隋朝那会儿,吏部侍郎高构负责选拔人才。这天他正翻阅名册,忽然看到房玄龄和杜如晦的档案,眼睛一亮,盯着看了好半天。他赶紧整理衣冠,亲自下台阶相迎,把两人请到内室用饭。席间他举着酒杯说:"二位将来必定是辅佐明君的栋梁之才,位极人臣不在话下。只是杜公的官运要比房公稍晚些。"说着突然起身作揖,"老夫有个不情之请,望二位日后能照拂我的子孙。"后来遇见裴矩时还感叹:"老夫阅人无数,从未见过这样的贤才啊!"果然贞观初年,杜如晦官至右仆射,房玄龄更做到司空,都应了高构的预言。
房玄龄和杜如晦是至交好友,两人常在一起谈论天下大事。开皇年间,房玄龄跟着父亲房彦谦到长安。那时隋朝表面太平,人人都说国运长久。可房玄龄夜里悄悄对父亲说:"杨家的天下来得不正,又不为子孙打算,嫡庶不分必生内乱。眼下看着安稳,其实灭亡就在眼前。"房彦谦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,转头对好友李少适说:"皇上刻薄多疑,太子懦弱,诸王骄横,光靠严刑峻法岂能长久?"李少适却笑他杞人忧天。结果大业年间天下大乱,句句都应验了。后来李世民率军渡河,房玄龄拄着拐杖去军营求见。太宗得此谋士如获至宝,常说:"当年汉光武得邓禹而人心归附,我得了房玄龄也是一样。"后来房玄龄辅佐太宗三十二年,被称为贤相,却从不居功自傲,真不愧是唐朝的栋梁。
李靖平定突厥后,把他们的部落都打散了。回朝时对太宗说:"陛下要当心,五十年后北方必成祸患。"果然高宗末年突厥再起战事。当初朝中讨论如何安置突厥降众,温彦博主张迁到朔方充实边疆,魏征坚决反对:"夷狄不能与华夏杂居,否则后患无穷。"开元年间六胡州叛乱,正应了魏征的预见。
李绩年轻时跟着翟让落草为寇,后来奉李密为主。有次他对李密说:"百姓造反都是饿的,要是拿下黎阳粮仓,大事可成。"果然夺仓后,几十万饥民都来投奔。魏征、高季辅这些能人路过,李绩总是请进帐中彻夜长谈。后来在武牢关俘虏戴胄,他立刻举荐,这些人都成了朝廷重臣。当时人都夸李绩慧眼识珠。
侯君集得太宗宠信,派他跟李靖学兵法。没过多久却告状说:"李靖要谋反,关键处总不教我。"太宗质问李靖,老将军不慌不忙:"要反的是侯君集。如今天下太平,我教的兵法足够镇守边疆。他非要学尽我的本事,怕是别有用心!"有天两人下朝回衙门,侯君集的马走过大门好几步才反应过来。李靖对人叹道:"这人魂不守舍,迟早要造反。"贞观十七年四月,果然有人告发太子和侯君集谋反。太宗又惊又痛,本想饶他一命,群臣却坚持要明正典刑。临刑前太宗哭着说:"与爱卿永别了!"侯君集跪地叩首,被押到十字街口处斩时还对监斩官说:"我侯君集怎么会造反呢?"想起当年随陛下南征北战的功劳,请求留个儿子继承香火。太宗到底心软,把他妻儿流放岭南了事。
马周这人奏对极有章法,岑文本常对人说:"听马周论事就像看巧匠裁衣,引经据典恰到好处,听得人忘了疲倦。可惜他两肩高耸似鸢鸟,面色赤红如火,怕是寿数不长。"果然没多久就应验了。
秦叔宝在来护儿帐下当兵时,母亲去世。来将军特意派人吊唁,部下都奇怪:"当兵的家里办丧事多了,将军为何独厚秦叔宝?"来护儿正色道:"此人有胆识重气节,岂能以寻常士卒待之?"后来秦叔宝投奔李密,又被王世充收编。战友程咬金悄悄说:"王世充整天装神弄鬼,哪像成大事的人?"后来两人在阵前对着唐军拱手就降。太宗对他们十分器重,最终都得以善终,不愧是万人敌的猛将。
