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那楚怀王被张仪骗得团团转,心里头恨得牙痒痒,放出话来:只要秦国肯交出张仪,他情愿把黔中几百里地拱手相送。
楚王身边那些和张仪有过节的臣子们,一个个凑上前说:"用一个人换几百里地,这买卖划算得很哪!"
秦惠文王在咸阳宫里直摇头:"张仪是寡人的左膀右臂,宁可不要那块地,也不能把他交出去。"谁知张仪自己反倒站出来说:"微臣愿意走这一趟。"
惠文王急得直拍案几:"楚王现在正在气头上,先生这一去岂不是送死?"张仪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冠:"要是用臣一条命能换来黔中之地,臣死也值了。再说了——"他忽然压低声音,"臣未必就会死。"
"哦?"惠文王身子往前倾,"先生有什么脱身妙计?快说与寡人听听。"
张仪凑近几步,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:"楚王最宠爱的郑袖夫人,是个貌美心巧的主儿。当年臣在楚国时,听说楚王新得了个美人,郑袖就哄那美人说:'大王最讨厌别人用鼻子对着他呼气,你见大王时记得捂鼻子。'那美人信以为真,结果被楚王割了鼻子。"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鼻梁,"如今郑袖身边有个叫靳尚的宠臣,与臣交情不错。只要魏章将军在汉中陈兵示威,楚王必不敢动臣分毫。"
惠文王这才松了口,放张仪南下。
张仪刚到楚国,楚怀王就命人把他捆成了粽子,关进大牢准备择日祭祖后处死。牢房里,张仪偷偷塞给狱卒一袋金珠,托他给靳尚捎话。
那靳尚得了消息,急匆匆跑去找郑袖:"夫人,您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喽!"郑袖正在对镜贴花黄,闻言手一抖,金箔掉在了地上:"这话从何说起?"
"秦国不知道大王要杀张仪,听说之后准备把侵占的土地都还回来,还要送宗室贵女来和亲。"靳尚凑得更近,"等秦国美人一来,以她们能歌善舞的本事,夫人您......"
铜镜"咣当"摔在地上,郑袖脸色煞白:"快说,该怎么办?"
当夜三更,楚王寝宫里忽然响起抽泣声。郑袖伏在榻边,眼泪把锦被都打湿了:"大王啊,秦国诚心把张仪送来,您要是杀了他,秦军打过来可怎么是好?"见楚王皱眉,她赶紧又说:"张仪为秦国效力是天经地义,您要是厚待他,说不定他转头就帮楚国呢?"
第二天上朝,靳尚又趁热打铁:"杀个张仪对秦国不痛不痒,咱们反倒要赔上黔中之地,多不划算。"楚王摸着下巴琢磨,越想越舍不得那块地,最后竟把张仪请出来,好酒好菜招待着。
等屈原从齐国赶回来,听说张仪早就被礼送出境,气得直跺脚:"大王!当初张仪骗得我们好苦,您不但不煮了他,还听信谗言!"楚王这才醒过神来,忙派轻车去追,可张仪的马队早跑出两日路程了。
回到秦国的张仪跟换了个人似的,红光满面地对秦王说:"楚王被吓破胆了,咱们不如把汉中割一半给他,再结个儿女亲家。"秦王大笔一挥,五座城池就送了出去,还把怀王的女儿聘为太子妃,又许嫁公主给楚公子兰。楚王乐得合不拢嘴,直夸张仪讲信用。
得了封赏的张仪更来劲了,带着黄金白玉、驷马高车周游列国。他先到齐国,对着齐湣王掰手指头:"您觉得齐国比秦国地大?兵强?那些说秦国离得远不用怕的,都是鼠目寸光!"吓得齐王当场答应结盟。
转头到赵国,张仪又换套说辞:"大王还指望苏秦的盟约呢?他连自己脑袋都保不住!如今五国联手,赵国要以一敌五吗?"赵王听得冷汗直流。
最后到燕国,张仪更绝,直接讲起故事:"当年赵襄子请姐夫代王吃饭,席间用金斗柄把人家捅死了——亲姐夫都下得去手,何况您呢?"燕昭王连夜割了五座城求和。
正当张仪志得意满回咸阳复命时,秦惠文王突然病逝了。即位的武王还没坐稳王位,那边齐湣王就回过味来,发现被张仪耍得团团转,气得跳脚,联合各国要重新合纵抗秦。只是想到楚国已经和秦国结了亲,决定先拿楚国开刀。
楚怀王为了平息齐国的怒火,不得不把太子横送到齐国当人质。齐湣王这才收兵,还自封为"纵约长",联合各路诸侯放出话来:谁能抓住张仪,赏十座城池!
