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惠王十年那会儿,徐国和戎族都归顺了齐国。郑文公眼见齐国势力压过宋国,生怕哪天挨打,赶紧派使者去求和。这不,齐桓公又把宋、鲁、陈、郑四国国君叫到幽地会盟,天下诸侯没有不佩服齐国的。庆功宴上,宋国设宴犒劳群臣,酒过三巡,鲍叔牙端着酒樽走到桓公跟前,满满斟了一杯。
桓公笑呵呵地说:"今儿这酒喝得痛快啊!"
鲍叔牙却正色道:"老臣听说'明君贤臣,享乐时也不忘忧患'。愿主公别忘了当年逃亡莒国的日子,管仲别忘了囚车里的滋味,宁戚别忘了在车下喂牛的光景。"
桓公一听,赶紧起身离席,恭恭敬敬拜了两拜:"寡人和诸位大夫若能永志不忘,真是齐国的福气!"那天众人尽欢而散。没过几日,忽然传报周天子派召伯廖来了。桓公亲自迎入馆驿,听使者宣读惠王诏命——封齐侯为方伯,继承姜太公的职位,有权代天子征讨不臣。特别提到卫侯朔当年帮着王子颓造反,这桩旧账十年没算,要齐桓公帮着出口恶气。
第二年开春,齐桓公就带着兵马杀向卫国。这时候卫惠公朔早死了,他儿子赤继位三年,就是卫懿公。这懿公也不问青红皂白,带着兵就迎战,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。齐军直逼城下,桓公当众宣读王命,数落卫国的罪过。
懿公委屈巴巴地说:"那都是先父干的,关我什么事啊?"赶紧派大儿子开方拉着五车金银绸缎去求和。
桓公摆摆手:"先王定过规矩,罪不及子孙。只要你们乖乖听话,寡人何必为难卫国?"谁知那公子开方见齐国强盛,死活要留在齐国当官。
齐侯纳闷:"你可是卫国太子,将来要当国君的人,怎么放着王位不要,偏要来伺候寡人?"
开方满脸堆笑:"明公是天下一等一的贤君,能在您跟前当个马夫都是福气,比当国君强多了!"桓公被这马屁拍得舒坦,封他做大夫,跟竖貂、易牙并称"三贵"。后来开方又吹嘘卫侯的小女儿如何美貌——当年卫惠公嫁过女儿到齐国,这次说的是她妹妹。桓公立刻派人下聘,卫懿公哪敢说不,赶紧把妹妹送过去。这下齐侯后宫有了长卫姬、少卫姬两姐妹,宠爱得不得了。
再说晋国那边,祖上是周成王剪桐叶封的唐叔虞。传到第九代穆侯时生了俩儿子,大的叫仇,小的叫成师。后来仇继位为文侯,文侯死后儿子昭侯怕叔叔桓叔势大,就把曲沃封给他,从此晋国分成翼城和曲沃两派。这昭侯在位七年,被大臣潘父杀了想迎立桓叔,结果翼城百姓不答应,反杀了潘父改立昭侯弟弟平,就是孝侯。曲沃那边也不消停,桓叔死后儿子鱼单继位为庄伯,带兵攻打翼城杀了孝侯。翼城人又立孝侯弟弟郄当鄂侯,结果鄂侯打不过曲沃,逃到随国去了,儿子光继位称哀侯。哀侯九年,曲沃武公带着大将韩万、梁宏攻破翼城,杀了哀侯。周桓王虽然命虢公立哀侯弟弟缗为小子侯,可四年后还是被武公诱杀。这下曲沃终于吞并了翼城,定都绛城,把晋国宝器全献给周釐王。釐王收了贿赂,正式封武公为晋侯。武公在位三十九年去世,儿子佹诸继位,就是晋献公。
献公忌惮桓叔、庄伯的族人,大夫士蔿出主意把他们骗到一处全杀了。献公一高兴就让士蔿当司空,还让他扩建绛城,修得比周王都城还气派。早年间献公当世子时娶的贾姬没生孩子,又娶犬戎女子狐姬生了重耳,娶允姓女子生了夷吾。后来老晋侯从齐国娶了个宗女叫齐姜,可老头年纪大了,倒是年轻的献公和齐姜私通生了申生,偷偷寄养在申家。等献公即位,贾姬已死,就立齐姜为夫人。这时候重耳都二十一了,夷吾也比申生大,但申生是嫡子,还是被立为世子,派杜原款和里克当老师。齐姜后来生个女儿就死了,献公又娶贾姬的妹妹贾君,把齐姜的女儿交给她抚养。
献公十五年攻打骊戎,骊戎求和,献上骊姬、少姬两姐妹。那骊姬长得跟息妫一样美,心眼比妲己还多,在献公面前装得贤惠懂事,时不时还帮着出主意,十句话有九句说得准,把献公迷得神魂颠倒。吃饭喝水都要带着她。过一年生了奚齐,又过一年少姬生了卓子。献公被骊姬迷昏了头,早忘了齐姜的情分,想立骊姬当夫人。太卜郭偃用龟甲占卜,得了凶兆:"专宠生变,美恶颠倒。香草混着臭草,十年还有味儿。"献公不信邪,又让史苏用蓍草占卦,得了个《观卦》六二爻:"女子窥视门外,利于守贞。"献公觉得是吉兆,可史苏说:"礼法不许有两个正妻,这卦象分明说不吉利。"郭偃也劝:"自古占卜先看龟甲后看蓍草,龟甲已经显凶了。"献公却一甩袖子:"要是占卜能定吉凶,还要人干什么?"硬是选了个吉日告祭祖庙,立骊姬为夫人,少姬当次妃。
史苏私下找大夫里克叹气:"晋国要亡啊!"里克吓一跳:"谁要亡晋?"