太宗在安市城大破高丽军,斩首两万,受降两万,缴获牲畜十万。把驻扎过的山改名"驻跸山",让许敬宗刻碑记功。中书舍人敬播说:"陛下圣德感天,山名驻跸,怕是上天暗示不必再东征了。"果然七月攻下安市城后,唐军就班师回朝。
魏王李泰特别受太宗宠爱,月例钱比太子还多。褚遂良劝谏:"自古嫡庶有别,太子是国家根本,用度本该最丰厚。如今反倒不如藩王,恐怕不是爱子之道啊!"太宗听了觉得在理,这才改了规矩。
李义府年轻时流落蜀地,相士袁天罡一见他就惊呼:"这位郎君贵不可言,可惜寿数不长。"硬要把儿子托付给他:"犬子有七品官的命,望您提携。"李义府答应后反问:"先生能活多久?"袁天罡掐指一算:"五十二岁之后就说不准了。"后来经李大亮等人举荐,太宗让他当场咏鸟。他脱口而出:"日里扬朝彩,琴中半夜啼。上林许多树,不借一枝栖。"太宗大笑:"朕把整片树林都借你又何妨?"破格提拔他当监察御史。后来李义府的官运寿命,果然都应了袁天罡的预言。
李嗣贞有次和同僚去太清观听道士奏乐,突然皱眉:"宫商不调是君臣失和之兆,角徵错乱预示父子不和。杀伐之音太重,哀调又太苦,若朝廷无事,只怕太子要遭殃。"几个月后,章怀太子果然被武则天废为庶人,死在巴州。道士刘概把这事上奏,李嗣贞竟从县令升为太常丞。
魏元忠本名贞宰,仪凤年间上书言事。高宗召见时,见他说话耿直不懂奉承,反倒很欣赏。看他告退时连跪拜礼都不会行,还笑着对薛元超说:"这书生虽不懂礼仪,但气度不凡,是宰相之才啊!"后来被酷吏陷害下狱,听说诏书里称他"元忠",高兴得问狱卒:"你叫什么名字?"狱卒答叫元忠,他竟当场改名为元忠。
裴行俭打小就聪明过人,多才多艺,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,把那些凶残的敌寇收拾得服服帖帖。后来当上吏部侍郎,特别赏识提拔苏味道和王勮,拍着他俩肩膀说:"二位将来准能当上宰相,一个接一个执掌朝政。"这王勮啊,就是大才子王勃的亲哥哥。当时李敬玄老在裴行俭面前夸王勃、杨炯这几个才子,裴行俭却摇摇头:"要做大事的人,先得看气量见识,然后才是文采。王勃这些人虽然名声在外,可性子轻浮浅薄,哪是能长久享福的料?杨炯还算稳重些,顶多当个县令,可惜都难善终啊。"后来果然都应验了。
王及善当文昌左相那会儿,有次宫里设宴,看见张易之兄弟仗着女皇宠爱,连君臣礼节都不顾,气得连连上奏要治他们。武则天听着烦了,冷着脸对他说:"爱卿既然闲着没事,不如多去游山玩水。只要把衙门里的事管好就行,不必天天来上朝。"王及善一听这话,干脆请了一个多月病假,女皇竟真不闻不问。老头儿在府里长叹:"哪有天子一个月不见宰相的道理?朝廷这是要完啊!"索性递了辞呈告老还乡。
李迥秀当考功员外郎主持科举时,有个姓崔的考生文章写得实在不怎么样。老李把卷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,突然眼睛一亮,拍着那考生肩膀说:"头一条:崔公子这相貌堂堂,胡子眉毛像画戟似的精神,气度更是不凡。就凭这出身门第,何必非要考进士呢?"连哄带劝把人家送出门,惹得旁观者笑倒一片。
