贞观年间,左丞李行廉的弟弟李行诠有个前妻生的儿子叫李忠,这小子竟然跟继母私通,两人偷偷摸摸躲藏起来,还谎称是奉了皇命进宫。李行廉不知内情,傻乎乎地上奏询问,结果朝廷下令严查。
那继母也是个狠角色,用领巾勒着自己脖子躺在街上装死。长安县衙审问时,她编故事说有人假传圣旨把她叫去,留宿在一个穿紫袍的人家里,后来被勒晕扔在街上。李忠慌了神,偷偷去找人算命,被巡逻的差役看出破绽,扭送到县衙。
县尉王璥把人带进内室审问,母子俩死不认账。王璥早安排人藏在案几下面偷听,又假装出去找长官。等他一走,那对母子就嘀咕:"打死也不能认。"还把私密话都说了。王璥突然开门进来,案几下的人也钻出来,母子俩吓得魂飞魄散,只好乖乖认罪。
河南尹李杰遇到个案子,有个寡妇告儿子不孝。那儿子只会说:"得罪母亲,甘愿受死。"李杰看他不像逆子,就问寡妇:"你就这一个儿子,告他可是死罪,不后悔吗?"寡妇咬牙切齿:"这逆子不孝顺,死了干净!"
李杰说:"那好,去买棺材来收尸吧。"暗中派人跟着。寡妇出门就对个道士说:"办妥了。"等棺材抬来,李杰再三劝她回心转意,寡妇铁了心要儿子死。道士在门外探头探脑,被抓来一审就招了:"我跟寡妇私通,她儿子总碍事,就想除掉他。"李杰当场放了儿子,把道士和寡妇乱棍打死,装进那口棺材埋了。
卫州新乡县令裴子云有急智。有个叫王敬的戍边回来,发现寄养在舅舅李进家的六头母牛生了三十头小牛,可舅舅只还四头老牛,说小牛不是原牛生的。裴子云先把王敬关进大牢,假装抓盗牛贼把李进传来。
他吓唬李进:"同伙招供你们偷了三十头牛!"又用布衫蒙住王敬的头站在墙角。李进急了,脱口而出:"三十头都是外甥的牛生的!"揭开布衫一看是王敬,傻眼了。裴子云判道:"养牛五年辛苦,给你留几头,剩下的物归原主。"全县都佩服他明察秋毫。
中书舍人郭正一从高丽带回个美婢叫玉素,让她管库房。有天夜里郭正一想喝粥,非要玉素煮。谁知这婢女下毒,郭正一喝两口就喊:"这丫头要害我!"赶紧喝土浆甘草解毒。等去找人,玉素早带着金银跑了。官府搜了三天没抓到,不良帅魏昶想出妙计——抓了三个俊俏家奴,假装犯事押到宫门。
守卫说前几日有高丽人送信给捉马奴,信上写着金城坊空宅。差役找到那宅子破门而入,果然抓住玉素和同伙。原来是个归化的高丽人和捉马奴合伙作案,最后全被处斩。
武则天当政时,湖州佐史江琛把刺史裴光的判书剪贴成反信诬告。审了三回都难辨真假,最后推官张楚金对着阳光看信纸,发现补贴痕迹。他召集官员当堂试验,把信扔进水瓮,拼贴的字全散开了。江琛磕头认罪,先挨一百板子再问斩,张楚金得了百匹绢赏赐。
怀州有个神捕董行成,有天大清早在街上看见个骑驴人,突然喝道:"贼骨头,给我下来!"那人果然认罪。别人问怎么发现的,董行成说:"这驴跑得急还出汗,不像长途;见人就躲,明显心虚。"果然不久真驴主就找来了。
张鷟当县尉时,有个叫吕元的伪造仓督冯忱的笔迹盗粮。审案时张鷟把吕元的状纸两头遮住,只露一个字问:"是你写的就写'是'。"吕元写"非",揭开一看正是他自己的字迹。再用同样方法验假文书,吕元写"是",揭开果然是伪造的,顿时脸红认罪。
还有个丢驴案,张鷟把驴放开,那驴直奔主人家,果然在草堆里找到鞍子。长安令张松寿限期破昆明池劫案,他注意到树下卖吃食的老太婆,故意用马车接她到县衙招待。三天后送回去,派人盯着,果然有人来打听案情,当场抓获真凶。
元嘉这孩子神了,左手画圆右手画方,还能边背诗边数羊,人称"神仙童子"。并州毛俊的儿子四岁就能默写《千字文》,武则天召进宫测试后赏衣放还,后来这孩子却神秘失踪了。
兵部尚书娄师德去并州视察,各县官员跟着。到驿站吃饭时,发现自己的饭又白又细,别人的又黑又粗。他当场换吃粗粮,说:"客人不能为难主人。"后来查屯田时,有个同乡犯贪腐要处斩,众人求情。娄师德说:"我亲儿子犯法都不能饶,何况别人?"
第二天都督府大摆宴席,都督和尚书大人同坐一席。酒过三巡,尚书忽然放下酒杯说:"听说有个犯法的家伙,自称是娄师德的老乡。其实我压根不认识他,只不过小时候和他爹一起放过牛罢了。"说着转头对都督笑道:"您可别因为我的缘故坏了朝廷法度啊!"
