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太宗想了解历代帝王治国得失作为借鉴,魏征便带着虞世南、褚遂良、萧德言几位大臣,从经史典籍里摘录明君昏君的言行事迹,编成五十卷《群书理要》献上。太宗捧着书卷感叹:"我年轻时只顾习武,没好好读书,先王治国之道就像雾里看花。这书编得又广博又精要,让我茅塞顿开。"当即赏了魏征他们千匹绢帛、五百件珍宝,连太子和诸王也都得了赏赐本。
贞观年间,纪国寺的慧静和尚编了十卷《续英华诗》,在世上流传。这老和尚捋着白胡子说:"写诗不算难,品鉴才见功夫。我选的这些诗篇,可比得上《诗经》三百篇了。"慧静俗家姓房,眼光独到。后来又有十卷诗选问世,编排方式和他相似,从梁朝选到本朝,却不知编者是谁。
江淮一带研究《文选》的风气,是从江都曹宪开始的。贞观初年,扬州长史李袭誉举荐他入弘文馆,老人家以年迈推辞。朝廷特派使者到他家,封了朝散大夫,还赏三百匹绢帛。这位隋朝的老秘书监门下弟子数百,连公卿大臣都来听课。他写的《文选音义》流传甚广,活到百岁才去世。后来许淹、李善、公孙罗接连开馆讲授《文选》。开元年间,中书令萧嵩觉得《文选》是祖传学问,奏请王智明、李玄成、陈居等人作注。有个叫冯光震的东宫卫佐,在校勘时把"蹲鸱"解释成"长毛的萝卜",惹得向挺之、萧嵩拍案大笑。可惜这批注家学问不深,最终没能成书。
太宗对修史的房玄龄说:"我看《汉书》《后汉书》里收录的辞赋,词藻华丽却无益治国。今后史书要着重记载那些切中时弊的奏章,无论采纳与否都要如实记录。"
有个叫昙刚的和尚写了三卷《山东士大夫类例》,专录真才实学的士族。后来柳冲在相州查访,当地老人说隋朝以来根本没这号人物——原来是作者怕惹祸,故意托名僧侣。
开元初年,刘子玄上书请求废止郑注《孝经》,改用孔安国注本;《老子》停用河上公注,改用王弼注;还指出流传的《子夏易传》是伪作。他引经据典论证:郑注《孝经》在魏晋时无人提及,直到北魏才突然冒出来;河上公升天的传说更是无稽之谈。可惜当时官员拘泥旧俗,竟把这番真知灼见驳回了。
后来梁载言在《十道志》里提到,郑玄后人假托先祖之名作《孝经序》。陆德明也考证晋代官方书目根本没有郑注《孝经》。可见刘子玄当年所言不虚。
关于萧何封酂侯的争议,有人觉得"酂"该读作"赞"音。其实功臣封地多在家乡,就像张良封留侯。班固何必另创新读音呢?