唐玄宗泰山封禅回来,宰相张说赶紧进言:"吐蕃人虽然可恶,可咱们连年打仗也实在劳民伤财。甘州凉州那些地方,征兵征粮没完没了,折腾都快三十年了。就算偶尔打胜仗,也没少损兵折将。如今他们既然认错求和,不如就让他们磕个头认罪,让边境百姓喘口气吧。"玄宗却摆摆手:"等朕和王君敻商量再说。"退朝后张说拉着源干曜叹气:"王君敻这人光会蛮干,就指望打仗立功。要是吐蕃真来朝贡,他还怎么显本事?"后来果然应验。张说怕王君敻轻启战端误国,特意借着隽州进献斗羊的机会,写了篇《斗羊表》劝谏。可惜玄宗没听进去。到了开元十五年九月,吐蕃果然突袭瓜州,杀了刺史田元献,连王君敻的老父亲都遇害,抢走大批军粮物资。王君敻带兵追到肃州,回师途中在甘州巩笔驿中了埋伏,全军覆没,他自己也战死沙场,全让张说给说中了。
隋吏部侍郎高构,典选铨综,至房玄龄、杜如晦,愕然正视良久,降价抗礼,延入内斋共食,谓之曰:“二贤当兴王佐命,位极人臣。杜年稍减于房耳。愿以子孙为托。”因谓裴矩曰:“仆阅人多矣,未见此贤。”嗟仰不已。贞观初,如晦终右仆射,玄龄至司空,咸如构言。
房玄龄与杜如晦友善,慨然有匡主济时之志。开皇中,随父彦谦至长安。时天下宴安,论者以为国祚无疆。玄龄密告彦谦曰:“隋帝盗有天下,不为后嗣长计,混淆嫡庶,使相倾夺。今虽清平,其亡可翘足而待。”彦谦惊止之,因谓友人李少适曰:“主上性多忌刻,不纳谏争。太子卑弱,诸王擅威。唯行苛酷之政,不弘远之大略。今虽少安,吾忧其危乱矣。”少适以为不然。大业之季,其言皆验。及义师济河,玄龄杖策谒于军门,太宗以为谋生,每叹曰:“昔光武云:‘自吾得邓禹,人益亲。’寡人有玄龄,亦犹禹也。”佐平天下,及终相位,凡三十二年,号为贤相,然无迹可寻。为唐宗臣,宜哉!
李靖既平突厥,倾其种落,言于太宗曰:“陛下五十年后,当忧北边。”至高宗末,突厥果为患。突厥初平,温彦博议迁其人于朔方,以实空虚之地。魏征以为不可,曰:“夷不乱华,非长久之计。”开元中,六胡果叛,咸如征言。
李绩,少与乡人翟让聚众为盗,以李密为主,言于密曰:“天下大乱,本为饥苦。若得黎阳一仓,大事济矣。”遂袭取之。时在饥饿,就仓者数十万人。魏征、高季辅、杜正伦、郭孝恪皆客游,绩一见便加礼敬,引之卧内,谈谑无倦。及平武牢,获戴冑,亟推荐,咸至大官。时称绩有知人之鉴。
侯君集得幸于太宗,命李靖教其兵法。既而奏曰:“李靖将反,至隐微之际,辄不以示臣。”太宗以让靖,靖对曰:“此君集反耳。今中夏乂安,臣之所教,足以安制四夷矣。今君集求尽臣之术者,是将有异志焉!”时靖为左仆射,君集为兵部尚书,俱自朝还省。君集马过门数步而不觉,靖谓人曰:“君集意不在人,必将反矣。”至十七年四月,大理囚纥干承基告太子承干、汉王元昌与侯君集反。太宗大惊,亟命召之,以出期不鞠问,且将贳其死。群臣固争,遽请斩之,以明大法。谓之曰:“与公长诀矣!”遂歔欷下泣。君集亦自投于地,遂戮于四达之衢。君集谓监者曰:“君集岂反者乎?”蹉跌至此。昔自潘邸早承羁绁,击灭二虏,颇有微功。为言于陛下,乞令一子以主禋祀。”太宗特原其妻并一子为庶人,流之岭南。
马周,雅善敷奏,动无不中。岑文本谓人曰:“吾观马周论事多矣,援引事类,扬搉古今,举要删芜,言辩而理切。奇锋高论,往往间出,听之靡靡,令人忘倦。然鸢肩火色腾上,必速死,恐不能久矣。”无何而卒,如文本言。
秦叔宝,属隋将来护儿帐内,宝母死,护儿遣使吊之。军吏咸怪曰:“士卒遭丧多矣,将军未尝降问,吊叔宝何也?”护儿曰:“此人勇有志节,吾岂以卑贱处之。”叔宝后事李密,密收入王充。程龁金谓叔宝曰:“充好为咒誓,乃师老妪耳,岂是拨乱主乎?”后充拒王师,二人统兵战,马上揖充而降。太宗甚重之,功名克成,死于牖下,皆万人敌也。