都督一听这话,赶紧叫人把犯人带上来。尚书指着那人的鼻子就骂:"你个不争气的东西!辞别爹娘出来做官,不知道洁身自好,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怪谁?"说着抄起桌上的一碟烙饼摔过去:"吃吧!做个饱死鬼上路!"都督见状,当场就把人给放了。
后来娄师德官至纳言,有天清早要去检校屯田。他脚上有旧疾,在光政门外等马的时候,就坐在横木上歇脚。正巧有个县令路过,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当朝重臣,自报家门后也一屁股坐了下来。
县令的儿子远远瞧见,慌慌张张跑过来扯他爹袖子:"爹!这是纳言大人啊!"县令吓得一蹦三尺高,连连告罪。娄师德摆摆手:"素不相识,何罪之有?"县令趁机诉苦,说有个叫左嶷的参他年老眼花,其实自己夜里还能写奏章呢。娄师德打趣道:"既然夜里能写奏章,怎么大白天连宰相都认不出来?"臊得县令满脸通红,连连作揖:"求您千万别告诉宰相..."逗得随从们哄堂大笑。
有次出使灵州,驿站的官员怠慢得很。娄师德刚上马,回头对判官说:"我替您教训他们。"把驿长叫来一顿训斥:"判官和纳言有什么区别?竟敢不给准备饮食?拿板子来!"吓得驿长跪地求饶。娄师德又说:"我要是真打你,传出去说我堂堂大使跟个驿将计较,没的辱没名声。要是报到州县衙门,你小命难保。滚吧!"那驿长汗流浃背地跑了。娄师德望着背影对判官笑道:"给您出气啦。"众人无不叹服。
浮休子说:这般气度,连司马徽、刘宽都比不上啊!
再说英国公李勣当司空时,有个候选官员落选了来辞行。李勣说:"明早朝堂上见我。"第二天当着众官的面,老人家皱眉道:"你这后生啊,不去拜见尚书侍郎,找我这个不识字的老头子有什么用?实在对不住,好好努力吧。"吓得侍郎们赶紧查名册,当场给安排了职位。
有次乡人来访,吃饼时把边儿撕了扔桌上。李勣心疼地说:"年轻人啊,这饼要耕两遍地,播种锄草收割打场,磨面擀饼...你这一撕,要是在皇上面前,脑袋早搬家啦!"说得客人面红耳赤。
浮休子又讲:北周华州刺史王罴更绝,见客人撕饼边,直接说:"既然不饿,别吃了!"还有次接待使者,人家削瓜皮厚了点儿,他捡起来就吃,惊得使者大气都不敢出。
刑部尚书李日知从不轻易动刑。有次令史耽误了公事,他把人叫来训斥:"我要是打你,怕天下人笑话。你自个儿想想,往后怎么见妻儿老小?"从此再没人敢懈怠。
兵部郎中朱前疑长得丑,偏娶了个美娇娘。武则天时,酒坊有个蓬头垢面的丑婢女,他却痴迷得废寝忘食。可见古人说宿瘤女也有人爱,真不是瞎说。
这人间的癖好真是千奇百怪。从前周文王爱吃菖蒲酱,楚王爱芹菜腌菜,屈到爱吃菱角...南朝刘邕更绝,专爱吃疮痂。有次去拜访太守,看见对方脚上掉下块痂,捡起来就吃。宋明帝能吃好几升蜜渍蟑螂。所以说"逐臭之夫"的故事,真不算稀奇。
唐太宗时,西域进贡个琵琶高手,弦都比平常粗一倍。太宗不愿番邦压过中原,就让宫女罗黑黑隔着帘子听一遍,当场复弹得分毫不差。胡人以为是普通宫女,惊叹而去。消息传开,几十个小国都来归附。
还有个叫王沂的,原本不通音律。有天睡醒突然会弹琵琶,创作了《雀啄蛇》等曲子,听得人潸然泪下。他妹妹想学,刚教几个音就全忘了。
武则天时的妖僧惠范,靠着装神弄鬼混得风生水起。太平公主把他当活佛供着,赏赐无数。后来玄宗即位,一刀结果了他,京城百姓拍手称快。
道士史崇玄更绝,原本是个修鞋匠,巴结上太平公主后,竟成了金仙、玉真公主的师父。穿紫袍佩鱼符,连王公大臣都得让路。最后也被斩首,满城庆贺。
岭南风俗更怪:家里有人生病,先杀鸡鸭祭祀;不好就杀猪狗;再不好杀牛羊;还不好就认命。人死了要敲锣打鼓,直到下葬为止。
景云年间,有个叫贺玄景的骗子,带着十几个同伙在山里搭草棚,骗人倾家荡产来"求佛"。他穿着金线袈裟坐在黑屋里,让人偷看时谎称"佛光普照"。还在悬崖下生火,让同伙穿着彩纱在半山腰装神仙,骗得百姓团团转。
话说有这么个叫玄景的骗子,到处跟人吹嘘说山崖那边住着神仙。他哄骗那些想成仙的人说:"只要穿上这仙衣往崖下一跳,立马就能得道。"还特意选了个黄道吉日,设下斋宴。这黑心肝的,竟在酒菜里掺了莨菪子——那玩意儿吃了能让人神志不清。