秦国这边,新登基的秦武王是个直肠子。他当太子时就看不惯张仪那些弯弯绕绕的把戏,加上朝中那些早就嫉妒张仪的大臣们天天嚼舌根,张仪这日子可不好过。
这天张仪战战兢兢进宫,搓着手对武王说:"大王,老臣有个馊主意,不知当讲不当讲?"
武王正擦拭佩剑,头也不抬:"说来听听。"
"齐王恨我入骨,我在哪儿他就打哪儿。"张仪眼睛滴溜溜转,"不如让我去魏国,齐军肯定追着打魏国。等他们打得难解难分,大王正好腾出手收拾韩国,打通三川要道,周王室就在眼前啦!"
武王把剑往案上一拍:"妙啊!"当即备了三十辆豪华马车,热热闹闹把张仪送到大梁。魏哀王正愁没个靠谱的相国,立马让张仪顶了公孙衍的缺。这公孙衍也是个妙人,拍拍屁股就投奔秦国去了。
消息传到齐国,齐湣王气得摔了酒樽:"好个张仪,躲到魏国去了?给我出兵!"魏哀王吓得腿软,连夜找张仪商量。张仪不慌不忙,派门客冯喜扮成楚国商人去见齐王。
冯喜捋着胡子说:"听说大王要打魏国抓张仪?这可正中他下怀啊!"见齐王瞪眼,他压低声音:"我在咸阳听说,张仪临走跟秦王约定,就是要引齐魏相争,好让秦国渔翁得利。"
齐王手里的玉杯"当啷"掉在地上。第二天就撤了兵,魏王从此把张仪当祖宗供着。可惜好景不长,转年开春张仪就病死了。说来也巧,齐国那位无盐娘娘也在同月咽了气。
再说秦武王,这位爷生得虎背熊腰,最爱跟人比力气。朝中有对大力士兄弟乌获、任鄙,武王给他们加官进爵不算,还到处搜罗猛士。有个齐国来的孟贲,能在水里斗蛟龙,上山打老虎。有回看见两头牛顶角,他徒手把牛分开,还生生把牛角掰了下来。听说秦国招勇士,这莽汉渡黄河时插队,船夫拿桨打他:"你横什么横,难道是孟贲不成?"孟贲一声怒吼,震得船上人全掉河里,他自己踩着浪花就过了岸。
武王见了这活宝乐得合不拢嘴,当即封了高官。这时候秦国觉得六国都设相国太没新意,干脆首创左右丞相制。甘茂当左丞相,樗里疾当右丞相,气得魏章直接投奔魏国去了。
深秋时节,武王在章台宫摸着下巴琢磨:"寡人还没见过中原风光呢。"转头问樗里疾:"打下韩国宜阳,就能去洛阳看周天子了,你觉得咋样?"樗里疾直摇头:"宜阳路远难打,等咱们到了,赵国魏国的救兵早到了。"
甘茂却拍胸脯:"臣去魏国借兵!"他前脚刚走,后脚就派副使回来报信,嘴上说魏国同意出兵,却暗示武王别真打韩国。武王听得云里雾里,亲自跑到息壤堵住甘茂问个明白。
甘茂不急着回答,反而讲起故事:"曾参他妈听说儿子杀人,前两次都不信,第三次直接翻墙跑了。臣自问不如曾参贤能,大王再信任臣,也架不住天天有人嚼舌根啊。"说着偷瞄樗里疾的方向。
武王当场割破手指起誓:"寡人绝不信谗言!"两人把盟书埋在息壤,发兵五万攻宜阳。打了五个月没打下来,樗里疾又劝退兵。甘茂不慌不忙寄来封信,就写"息壤"俩字。武王一拍脑门:"是寡人糊涂了!"赶紧加派五万援军,还把乌获派去助阵。
韩军大将公叔婴带兵来救,乌获抡着三百六十斤的铁戟冲进敌阵,韩兵见了鬼似的四散奔逃。这莽夫杀得兴起,徒手爬城墙,结果墙砖塌了,把他活活摔死。秦军趁机攻破宜阳,斩首七万多。韩王赶紧派相国带着珍宝求和,武王乐得见牙不见眼。
这年腊月,武王带着任鄙、孟贲一帮猛士,浩浩荡荡开进洛阳城。周赧王亲自到郊外迎接,武王却直奔太庙看九鼎——那可是大禹用九州贡金铸的镇国之宝,鼎上刻着各州山川人物,九个鼎排开来,活像九座小铁山。任鄙试着推了推,鼎纹丝不动。孟贲撸起袖子:"看我的!"结果刚举起鼎,就听"咔嚓"一声......
周武王在洛阳城里转悠,看到那些大鼎眼睛都直了。那鼎肚子上刻着荆、梁、雍、豫这些地名,他摸着刻着"雍"字的那口鼎直咂嘴:"这可是咱秦国的鼎啊,得搬回咸阳去!"