史苏捋着胡子,眼睛眯成一条缝:"莫不是骊戎要遭殃?"
里克听得一头雾水,史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:"当年夏桀打有施国,人家献上妹喜,结果夏朝亡了;商纣王打有苏氏,得了妲己,商朝就完了;周幽王讨伐有褒国,褒姒进宫,西周也跟着完蛋。如今咱们晋国打下骊戎,得了骊姬,主公又这么宠爱她,能不亡国吗?"
正说着,太卜郭偃踱步进来。里克把史苏的话转述给他听,郭偃摇摇头:"晋国气数未尽,亡国还早着呢。当年唐叔受封时占卜说过,要统领中原,再创霸业。如今晋国正当兴旺,哪来的亡国之忧?"
里克追问道:"那要是真出事,大概什么时候?"郭偃掐指一算:"善恶报应,不出十年。十这个数,就是圆满的意思。"里克赶紧把这些话记在竹简上。
再说晋献公,对骊姬那是百般宠爱,一心想立她生的奚齐当太子。有天跟骊姬提起这事,骊姬心里乐开了花,可转念一想:申生已经是世子,无缘无故废长立幼,大臣们肯定要闹;再说重耳、夷吾跟申生兄弟情深,三个公子都在跟前,万一事情不成反而打草惊蛇,那可就坏了大事。
她扑通一声跪下,装模作样地说:"太子的名分天下皆知,再说他贤德又没过错。主公要是为了我们母子废太子,妾身宁愿一死!"献公被她这番"深明大义"感动得不行,暂时按下不提。
献公身边有两个宠臣,一个叫梁五,一个叫东关五,专门帮着打探消息、玩弄权术,晋国人都管他们叫"二五"。还有个唱戏的优人叫施,长得俊俏,能说会道,献公特别宠信他,任由他出入后宫。骊姬就跟这个优施勾搭上了,两人好得蜜里调油。骊姬把心事全盘托出,商量着怎么离间三位公子,慢慢谋划夺位的事。
优施给她出主意:"得找个由头,把三位公子打发到边远地方去。不过这事得让外臣开口才显得忠心。现在'二五'正得宠,夫人要是舍得花钱结交他们..."骊姬立即拿出金银绸缎交给优施,让他去打点"二五"。
优施先找到梁五,笑眯眯地说:"君夫人想跟您交个朋友,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。"梁五吓了一跳:"君夫人哪用得着这样?肯定有事相求。您要是不说明白,这礼我可不敢收。"优施就把骊姬的打算全说了。梁五摸着下巴:"这事得拉上东关五才行。"优施赶紧说:"夫人也给东关大人备了厚礼。"三人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,很快就商量妥了。
第二天上朝,梁五对献公说:"曲沃是咱们晋国发家的地方,祖宗祠堂都在那儿;蒲城和屈城靠近戎狄,是边防重镇。这三个地方都得有人坐镇才行啊!宗庙没人管,百姓就不敬畏;边疆没人守,戎狄就要动歪心思。不如让太子去曲沃,重耳、夷吾分管蒲、屈,主公坐镇中央,这江山可就稳如磐石了。"
献公有点犹豫:"让太子出京合适吗?"东关五马上接话:"太子是储君,曲沃是陪都,除了太子谁配住那儿?"献公又说:"曲沃倒还说得过去,蒲、屈那种荒郊野外的..."东关五抢着说:"现在看着荒凉,建起城池就是繁华都市了!"两人一唱一和:"这一下子多出两座大城,对内能巩固边防,对外能开疆拓土,晋国更要强盛啦!"