那些留长头发的姑娘们最惨,玄景把她们头发都剃了,硬给套上所谓的仙衣。等人站在悬崖边上头晕目眩的时候,他就从背后一把推下去。崖底下早就堆好了柴火,人一掉下去就点火,烧得干干净净,钱财全进了他的腰包。后来事情败露,官府来查,在灰堆里扒拉出几百具烧焦的蜷缩尸体。朝廷下令把玄景处死,当地官员也受了牵连被贬官。
景龙年间,瀛州出了件奇事。有个妇人身上突然浮现出佛塔寺庙的纹样,按察使赶紧把她送进京城,赏了个五品官衔。这妇人后来留在皇宫里的道场,直到韦后倒台才不知所踪。
证圣元年那会儿,薛怀义和尚可威风了。他在明堂北边盖了座千尺高的功德堂,里头的大佛像有九百尺高,光鼻子就跟能装几千石粮食的大船似的,里头坐得下几十号人。五月十五这天办无遮大会,他们在朝堂前挖了五丈深的大坑,用彩绸竹竿搭成宫殿模样。更绝的是做了个金刚像从坑里升上来,骗人说这是从地底冒出来的。还用牛血画了个两百尺高的佛像头,非说是薛和尚膝盖血画的。来看热闹的人把城都挤满了,官府撒钱的时候踩死踩伤不少老人孩子。十六日把佛像张挂在天津桥南边,结果二更天功德堂突然起火,把明堂也烧着了。火光照得洛阳城跟白天似的,还没完工的七十多尺高楼烧得精光,连旁边的金银库都化成铁水,流得满地都是,不小心踩上去脚都能烫烂。第二天重新设会,突然刮起狂风,把那个血画的佛像撕成几百段。
浮休子感叹说:当年梁武帝舍身同泰寺,百官花光国库才把他赎回来。结果当晚雷雨交加,把寺庙佛殿全劈没了。这些荒唐事,哪是佛祖本意啊!
景云年间,长安连着下了六十多天雨。有个叫宝严的胡僧吹牛能止雨,设坛念经做法。当时正禁止杀生,他倒好,杀了二十只羊两匹马祭祀。结果雨越下越大,朝廷气得把他赶走,雨反而停了。
圣历年间,洪州有个叫胡超的和尚在白鹤山修行,自称活了几百岁。武则天让他炼长生药,花了无数钱财,三年才炼成。女皇服下觉得神效,特地改元久视。结果吃药后第三年她就驾崩了。还有件趣事,武则天让猫和鹦鹉同盆吃饭,叫御史彭先觉监督,给百官和各地使者展示。还没等传看完毕,饿急眼的猫就把鹦鹉咬死吃了,弄得女皇特别尴尬。要我说啊,这武姓怕是不太吉利。
裴炎当宰相时,徐敬业要造反,让骆宾王想办法拉裴炎下水。骆宾王靠着墙想了好一会儿,编了首童谣:"一片火,两片火,绯衣小儿当殿坐。"让裴家庄的小孩和京城童子都唱。裴炎找来学者解谜,又把骆宾王请来,送金银绸缎、歌姬骏马都不开口。直到看见司马懿画像,骆宾王突然跳起来说:"这才是大英雄!"接着大谈权臣改朝换代的事,裴炎听得心花怒放。骆宾王假装问起童谣,裴炎一说"绯衣"的事,他立刻下拜说:"您就是真命天子!"后来扬州起兵,裴炎做内应,写信联络。信里就写"青鹅"俩字,朝廷谁都看不懂。武则天冷笑:"青是十二月,鹅是我自与。"把裴炎杀了,徐敬业很快兵败。
韦后的妹妹七姨娘迷信得很,枕着豹头枕辟邪,白泽枕驱鬼,伏熊枕求子。丈夫冯太和死后改嫁虢王,韦后倒台时,虢王砍了她脑袋献朝廷——可见那些辟邪枕头半点不管用。
北魏高流之当徐州刺史时,挖滹沱河绕城,挖出座古墓,碑文写着:"我死后三百年,背底生流泉,幸亏遇到高流之,把我迁上高原。"高流之赶紧准备棺木衣物给人家迁坟。洛阳丰都市挖地基时也发现古墓,尸体戴着平顶帽穿红衣服,墓志写着:"占卜说该在朝为官,龟甲却说近市而居,五百年后,应验于此。"懂行的人一推算,是曹魏黄初二年埋的。
寇谦之是北魏得道的天师,在嵩山埋了块预言石刻。上元初年,郜城县百姓采药时发现了献给朝廷。石刻上写着"木子当天下"(李唐当政)、"止戈龙"(武则天临朝)、"李代代不移宗"(中宗复位)、"中鼎显真容"(中宗庙号)、"基千万岁"(玄宗长久)。后来中宗登基,献石者的儿子樊钦贲把拓片献上,被编入国史。
辰州东边有三座像鼎足直立的高山,老人们说这是夸父追日时支锅煮饭的三块石头。宝历元年,资阳县有间屋子大的石头突然从山上滚下来,跳过山涧又爬坡百步,把锄地的农民都看傻了。赵州石桥精巧得像刀削的,远看像云间初日,又像长虹饮水。桥栏杆上的石狮子特别精美,龙朔年间被高丽间谍偷走两个,后来工匠怎么仿造都不像。大足年突厥人打到石桥,马死活不肯过,只见桥上青龙发怒,吓得贼兵逃跑。永昌年太州有个山坡白天自己移动四五里,坡上麦田桑林却完好无损。