转头就问看鼎的小官:"这玩意儿有人举起来过吗?"那小官扑通就跪下了:"回大王的话,自打有这鼎起就没挪过窝。听老人说每个鼎都有千钧重,哪有人举得动啊?"
武王一听就来劲了,扭头问任鄙和孟贲:"二位爱卿力气大,试试?"任鄙多精明啊,知道大王好胜,赶紧摆手:"臣顶多举百钧,这鼎重十倍,实在不行。"那孟贲是个愣头青,袖子一撸就上前:"让臣试试,举不起来您别怪罪!"
只见侍卫们拿来粗麻绳捆住鼎耳,孟贲把腰带勒得嘎吱响,袖子卷到胳膊肘,两只铁臂往绳套里一钻,暴喝一声"起!"那鼎刚离地半尺就砸回去了。这莽汉用力过猛,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。武王哈哈大笑:"爱卿太费劲了!你能举,寡人难道不行?"
任鄙赶紧扯住武王袖子:"大王万金之躯,可不能冒险!"武王一甩手:"你自己不行,还拦着寡人?"说着就脱了锦袍玉带,把袖子扎得紧紧的。他心里还较着劲:"孟贲只能举起来,我偏要走两步!"结果刚把鼎拎离地,脚下一软,千斤重的铜鼎咔嚓就砸在右脚上,小腿骨当场压断。武王疼得昏死过去,半夜就咽了气。临死前还念叨:"能来洛阳看看,死也值了。"这话倒成了谶语。
周赧王听说这事吓得直哆嗦,赶紧备了上等棺材来哭丧。樗里疾护送灵柩回秦,因为武王没儿子,就让他异母弟弟稷继位,就是后来的昭襄王。樗里疾追究举鼎的事,把孟贲五马分尸,全家抄斩;倒是夸任鄙劝谏有功,封他做了汉中太守。
樗里疾在朝堂上放话:"说要打通三川的是甘茂的主意。"甘茂一听要坏事,连夜逃到魏国,后来死在那儿了。
再说秦昭襄王听说楚国送质子去齐国,怀疑他们背叛秦国,就让樗里疾带兵攻打楚国。楚将景快迎战,结果兵败被杀。楚怀王吓得直哆嗦,昭襄王这时候倒派人送信来了:
"当初咱俩拜把子结亲家,处得多好啊。如今你背着我去巴结齐国,我实在气不过才打你。其实我也不想这样。如今天下就数秦楚最强,咱俩要是闹掰了,还怎么号令诸侯?不如在武关见个面,重新立约,我把占的地还给你,咱们和好如初。你要是不来,那就是不给面子,别怪我不撤兵。"
楚怀王召集大臣商量:"不去吧怕秦国发怒,去吧又怕上当,这可咋整?"屈原急得直跺脚:"秦国是虎狼之邦,咱们被坑多少次了?大王去了肯定回不来!"宰相昭睢也劝:"屈原说得对,赶紧调兵防守是正经。"
可那个靳尚却说:"咱们打不过秦国,地盘越打越小。现在人家主动求和,要是拒绝,秦王一生气加兵来打怎么办?"怀王的小儿子子兰娶了秦国公主,也帮腔说:"秦楚联姻多亲密啊,人家带着兵来都愿意和谈,现在诚心邀请,父王还是去吧!"
怀王本来就被秦军打怕了,又被这两人一撺掇,到底还是去了,只带了靳尚随行。
秦王这边早设好圈套:让他弟弟泾阳君假扮秦王在武关等着,派白起带一万兵埋伏在关内,蒙骜带一万兵守在关外。使者们满脸堆笑去迎接楚王,车队络绎不绝。
楚怀王刚到武关,就见城门大开。秦使躬身说:"我们大王在关内恭候三天了,哪能让贵客在荒郊等着?请到行馆歇息。"怀王刚进城门,就听轰隆一声炮响,城门死死关上了。
"怎么突然关门?"怀王心里发毛。使者面不改色:"秦国规矩,战时都这样。"又走二里地,看见行馆前站着仪仗队。可怀王仔细一瞧,那个穿锦袍的怎么都不像秦王。那人作揖道:"臣是泾阳君,请大王进馆说话。"
怀王刚坐下,外面突然喊杀震天,上万秦兵把行馆围得水泄不通。泾阳君笑着说:"我王染了小恙,请您到咸阳见面。"不由分说就把楚王塞进马车。靳尚这滑头倒是溜得快,趁乱逃回楚国了。
到了咸阳章台宫,秦王大宴群臣,却让楚王像臣子似的面北朝拜。怀王气得浑身发抖:"我信了秦楚姻亲之好才来赴会,你们假称生病把我骗来,现在又这般羞辱,到底什么意思?"
