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山脚下，松涛阵阵。杨子的徒弟奉命守着师父的遗体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，生怕出什么差错。整整六天过去，他熬得眼眶发红，却仍强打精神守着那具冰冷的尸身。
这天晌午，家里仆人突然快马加鞭赶来，满头大汗地闯进门就喊："少爷快回去！老夫人病得厉害，昏死过去又醒过来，反反复复只说想见您最后一面！"
徒弟手里的香烛"啪嗒"掉在地上，眼泪顿时涌出来："娘亲病危，可师父魂魄还没归来。我若走了，这尸首谁来守？"他说着扑通跪在灵前，手指死死抠进蒲团里。
那仆人急得直跺脚："人死不能复生啊！这都第六天了，五脏六腑怕是早就......您还指望师父活过来不成？再说生身父母和授业恩师，就像鱼和熊掌哪能兼得？就算师父对您恩重如山，可眼下这情形......"
屋檐下燕子叽叽喳喳飞过，香炉里的灰被风吹得打旋。徒弟咬着嘴唇发抖，终于颤抖着站起身，抱来干柴堆成小山。他一边往柴堆上撒豆子，一边抹眼泪："娘亲等不起，师父又没回来。您教我的道理还没践行，可儿子的孝道......"
黄纸在风中哗啦作响，他跪着念完祭文，火把凑近柴堆时，泪水把前襟都打湿了。火苗"轰"地窜起来，转眼间就把那具守了六天的尸首吞没了。浓烟滚滚中，年轻人对着华山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，可等他跌跌撞撞赶回家时，老母亲的床榻早已空了。
杨徒守尸误化
却说其徒受命守尸，加意防护，日夜不敢少休。及其六日，忽见家人驰至，促之曰：“母病十分沉重，死而复醒，专待一见，可急驰归。”
杨子大哭言曰：“母病危急，师魂未返，如我去，尸谁与守。”
家人曰：“人死固无复生之理，况死已六日，其中肺肝必腐，犹望其生，是守胶柱之见也！不亦愚乎？况师以我合，亲以天合，孝与友固不能两全，而亲与师又岂容并大？虽成我之恩，与生我者并重，其中并无缓急之分。纵终事之道，与受命者同，其内不无常变之别。吾以为师六日虽不终期，失信之罪，犹可逭也。倘亲一旦告终，送死不及，终天之恨，其谁逭之，不如便化其尸，速归事母，庶可两全。否则非吾所能及矣？”
杨子闻言，一心犹豫。但事既穷迫，不可得兼，只得听之。乃具豆积薪，置尸其上，陈列祭品共輓章，涕位再拜祭之。輓章曰：
母病不可起，师魂犹未归；师言将待践，母命安忍违。
舍鱼取熊掌，二者难兼之，涕泣辞灵魂，华山好自依。
祭毕，燃火取豆抛撒其中。火烈薪多，尸骨须臾化尽。乃望空大哭一场而归，其母已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