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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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丹起死回生

话说这位师父得知徒弟的母亲去世了,心里琢磨着:"这孩子当初没能守完我的尸身,是被他母亲病重逼的。如今他母亲去世,他又因为要守我的约定没能送终,说到底都是被我拖累的。我要是不帮他母亲起死回生,这孩子怕是要悔恨一辈子啊!"想到这里,他提着铁拐杖,背着药葫芦,直奔杨家。

刚到杨家院子,就听见里头哭天抢地的声音。那杨姓徒弟正趴在棺材上嚎啕大哭,捶胸顿足,悔得直用拳头砸棺材板,突然抽出佩剑就要往脖子上抹。

铁拐道人赶紧上前拦住,故意问道:"生死有命,强求不得。为人子女的,父母在世时尽心孝顺,去世后好好安葬,哭丧送终也就够了,何必非要跟着去死呢?"

杨徒弟眼泪鼻涕糊了一脸,哽咽道:"当初我师父元神出窍去华山,让我守着肉身,说好游魂七日不归才能火化。可守到第六天,突然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,实在等不及,只好先把师父的肉身火化了赶回家。结果到家时,母亲已经咽气了......"他说着又举起剑,"我现在是对内没尽到孝道,对外违背师命。母亲肯定觉得我怠慢命令是不孝,师父必定认为我失信是不忠。这不忠不孝之人,活着要被世人唾骂,死了也要被君子耻笑,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!"

道人一把按住他的手腕:"忠孝二字重在心意。就冲你这片心,不但不是不忠不孝,反而是大忠大孝!我这次云游,正巧得异人传授起死回生的灵丹,专等有缘的善人来救。今日遇见你,正好试试。"说着从葫芦里倒出一粒金丹,"给你母亲服下,或许还有转机。"

杨徒弟扑通跪下,双手颤抖着接过药丸。撬开母亲牙关,用温水把药送下去。没过多久,只见老太太脸色渐渐红润,胸口开始起伏,突然长舒一口气,竟自己坐了起来,跟没事人似的。

全家人又惊又喜,围着道人磕头道谢,非要问恩公姓名。道人捋须笑道:"我就是你那个被火化的师父啊。当初你烧了我肉身,我只好借这铁拐道人的身子还阳。听说你母亲去世,怕你怨我,特地来救。方才听你一番话,才知道你的苦心。这粒药你留着,能延年益寿,咱们日后还有相见之日。"

杨徒弟刚要追问,忽见道人衣袖一挥,化作一阵清风不见了。他朝着天空拜了又拜,服下那粒仙丹,尽心侍奉母亲终老。后来寻到李铁拐旧日修炼之处,二百年后,果然被铁拐道人接引,一同飞升成仙。

原文言文

  仙丹起死回生

  却说先生知其徒之母已死,乃自思曰:“彼守我之尸而不终者,迫于母也。彼之母死而不克送者,累于我也。我不为之起死回生,彼将终身抱恨矣!”于是,手提铁拐,肩背葫芦,迳至杨家。只见杨子哀号哽咽,顿足捶胸,抚棺长恨,欲拔剑自刎。

  铁拐进前故问曰:“死生有命,不可强求。人子事亲,生尽孝,死尽忠,棺槨衣衾,卜之宅兆,哀戚送之足矣,何必以死继之?”

  杨子言曰:“我因吾师神出华山,令吾守魄,约以游魂七日不返,方可化之,及守至六日,适吾母以疾闻,势不能待,竟化师魄而归。及归,而吾母已死。是内不能尽孝于母,外不能尽信于师,母必以我慢命为不孝,师必以我之失信为不忠。不孝不忠,众人耻于当时,君子羞于后事。天地罪人,世间废物,速死犹晚,何敢生焉?”言讫复欲同刎。

  先生持之曰:“忠孝在于立心,君心如此,则忠,所谓不忠不孝者,实大忠大孝也,吾因出游,得异人传授起死灵丹,必待善人方可援救。今子善人也,试与尔母服之,或能回生未可知也。”

  杨子闻言,急忙拜跪求药。先生于葫芦中取出一丸与之,以水调灌母口中。须臾,气续脸红,长叹一声而起,如素无病者。合家稽首拜谢先生,求其姓名。先生曰:“吾即汝师也。因汝化我尸,我附他形而起。又知汝母已死,恐必相怨于吾,故来相救耳。今闻汝言,吾子之用心不是过也,汝母今日回生,可就终养。”复以一丸遣杨子曰:“服此可以延年,且尚有会日也。”

  杨子再欲求问,先生忽化清风而去。杨子望空拜谢,服其丸,事母终老,寻李铁拐旧处。二百年后,铁拐引之同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