刘子玄在史馆时,宰相萧至忠等人总来指手画脚。他气得写辞职信:"诸位天天催进度,可连修史大纲都没定好。就算刀架脖子上,也写不出好史书啊!"萧至忠爱惜他的才华没批准,倒是宗楚客记恨在心,对史官们发火:"他这么写书,是要把我置于何地?"后来刘子玄写出《史通》二十篇,把修史的规矩讲得明明白白。
开元十年,玄宗命书院编修《六典》。张说交给徐坚负责,老徐琢磨一年多直挠头:"我编过七次书,从没这么犯难。"后来张九龄派陆善经,李林甫派苑咸接力,直到开元二十六年才完稿。百官朝贺时,这部堪比《周礼》的巨著终于颁行天下。
开元十二年,僧人一行献上他发明的《黄道游仪》。玄宗亲自作序称赞:"观测天象,划分节气,这件神器永远指引我们。"还派太史官跑到安南、蔚州测量日影,花了一年才校准完毕。
那会儿正是开元盛世,玄宗皇帝在御书房里踱着步子,忽然停下对张说说道:"朕这几个孩子想学写文章,可《御览》那些大部头,翻检起来实在费劲。爱卿带着学士们编本简明扼要的,把典故和范文分门别类整理好,让孩子们学起来容易些。"
张说领了旨,立刻找来徐坚、韦述几位饱学之士。他们日以继夜地编纂,把历代典故和名篇分门别类,删繁就简。书成献上时,玄宗龙颜大悦,亲自题名《初学记》,还赏赐了参与编修的学士们绸缎财物。这书编得实在精当,后来在世间广为流传。
转眼到了开元末年,襄阳有个隐士王源,发现道家典籍里提到个庚桑子,却找不着他的著作。王源便动了心思,把《庄子》里《庚桑楚》那篇摘出来作底本,又四处搜罗诸子百家中意思相近的文字,拼凑成两卷书。他在序言里写得明白:"《庄子》叫庚桑子,《史记》作亢桑子,《列子》又写成亢仓子,其实都是同一个人。"这书编成后,也在世间传开了。
太宗欲见前代帝王事得失以为鉴戒,魏征乃以虞世南、褚遂良、萧德言等采经史百家之内嘉言善语,明王暗君之迹,为五十卷,号《群书理要》,上之。太宗手诏曰:“朕少尚威武,不精学业,先王之道,茫若涉海。览所撰书,博而且要,见所未见,闻所未闻,使朕致治稽古,临事不惑。其为劳也,不亦大哉!”赐征等绢千匹,彩物五百段。太子诸王,各赐一本。
贞观中,纪国寺僧慧静撰《续英华诗》十卷,行于代。慧静尝言曰:“作之非难,鉴之为贵。吾所搜拣,亦《诗》三百篇之次矣。”慧静俗姓房,有藻识。今复有诗篇十卷,与《英华》相似,起自梁代,迄于今朝,以类相从,多于慧静所集,而不题撰集人名氏。
江淮间为《文选》学者,起自江都曹宪。贞观初,扬州长史李袭誉荐之,征为弘文馆学士。宪以年老不起,遣使即家拜朝散大夫,赐帛三百匹。宪以仕隋为秘书,学徒数百人,公卿亦多从之学,撰《文选音义》十卷,年百余岁乃卒。其后句容许淹、江夏李善、公孙罗相继以《文选》教授。开元中,中书令萧嵩以《文选》是先代旧业,欲注释之。奏请左补阙王智明、金吾卫佐李玄成、进士陈居等注《文选》。先是,东宫卫佐冯光震入院校《文选》,兼复注释,解“蹲鸱”云:“今之芋子,即是着毛萝卜。”院中学士向挺之、萧嵩抚掌大笑。智明等学术非深,素无修撰之艺,其后或迁,功竟不就。
太宗谓监修国史房玄龄曰:“比见前后汉史,载扬雄《甘泉》、《羽猎》,司马相如《子虚》、《上林》,班固《两都赋》,此既文体浮华,无益劝戒,何瑕书之史策今有上书论事,词理可裨于政理者,朕或从或不从,皆须备载。”
代有释昙刚制《山东士大夫类例》三卷,其假冒者悉不录,署云“相州僧昙刚撰”。左散骑常侍柳冲,亦明氏族,中宗朝为相州刺史,询问旧老,咸云自隋朝以来,不闻有僧昙刚。盖惧见害于时,而匿其名氏耳。