长安有个叫邹骆驼的穷人,每天推车卖蒸饼。每次经过胜业坊拐角,车轮总被砖块绊翻,饼上沾满土。有天他气不过挖了十几块砖,发现底下有个大瓷瓮,里头装着好几斗金子,从此成了大富翁。
话说那邹昉和萧佺交情深厚,可街坊邻居都知道,这两人哪是什么君子之交,分明是铜臭味相投。老百姓编了顺口溜笑他们:"萧佺驸马家的公子哥,邹昉骆驼贩子的儿郎,哪管什么德行配不配,只看钱袋鼓不鼓就称兄道弟。"
景龙年间,洛阳城里出了件怪事。有个汉子牵着牛沿街乞讨,那牛腋下竟长着只人手,足有一尺多长,看得人毛骨悚然。这让我想起隋文帝时候,大宛国进献的千里马"师子骢",那马性子烈得很,在御马监里横冲直撞,没人能近身。
皇上把马群都赶到校场,问左右:"谁能驯服它?"郎将裴仁基撸起袖子就上前,离着十来步远突然腾空跃起,左手揪马耳右手抠马眼,那烈马顿时僵住不敢动。这裴将军骑上马背,早晨从长安出发,日落前就到了洛阳。可惜隋朝末年这宝马就失踪了,直到唐太宗下诏寻访,才在同州的面坊里找到它——老马拖着磨盘,尾巴焦秃,浑身疮痍。太宗亲自到长乐坡迎接,那马见了旧主竟向西嘶鸣跳跃。后来用钟乳石喂养,还生下五匹千里驹呢。
德州刺史张讷之的白马更是神奇,通体雪白像匹绸缎。这马原是他父亲在荆州当刺史时的坐骑,父亲去世传给兄长,兄长走了又传给他。算来这马活了八十多年,跑起来四蹄生风不见老态。广平宋察家更奇,他祖上是胡人,三代归汉后突然得了个深目高鼻的儿子。正犹豫要不要养,家里赤草马偏生下匹白驹。宋察拍腿笑道:"我家祖传的白马绝种二十五年,这是先祖显灵啊!"这就是"白马活胡儿"的典故。
东海蛇丘那地方,满地泥沼爬满怪蛇,有的长着人头蛇身。岭南有种报冤蛇,你碰它一下,它能追出三五里地。要是打死一条,立马招来百蛇围攻,除非随身带着蜈蚣才能保命。顾渚山的绿蛇爱盘在树梢,远看像条绿腰带,见人就飞起来。山南五溪的蝮蛇才叫可怕,乌黑的反鼻蛇藏在草里,毒牙倒钩,窜起来快似飞箭,咬中手脚就得截肢,不然全身溃烂必死无疑。
有种黄喉蛇专吃毒蛇,吃饱了就倒垂着头,口水滴到地上会变成沙虱害人。它额头上长着"大王"二字,是众蛇之首。要防蛇也简单,种黍米或烧山羊角、头发就行。隋朝绛州有户人家盖新房,突然涌出无数小蛇,密密麻麻像蚕箔上的蚕宝宝。过路人用桃木符钉在四面墙上,蛇群就退到堂屋钻入地洞。主人灌了百斛开水,第二天挖地一尺深,竟得二十万贯古钱——原来那些蛇是铜精所化。
开元四年郴州有场蛇斗,六尺白蛇吞丈余黑蛇,吞到粗处嘴角都裂了。黑蛇头钻出来咬穿白蛇肋部,最后同归于尽。十几天后山洪暴发,冲毁五百多户人家。瀛州任丘的毕乾泰更荒唐,五十岁就给父母修好墓穴。等老父八十五岁,嫌棺材太小又扩建,结果挖出满穴金蛇。正月天寒蛇本应冬眠,这些蛇却异常活跃。毕家父子三人不出两月相继暴毙,这就是乱动风水的报应。
沧州宝观寺的苍鹘有意思,冬天每晚捉只鸽子暖脚,天亮就放生。唐太宗的白鹘叫"将军",专在落雁殿前捕鸟。这鹘还能送信,一天能在长安洛阳间往返数次,活像陆机的黄耳犬。华容县有头大象闯进农家,人们帮它拔掉脚上木刺,它就让人骑着进山,用鼻子刨出几十根象牙报恩。
说到谄媚小人,吏部侍郎郑愔堪称变色龙,先巴结来俊臣,来俊臣被杀转投张易之,张易之倒台又攀附韦皇后,最后跟着谯王造反掉了脑袋。薛稷、李晋这帮人更可笑,表面装忠臣,背地里给太平公主舔痔疮。七月三日政变时,他们就像芦苇上的鸳鸯窝,风一吹就巢毁卵破。司农卿赵履温拍安乐公主马屁,强占民田修定昆池,挥霍国库百万亿。公主坐金犊车,他斜披紫衫在后面推车。韦后倒台时,这厮在承天门前装模作样欢呼,被乱刀砍成肉泥——真应了那句"性爱食人,终为人所食"。
最恶心的是张岌给和尚薛怀义捧黄包袱,趴在地上当马镫;郭霸尝来俊臣的粪便;宋之问端张易之的尿壶。吉顼更绝,父亲犯死罪,他拦下魏王武承嗣的马车,献上两个妹妹当妾。等妹妹得宠,他立刻从马监升到吏部侍郎。这些龌龊事,真叫人叹为观止!