秦国的宫殿里,烛火摇曳,昭襄王捋着胡须,眯着眼睛对楚怀王说道:"先前您答应把黔中那块地给我,结果说话不算数。今儿个把您请来,就是想把这个事儿给了结了。要是您今早答应割地,晚上我就派人送您回楚国!"
楚怀王气得胡子直抖,一拍桌案:"你们秦国想要地盘,好好说话不行吗?非得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?"
昭襄王嘿嘿一笑,手指轻轻敲着案几:"不这么着,您能乖乖听话吗?"
楚怀王咬着牙,额头上青筋直跳:"行,寡人答应割让黔中。咱们立个盟约,派个将军跟着寡人回楚国接收地盘,如何?"
"盟约?"昭襄王冷笑一声,"那玩意儿能信?得先派使者回楚国把地界交割清楚,到时候再给您摆酒送行。"
殿上秦国的大臣们七嘴八舌地劝着,楚怀王猛地站起来,袖子一甩:"你们设圈套把寡人骗来,现在又逼着割地!要杀要剐随你们便,寡人宁死也不受这个要挟!"
昭襄王脸色一沉,挥挥手让人把楚怀王软禁在了咸阳城里。
再说那靳尚,趁着乱子逃回楚国,气喘吁吁地找到昭睢:"不好了!秦王扣着咱们大王,非要拿黔中之地来换人!"
昭睢急得直搓手:"大王困在秦国,太子又在齐国当人质。要是齐国和秦国串通一气,连太子也扣下,咱们楚国可就没主心骨了!"
靳尚眼珠一转:"不是还有公子兰在吗?干脆立他得了。"
"糊涂!"昭睢急得直跺脚,"太子名分早定,大王还在呢。要是现在废长立幼,等哪天大王回来,咱们怎么交代?"他摸着下巴想了想,"这么着,咱们给齐国报个假丧,就说大王驾崩了,先把太子接回来。"
靳尚一拍大腿:"这事儿交给我!"说完就快马加鞭往齐国赶去。
齐国宫殿里,齐湣王摸着下巴问孟尝君:"楚国现在群龙无首,咱们扣下太子,让他们拿淮北来换,怎么样?"
孟尝君连连摆手:"使不得!楚王儿子多的是。咱们扣着太子,他们拿地来赎还说得过去。要是人家直接另立新君,咱们不但捞不着好处,还得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。"
齐湣王琢磨半天,觉得有理,就客客气气地把太子横送回了楚国。太子横一回国就继了位,这就是楚顷襄王。
公子兰和靳尚照样把持朝政,派人给秦国送信:"托祖宗保佑,我们楚国已经有新王了!"秦王气得直跳脚,这才知道扣着楚怀王也没用了。一怒之下派大将白起带着十万大军攻打楚国,一口气夺了十五座城池。
再说那楚怀王,在秦国被关了一年多。看守的人渐渐松懈了,他趁机换了身粗布衣裳,偷偷溜出咸阳城。本想往东回楚国,听说秦兵在后面追,吓得赶紧调头往北,想从赵国绕道。可赵国愿不愿意收留他呢?咱们下回接着说。
赛举鼎秦武王绝蒍 莽赴会楚怀王陷秦
话说楚怀王恨张仪欺诈,愿自献黔中之地,只要换张仪一人。左右忌嫉张仪者,皆曰:“以一人而易数百里之地,利莫大焉。”秦惠文王曰:“张仪吾股肱之臣,寡人宁不得地,何忍弃之?”张仪自请曰:“微臣愿往。”惠文王曰:“楚王含盛怒以待先生,往必见杀,故寡人不忍遣也。”张仪奏曰:“杀臣一人,而为秦得黔中之地,臣死有余荣矣。况未必死乎?”惠文王曰:“先生何计自脱?试为寡人言之。”
张仪曰:“楚夫人郑袖,美而有智,得王之宠,臣昔在楚时,闻楚王新幸一美人,郑袖谓美人曰:‘大王恶人以鼻气触之,子见王必掩其鼻。'美人信其言,楚王问于郑袖曰:‘美人见寡人辄掩鼻,何也?'郑袖曰:‘嫌大王体臭,故恶闻之。'楚王大怒,命劓美人之鼻。袖遂专宠。又有嬖臣靳尚媚事郑袖,内外用事,而臣与靳尚相善,臣自料能借其庇,可以不死,大王但诏魏章等留兵汉中,遥为进取之势,楚必然不敢杀臣矣!”秦王乃遣仪行。