开元初,左庶子刘子玄奏议,请废郑子《孝经》,依孔注;《老子》请停河上公注,行王弼注;《易传》非子夏所造,请停。引今古为证,文多不尽载。其略曰:“今所行《孝经》,题曰郑氏,爰在近古,皆云是郑玄,而魏晋之朝无有此说。后魏、北齐之代,立于学宫。盖虏俗无识,故致斯谬。今验《孝经》,非郑玄所注。河上公者,汉文帝时人,庵于河上,因以为号,以所注《老子》授文帝,因冲空上天。此乃不经之鄙言,习俗之虚语。案《艺文志》,注《老子》有三家,而无河上公注。虽使才别朱紫,粗分菽麦,亦皆嗤其过谬,况有识者乎《艺文志》,《易》有十三家,而无子夏传。”子玄争论,颇有条贯,会苏宋文吏,拘于流俗,不能发明古义,竟排斥之。深为识者所叹。
梁载言《十道志》解南城山,引《后汉书》云:“郑玄遭黄巾之难,客于徐州。今者有《孝经序》,相承云郑氏所作。其序曰:“仆避难于南城山,栖迟岩石之下,念昔先人,余暇述夫子之志而注《孝经》。”盖康成胤孙所作也。陆德明亦云:“案郑志及《晋中经簿》并无,唯晋穆帝集讲《孝经》,云以郑注为主。”今验《孝经注》,与康成所注五经体并不同。则刘子玄所论,信有征矣。
萧何封酇侯,先儒及颜师古以酇为南阳筑阳之城。筑阳今属襄州。窃以凡封功臣,多就本土,盖欲荣之也。张良封留侯,是为成例。案班固何须穿凿,更制别音乎?
刘子玄直史馆,时宰臣萧至忠、纪处讷等并监修国史。子玄以执政秉权,事多掣肘,辞以著述无功,求解史任。奏记于至忠等,其略曰:“伏见每汲汲于劝诱,勤勤于课责,云:‘经籍事重,努力用心。’或岁序已奄,何时辍手。纲维不举,督课徒勤。虽威以刺骨之刑,勖以悬金之赏,终不可得也。语云:‘陈力就列,不能者止。’仆所以比者,布怀知己,历讼群公,屡辞载笔之官,欲罢记言之职者,正为此耳。当今朝号得人,国称多士。蓬山之下,良直比肩;芸阁之间,英奇接武。仆既功亏刻鹄,笔未获麟,徒殚太官之膳,虚索长安之米。乞以本职,还其旧居,多谢简书,请避贤路。”文多不尽载。至忠惜其才,不许。宗楚客恶其正直,谓诸史官曰:“此人作书如是,欲置我于何地?”子玄着《史通》二十篇,备陈史册之体。
开元十年,玄宗诏书院撰《六典》以进。时张说为丽正学士,以其事委徐坚。沉吟岁余,谓人曰:“坚承乏,已曾七度修书,有凭准皆似不难。唯《六典》,历年措思,未知所从。”说又令学士毋婴等,检前史职官,以今式分入六司,以今朝《六典》,象周官之制。然用功艰难,绵历数载。其后张九龄委陆善经,李林甫委苑咸,至二十六年,始奏上。百寮陈贺,迄今行之。
开元十二年,沙门一行造《黄道游仪》以进。玄宗亲为之序,文多不尽载。其略曰:“孰为天大,此焉取则。均以寒暑,分诸晷刻。盈缩不愆,列舍不忒。制器垂象,永鉴无惑。”因遣太史官驰往安南及蔚州测候日影,经年乃定。
玄宗谓张说曰:“儿子等欲学缀文,须检事及看文体。《御览》之辈,部帙既大,寻讨稍难。卿与诸学士撰集要事并要文,以类相从,务取省便,令儿子等易见成就也。”说与徐坚、韦述等编此进上,诏以《初学记》为名。赐修撰学士束帛有差,其书行于代。
道家有庚桑子者,代无其书。开元末,襄阳处士王源撰《亢仓子》两卷以补之。序云:“《庄子》谓之庚桑子,《史记》作亢桑子,《列子》作亢仓子,其实一也。”源又取《庄子·庚桑楚》一篇为本,更取诸子文义相类者,合而成之,亦行于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