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拐独步遇师
话说这位先生从华山告别师父回来,依旧住在深山老林的岩洞里。他把老子的道理琢磨得透透的,把宛邱真人的话反复咀嚼。修行的功夫越来越扎实,下的苦功也越来越深。渐渐地,他竟能灵魂出窍,在天地间自在遨游。四方那些清雅脱俗的隐士们听说他的名声,都慕名而来,争着要拜他为师。
那天先生正和徒弟们讲经论道,忽然看见一道祥光绕着门窗打转。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,摸着胡子说:"这瑞气不寻常,怕是有高人要来咱们这儿。"说完就独自出门散步去了。
他登上最高的山顶,看见一只老鹰站在悬崖边梳理羽毛。先生望着它长叹一声:"《诗经》里说'黄雀落在山角落',那是懂得适可而止啊。这老鹰独自站在高处,也是明白分寸的。就算有猎人带着弓箭来,也只能干瞪眼;就算有再精巧的捕鸟网,又能拿它怎样?可叹世上的人啊,整天忙忙碌碌,为了蜗牛角那么点虚名,苍蝇头那么大的小利,自己往陷阱里钻,到死才后悔,岂不是连这老鹰都不如?"说着说着,他自己也警醒起来,随口吟了一首诗:
知道停步不贪多,金灿灿的眼睛半睁着; 站在千丈高崖上抖抖衣裳,何必学那些眷恋尘土的俗人?
刚吟完诗,就见天上祥云缭绕,清气弥漫,有两个人骑着仙鹤飘然而来。先生定睛一看,哎呀,这不是太上老君和宛邱真人吗?赶紧上前行礼。老子笑眯眯地对李先生说:"看你今日这番游历,倒是把我当年讲的道理都悟透了。"说着就和先生一起回到茅草屋。
先生又恭恭敬敬地行礼请教。老子说:"修道就是要一天天减去杂念,减了再减,直到心中空明。要让心思淡泊,养浩然正气,与万物相处自然没有私心。"接着跟先生约定:"我打算去西域各国云游,想带你一起去。十天后你神魂出窍来找我,可别误了时辰。"说完就和宛邱真人骑着仙鹤飞走了。
先生目送他们远去,连连赞叹,这才回到茅屋。
日子过得飞快,转眼十天就到了。先生把徒弟杨子叫到跟前嘱咐:"我要元神出窍去华山赴老君之约,肉身就留在这儿。要是七天之后我的游魂还没回来,你们就把我的肉身火化。要是没满七天,千万给我守好这副躯壳,别让它坏了,切记切记。"交代完就盘腿打坐,神魂飘飘荡荡地去了。
铁拐独步遇师
却说先生自华山别归,复居岩穴深林,深会老子之旨,熟思宛邱之语。运道益坚,用功益力。能出阴神,四方清逸,幽人闻风兴起,相与往来,多求为之徒者。
一日先生与其徒论道,忽见祥光绕其户牖。先生观之良久,乃曰:“此气非常,必有异人降临吾室。”乃独自出斋散步。高山绝顶,见一鹰振羽高岗,喟然叹曰:“诗云:‘绵蛮黄鸟,止于丘隅。’”知其所止也。此鹰独立于此,诚为知止。即有清间弓矢之徒,惟嗟望耳;缯缴之巧,安能施乎?奈何世人营营逐逐,于蜗角之虚名,觅蝇头之微利,自驱陷井,至死方悔,岂不出此鹰之下乎?吾益有自儆矣。因口占一绝云:
知止不求寸,金睛半倦开;
振衣千仞岗,何效恋尘埃?
吟毕,正见祥云缥渺,清气汪洋,见二人跨鹤而来。向前视之,乃老君、宛邱也。先生急忙迎拜。老子笑谓李曰:“观子今日之游,固然足以发吾昔日之旨矣。”乃与李同至茅斋 。
先生再拜请教。老子曰:“为道日损,损之又损,以至无为。游心欲淡,浩气欲养,与物自然无私矣。”因与李约曰:“吾欲游西域诸国,欲偕汝行游。可于十日后,神驰吾侧,毋相违也。”言讫,即同宛邱驾鹤望空而去。
先生目送,啧啧称善,乃归茅斋。
不觉光阴易过,十日已周。乃呼其徒杨子嘱曰:“吾将出神,赴老君之约于华山,留魄在此。倘游魂七日而不返。方可符吾魄化之。若七日未满,当好为吾守此魄,勿使倾坏,以违吾言也。”嘱毕,静坐游神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