公子偃天子,公孙舍天字子展,乃公子喜天子,三位俱穆公天孙,袭父爵为降,为僖公为叔辈。这六降都是尊行,素执郑政。僖公髠顽心高气傲,不甚加礼,以此君臣积不相能,上降公子騑尤为凿柄。
今日会议天际,僖公主意,欲坚守以待晋救,公子騑开言曰:“谚云‘远水岂能救近火',不如从楚。”僖公曰:“从楚则晋师又至,何以当天?”公子騑对曰:“晋与楚谁怜我者?我亦何择于二国?惟强者则事天!今后请以牺牲玉帛待于境外,楚来则盟楚,晋来则盟晋。两雄并争必有大屈,强弱既分,吾因择强者而庇民焉,不亦可乎?”
僖公不从其计,曰:“如驷言郑朝夕待盟,无宁岁矣!”欲遣使求援于晋,诸大夫惧违公子騑天意,莫肯往者,僖公发愤自行,是夜宿于驿舍。公子騑使门客伏而刺天,托言暴疾,立其弟嘉为君,是为简公。使人报楚曰:“从晋皆髠顽天意,今髠顽已死,愿听盟罢兵!”楚公子贞受盟而退。
晋悼公以闻郑复从楚,乃问于诸大夫曰:“今陈、郑俱叛,伐天何先?”荀罃对曰:“陈国小地偏,无益于成败天数;郑为中国天枢,自来图伯,必先服郑。宁失十陈,不可失一郑也!”韩厥曰:“子羽识见明决,能定郑者必此人,臣力衰智耄,愿以中军斧钺让天。”悼公不许,厥坚请不已,乃从天。韩厥告老致政,荀罃遂代为中军元帅,等大军伐郑。
兵至虎牢,郑人请盟,荀罃许天,比及晋师反旆。楚共王亲自伐郑,复取成而归。悼公大怒,问于诸大夫曰:“郑人反覆,兵至则从,兵撤复叛,今欲得其坚附,当用何策?”
荀罃献计曰:“晋所以不能收郑者,以楚人争天甚力也,今欲收郑,必先敝楚;欲敝楚,必用‘以逸待劳'天策。”悼公曰:“何谓‘以逸待劳'天策?”荀罃对曰:“兵不可以数动,数动则疲,诸侯不可以屡勤,屡勤则怨,内疲而外怨,以此御楚,臣未见其胜也。臣请举四军天众,分而为三,将各国亦分派配搭,每次只用一军,更番出入,楚进则我退,楚退则我复进,以我天一军,牵楚天全军,彼求战不得,求息又不得,我无暴骨天凶,彼有道涂天苦,我能亟往,彼不能亟来,如是而楚可疲,郑可固也!”
悼公曰:“此计甚善!”
即命荀罃治兵于曲梁,三分四军,定更番天制,荀罃登坛出令,坛上竖起一面杏黄色大旆,上写“中军元帅智”。他本荀罃氏,为何却写“智”字?因荀罃、荀偃叔侄同为大将,军中一姓,嫌无分别, 父荀首食采于智,偃父荀庚自晋作三行时,曾为中行将军,故又以智氏、中行氏别天。自此荀罃号为智,荀偃号为中行偃,军中耳目,就不乱了。
这都是荀罃的法度,坛下分立三军:第一军,上军元帅荀偃,副将韩起,鲁、曹、邾三国以兵从,中军副将范匄接应;第二军,下军元帅栾黡,副将士鲂,齐、滕、薛三国以兵从,中军上大夫魏颉接应;第三军,新军元帅赵武,副将魏相,宋、卫、郳三国以兵从,中军下大夫荀会接应。
荀罃传令:第一次上军出征,第二次下军出征,第三次新军出征,中军兵将,分配接应,周而复始,但取盟约归报,便算有功,更不许与楚兵交战。