景龙年间,长安城里有个叫宗楚客的内史官,最会拍马屁。那时候有个叫薛怀义的和尚,仗着武则天宠信,在朝中横行霸道。宗楚客就巴巴地给这和尚写了本传记,足足两卷厚,硬说这和尚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,连释迦牟尼转世、观音菩萨下凡这种话都敢写。就这么着,不到一年光景,宗楚客这马屁精就升官做到了内史。
再说那梁王武三思,也是个会来事的主儿。他给武则天的男宠张易之也编了个身世,非说他是周灵王太子王子乔转世。还在缑氏山上给张易之修了座庙,招来一帮子会写诗的文人,变着法儿写诗吹捧。里头数那个叫崔融的舍人马屁拍得最响。可好景不长,才过了一年,张易之全家就被收拾了,这帮马屁精统统被流放到岭南去喝西北风。
还有个叫崔湜的,先是巴结张易之,后来又攀附韦皇后。等韦皇后倒台了,他又赶紧抱上太平公主的大腿。他老婆生得貌美,连带着两个女儿都送进太子宫里,自己倒混成了中书侍郎、平章事。有人看不下去,在墙上题诗讽刺:"托庸才于主第,进艳妇于春宫",说得就是这档子龌龊事。
燕国公张说也是个谄媚高手。当初在并州当刺史时,拼命巴结王毛仲,金银珠宝送得数都数不清。后来王毛仲巡视边防,张说特意在天雄军设宴款待。酒过三巡,忽然圣旨到了,升张说做兵部尚书。张说谢完恩,立马拉着王毛仲的手跳起舞来,还凑上去闻人家靴子。那副嘴脸,活像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。
高力士是玄宗跟前的大红人。他母亲去世时,左金吾大将军程伯献和少府监冯绍正两个,竟跑到灵堂前披头散发地哭丧,哭得比亲儿子还伤心。满朝文武听说这事,都恶心得直撇嘴。
前侍御史王景融是瀛州平舒人。有回他把父亲的灵柩迁往洛州,在挖墓道时掘着个龙洞,洞口有瓮口那么大。王景融弯腰往洞里看,突然一股黑烟直冲上来,熏瞎了他的眼睛。没过十天,这人就暴毙而亡。
贞观中,左丞李行廉弟行诠前妻子忠,烝其后母,遂私将潜藏,云敕追入内。行廉不知,乃进状问,奉敕推诘极急。其后母诈以领巾勒项卧街中,长安县诘之,云有人诈宣敕唤去,一紫袍人见留宿,不知姓名,勒项送至街中。忠惶恐,私就卜问,被不良 人疑之,执送县。县尉王璥引就房内推问,不承。璥先令一人于案褥下伏听,令一人走报长使唤,璥锁房门而去。
子母相谓曰:“必不得承。”并私密之语。璥至开门,案下之人亦起,母子大惊,并具承伏法云。李杰为河南尹,有寡妇 告其子不孝。其子不能自理,但云“得罪于母,死所甘分。“杰察其状,非不孝子,谓寡妇 曰:“汝寡居,惟有一子,今告之,罪至死,得无悔乎“寡妇 曰:“子无赖,不顺母,宁复惜乎!”杰曰:“审如此,可买棺木来取儿尸。”因使人觇其后。寡妇 既出,谓一道士曰:“事了矣。”俄而棺至,杰尚冀有悔,再三喻之,寡妇 执意如初。道士立于门外,密令擒之,一问承伏:“某与寡妇 私,尝苦儿所制,故欲除之。”杰放其子,杖杀道士及寡妇 ,便同棺盛之。
卫州新乡县令裴子云,好奇策。部人王敬戍边,留牜孛牛六头于舅李进处,养五年,产犊三十头,例十贯已上。敬还索牛,两头已死,只还四头老牛,余并非汝牛生,总不肯还。敬忿之,经县陈牒。子云令送敬府狱禁,教追盗牛贼李进。进惶怖至县,叱之曰:“贼引汝同盗牛三十头,藏于汝家,唤贼共对。”乃以布衫笼敬头,立南墙下。进急,乃吐款云“三十头牛总是外甥牜孛牛所生,实非盗得“云。遣去布衫,进见是敬,曰:“此是外甥也。”云曰:“若是,即还他牛。”进默然。云曰:“五年养牛辛苦,与数头,余并与敬。”一县服其精察。