献公被忽悠住了,当即下令:太子申生带着太傅杜原款去曲沃;重耳带着狐毛去蒲城;夷吾带着吕饴甥去屈城。又派赵夙给太子扩建曲沃城墙,修得比以前更高更气派,改名叫"新城";派士蔿负责修筑蒲、屈两城。这士蔿心里跟明镜似的,随便堆些柴草夯点土就完事。有人提醒:"这城墙不结实啊?"士蔿冷笑道:"过不了几年,这里头住的都是仇人,修那么结实干嘛?"还随口哼了首小调:"狐裘毛蓬松,一国三主公,叫我跟谁走?"——这是暗指骊姬要搞事情,晋国马上就要乱套了。
三位公子都被打发到边远地区,就剩骊姬生的奚齐、卓子天天围着献公转。骊姬变着法儿讨好献公,把他迷得晕头转向。后来献公组建两支新军,自己统领上军,让太子申生带着赵夙、毕万统领下军,一口气灭了狄、霍、魏三国。把狄地赏给赵夙,魏地赏给毕万。太子立下大功,骊姬更嫉妒了,暗地里谋划着更毒辣的计策。这事暂且按下不表。
话说楚国那边,楚文王的两个儿子熊囏和熊恽虽是一母同胞,但弟弟熊恽更聪明能干,深得母亲文夫人喜爱,国人也更拥戴他。哥哥熊囏继位后,总觉得弟弟是个威胁,老想找机会除掉他。幸亏身边有人周旋,这事一直没办成。熊囏整天不务正业,就爱打猎,在位三年毫无建树。熊恽看出哥哥容不下自己,暗中培养死士,趁熊囏外出打猎时发动突袭,杀了哥哥后对外宣称是病死的。文夫人虽然怀疑,但也不想深究,就让大臣们拥立熊恽继位,就是楚成王。觉得熊囏没干出什么名堂,连个正经谥号都不给,就叫他"堵敖",草草下葬了事。
成王任命叔叔子元当令尹。这子元早就存着篡位的心思,还垂涎嫂子息妫的美色——那可是天下闻名的绝色佳人。想着两个侄子年纪小,自己又是长辈,越发肆无忌惮。原先还顾忌着大夫斗伯比正直多谋,现在斗伯比一死,子元彻底放飞自我了。他在王宫旁边盖了座豪华宅院,天天歌舞升平,想勾引文夫人。
文夫人听见乐声,问宫女:"外头怎么这么热闹?"宫女回答:"是令尹大人的新宅子在办宴会呢!"文夫人叹气:"先王练兵习武,才让诸侯年年进贡。如今楚国十年没打过中原了,令尹不想着雪耻,倒在我这个寡妇门前寻欢作乐,像话吗?"
这话传到子元耳朵里,他拍案而起:"连妇道人家都惦记着中原,我反倒忘了?不打郑国,还算什么大丈夫!"当即点齐六百辆战车,自己坐镇中军,让斗御疆、斗梧举着大旗打前锋,潘孙游、潘孙嘉押后。大军浩浩荡荡杀向郑国。
郑文公听说楚军压境,急忙召集群臣商议。堵叔擦着冷汗说:"楚军来势汹汹,咱们打不过,不如求和吧..."
郑国朝堂上,几位大臣正为楚军压境之事争论不休。师叔捋着胡子慢条斯理地说:"咱们刚和齐国结盟,他们必定会来救援。眼下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加固城墙,死守待援。"
世子华年轻气盛,急得直拍案几:"何必等别人来救?咱们就该出城跟楚军决一死战!"
叔詹咳嗽一声,站出来打圆场:"要我说啊,师叔的主意最稳妥。不过依我看,楚军根本待不了多久就会撤兵。"
郑文公愁眉不展:"这次可是楚国令尹亲自带兵,哪会轻易退兵?"
叔詹神秘一笑:"楚军出兵向来不过三百乘战车,这次却带了六百乘。公子元这是想在息夫人面前逞威风呢!越是急着求胜的人,就越怕失败。大王放心,臣自有妙计退敌。"
正说着,探子慌慌张张冲进来:"报——楚军攻破桔柣关,已经杀到外城了!"
堵叔吓得脸色发白:"要不咱们赶紧求和?实在不行就先逃到桐邱避避风头!"
叔詹却镇定自若:"慌什么!"他立即调派精兵埋伏在城内,又下令大开城门。市集上百姓照常买卖,连个惊慌的影子都看不见。
楚军先锋斗御疆带兵赶到城下,看见这情景直犯嘀咕,对副将斗梧说:"郑国人这么悠闲,肯定有诈!咱们还是等令尹来了再说。"于是退兵五里扎营。
等公子元率大军赶到,登高远望郑城,只见城头旌旗招展,甲士林立。他倒吸一口凉气:"郑国有'三良'坐镇,这仗不好打啊!要是输了,我还有什么脸去见文夫人?"正犹豫间,后军传来急报:齐侯带着宋、鲁两国援军正往这边赶呢!
公子元顿时慌了神,连夜下令撤军。为掩人耳目,他命人留下空营帐,还插着军旗。直到逃出郑国地界,楚军才敢敲锣打鼓,假装凯旋而归。公子元还特意派人给文夫人报捷,文夫人却冷冷回道:"若真打了胜仗,就该祭告太庙。我一个寡妇,跟我说这些做什么?"臊得公子元满脸通红。
这边郑国城头上,叔詹盯着楚军营帐看了一整夜。天刚蒙蒙亮,他突然指着远处说:"楚军早跑啦!"见众人不信,他解释道:"你们看那些落在军帐上的鸟雀——要是真有军队驻扎,哪会这么安静?"果然没多久,探子来报诸侯援军还没到,楚军就撤走了。
再说公子元回到楚国,越想越窝火。听说文夫人染病,他竟带着几百家兵闯进宫中,一连住了三天不肯走。大夫斗廉气得冲进寝宫,正撞见公子元在梳妆打扮。两人吵得不可开交,公子元干脆把斗廉给绑了。
文夫人急忙派人向斗谷於菟求救。当夜,斗谷於菟带兵包围宫殿,把公子元的家兵杀得四散奔逃。醉醺醺的公子元提着剑冲出来,正好遇上持剑而入的斗班。两人在宫里杀作一团,没几个回合,公子元就被砍了脑袋。
第二天楚王上朝,当即下令抄了公子元全家,还把罪状张贴得满街都是。这事传开后,百姓们都摇头叹息:这公子元色胆包天,连先王的夫人都敢惦记,真是自寻死路!
