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太宗在皇家猎苑里射猎猛兽,正挽弓搭箭时,忽然从林子里蹿出一群野猪。太宗眼疾手快,连发四箭,箭箭都射中猪心。谁知有头公猪发了狂性,直冲着御马撞来。吏部尚书唐俭赶紧翻身下马,赤手空拳就要去拦那畜生。太宗"唰"地抽出佩剑,寒光闪过,那野猪已身首异处。
太宗甩了甩剑上血珠,转头对唐俭笑道:"我的天策府长史啊,难道没见过主帅杀敌?怎么怕成这样?"唐俭喘着气整了整衣冠:"汉高祖马上得天下,可没在马上治天下。陛下神武平定四方,何必跟头野兽较劲呢?"太宗听得直点头,当即传令收围回营。
后来有人密报尚书省的令史们收受贿赂,太宗就派心腹假装去行贿。果然有个司门令史收了一匹绢。太宗气得要杀人,裴矩赶紧劝道:"陛下设套试探,转头就要砍头,这不是故意让人犯罪吗?"太宗这才饶了那人性命。
有天退朝回来,太宗气得直拍案:"非宰了这个乡巴佬不可!"长孙皇后正在梳头,闻言放下玉梳:"谁惹陛下生气了?"太宗咬牙切齿:"魏征那老儿,天天在朝堂上让我下不来台!"皇后听完转身进了内室,不多时竟穿着朝服出来,恭恭敬敬站在庭中行礼。太宗惊得茶盏都打翻了:"皇后这是做什么?"皇后正色道:"妾听说主明臣直。如今魏征敢直言,正说明陛下圣明,妾怎能不贺?"太宗怔了半晌,忽然哈哈大笑。
贞观初年,太宗听说张玄素有贤名,特地召来问治国之道。张玄素说话像倒豆子:"臣看隋朝乱成那样,全因皇帝独断专行。要是君臣各司其职,哪至于亡国?就算陛下天纵英明,每天断十件事错五件,日积月累..."话没说完,太宗已经击节赞叹:"说得好!"
有次从九成宫回京,宫女们在湋川县衙歇脚。正巧李靖、王珪两位大臣路过,县令赶紧把宫女挪到别处,把正房让给大臣。太宗知道后勃然大怒:"他们倒摆起威风来了!"魏征不紧不慢地劝:"大臣是陛下股肱,宫女不过是伺候人的。再说大臣出巡,地方官按礼制接待也是应当。"太宗摸着胡子想了想:"爱卿说得在理。"
谷那律这人满肚子学问,褚遂良管他叫"活书库"。永徽年间陪高宗打猎遇上大雨,高宗抱怨油衣漏水,谷那律幽幽道:"用瓦片做衣服肯定不漏。"暗劝皇帝别总游猎。高宗非但没恼,反而赏了他二百匹绢。
魏知古更是个直性子。玄宗刚即位时在渭水打猎,他当场献诗劝谏:"夏朝太康就因游猎亡国..."把历代昏君典故数落个遍。谁知玄宗拍案叫绝,不但重赏,后来还让他管吏部选官。经他举荐的官员,个个都成了栋梁之才。
太宗射猛兽于苑内,有群豕突出林中,太宗引弓射之,四发殪四豕。有一雄豕,直来冲马,吏部尚书唐俭下马搏之。太宗拔剑断豕,顾而笑曰:“天策长史,不见上将击贼耶?何惧之甚?”俭对曰:“汉祖以马上得之,不以马上理之。陛下以神武定四方,岂复逞雄心于一兽!”太宗善之,因命罢猎。
太宗,有人言尚书令史多受赂者,乃密遣左右以物遗之。司门令史果受绢一匹。太宗将杀之,裴矩谏曰:“陛下以物试之,遽行极法,使彼陷于罪,恐非道德齐礼之义。”乃免。
太宗尝罢朝,自言:“杀却此田舍汉!”文德皇后问:“谁触忤陛下?”太宗曰:“魏征每庭辱我,使我常不得自由。”皇后退,朝服立于庭。太宗惊曰:“何为若是?”对曰:“妾闻主圣臣忠。今陛下圣明,故魏征得尽直言。妾备后宫,焉敢不贺!”于是太宗意乃释。
张玄素,贞观初,太宗闻其名,召见,访以理道。玄素曰:“臣观自古已来,未有如隋室丧乱之甚。岂非其君自专,其法日乱。向使君虚受于上,臣弼违于下,岂至于此。且万乘之主,欲使自专庶务,日断十事,而有五条不中者,何况万务乎以日继月,乃至累年,乖缪既多,不亡何待陛下若近鉴危亡,日慎一日,尧舜之道,何以加之!”太宗深纳之。
太宗幸九成宫,还京,有宫人憩湋川县官舍。俄而李靖、王珪至,县官移宫人于别所,而舍靖、珪。太宗闻之,怒曰:“威福岂由靖等!何为礼靖等而轻我宫人?”即令按验湋川官属。魏征谏曰:“靖等,陛下心膂大臣;宫人,皇后贱隶。论其委任,事理不同。又靖等出外,官吏仿阙庭法式;朝觐;陛下问人间疾苦。靖等自当与官吏相见,官吏亦不可不谒也。至于宫人,供养之外,不合参承。若以此如罪,恐不益德音,骇天下耳目。”太宗曰:“公言是。”遂舍不问。
谷那律,贞观中为谏议大夫,褚遂良呼为“九经库”。永徽中,尝从猎,途中遇雨。高宗问:“油衣若为得不漏?”那律曰:“能以瓦为之,不漏也。”意不为畋猎。高宗深赏焉,赐那律绢帛二百匹。
魏知古,性方直,景云末为侍中。玄宗初即位,猎于渭川,时知古从驾,因献诗以讽曰:“尝闻夏太康,五弟训禽荒。我后来冬狩,三驱盛礼张。顺时鹰隼击,讲事武功扬。奔走来未及,翾飞岂暇翔。蜚熊从渭水,瑞翟相陈仓。此欲诚难纵,兹游不可常。子云陈《羽猎》,僖伯谏渔棠。得失鉴齐楚,仁恩念禹汤。邕熙谅在宥,亭毒匪多伤。《辛甲》今为史,《虞箴》遂孔彰。”手诏褒美,赐物五十段。后兼知吏部尚书,典选事,深为称职。所荐用人,遂咸至大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