中书舍人郭正一破平壤,得一高丽婢,名玉素,极姝艳,令专知财物库。正一夜 须浆水粥,非玉素煮之不可。玉素乃毒之而进,正一急曰:“此婢药我!”索土浆、甘草服解之,良久乃止。觅婢不得,并失金银器物十余事。录奏,敕令长安、万年捉不良 脊烂求贼,鼎沸三日不获。不良 主帅魏昶有策略,取舍人家奴,选年少端正者三人,布衫笼头至卫。缚卫士四人,问十日内已来,何人觅舍人家。卫士云:“有投化高丽留书,遣付舍人捉马奴,书见在。”检云“金城坊中有一空宅”,更无语。不良 往金城坊空宅,并搜之。至一宅,封锁正密,打锁破开之,婢及高丽并在其中。拷问,乃是投化高丽共捉马奴藏之,奉敕斩于东市。垂拱年,则天监国,罗织事起。湖州佐史江 琛取刺史裴光判书,割字合成文理,诈为徐敬业反书以告。差使推光,款书是光书,疑语非光语。前后三使推,不能决。敕令差能推事人勘当取实,佥曰“张楚金可”,乃使之。楚金忧闷,仰卧西窗,日高,向看之,字似补作。平看则不觉,向日则见之。令唤州官集,索一瓮水,令琛投书于水中,字一一解散,琛叩头伏罪。敕令决一百,然后斩之。赏楚金绢百匹。
怀州河内县董行成能策贼。有一人从河阳长店盗行人驴一头并皮袋,天欲晓,至怀州。行成至街中见,嗤之曰:“个贼住,即下驴来。”即承伏。人问:“何以知之“行成曰:“此驴行急而汗,非长行也;见人则引驴远过,怯也。以此知之。”捉送县,有顷驴主踪至,皆如其言。
张鷟阳县尉日,有称架人吕元伪作仓督冯忱书,盗粜仓粮粟。忱不认书,元乃坚执,不能定。鷟取吕元告牒,括两头,惟留一字,问:“是汝书,即注是,以字押;不是,即注非,亦以字押。”元乃注曰“非”,去括即是元牒。且决五下。括诈冯忱书上一字以问之,注曰“是”,去括乃诈书也。元连项赤,叩头伏罪。又有一客驴缰断,并鞍失三日,访不获,经县告。鷟推勘急,夜放驴出而藏其鞍,可直五千已来。鷟曰:“此可知也。”令将却笼头放之,驴向旧喂处,鷟令搜其家,其鞍于草积下得之,人伏其计。张松寿为长安令,时昆明池侧有劫杀,奉敕十日内须获贼,如违,所由科罪。寿至行劫处寻踪迹,见一老婆树下卖食,至以从骑驮来入县,供以酒食。经三日,还以马送旧坐处,令一腹心人看,有人共婆语,即捉来。须臾一人来问,明府若为推逐,即披布衫笼头送县,一问具承,并赃并获。时人以为神明。
元嘉少聪俊。左手画圆,右手画方,口诵经史,目数群羊,兼成四十字诗,一时而就,足书五言一绝:六事齐举。代号“神仙童子”。并州人毛俊诞一男,四岁,则天召入内试字。《千字文》皆能暗书,赐衣裳放还。人皆以为精魅所托,其后不知所终。纳言娄师德,郑州人,为兵部尚书。使并州,接境诸县令随之。日高至驿,恐人烦扰驿家,令就厅同食。尚书饭白而细,诸人饭黑而粗,呼驿长嗔之曰:“饭何为两种者“驿客将恐,对曰:“邂逅浙米不得,死罪。”尚书曰:“卒客无卒主人,亦复何损“遂换取粗饭食之。检校营田,往梁州,先有乡人姓娄者为屯官犯赃,都督许钦明欲决杀。令众乡人谒尚书,欲救之,尚书曰:“犯国法,师德当家儿子亦不能舍,何况渠。”明日宴会,都督与尚书俱坐,尚书曰:“闻有一人犯国法,云是师德乡里。师德实不识,但与其父为小儿时共牧牛耳。都督莫以师德宽国家法。”都督遽令脱枷至,尚书切责之曰:“汝辞父娘,求觅官职,不能谨洁,知复奈何“将一碟槌饼与之曰:“噇却,作个饱死鬼去。”都督从此舍之。后为纳言、平章事,又检校屯田,行者日矣。谘执事早出,娄先足疾,待马未来,于光政门外横木上坐。须臾有一县令,不知其纳言也,因诉身名,遂与之并坐。令有一子远觇之,走告曰:“纳言也。”令大惊,起曰:“死罪“纳言曰:“人有不相识,法有何死罪。”令因诉云,有左嶷,以其年老眼暗奏解“某夜书表状亦得,眼实不暗”。纳言曰:“道是夜书表状,何故白日里不识宰相“令大惭,曰:“愿纳言莫说向宰相,纳言南无佛不说。”公左右皆笑。使至灵州,果驿上食讫,索马,判官谘驿家浆水,亦索不得,全不祗承。纳言曰:“师德已上马,与公料理。”往呼驿长,责曰:“判官与纳言何别,不与供给索杖来。”驿长惶怖拜伏,纳言曰:“我欲打汝一顿,大使打驿将,细碎事,徒涴却名声。若向你州县道,你即不存生命。且放却。”驿将跪拜流汗,狼狈而走。娄目送之,谓判官曰:“与公踬顿之矣。”众皆怪叹。其行事皆此类。浮休子曰:司马徽、刘宽无以加也。英公李勣为司空,知政事,有一番官者参选被放,来辞英公。公曰:“明朝早向朝堂见我来。”及期而至,郎中并在傍,番官至辞,英公频眉谓之曰:“汝长生不知事尚书、侍郎,我老翁不识字,无可教汝,何由可得留,深负愧汝。努力好去。”侍郎等惶惧,遽问其姓名,令南院看榜。须臾引入,注与吏部令史。英公时为宰相,有乡人尝过宅,为设食。食客裂却饼缘,英公曰:“君大少年。此饼犁地两遍熟,概下种锄埘收刈打扬讫,硙罗作面,然后为饼。少年裂却缘,是何道此处犹可,若对至尊前,公作如此事,参差斫却你头。”客大惭悚。浮休子曰:宇文朝华州刺史王罴,有客裂饼缘者,罴曰:“此饼大用功力,然后入口。公裂之,只是未饥,且擎却。”客愕然。又台使致罴食饭,使人割瓜皮大厚,投地,罴就地拾起以食之。使人极悚息。
