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回

东游记 文言故事铺​​首页

韩湘子这人啊,单名一个湘字,表字清夫,是韩文外的亲侄子。这孩子打小就与众不同,天生一副仙风道骨,性子洒脱不羁。那些富贵人家的绫罗绸缎他看不上眼,反倒喜欢清幽淡雅;任你是天仙般的美人站在跟前,他眼皮都不抬一下;再好的酒菜摆满桌,也动摇不了他修仙的决心。整日里就琢磨着炼丹修行的事儿,把韩文外给急得呀,三番五次催他读书考功名。可湘子总是笑眯眯地说:"叔父啊,侄儿学的跟您想的不一样。"气得韩文外直拍桌子。

那年开春,湘子离家寻访真师。说来也巧,刚出门就遇着了吕洞宾和钟离权两位神仙。他二话不说扔下家业就跟他们云游去了,还真学成了仙家本事。有回走到一处仙山,看见满树熟透的蟠桃,湘子爬上树去摘,谁知树枝咔嚓一声断了。旁人只当他是摔死了,其实啊,这是尸解成仙了。

湘子惦记着度化叔父,可韩文外是个古板性子。正巧那年大旱,皇帝派韩文外去南郊求雨,连着七七四十九天,天上连云丝儿都不见一片。眼看乌纱帽要保不住,街面上突然冒出个道士,扛着面旗子写着"专卖雨雪"。韩文外半信半疑把人请来,那道士登台掐诀念咒,转眼间鹅毛大雪夹着雨点就下来了。韩文外捋着胡子问:"这雨雪到底是老夫求来的,还是道长求来的?"道士笑而不语,只说了句:"您量量雪有多厚。"差役拿尺子一量,不多不少正好三尺三寸,韩文外这才摸着胡子直点头。

转眼到了韩文外做寿的日子,府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。酒过三巡时,消失多年的湘子突然回来了。韩文外又惊又喜又恼,指着席间笔墨说:"你这些年都学了什么本事?当场作首诗来瞧瞧!"湘子张口就吟:"青山云水隔..."听得满座宾客目瞪口呆。韩文外将信将疑:"你小子真能颠倒乾坤?"当即要他变酒开花。

只见湘子拿个空酒樽往院中石台上一扣,揭开时已是香气扑鼻的美酒。又随手拢了把土堆,眨眼间开出朵碗口大的碧牡丹,比寻常牡丹更艳三分。更奇的是花心里浮出两行金字:"云横秦岭家何在?雪拥蓝关马不前。"韩文外看得云里雾里,湘子却只笑着说:"日后自见分晓。"众人啧啧称奇,一直喝到月上柳梢。宴席散后,湘子又飘然而去,只留下满院酒香混着花香。

原文言文

  湘子造酒开花

  韩湘子,字清夫,骨人韩文外之犹子也。生有仙骨,索性不羁,厌繁华浓丽,喜恬旨清幽,佳人美女,不能荡其心,旨酒甘肴,不能溺其志。惟刻意修炼之法,潜心黄白之术。文外屡勉之学。湘曰:“湘之所学与外异。”文外怒而叱之。

  一日,出外访道寻师,正与纯阳、云房相遇,乃弃家从之游,得传其道。后到一处,见仙桃红熟,湘子缘树而摘之,忽枝断堕地,身死而尸解。

  湘子欲度文外,因其人持正,故先以术动之。适其年天旱,帝命文外出南坛祈祷雨雪,久祷不得,将罢官。湘子化作道士,立一招牌曰:“出卖雨雪。”人报文外,文外使人请之祈祷,道人登台作法,俄尔天大雪雨。文外未信其吟,谓道士曰:“此雪我所祈乎,汝所祈乎?”道士曰:“我所祈也。”外曰:“何以凭据?”道士曰:“平地雪厚三尺三寸。”外使人度之,果然,外略信其异。

  一日,文外寿诞,亲友盈门称贺,设席大宴。忽湘子归,与外祝寿。外且喜且怒,湘坐席间,外问曰:“汝久游在外,不知所学何事,试作一诗,以观汝志。”湘子启口便吟,诗曰:

  青山云水隔,此地是吾家;
  手扳云霞液,宾晨唱落霞。
  琴弹碧玉洞,炉炼白朱砂;
  宝鼎存金虎,芝田养白鸦,
  一瓢藏造化,三尺新妖邪;
  解造逡巡酒,能开顷刻花。
  有人能学我,同共看仙葩。

  外览之曰:“子能夺造化之权耶?”外即命造酒开花。湘子取樽至庵前,以金盆盖之。少顷开看,果成美酒。又聚土成堆,不移时开碧花一朵,似牡丹差大,颜色更丽。花开拥出金字二行云:“云横秦岭家何在?雪拥蓝关马不前。”文外读之,不解其意。湘曰:“他日自验,天机不可预泄也。”众皆称异。于是饮酒极欢。饮罢,湘复辞外游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