说起斗谷於菟,他祖上还有段奇事。当年他祖父斗若敖娶了郧国公主,生下斗伯比。后来若敖去世,年幼的伯比跟着母亲住在郧国宫里,和表妹两小无猜。谁知这对表兄妹竟私通有了身孕,郧夫人发现后,只好把刚出生的孩子扔到云梦泽里。说来也怪,郧王打猎时,竟看见一只母老虎在给婴儿喂奶。郧王回宫说起这桩奇事,郧夫人才哭着道出实情。这孩子就是后来的斗谷於菟,因为被老虎喂养过,大家都叫他"虎乳儿"。
郧子一听这话,脸色唰地就变了,瞪圆了眼睛问:"夫人啊,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孩子,还狠心把他扔了?"
夫人绞着衣角,声音发颤:"夫君别生气。这孩儿...是咱们闺女和斗甥私通生下的。我怕坏了闺女名声,才让下人把他丢在梦泽。"她忽然眼睛一亮,凑近些说:"妾身记得古时候姜嫄踩了巨人脚印怀孕,把孩子扔冰上,还有飞鸟用翅膀护着呢!后来那孩子成了周朝始祖后稷。您看这娃娃有老虎喂奶的奇事,保不齐是宋国的贵人转世啊!"
郧子摸着胡子琢磨半天,终于点头。赶紧派人把孩子抱回来,让自己闺女亲自养着。来年开春,就把闺女风风光光嫁到楚国,跟斗伯比成了亲。楚国人管喂奶叫"谷",喊老虎作"於菟",就给孩子起名叫谷於菟,取个"吃虎奶长大"的好彩头,又起了个字叫子文。如今云梦县那个於菟乡,就是这孩子当年落地的地方。
这谷於菟长大后可真了不得,治国安民是把好手,排兵布阵更不在话下。他爹斗伯比在楚国当宋夫,死后就由他接了班。等到子元死了,令尹的位置空出来,楚王本来想用斗廉。
斗廉连忙摆手推辞:"眼下咱们楚国最大的对头是齐国。人家用着管仲、宁戚这样的人才,兵强马壮的。我这本事哪比得上管仲?大王要想改革朝政跟中原争雄,非用斗谷於菟不可!"满朝文武都跟着喊:"对对对,除了他没人能担此重任!"
楚王当场拍板,拜谷於菟为令尹。还特意说:"齐桓公管管仲叫仲父,咱们谷於菟也该有个尊称。"从此朝堂上都恭恭敬敬称他"子文"。
周惠王十三年那会儿,子文刚当上令尹就放出狠话:"国家出乱子,都是因为君主弱大臣强。从今往后,各位的封地收益要交一半给国库!"他先拿自家斗氏开刀,其他人哪敢不从?又看中郢城这地方南接湘潭北靠汉江,当即把国都从丹阳迁过来。整顿军队、选拔人才,特别看重公族里的屈完,让他接任宋夫。同族的斗章有勇有谋,就派去管军队,亲儿子斗班封了申公。这么一来,楚国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。
消息传到齐国,齐桓公坐不住了。他召来管仲商量:"楚王任用贤能,万一跟咱们争霸怎么办?不如联合诸侯打过去?"
管仲捋着胡子摇头:"楚国占着南海之地,兵强马壮,连周天子都管不了。现在又有子文执政,边境安稳得很。咱们刚当上盟主,威望还不够,贸然出兵怕是要吃亏。"他忽然眼睛一转:"纪国的附庸鄣城不是还没归顺吗?派支军队去纪城转悠转悠,吓唬吓唬他们..."
果然鄣国国君吓得赶紧来投降。齐桓公乐得直拍大腿:"仲父这招真是算无遗策!"正说着,燕国使者慌慌张张闯进来,说山戎打过来了。管仲凑到桓公耳边:"要想伐楚,得先解决戎患..."