刑部尚书李日知自为畿赤,不曾打杖行罚,其事亦济。及为刑部尚书,有令史受敕三日,忘不行者。尚书索杖剥衣,唤令史总集,欲决之。责曰:“我欲笞汝一顿,恐天下人称你云撩得李日知嗔,吃李日知杖。你亦不是人,妻子亦不礼汝。”遂放之。自是令史无敢犯者,设有稽失,众共谪之。
兵部郎中朱前疑貌丑,其妻有美色。天后时,洛中殖业坊西门酒家有婢,蓬头垢面,伛肩皤腹,寝恶之状,举世所无。而前疑大悦之,殆忘寝食。乃知前世言宿瘤蒙爱,信不虚也。
夫人世嗜欲,一何殊性。前闻文王嗜昌<蜀犬>,楚王嗜芹菹,屈到嗜芰,曾皙嗜羊枣,宋刘雍嗜疮痂,本传曰:“雍诣前吴兴太守孟灵休,灵休脱袜,黏炙疮痂坠地,雍俯而取之餐焉。”宋明帝嗜蜜渍 遂蛦,每啖数升。是知海上逐臭之谈,陈君爱丑之说,何足怪欤!夫亦其癖也。
太宗时,西国进一胡 ,善弹琵琶。作一曲,琵琶弦拨倍粗。
上每不欲番人胜中国,乃置酒高会,使罗黑黑隔帷听之,一遍而得。谓胡 人曰:“此曲吾宫人能之。”取大琵琶,遂于帷下令黑黑弹之,不遗一字。胡 人谓是宫女也,惊叹辞去。西国闻之,降者数十国。王沂者,平生不解弦管。忽旦睡,至夜乃寤,索琵琶弦之,成数曲:一名《雀啄蛇》,一名《胡 王调》,一名《胡 瓜苑》。人不识闻,听之者莫不流泪。其妹请学之,乃教数声,须臾总忘,不复成曲。周有婆罗门僧惠范,奸矫狐魅,挟邪作蛊,咨趄鼠黠,左道弄权。则天以为圣僧,赏赍甚重。太平以为梵王,接纳弥优,生其羽翼,长其光价。孝和临朝,常乘官马,往还宫掖。太上登极,从以给使,出入禁门,每入即赐绫罗、金银器物。气岸甚高,风神傲诞,内府珍宝,积在僧家。矫说妖祥,妄陈祸福。神武斩之,京师称快。
道士史崇玄,怀州河内县缝靴人也。后度为道士,侨假人也,附太平为太清观主。金仙、玉真出俗,立为尊师。每入内奏请,赏赐甚厚,无物不赐。授鸿胪卿,衣紫罗裙帔,握象笏,佩鱼符,出入禁闱,公私避路。神武斩之,京中士女相贺。岭南风俗,家有人病,先杀鸡鹅等以祀之,将为修福。若不差,即次杀猪狗以祈之。不差,即次杀太牢以祷之。更不差,即是命,不复更祈。死则打鼓鸣钟于堂,比至葬讫。初死,且走,大叫而哭。
景云中,有长发贺玄景,自称五戒贤者。同为妖者十余人,于陆浑山中结草舍,幻惑愚人子女,倾家产事之。绐云至心求者必得成佛。玄景为金簿袈裟,独坐暗室,令愚者窃视,云佛放光,众皆慑伏。缘于悬崖下烧火,遣数人于半崖间披红碧纱为仙衣,随风飞扬,令众观之。诳曰:“此仙也。”各令着仙衣以飞就之,即得成道。克日设斋,饮中置莨菪子,与众餐之。女子好发者,截取为剃头,串仙衣,临崖下视,眼花恍忽,推崖底,一时烧杀,没取资财。事败,官司来检,灰中得焦拳尸骸数百余人。敕决杀玄景,县官左降。
景龙中,瀛州进一妇人,身上隐起浮图塔庙诸佛形像。按察使进之,授五品。其女妇留内道场,逆韦死后,不知去处。周证圣元年,薛师名怀义造功德堂一千尺于明堂北。其中大像高九百尺,鼻如千斛船,中容数十人并坐,夹纻以漆之。五月十五,起无遮大会于朝堂。掘地深五丈,以乱彩为宫殿台阁,屈竹为胎,张施为桢盖。又为大像金刚,并坑中引上,诈称从地涌出。又刺牛血画作大像头,头高二百尺,诳言薛师膝上血作之,观者填城溢郭,士女云会。内载钱抛之,更相踏藉,老少死者非一。至十六日,张像于天津桥南,设斋。二更,功德堂火起,延及明堂,飞焰冲天,洛城光如昼日。其堂作仍未半,已高七十余尺,又延烧金银库,铁汁流液,平地尺余,人不知错入者,便即焦烂。其堂煨烬,尺木无遗。至晓,乃更设会,暴风欻起,裂血像为数百段。浮休子曰:梁武帝舍身同泰寺,百官倾库物以赎之。其夜欻电霹雳,风雨晦冥,寺浮图佛殿一时荡尽。