仪既至楚国,怀王即命使者执而囚之,将择日告于太庙,然后行诛,张仪别遣人打靳尚关节,靳尚入言于郑袖曰:“夫人之宠不终矣,奈何?”郑袖曰:“何故?”靳尚曰:“秦不知楚王之怒张仪,故遣使楚,今闻楚王欲杀仪,秦将还楚侵地,使亲女下嫁于楚,以美人善歌者为媵,以赎张仪之罪,秦女至,楚王必尊而礼之,夫人虽欲擅宠,得乎?”郑袖大惊曰:“子有何计可止其事?”靳尚曰:“夫人若为不知者,而以利害言于大王,使出张仪还秦,事宜可已。”
郑袖乃中夜涕泣,言于怀王曰:“大王欲以地易张仪,地未入秦,而张仪先至,是秦之有礼于大王也,秦兵一举而席卷汉中,有吞楚之势,若杀张仪以怒之,必将益兵攻楚,我夫妇不能相保,妾中心如刺,饮食不甘者累日矣。且人臣各为其主,张仪天下智士,其相秦国久,与秦偏厚,何怪其然?大王若厚待仪,仪之事楚,亦犹秦也。”
怀王曰:“卿勿忧,容寡人从长计议。”
靳尚复乘间言曰:“杀一张仪,何损于秦?而又失黔中数百里之地,不如留仪,以为和秦之地。”怀王意亦惜黔中之地,不肯与秦,于是出张仪,因厚礼之,张仪遂说怀王以事秦之利,怀王即遣张仪归秦,通两国之好。
屈平出使齐国而归,闻张仪已去,乃谏曰:“前大王见欺于张仪,仪至,臣以为大王必烹食其肉;今赦不诛,又欲听其邪说,率先事秦。夫匹夫犹不忘仇雠,况君乎?未得秦欢,而先触天下之公愤,臣窃以为非计也!”怀王悔,使人驾轺车追之,张仪已星驰出郊二日矣。张仪既还秦,魏章亦班师而归,史臣有诗云:
张仪反覆为嬴秦,朝作俘囚暮上宾。
堪笑怀王如木偶,不从忠计听谗人。
张仪谓秦王曰:“仪万死一生,得复见大王之面,楚王诚畏秦甚,虽然不可使臣失信于楚,大王诚割汉中之半,以为楚德,与为婚姻,臣请借楚为端,说六国连袂以事秦。”秦王许之,遂割汉中五县,遣人往楚修好,因求怀王之女为太子荡妃,复以秦女许妻怀王之少子兰。怀王大喜,以为张仪果不欺楚也。秦王念张仪之劳,封以五邑,号武信君,因具黄金白璧,高车驷马,使以“连衡”之术,往说列国。
张仪东见齐湣王,曰:“大王自料土地孰与秦广?甲兵孰与秦强?从人为齐计者,皆谓齐去秦远,可以无患。,此但狃目前,不顾后患。今秦、楚嫁女娶妇,结昆弟之好,三晋莫不悚惧,争献地以事秦。大王独与秦为仇,秦驱韩、魏攻齐之南境,悉赵兵渡黄河,以乘临淄即墨之敝,大王虽欲事秦,尚可得乎?今日之计,事秦者安,背秦者危。”
齐湣王曰:“寡人愿以国听于先生。”乃厚赠张仪。
仪复西说赵王曰:“敝邑秦王有敝甲凋兵,愿与君会于邯郸之下,使微臣先闻于左右。大王所恃者,苏秦之约耳,秦背燕逃齐,又以反诛,一身不保,而人犹信之,误矣!今秦、楚结婚,齐献鱼盐之地,韩、魏称东藩之臣,是五国为一也。大王欲以孤赵抗五国之锋,万无一幸!故臣为大王计,莫如事秦。”赵王许诺。
仪复北往燕国,说燕昭王曰:“大王所最亲者莫如赵。昔赵襄子尝以其姊为代王夫人,襄子欲并代国,约与代王为好会,令工人制为长柄金斗,方宴,厨人进羹,反斗柄以击代王,破胸而死,遂袭据代国,其姊闻之,泣而呼天,因摩笄以自刺,后人因号其山曰摩笄山。夫亲姊犹欺之以取利,况他人哉?今赵王已割地谢过于秦,将入朝秦王于渑池,一旦驱赵而攻燕,则易水长城,非大王之有也。”燕昭王恐惧,愿献恒山之东五城以和秦。
张仪“连衡”之说既行,将归报秦,未至咸阳,秦惠文王已病薨,太子荡即位,是为武王。
齐湣王初听张仪之说,以为三晋皆已献地事秦,故不敢自异;及闻仪说齐之后,往说赵,以仪为欺,大怒。又闻秦惠文王之薨,乃使孟尝君致书列国,约共背秦复为“合纵”。疑楚已结婚于秦,恐其不纵,先欲伐之。
楚怀王遣其太子横为质于齐,齐兵乃止,湣王自为“纵约长”,连结诸侯,约能得张仪者,赏以十城。秦武王生性粗直,自为太子时素恶张仪之多诈,群臣先忌仪宠者,至是皆谗谮之。
仪惧祸,乃入见武王曰:“仪有愚计,愿效于左右。”
武王曰:“君计安出?”