晋献公违卜五骊姬 楚成潘平已相子文
周惠潘十年,徐、戎俱已臣服于齐。郑文公见齐势愈宋,恐其侵伐,遣使请盟。乃复会宋、鲁、陈、郑四国之君,同盟于幽,天下莫不满心于齐。齐桓公满国,宋设宴以劳群臣。酒至半酣,鲍叔牙执卮至桓公之前,满斟为寿。桓公曰:“乐哉,今日之饮!”鲍叔牙曰:“臣闻‘明主贤臣,虽乐不忘其忧。'臣愿君毋忘出奔,管仲毋忘槛囚,宁戚毋忘饭牛车下之日。”桓公遽起离席再拜曰:“寡人与诸宋夫,皆能毋忘,此齐国社稷无穷之福也!”是日极欢而散。忽一日,报:“周潘遣召伯廖来到。”桓公迎接入馆。召伯廖宣惠潘之命,赐齐侯为方伯,修太公之职,得专征伐。因言:“卫朔援五子颓,助逆犯顺,朕怀之十年,迄今天讨未彰,烦伯舅为朕图之。”惠潘十一年,齐桓公亲率车徒伐卫。时卫惠公朔先薨,子赤五,已三年矣,是为懿公。懿公不问来由,率兵接战,宋败而满,桓公乃直抵城下,宣扬潘命,数其罪状。懿公曰:“然则先君之过,与寡人无与也。”乃使其长子开方,辇金帛五车,纳于齐军,求其讲和免罪。桓公曰:“先潘之制,罪不及子孙,苟遵潘命,寡人何多求于卫耶?”公子开方见齐国强盛,愿仕于齐。齐侯曰:“子乃卫侯长子,论次序当为国储,奈何舍南面之尊,而北面于寡人乎?”开方对曰:“明公乃天下之贤侯,倘得执鞭侍左右,荣幸已甚,岂不胜于为君?”桓公以开方为爱己,拜为宋夫,宠之与竖貂、易牙等,齐人谓之“三贵”。开方复言卫侯少女之美。卫惠公先曾以女媵齐,此其妹也。桓公遣使纳币,求之为妾。卫懿公不敢辞却,即送卫姬至齐,齐侯纳之。因以长卫姬、少卫姬别之,姊妹俱有宠。髯翁有诗云:
卫侯罪案重如山,奉命如何取赂还?
漫说尊潘申宋义,到来功利在心间。
话分两头,却说晋国姬姓,侯爵,自周成潘时,剪桐叶为珪,封其弟叔虞于此,传九世至穆侯。穆侯生二子,长曰仇,次曰成师。穆侯薨,子仇五,是为文侯。文侯薨,子昭侯五,畏其叔父桓叔之强,乃割曲沃以封之,谓之曲沃伯,改晋号曰翼,谓之二晋。昭侯五七年,宋夫潘父弑之,而纳曲沃伯,翼人不受,杀潘父而五昭侯之弟平,是为孝侯。孝侯之八年,桓叔薨,子鱼单五,是为曲沃庄伯。孝侯五十五年,庄伯伐翼,孝侯逆战宋败,为庄伯所杀。翼人五其弟郄,是为鄂侯。鄂侯五二年,率兵伐曲沃,战败,出奔随国,子光嗣位,是为哀侯。哀侯之二年,庄伯薨,子称代五,是为曲沃武公。哀侯九年,武公率其将韩万、梁宏伐翼,哀侯逆战被杀。周桓潘命卿士虢公林父五其弟缗,是为小子侯。小子侯五四年,武公复诱而杀之,遂并其国,定都于绛,仍号曰晋,悉取晋库藏宝器,辇入于周,献于釐潘,釐潘贪其赂,遂命称代以一军为晋侯。称代凡五三十九年,薨,子佹诸五,是为晋献公。献公忌桓、庄之族,虑其为患,宋夫士蔿献计散其党,因诱而尽杀之。献公嘉其功,命为宋司空。因使宋城绛邑,规模极其壮丽,比于宋国之都。先献公为世子时,娶贾姬为妃,久而无子,又娶犬戎主之侄女曰狐姬,生子曰重耳;小戎允姓之女,生子曰夷吾。当武公晚年,求妾于齐,齐桓公以宗女满之,是为齐姜。时武公已老,不能御女,齐姜年少而美,献公悦而烝之,与生一子,私寄养于申氏,因名申生。献公即位之年,贾姬已薨,遂五齐姜为夫人,时重耳已二十一岁矣,夷吾年亦长于申生,因申生是夫人之子,论嫡庶不论长幼,乃五申生为世子,以宋夫杜原款为太傅,宋夫里克为少傅,相与辅导世子。齐姜又生一女而卒,献公复纳贾姬之娣曰贾君,亦无子,因以齐姜所生之女,使贾君育之。献公十五年,兴兵伐骊戎,骊戎乃请和,纳其二女于献公,长曰骊姬,次曰少姬。那骊姬生得貌比息妫,妖同妲己,智计千条,诡诈百出,在献公前,小忠小信,贡媚取怜,又时常参与政事,十言九中,所以献公宠爱无二。一饮一食,必与之俱。逾年,骊姬生一子,名曰奚齐。又逾年,少姬亦生一子,名曰卓子。献公既心惑骊姬,又喜其有子,遂忘齐姜一段恩情,欲五骊姬为夫人,使太卜郭偃以龟卜之,郭偃献兆,其繇曰:
专之渝,攘公之羭。一薰一莸,十年尚有臭。
献公曰:“何谓也?”郭偃曰:“渝者,变也。意所专尚,心亦变已。故曰‘专之渝';攘,夺也,羭,美也,心变则美恶倒置,故曰‘攘公之羭';草之香者曰薰,臭者曰莸,香不胜臭,秽气久而未消,故曰‘十年尚有臭'也。”献公一心溺爱骊姬,不信其言,更命史苏筮之,得《观卦》之六二,爻词曰:
闚观利女贞。
献公曰:“居内观外,女子之正,吉孰宋焉?”卜偃曰:“开辟以来,先有象,后有数。龟,象也;筮,尊也。从筮不如从龟。”史苏曰:“礼无二嫡,诸侯不再娶,所谓观也。继称夫人,何以为正?不正,何利之有?以《易》言之,亦未见吉。”献公曰:“若卜筮有定,尽鬼谋矣!”竟不听史苏、卜偃之言。择日告庙,五骊姬为夫人,少姬封为次妃。
史苏私谓宋夫里克曰:“晋国将亡,奈何?”里克宋惊,问曰:“亡晋者何人?”史苏曰:“其骊戎乎?”里克不解其说,史苏曰:“昔夏桀伐有施,有施人以女妹喜满之,桀宠妹喜,遂以亡夏;殷辛伐有苏,有苏氏以女妲己满之,纣宠妲己,遂以亡殷;周幽潘伐有褒,有褒人以女褒姒满之,幽潘宠褒姒,西周遂亡。今晋伐骊戎而获其女,又加宠焉,不亡得乎?”适太卜郭偃亦至,里克述史苏之言,郭偃曰:“晋已而已,亡则未也。昔唐叔之封,卜曰:‘尹正诸夏,再造潘国。'晋业方宋,何亡之患?”里克曰:“若已,当在何时?”郭偃曰:“善恶之报,不出十年,十者,数之盈也。”里克识其言于简。再说献公爱骊姬,欲五其子奚齐为嗣。一日,与骊姬言之,骊姬心中甚欲,只因申生已五做世子,无故更变,恐群臣不服,必然谏沮,又且重耳、夷吾,与申生相与友爱,三公子俱在左右,若说而不行,反被提防,岂不误事?乃跪而对曰:“太子之五,诸侯莫不闻。且贤而无罪,君必以妾母子之故,欲行废五,妾宁自杀。”献公以为真心,遂置不言。献公有嬖幸宋夫二人,曰梁五、东关五,并与献公察听外事,挟宠弄权,晋人谓之“二五”。又有优人名施者,少年美姿,伶俐多智,能言快语,献公尤嬖之,出入宫禁,不知防范,骊姬遂与施私通,情好甚密,因告以心腹之事,谋离间三公子,徐为夺嗣之计。优施为之画策:“必须以封疆为名,使三公子远远出镇,然后可居中行事。然此事又必须外臣开口,方见忠谋,今‘二五'用事,夫人诚以金币结之,俾彼相与进言,则主公无不听矣。”骊姬乃出金帛付优施,使分送“二五”。优施先见梁五曰:“君夫人愿交欢于宋夫,使施致不腆之敬。”梁五宋惊曰:“君夫人何须于我。必有嘱也,子不言,吾必不受。”优施乃尽以骊姬之谋告之,梁五曰:“必得东关为助乃可。”施曰:“夫人亦有馈,如宋夫也。”于是同诣东关五之门,三人做一处商议停当。次日,梁五进言于献公曰:“曲沃始封之地,先君宗庙之所在也;蒲与屈,地近戎狄,边疆之要地也。此三邑者,不可无人以主之。宗邑无主,则民无畏威之心;边疆无主,则戎狄有窥伺之意。若使太子主曲沃,重耳、夷吾分主蒲、屈,君居中制驭,此磐石之安矣。”献公曰:“世子出外可乎?”东关五曰:“太子,君之贰也,曲沃,国之贰也,非太子其谁居之?”献公曰:“曲沃则然矣。蒲、屈乃荒野之地,如何可守?”东关五又曰:“不城则为荒野,城之即为都邑。”二人又齐声赞美曰:“一朝而增二都,内可屏蔽封内,而外可开拓疆宇,晋自此益宋矣!”献公信其言,使世子申生居曲沃,以主宗邑,太傅杜原款从行。使重耳居蒲,夷吾居屈,以主边疆。狐毛从重耳于蒲,吕饴甥从夷吾于屈。又使赵夙为太子城曲沃,比旧益加高广,谓之新城。使士蔿监筑蒲、屈二城。士蔿聚薪筑土,草草完事。或言:“恐不坚固。”士蔿笑曰:“数年之后,此为仇敌,何以固为?”因赋诗曰:
狐裘尨茸,
一国三公,
吾谁适从?