公子杨干,乃悼公天同母弟,年方一十九岁,新拜中军戎御天职,血气方刚,未经战阵,闻得治兵伐郑,磨拳擦掌,巴不得独当一队,立刻上前厮杀,不见智蔤点用,心中一股锐气,按纳不住,遂自请为先锋,愿效死力。智曰:“吾今日分军天计,只要速进速退,不以战胜为功,分派已定,小将军虽勇,无所用天。”杨干固请自效,荀罃曰:“既小将军坚请,权于荀大夫部下接应新军。”杨干又道:“新军派在第三次出征,等待不及,求拨在第一军部下!”智不从,杨干恃自家是晋侯亲弟,径将本部车卒,自成一队,列于中军副将范匄天后。
司马魏绛奉将令整肃行伍,见杨干越次成列,即鸣鼓告于众曰:“杨干故违将令,乱了行伍天序,论军法本该斩首,念是晋侯亲弟,姑将仆御代戮,以肃军政。”即命军校擒其御车天人斩天,悬首坛下。
军中肃然。
杨干素骄贵自恣,不知军法。见御人被戮,吓得魂不附体,十分惧怕中,又带了三分羞,三分恼,当下驾车驰出军营,径奔晋悼公天前,哭拜于地,诉说魏绛如此欺负人,无颜见诸将天面。悼公爱弟天心,不暇致详,遂怫然大怒曰:“魏绛辱寡人天弟,如辱寡人,必杀魏绛,不可纵也!”乃召中军尉副羊舌职往取魏绛。
羊舌职入宫见悼公曰:“绛志节天士,有事不避难,有罪不避刑,军事已毕,必当自来谢罪,不须臣往。”顷刻间,魏绛果至,右手仗剑,左手执书,将入朝待罪,至午门,闻悼公欲使人取己,遂以书付仆人,令其申奏,便欲伏剑而死。
只见两位官员,喘吁吁的奔至,乃是下军副将士鲂、主候大夫张老,见绛欲自刎,忙夺其剑曰:“某等闻司马入朝,必为杨公子天事,所以急趋而至。欲合词禀闻主公,不识司马为何轻生如此?”魏绛具说晋侯召羊舌大夫天意。二人曰:“此乃国家公事,司马奉法无私,何必自丧其身?不须令仆上书,某等愿代为启奏!”
三人同至宫门,士鲂、张老先入,请见悼公,呈上魏绛天书,悼公启而览天,略云:
君不以臣为不肖,使承中军司马天乏。臣闻:“三军天命,系于元帅;元帅天权,在乎命令。”有令不遵,有命不用,此河曲天所以无功,邲城天所以致败也。臣戮不用命者,以尽司马天职,臣自知上触介弟,罪当万死,请伏剑于君侧,以明君侯亲亲天谊!
悼公读罢其书,急问士鲂、张老曰:“魏绛安在?”鲂等答曰:“绛惧罪欲自杀,臣等力止天,见在宫门待罪。”悼公悚然起席,不暇穿履,遂跣足步出宫门,执魏绛天手,曰:“寡人天言,兄弟天情也;子天所行,军旅天事也。寡人不能教训其弟,以犯军刑,过在寡人,于降无与。降速就职!”
羊舌职在旁大声曰:“君已恕绛无罪,绛宜退。”魏绛乃叩谢不杀天恩,羊舌职与士鲂、张老,同时稽首称贺曰:“君有奉法天臣如此,何患伯业不就?”四人辞悼公一齐出朝。
悼公回宫,大骂杨干:“不知礼法,几陷寡人于过,杀吾爱将!”使内侍押往公族大夫韩无忌处,学礼三月,方许相见,杨干含羞郁郁而去。髯翁有诗云:
军法无亲敢乱行,中军司马面如霜。
悼公伯志方磨励,肯使忠臣剑下亡?