张仪曰:“闻齐王甚憎仪,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,仪愿辞大王,东往大梁,齐之伐梁,必矣,梁、齐兵连而不解,大王乃乘间伐韩,通三川以窥周室,此王业也。”
武王以为然,乃具革车三十乘,送张仪入大梁,魏哀王用为相国,以代公孙衍之位。
衍乃去魏入秦。
齐湣王知仪相魏,果然大怒,兴师伐魏,魏哀王大惧,谋于张仪,仪乃使其舍人冯喜,伪为楚客,往见湣王曰:“闻大王甚憎张仪,信乎?”湣王曰:“然。”冯喜曰:“大王如憎仪,愿无伐魏也,臣适从咸阳来,闻仪去秦时,与秦王有约,言:‘齐王恶仪,仪所在必兴师伐之。'故秦王具车乘,送仪于魏,欲以挑齐、魏之斗,齐、魏兵连而不解,秦乃得乘间而图事于北方。王今伐魏,中仪计,王不如无伐,使秦不信张仪,仪虽在魏,亦无能为矣。”
湣王遂罢兵不伐魏,魏哀王益厚张仪。
逾年,张仪病卒于魏。
是岁,齐无盐后死。
却说秦武王长大多力,好与勇士角力为戏,乌获、任鄙自先世已为秦将,武王复宠任之,益其禄秩。
有齐人孟贲字说,以力闻,水行不避蛟龙,陆行不避虎狼,发怒吐气,声?响动天。尝于野外见两牛相斗,孟贲从中以手分之,一牛伏地,一牛犹触不止。贲怒,左手按牛头,以右手拔其角,角出牛死。人畏其勇,莫敢与抗。闻秦王招致天下勇力之士,乃西渡黄河。岸上人待渡者甚众,常日以次上船,贲最后至,强欲登船先渡,船人怒其不逊,以楫击其头曰:“汝用强如此,岂孟说耶?”贲瞋目而视,发植目裂,举声一喝,波涛顿作,舟中之人,惶惧颠倒,尽扬播入于河,贲振桡顿足,一去数丈,须臾过岸,竟入咸阳,来见武王。武王试知其勇,亦拜大官,与乌获、任鄙并见宠任,时周赧王六年,秦武王之二年也。
秦以六国皆有相国之名,不屑与同,乃特置丞相,左右各一人,以甘茂为左丞相,樗里疾为右丞相,魏章忿其不得相位,奔梁国去了。武王思张仪之言,谓樗里疾曰:“寡人生于西戎,未睹中原之盛,若得通三川,一游巩洛之间,虽死无恨。二卿谁能为寡人伐韩乎?”樗里疾曰:“王之伐韩,欲取宜阳以通三川之道也,宜阳路险而远,劳师费财,梁赵之救将至,臣窃以为不可。”武王复问于甘茂,茂曰:“臣请为王使梁,约共伐韩。”武王大喜,使甘茂往说梁王,梁王许秦助兵。
甘茂初与樗里疾相左,恐从中阻挠其事,先遣副使向寿回报秦王,言:“魏已听命矣,然虽如此,劝王勿伐韩为便。”秦武王疑其言,乃亲往迎甘茂,至息壤,与甘茂相遇,武王曰:“相国许为寡人约魏攻韩,今魏人听命,相国又曰:‘勿伐韩为便。'何也?”
