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文远的故事得从江陵说起。那年战乱一起,他被掳到长安时,家里穷得揭不开锅。他哥哥徐林靠卖书为生,文远就天天泡在书摊上,寒冬酷暑都不间断。就这么着,他不仅把五经都啃透了,还特别精通《左传》。后来在隋朝当上了国子博士,越王杨侗还让他做了祭酒。
大业末年,洛阳闹饥荒,徐文远上山砍柴时,被李密给逮住了。说来也巧,李密正是他当年的学生。李密恭恭敬敬请老师面南而坐,自己带着部下行弟子礼。文远捋着胡子说:"将军要是想做伊尹、霍光那样匡扶社稷的忠臣,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出把力。要是想学王莽、董卓趁乱篡位,那我可帮不上忙。"李密连连拱手:"学生谨记教诲。"后来李密兵败,文远又落到王世充手里。这位也是他教过的学生,一见老师就高兴地管吃管喝。有趣的是,文远每次见王世充都毕恭毕敬行礼。有人纳闷地问:"您对李密那么倨傲,怎么对王公反倒客气?"老人家眯着眼睛说:"李密是君子,受得起我的傲气;王公是小人,可会记仇杀人呢。见机行事罢了。"后来归顺唐朝,太宗特别看重他。他孙子徐有功当司刑卿时判案宽厚,天下人都念他的好。
赵郡王李孝恭打小就沉稳聪慧。后来成了开国功臣,住着气派的宅子反倒不自在,常跟亲信念叨:"这宅子太奢华了,不是我的本意。想卖了换间朴素的,将来子孙有出息守着够用,没出息也不至于让人眼红。"可惜还没办成,就突然去世了。
宋守敬当官清清白白,从龙门县丞干起时都五十八了,没几年就升到刺史。他总跟同僚说:"只要守住清白,还怕不升官?赌钱没有常胜的,当官也一样,咱们共勉吧。"
狄仁杰的大儿子狄光嗣在淄州等地当过刺史。守丧期间礼数周全,睿宗要起用他当太府少卿,他连着上表推辞。最后皇帝特批:"念在你家世代忠良,本要你夺情起复。既然再三恳辞,那就遂了你的心愿。等服丧期满再说。"这事还记进了史书。
赵武盖小时候在河西长大,整天打猎给母亲改善伙食。他娘抹着眼泪说:"你不读书光知道打猎,我还有什么指望!"连他打的野味都不肯吃。赵武盖这才发愤读书,后来考中进士,当了侍御史,还写了本《河西人物志》。
赵彦昭当过兵部侍郎,封了耿国公。睿宗时被贬到岳州,张说在那儿做《五君咏》怀念他:"耿公像山岳般巍峨,思想深远如神妙。像猛禽坚守节操,似美玉清音缭绕..."可见当时名士们多推崇他。
韩思彦在蜀地巡察时,碰上成都三兄弟为分家产打官司。地方官收了贿赂迟迟不判。韩御史审了几天,突然让厨子端来羊奶,自己先喝一口,再分给三兄弟:"关这些天渴了吧?"三人喝着喝着突然抱头痛哭,互相咬肩膀,哽咽道:"我们蛮夷不懂孝道,被婆娘挑唆成这样。大人这是让我们记起同吃一母奶的情分啊!"后来三兄弟和好如初。这事连皇帝都让记入史册。
张汯被贬到许州当司户时,碰上两个老属官打架。他叹气说:"礼法讲究尊贤敬老,你们这样闹,是长官没管好啊。"结果罚了刺史俸禄,恢复乡饮酒礼。打架的人羞得直道歉,当地风气也为之一变。
开元初年,工部尚书魏知古去世。宋璟感叹道:"古人说叔向是遗留下来的正直,子产是遗留下来的仁爱。能兼有这两样的,只有魏公啊!"
徐文远,齐尚书令孝嗣之孙,江陵被虏至长安,家贫,无以自给。兄林,鬻书为事。文远每阅书肆,不避寒暑,遂通《五经》,尤精《左氏》。仕隋国子博士,越王侗以为祭酒。大业末,洛经饥馑,因出樵采,为李密所得。密即其门人也,令文远南面坐,率其徒属北面拜之。远谓密曰:“将军欲为伊、霍,继绝扶倾,鄙虽迟暮,犹愿尽力。若为莽、卓,迫险乘危,老夫耄矣,无能为也。”密谢曰:“敬闻命矣。”密败,归王充。充亦曾受业,见之大悦,给其廪食。文远每见充,必尽敬拜之。或问曰:“闻君倨见李密,而敬王公,何也?”答曰:“李密君子,能受郦生之揖;王公小人,有杀故人之义。相时而动,岂不然欤!”入朝,迁拜国子博士,甚为太宗所重。孙有功,为司刑卿,持法宽平,天下赖之。
赵郡王孝恭,少沉敏,有识量。及为佐命元勋,身极崇盛。尝谓所亲:“吾所居宅,微为壮丽,非吾心也。将卖之,别管一所,粗充事而已。身没之后,诸子若才,守此足矣;不才,冀免他人所利也。”事未果,暴薨。
宋守敬,为吏清白谨慎,累迁台省,终于绛州刺史。其任龙门丞,年已五十八,数年而登列岳。每谓寮曰:“公辈但守清白,何忧不迁?俗云‘双陆无休势’,余以为仕宦亦无休势,各宜勉之。”
狄光嗣,仁杰长子也,历淄、许、贝等州刺史。居丧备礼,睿宗朝,起复太府少卿。光嗣频表不赴。乃降敕曰:“朕念卿家门忠于王室,夺卿情理,以展殊恩。屡表固陈,词理恳至,循环省览,有足可矜。今遂所请,用劝浮薄。待卿情理云毕,更俟后命。”仍编入史。
赵武盖,少孤,生于河右,遂狎弋猎,获鲜禽以膳其母。母勉之以学,武盖不从,母歔欷谓曰:“汝不习典坟,而肆情畋猎,吾无望及!”不御所膳。感激而学焉,数年博通经史,进士擢第,侍御史,着《河西人物志》,有集行于代。
赵彦昭,兵部侍郎,知政事,封耿国公。睿宗朝,左授岳州司马而终。张说为岳州,着《五君咏》述彦昭曰:“耿公山岳灵,思远神亦妙。鸷鸟峻操立,哀玉振清调。叶赞休明启,恩华日月照。何意瑶台云,风吹落红缴。湘流下浔阳,洒泪一投吊。”为时贤器重如此。
韩思彦,以御史巡察于蜀。成都富商积财巨万,兄弟三人分资不平争诉。长吏受其财贿,不决与夺。思彦推案数日,令厨者奉乳自饮讫,以其余乳赐争财者,谓之曰:“汝兄弟久禁,当饥渴,可饮此乳。”纔遍,兄弟窃相语,遂号哭攀援,相咬肩膊,良久不解,但言曰:“蛮夷不识孝义,恶妻儿离间,以至是。侍御岂不以兄弟同母乳耶?”复擗踊悲号不自胜,左右莫不流涕。请同居如初。思彦以状闻,敕付史官,时议美之。
张汯,自左拾遗左授许州司户,有侍佐自相殴竞者,汯曰:“礼宗贤,尚齿者,重耆德也。奈何耆旧而有喧竞,此牧宰之政不行耳。汯主司户,忝参其议。”乃举罚刺史以下俸,行乡饮之礼,竞者惭谢而退。风俗为之改焉。
开元初,工部尚书魏知古卒。宋璟闻之,叹曰:“叔向古之遗直,子产古之遗爱;能兼之者,其魏公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