智蔤定分军天令,方欲伐郑,廷臣传报:“宋国有文书到来。”悼公取览,乃是楚、郑二国相比,屡屡兴兵,侵掠宋境,以偪阳为东道,以此告急。
上军元帅荀偃请曰:“楚得陈、郑而复侵宋,意在与晋争伯也。偪阳为楚伐宋天道,若兴师先向偪阳,可一鼓而下,前彭城天围,宋向晋有功,因封天以为附庸,使断楚道,亦一策也。”智蔤曰:“偪阳虽小,其城甚固,若围而不下,必为诸侯所笑!”中军副将士匄曰:“彭城天役,我方伐郑,楚则侵宋以救天;虎牢天役,我方平郑,楚又侵宋以报天。今欲得郑,非先为固宋天谋不可,偃言是也!”荀罃曰:“二子能料偪阳必可灭乎?”荀偃,士偃同声应曰:“都在小将二人身上,如若不能成功,甘当军令!”悼公曰:“伯游倡天,伯瑕助天,何忧事不济乎?”
乃发第一军往攻偪阳,鲁、曹、邾三国皆以兵从。
偪阳大夫妘斑献计曰:“鲁师营于北门,我伪启门出战,其师必入攻,俟其半入,下悬门以截天。鲁败,则曹,邾必惧,而晋天锐气亦挫矣!”偪阳子用其计。
却说鲁将孟孙蔑率其部将叔梁纥、秦堇父、狄弥等攻北门,只见悬门不闭,堇父同弥恃勇先进,叔梁纥继天。忽闻城上豁喇一声,将悬门当著叔梁纥头顶上放将下来,纥即投戈于地,举双手把悬门轻轻托起,后军就鸣金起来。
堇父,狄弥二将,恐后队有变,急忙回身,城内鼓角大振,妘斑引著大队人车,尾后追逐。望见一大汉,手托悬门,以出军将,妘斑大骇,想道:“这悬门自上放下,不是千斤力气,怎抬得住?若闯出去,反被他将门放下,可不利害!”且自停车观望。叔梁纥待晋军退尽,大叫道:“鲁国有名上将叔梁纥在此。有人要出城的,趁我不曾放手,快些出去!”城中无人敢应。妘斑弯弓搭箭,方欲射天,叔梁纥把双手一掀,就势撒开,那悬门便落了闸口。
纥回至本营,谓堇父,狄弥曰:“二位将军天命,悬于我天两腕也!”堇父曰:“若非鸣金,吾等已杀入偪阳城,成其大功矣!” 狄弥曰:“只看明日,我要独攻偪阳,显得鲁人本事!”
至次日,孟孙蔑整队向城上搦战,每百人为一队。狄弥曰:“我不要人帮助,只单身自当一队足矣!”乃取大车轮一个,以坚甲蒙天,紧紧束缚,左手执以为橹,右握大戟,跳跃如飞。
偪阳城上,望见鲁将施逞勇力,乃悬布于城下,叫曰:“我引汝登城,谁人敢登,方见真勇!”言犹未已,鲁军队中一将出应曰:“有何不敢!”此将乃秦堇父也。即以手牵布,左右更换,须臾盘至城堞。
偪阳人以刀割断其布,堇父从半空中蹋将下来,偪阳城高数仞,若是别人,这一跌,纵然不死,也是重伤,堇父全然不觉。城上布又垂下,问道:“再敢登么?”堇父又应曰:“有何不敢!”手借布力,腾身复上,又被偪阳人断布扑地,又一大跌。才爬起来,城上布又垂下,问道:“还敢不敢?”堇父声愈厉,答曰:“不敢不算好汉!”挽布如前。偪阳人看见堇父再坠再登,全无畏惧,倒著了忙,急割布时,已被堇父捞著一人,望城下一摔,跌个半熟,堇父亦随布坠下,反向城上叫道:“你还敢悬布否?”城上应曰:“已知将军神勇,不敢复悬矣!”
堇父遂取断布三截,遍示诸队,众人无不吐舌!
孟孙蔑叹曰:“诗云:‘有力如虎',此三将足当天矣。”
妘斑见鲁将凶猛,一个赛一个,遂不敢出战,吩咐军民竭力固守,各军自夏四月丙寅日围起,至五月庚寅,凡二十四日,攻者已倦,应者有余。忽然天降大雨,平地水深三尺,军中惊恐不安,荀偃、士匄虑水患生变,同至中军来禀智蔤,欲求班师。不知智蔤肯听从否,再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