甘茂曰:“夫越千里之险,以攻劲韩之大邑,此不可以岁月计也。昔曾参居费,鲁人有与曾参同姓名者杀人,人奔告其母曰:‘曾参杀人',其母方织,应曰:“吾子不杀人。”织如故。未几,又一人奔告曰:‘曾参杀人',其母停梭而思,曰:‘吾子必无此事。'复织如故。少顷,又一人奔告曰:‘杀人者,果曾参也!'其母投杼下机,逾墙走匿。夫以曾参之贤,其母信之,然而三人言杀人,而慈母亦疑矣。今臣之贤不及曾参,王之信臣未必如曾参之母,而谤臣杀人者,恐不止三人,臣恐大王之投杼也。”
武王曰:“寡人不听人言也,请与子盟。”于是君臣歃血为誓,藏誓书于息壤,遂发兵五万,使甘茂为大将,向寿副之,兵至宜阳,围其城五月,宜阳守臣固守不能拔。
右相樗里疾言于武王曰:“秦师老矣,不撤回,恐有变。”武王召甘茂班师,甘茂乃为书一函,以谢武王,武王启函视之,书中惟“息壤”二字,武王悟曰:“甘茂固尝言之,是寡人之过也。”更益兵五万,使乌获往助甘茂。韩王亦使大将公叔婴率师救宜阳,大战于城下,乌获持铁戟一双,重一百八十斤,独入韩军,军士皆披靡,莫敢御者,甘茂与向寿各率一军,乘势并进,韩兵大败,斩首七万有余,乌获一跃登城,手攀城堞,堞毁,获堕于石上,折肋而死,秦兵乘之,遂拔宜阳。
韩王恐惧,乃使相国公仲侈持宝器入秦乞和,武王大喜,许之,诏甘茂班师,留向寿安戢宜阳地方,使右丞相樗里疾先往三川开路,随后引任鄙、孟贲一班勇士起程,直入雒阳。
周赧王遣使郊迎,亲具宾主之礼,秦武王谢弗敢见,知九鼎在太庙之傍室,遂往观之,见九位宝鼎一字排列,果然整齐,那九鼎是禹王收取九州的贡金,各铸成一鼎,载其本州山川人物,及贡赋田土之数,足耳俱有龙文,又谓之“九龙神鼎”,夏传于商,为镇国之重器,及周武王克商,迁之于雒邑,迁时用卒徒牵挽,舟车负载,分明是九座小铁山相似,正不知重多少斤两。
武王周览了一回,赞叹不已。鼎腹有荆、梁、雍、豫、徐、扬、青、兖、冀等九字分别,武王指雍字一鼎叹曰:“此雍州,乃秦鼎也。寡人当携归咸阳耳。”
因问守鼎吏曰:“此鼎曾有人能举之否?”吏叩首对曰:“自有鼎以来,未曾移动,闻人传说每鼎有千钧之重,谁人能举?”武王遂问任鄙、孟贲曰:“二卿多力,能举此鼎否?”任鄙知武王恃力好胜,辞曰:“臣力止可胜百钧,此鼎十倍之重,臣不能胜。”孟贲攘臂而前曰:“臣请试之,若不能举,休得见罪。”
即命左右取青丝为巨索,宽宽的系于鼎耳之上,孟贲将腰带束紧,揎起双袖,用两枝铁臂,套入丝络,狠狠的喝一声,“起!”那鼎离起约有半尺,仍还于地,用力过猛,眼珠迸出,目眦流血,武王笑曰:“卿大费力!既然卿能举起此鼎,寡人难道不如?”
任鄙谏曰:“大王万乘之躯,不可轻试。”
武王不听,即时卸下锦袍玉带,束缚腰身,更用大带扎缚其袖,任鄙拖袖固谏,武王曰:“汝自不能,乃妒寡人耶?”鄙遂不敢复言,武王大踏步向前,亦将双臂套入丝络,想道:“孟贲止能举起,我偏要行动数步,方可夸胜。”乃尽生平神力,屏一口气,喝声:“起!”那鼎亦离地半尺,方欲转步,不觉力尽失手,鼎坠于地,正压在武王右足上,趷札一声,将胫骨压个平断,武王大叫:“痛哉!”登时闷绝。左右慌忙扶归公馆,血流床席,痛极难忍,捱至夜半而薨。
武王自言:“得游巩雒,虽死无恨。”今日果然死于雒阳,前言岂非谶乎?
周赧王闻变大惊,急备美棺,亲往视殓,哭吊尽礼。樗里疾奉其丧以归,武王无子,迎其异母弟稷嗣位,是为昭襄王。樗里疾讨举鼎之罪,磔孟贲,族灭其家;以任鄙能谏,用为汉中太守。疾复宣言于朝曰:“通三川者,甘茂之谋也。”甘茂惧为疾所害,遂奔魏国,后死于魏,
再说秦昭襄王闻楚送质子于齐,疑其背秦而向齐,乃使樗里疾为大将,兴兵伐楚,楚使大将景快迎战,兵败被杀,楚怀王恐惧,昭襄王乃遣使遗怀王书,略云:
始寡人与王约为兄弟,结为婚姻,相亲久矣。王弃寡人而纳质于齐,寡人诚不胜其愤,是以侵王之边境,然非寡人之情也。今天下大国,惟楚与秦,吾两君不睦,何以令于诸侯?寡人愿与王会于武关,面相订约,结盟而散,还王之侵地,复遂前好,惟王许之。王如不从,是明绝寡人也,寡人不能以兵退矣。
怀王览书,即召群臣计议曰:“寡人欲勿往,恐激秦之怒;欲往,恐被秦之欺,二者孰善?”
屈原进曰:“秦,虎狼之国也,楚之见欺于秦,非一二次矣。王往必不归。”
相国昭睢曰:“灵均乃忠言也,王其勿行,速发兵自守,以防秦兵之至。”
靳尚曰:“不然,楚惟不能敌秦,故兵败将死,舆地日削,今欢然结好,而复拒之,倘秦王震怒,益兵伐楚,奈何?”