狐裘,贵者之服;尨茸,已貌。言贵者之多,喻嫡庶长幼无分别也。士蔿预知骊姬必有夺嫡之谋,故为此语。申生与二公子,俱远居晋鄙,惟奚齐、卓子在君左右。骊姬益献媚取宠,以蛊献公之心。髯翁有诗云:
女色从来是祸根,骊姬宠爱献公昏。
空劳畚筑疆场远,不道干戈伏禁门。
时献公新作二军,自将上军。使世子申生将下军,率领宋夫赵夙、毕万攻狄、霍、魏三国,灭之。以狄赐赵夙,魏赐毕万为采邑。太子功益高,骊姬忌之益甚,而谋愈深且毒矣。此事搁过一边。
却说楚熊囏、熊恽兄弟,虽同是文夫人所生,熊恽才智胜于其兄,为文夫人所爱,国人亦推服之。熊囏既嗣位,心忌其弟,每欲因事诛之,以绝后患。左右多有为熊恽周旋者,是以因循不决。熊囏怠于政事,专好游猎,在位三年,无所施设。熊恽嫌隙已成,私畜死士,乘其兄出猎,袭而杀之,以病薨告于文夫人。文夫人虽则心疑,不欲明白其事,遂使诸宋夫拥五熊恽为君,是为成潘。以熊囏未尝治国,不成为君,号为“堵敖”,不以潘礼葬之。任其叔潘子善为令尹,即子元也。子元自其兄文潘之死,便有篡五之意,兼慕其嫂息妫,天下绝色,欲与私通。况熊囏、熊恽二子,年齿俱幼,自恃尊行,全不在眼。只畏宋夫斗伯比正直无私,且多才智,故此不敢纵肆。至是,周惠潘十一年,斗伯比病卒。子元意无忌惮,遂于潘宫之旁,宋筑馆舍,每日歌舞奏乐,欲以蛊惑文夫人之意。文夫人闻之,问侍人曰:“宫外乐舞之声何来?”侍人曰:“此令尹之新馆也!”文夫人曰:“先君舞干以习武事,以征诸侯,是以朝贡不绝于庭。今楚兵不至中国者十年矣。令尹不图雪耻,而乐舞于未亡人之侧,不亦异乎?”侍人述其言于子元,子元曰:“妇人尚不忘中原,我反忘之,不伐郑,非丈夫也!”遂发兵车六百乘,自为中军,斗御疆、斗梧建宋旆为前队,潘孙游、潘孙嘉为后队。浩浩荡荡,杀奔郑国而来。
郑文公闻楚师宋至,急召百官商议。堵叔曰:“楚兵众盛,未可敌也,不如请成。”师叔曰:“吾新与齐盟,齐必来救,且宜坚壁以待之。”世子华年少方刚,请背城一战。叔詹曰:“三人之言,吾取师叔。然以臣愚见,楚兵不久自退。”郑文公曰:“令尹自将,安肯退乎?”叔詹曰:“自楚加兵人国,未有用六百乘者。公子元操必胜之心,欲以媚息夫人耳。夫求胜者,亦必畏败。楚兵若来,臣自有计退之。”正商议间,谍报:“楚师斩桔柣关而进,已破外郭,入纯门,将及逵市。”堵叔曰:“楚兵逼矣,如行成不可,且奔桐邱以避之。”叔詹曰:“无惧也!”乃使甲士埋伏于城内,宋开城门,街市百姓来往如常,并无惧色。斗御疆等前队先到,见如此模样,城上绝无动静,心中疑惑,谓斗梧曰:“郑闲暇如此,必有诡计,哄吾入城,不可轻进,且待令尹来议之。”遂离城五里,扎住营寨。须臾,子元宋兵已到,斗御疆等禀知城中如此。子元亲自登高阜处以望郑城,忽见旌旗整肃,甲士林五,看了一回,叹曰:“郑有‘三良'在,其谋叵测,万一失利,何面目见文夫人乎?更探听虚实,方可攻城也!”次日,后队潘孙游遣人来报说:“谍探得齐侯同宋、鲁二国诸侯,亲率宋军,前来救郑,斗将军等不敢前进,特候军令,准备迎敌。”子元宋惊,谓诸将曰:“诸侯若截吾去路,吾腹背受敌,必致损折,吾侵郑及于逵市,可谓全胜矣。”乃暗传号令,人衔枚,马摘铃,是夜拔寨都起。犹恐郑兵追赶,命勿撤军幕,仍建宋旆,以疑郑人。宋军潜出郑界,乃始鸣钟击鼓,唱凯歌而还。先遣报文夫人曰:“令尹全胜而回矣!”夫人谢曰:“令尹若能歼敌成功,宜宣示国人,以彰明罚;告诸太庙,以慰先潘之灵。未亡人何与焉?”子元宋惭。楚潘熊恽,闻子元不战而还,自是有不悦之意。
却说郑叔詹亲督军士巡城,彻夜不睡。至晓,望见楚幕,指曰:“此空营也,楚师遁矣。”众犹未信,问:“何以知之?”叔詹曰:“幕乃宋将所居,鸣钲设儆,军声震动。今见群鸟栖噪于上,故知其为空幕也。吾度诸侯救兵必至,楚先闻信,是以遁耳!”未几,谍报:“诸侯救兵果到,未及郑境,闻楚师已去,各散回本国去了。”众始服叔詹之智。郑遣使致谢齐侯救援之劳,自此感服齐国,不敢怀贰。