太宗破高丽于安市城东南,斩首二万余级,降者二万余人,俘获牛马十万余匹。因名所幸山为“驻跸山”。许敬宗为文刻石纪功焉。中书舍人敬播曰:“圣人与天地合德,山名驻跸,此盖天意銮舆不复更东矣。”自七月攻安市,城拔,乃班师焉。
魏王泰有宠于太宗,所给月料逾于太子。褚遂良谏曰:“圣人制礼,尊嫡卑庶。故立嫡以长,谓之储君,其所承也,重矣。俾用物不计,与王者共之。庶子虽贤,不是正嫡。先王所以塞嫌疑之渐,除祸乱之源。伏见储君料物翻少魏王,陛下非所以爱子也。”文多不尽载,太宗纳之。
李义府,侨居于蜀,袁天罡见而奇之,曰:“此郎君贵极人臣,但寿不长耳。”因请舍之,托其子曰:“此子七品相,愿公提挈之。”义府许诺,因问:“天纲寿几何?”对曰:“五十二外,非所知也。”安抚使李大亮、侍中刘洎等连荐之,召见,试令咏鸟,立成,其诗曰:“日里扬朝彩,琴中半夜啼。上林许多树,不借一枝栖。”太宗深赏之,曰:“我将全树借汝,岂惟一枝。”自门下典仪,超拜监察御史,其后位寿,咸如天纲之言。
李嗣贞,尝与朝列同过太清观,道士刘概辅俨为设乐。嗣贞曰:“此乐宫商不和,君臣相阻之征也。角征失次,父子不和之兆也。杀声既多,哀调又苦,若国家无事,太子受其咎矣。”居数月,章怀太子果为则天所构,废为庶人,死于巴州。刘概辅俨奏其事,自始平令,擢为太常丞也。
魏元忠,本名贞宰,仪凤中以封事召见。高宗与语,无所屈挠,慰喻遣之。忠不舞蹈而出,高宗目送之,谓中书令薛元超曰:“此书生虽未解朝庭礼仪,名以定体,真宰相也。”则天时为酷吏罗织下狱,有诏出之,小吏先闻以告。元忠惊喜,问:“汝名何?”曰:“元忠。”乃改名为元忠也。
裴行俭,少聪敏多艺,立功边陲,克凶丑。及为吏部侍郎,赏拔苏味道、王勮,曰:“二公后当相次掌钧衡之任。”勮,勃之兄也。时李敬玄盛称王勃、杨炯等四人,以示行俭,曰:“士之致远,先器识而后文艺也。勃等虽有才名,而浮躁浅露,岂享爵禄者杨稍似沉静,应至令长,并鲜克令终。”卒如其言。
王及善为文昌左相国,因内宴,见张易之兄弟恃宠,无人臣礼,数奏抑之。则天不悦,谓及善曰:“卿既无事,更有游宴。但检校阁中,不须去也。”及善因请假月余,则天不之问。及善叹曰:“岂有宰相而天子得一月不见乎事可知矣。”乃乞骸骨。
李迥秀任考功员外,知贡举。有进士姓崔者,文章非佳,迥秀览之良久,谓之曰:“第一:清凉崔郎,仪貌不恶,须眉如戟,精彩甚高,出身处可量,岂必要须进士?”再三慰谕而遣之,闻者大噱焉。
玄宗东封回,右丞相张说奏言:“吐蕃丑逆,诚负万诛,然国家久事征讨,实亦劳心。今甘、凉、河、鄯,征发不息,已数十年于兹矣。虽有克捷,亦有败军,此诚安危之时也。闻其悔过请和,惟陛下许其稽颡,以息边境,则苍生幸甚。”玄宗曰:“待与王君敻筹之。”说出,谓源干曜曰:“君敻勇而无谋,好兵以求相。两国和好,何以为功彼若入朝,则吾计不行矣。”竟如其言。说惧君敻黩兵,终致倾覆。时隽州获斗羊,因上《斗羊表》以讽焉。玄宗不纳。至十五年九月,吐蕃果犯瓜州,杀刺史田元献,并害君敻父,大杀掠男女,取军赀仓粮而去。君敻驰赴肃州以袭之,还至甘州巩笔驿,为吐蕃所击,师徒大败,君敻死之,咸如说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