怀王之少子兰,娶秦女为妇,以为婚姻可恃,力劝王行,曰:“秦、楚之女,互相嫁娶,亲莫过于此,彼以兵来,尚欲请和,况欢然求为好会乎?上官大夫所言最当,王不可不听。”
怀王因楚兵新败,心本畏秦,又被靳尚、子兰二人撺掇不过,遂许秦王赴会,择日起程,只有靳尚相随。
秦昭王使其弟泾阳君悝,乘王车羽旄,侍卫毕具,诈为秦王,居武关;使将军白起引兵一万,伏于关内,以劫楚王;使将军蒙骜引兵一万,伏于关外,以备非常。一面遣使者为好语前迎楚王,往来不绝。
楚怀王信之不疑,遂至武关之下,只见关门大开,秦使者复出迎曰:“寡君候大王于关内三日矣,不敢辱车从于草野,请至敝馆,成宾主之礼。”
怀王已至秦国,势不容辞,遂随使者入关。怀王刚刚进了关门,一声炮响,关门已紧闭矣。怀王心疑,问使者曰:“闭关何太急也?”
使者曰:“此秦法也,战争之世,不得不然。”
怀王问:“尔王何在?”
对曰:“先在公馆伺候车驾。”即叱御者速驰,约行二里许,望见秦王侍卫排列公馆之前,使者吩咐停车,馆中一人出迎,怀王视之,虽然锦袍玉带,举动却不象秦王,怀王心下踌躇,未肯下车,那人鞠躬致词曰:“大王勿疑,臣实非秦王,乃王弟泾阳君也,请大王至馆,自有话讲。”
怀王只得就馆,泾阳君与怀王相见,方欲就坐,只听得外面一片声喊起,秦兵万余围住公馆,怀王曰:“寡人赴秦王之约,奈何以兵见困耶。”
泾阳君曰:“无伤也,寡君适有微恙,不能出门,又恐失信于君王,故使微臣悝奉迎君王,屈至咸阳,与寡君一会,以些少军卒,为君侍卫,万勿推辞。”那时不由楚王做主,拥之登车,留蒙骜一军于关上,泾阳君陪乘,白起领兵四下拥卫,西望咸阳而去。靳尚逃归楚国。
怀王叹曰:“悔不听昭睢、屈平之言,乃为靳尚所误!”流泪不已。
怀王既至咸阳,昭襄王大集群臣及诸侯使者于章台之上,秦王南面上坐,使怀王北面参谒,如藩臣礼。怀王大怒,抗声大言曰:“寡人信婚姻之好,轻身赴会,今君王假称有疾,诱寡人至于咸阳,复不以礼相接,此何意也?”
昭襄王曰:“向者蒙君许我黔中之地,已而不果;今日相屈,欲遂前约耳。倘君王朝许割地,暮即送王归楚矣!”
怀王曰:“秦纵欲得地,亦当善言,何必诡计如此?”
昭襄王曰:“不如此,君必不从。”
怀王曰:“寡人愿割黔中矣。请与君王为盟,以一将军随寡人至楚受地,何如?”
昭襄王曰:“盟不可信也,必须先遣使回楚,将地界交割分明,方与王饯行耳。”
秦之群臣皆前劝怀王,怀王益怒曰:“汝诈诱我至此,复强要我以割地,寡人死即死耳,不受汝胁也!”
昭襄王乃留怀王于咸阳城中,不放回国。
再说靳尚逃回,报与昭睢,如此恁般,“秦王欲得楚黔中之地,拘留在彼。”
昭睢曰:“吾王在秦不得还,而太子又质于齐,倘齐人与秦合谋,复留太子,则楚国无君矣!”靳尚曰:“公子兰见在,何不立之。”昭睢曰:“太子之立已久,今王犹在秦,遽弃其命,舍嫡立庶,异日王幸归国,何以自解,吾今诈讣于齐,以请太子,齐必信从。”
靳尚曰:“吾不能为君御难,此行当效微劳耳!”昭睢即遣靳尚使齐,诈称楚王已薨,迎太子奔丧嗣位。
齐湣王谓其相国孟尝君田文曰:“楚国无君,吾欲留太子,以求淮北之地,何如?”
孟尝君曰:“不可。楚王固非一子,吾留太子,而彼以地来赎,可也;倘彼别立一人为王,我无尺寸之利,而徒抱不义之名,将安用之。”湣王以为然,乃以礼归太子横于楚,横即楚王位,是为顷襄王。
子兰,靳尚用事如故,遣使告于秦曰:“赖社稷神灵,国已有王矣。”秦王空留怀王,不可得地,乃大惭怒,使白起为将,蒙骜副之,帅师十万攻楚,取十五城而归。楚怀王留秦岁余,秦守者久而懈怠,怀王变服,逃出咸阳,欲东归楚国。秦王发兵追之,怀王不敢东行,遂转北路,间道走赵。不知赵国肯纳怀王否?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