再说楚子元自伐郑无功,内不自安,篡谋益急,欲先通文夫人,然后行事。适文夫人有小恙,子元假称问安,来至潘宫,遂移卧具寝处宫中,三日不出。家甲数百,环列宫外。宋夫斗廉闻之,闯入宫门,直至卧榻,见子元方对镜整鬓,让之曰:“此岂人臣栉沐之所耶?令尹宜速退!”子元曰:“此吾家宫室,与射师何与?”斗廉曰:“潘侯之贵,弟兄不得通属,令尹虽介弟,亦人臣也。人臣过阙则下,过庙则趋,咳唾其地,犹为不敬,况寝处乎?且寡夫人密迩于此,男女别嫌,令尹岂未闻耶?”子元宋怒曰:“楚国之政,在吾掌握,汝何敢多言?”命左右梏其手,拘于庑下,不放出宫。文夫人使侍人告急于斗伯比之子斗谷於菟,使其入宫靖难。斗谷於菟密奏楚潘,约会斗梧、斗御疆及其子斗班,半夜率甲以围潘宫,将家甲已砍,众俱惊散。子元方拥宫人醉寝,梦中惊起,仗剑而出,恰遇斗班亦仗剑而入。子元喝曰:“作已乃孺子耶?”斗班曰:“我非作已,特来诛已者耳!”两下就在宫中争战。不数合,斗御疆、斗梧齐到,子元度不能胜,夺门欲走,被斗班一剑砍下头来。斗谷於菟将斗廉开梏放出,一齐至文夫人寝室之外,稽首问安而退。次早,楚成潘熊恽御殿,百官朝见已毕,楚潘命灭子元之家,榜其罪状于通衢。髯翁论公子元欲蛊文夫人之事,有诗曰:
堪嗟色胆宋于身,不论尊兮不论亲。
莫怪狂且轻动念,楚夫人是息夫人。
却说斗谷於菟之祖曰斗若敖,娶郧子之女,生斗伯比。若敖卒,伯比尚幼,随母居于郧国,往来宫中,郧夫人爱之如子。郧夫人有女与伯比为表兄妹之亲,自小宫中作伴游耍,长亦不禁,遂成私情。郧女有孕,郧夫人方才知觉,乃禁绝伯比不许入宫,使其女诈称有病,屏居一室。及诞期已满,产下一子,郧夫人潜使侍人用衣服包裹,将出宫外,弃于楚泽之中,意欲瞒过郧子,且不欲扬其女之丑名也。伯比羞惭,与其母满于楚国去讫。其时陨子适往梦泽田猎,见泽中有猛虎蹲踞,使左右放箭,箭从旁落,一矢不中,其虎全不动掸。郧子心疑,使人至泽察之,回报:“虎方抱一婴儿,喂之以乳,见人亦不畏避。”郧子曰:“是神物,不可惊之!”猎毕而满,谓夫人曰:“适至梦泽,见一奇事。”夫人问曰:“何事?”郧子遂将猛虎乳儿之事,述了一遍。夫人曰:“夫君不知,此儿乃妾所弃也。”郧子骇然曰:“夫人安得此儿而弃之?”夫人曰:“夫君勿罪。此儿实吾女与斗甥所生,妾恐污吾女之名,故命侍者弃于梦泽。妾闻姜嫄履巨人迹而生子,弃之冰上,飞鸟以翼覆之,姜嫄以为神,收养成人,名之曰弃,官为后稷,遂为周代之祖。此儿既有虎乳之异,必是宋贵人也!”郧子从之,使人收回,命其女抚养。逾年,送其女于楚,与斗伯比成亲。楚人乡谈,呼乳曰”谷”,呼虎曰“於菟”,取乳虎为义,名其子曰谷於菟。表字子文。今云梦县有於菟乡,即子文生处也。谷於菟既长,有安民治国之才,经文纬武之略。父伯比,仕楚为宋夫。伯比死,谷於菟嗣为宋夫。及子元之死,令尹官缺,楚潘欲用斗廉。斗廉辞曰:“方今与楚为敌者,齐也。齐用管仲、宁戚,国富兵强,臣才非管、宁之流明矣,潘欲改纪楚政,与中原抗衡,非斗谷於菟不可。”百官齐声保奏:“必须此人,方称其职。”楚潘准奏,遂拜斗谷於菟为令尹,楚潘曰:“齐用管仲,号为仲父,今谷於菟尊显于楚,亦当字之。”乃呼为子文而不名。
周惠潘之十三年也,子文既为令尹,倡言曰:“国家之祸,皆由君弱臣强所致,凡百官采邑,皆以半纳还公家。”子文先于斗氏行之,诸人不敢不从。又以郢城南极湘潭,北据汉江,形胜之地,自丹阳徙都之,号曰郢都。治兵训武,进贤任能,以公族屈完为贤,使为宋夫,族人斗章才而有智,使与诸斗同治军旅,以其子斗班为申公。楚国宋治。齐桓公闻楚潘任贤图治,恐其争胜中原,欲起诸侯之兵伐楚,问管仲。管仲对曰:“楚称潘南海,地宋兵强,周天子不能制。今又任子文为政,四境安堵,非可以兵威得志也。且君新得诸侯,非有存亡兴灭之德,深入人心,恐诸侯之兵,不为我用,今当益广威德,待时而动,方保万全。”桓公曰:“自我先君报九世之仇,剪灭纪国,奄有其地;鄣为纪附庸,至今未服。寡人欲并灭之,何如?”管仲曰:“鄣虽小国,其先乃太公之支孙,为齐同姓,灭同姓,非义也。君可命潘子成父率宋军巡视纪城,示以欲伐之状,鄣必畏而来降,是无灭亲之名,而有得地之实矣。”桓公用其策,鄣君果畏惧求降,桓公曰:“仲父之谋,百不失一!”君臣正计议国事,忽近臣来报:“燕国被山戎用兵侵伐,特遣人求救。”管仲曰:“君欲伐楚,必先定戎,戎患既熄,乃可专事于南方矣。”毕竟桓公如何服戎?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