非理之事,岂如来本意哉!景云中,西京霖雨六十余日。有一胡 僧名宝严,自云有术法,能止雨。设坛场,诵经咒。其时禁屠宰,宝严用羊二十口、马两匹以祭。祈请经五十余日,其雨更盛。于是斩逐胡 僧,其雨遂止。周圣历年中,洪州有胡 超僧出家学道,隐白鹤山,微有法术,自云数百岁。则天使合长生药,所费巨万,三年乃成。自进药于三阳宫,则天服之,以为神妙,望与彭祖同寿,改元为久视元年。放超还山,赏赐甚厚。服药之后三年而则天崩。则天时,调猫儿与鹦鹉同器食,命御史彭先觉监,遍示百官及天下考使。传看未遍,猫儿饥,遂咬杀鹦鹉以餐之,则天甚愧。武者国姓,殆不祥之征也。
裴炎为中书令,时徐敬业欲反,令骆宾王画计,取裴炎同起事。宾王足踏壁,静思食顷,乃为谣曰:“一片火,两片火,绯衣小儿当殿坐。”教炎庄上小儿诵之,并都下童子皆唱。炎乃访学者令解之。召宾王至,数啖以宝物锦绮,皆不言。又赂以音乐、女妓、骏马,亦不语。乃对古忠臣烈士图共观之,见司马宣王,宾王欻然起曰:“此英雄丈夫也。”即说自古大臣执政,多移社稷,炎大喜。宾王曰:“但不知谣谶何如耳。”炎以谣言“片火绯衣“之事白,宾王即下,北面而拜曰:“此真人矣。”遂与敬业等合谋。扬州兵起,炎从内应,书与敬业等合谋。惟有“青鹅”,人有告者,朝廷莫之能解,则天曰:“此‘青’字者十二月,‘鹅’字者我自与也。”遂诛炎,敬业等寻败。逆韦之妹冯太和之妻号七姨,信邪,见豹头枕以辟邪,白泽枕以去魅,作伏熊枕以为宜男。太和死,嗣虢王娶之。韦之败也,虢王斫七姨头送朝堂,则知辟邪之枕无效矣。
后魏高流之为徐州刺史,决滹沱河水绕城。破一古墓,得铭曰“吾死后三百年,背底生流泉,赖逢高流之,迁吾上高原。”流为造棺 岿衣物,取其柩而改葬之。东都丰都市在长寿市之东北。初筑市垣,掘得古冢,土藏无砧甓,棺木陈朽,触之便散。尸上着平上帻,朱衣。得铭云“筮道居朝,龟言近市,五百年间,于斯见矣。“当时达者参验,是魏黄初二年所葬也。寇天师谦之,后魏时得道者也,常刻石为记,藏于嵩山。
上元初,有洛州郜城县民因采药于山,得之以献。县令樊文言于州,州以上闻,高宗皇帝诏藏于内府。其铭记文甚多,奥不可解,略曰“木子当天下”;又曰“止戈龙”;又曰“李代代,不移宗”;又曰“中鼎显真容”;又曰“基千万岁”。所谓“木子当天下”者,盖言唐氏受命也。“止戈龙”者,言太后临朝也,止戈为武,武,天后氏也。“李代代,不移宗”者,谓中宗中兴,再新天地。“中鼎显真容”者,实中宗之庙讳,真为睿圣之徽谥,得不信乎“基千万岁”者,基,玄宗名也,千万岁,盖历数久长也。后中宗御位,樊文男钦贲以石记本上献,上命编于国史。
辰州东有三山,鼎足直上,各数千丈。古老传曰,邓 夸父与日竞走,至此煮饭,此三山者,夸父支鼎之石也。宝历元年乙巳岁,资州资阳县清弓村山有大石,可三间屋大。从此山下忽然吼踊,下山越涧,却上坡,可百步。其石走时,有锄禾人见之,各手把锄,趁至所止。其石高二丈。赵州石桥甚工,磨礲密致如削焉。望之如初日出云,长虹饮涧。上有勾栏,皆石也,勾栏并有石狮子。龙朔年中,高丽谍者盗二狮子去,后复募匠修之,莫能相类者。至天后大足年,默啜破赵、定州,贼欲南过,至石桥,马跪地不进,但见一青龙卧桥上,奋迅而怒,贼乃遁去。永昌年,太州敷水店南西坡,白日飞四五里,直塞赤水。
坡上桑畦麦陇依然仍旧。
邹骆驼,长安人。先贫,常以小车推蒸饼卖之。每胜业坊角有伏砖,车触之即翻,尘土涴其饼,驼苦之。乃将劚去十余砖,下有瓷瓮,容五斛许,开看,有金数斗,于是巨富。其子昉,与萧佺交 厚,时人语曰:“萧佺驸马子,邹昉骆驼儿。非关道德合,只为钱相知。”
先天年,洛下人牵一牛奔,腋下有一人手,长尺余,巡坊而乞。 隋文皇帝时,大宛国献千里马,曳地,号曰“师子骢”。上置之马群,陆梁人莫能制。上令并群驱来,谓左右曰:“谁能驭之。”郎将裴仁基曰:“臣能制之。“遂攘袂向前,去十余步,踊身腾上,一手撮耳,一手抠目,马战不敢动,乃鞴乘之。朝发西京,暮至东洛。后隋末,不知所在。唐文武圣皇帝敕天下访之,同州刺史宇文士及访得其马,老于朝邑市面家挽硙,骢尾焦秃,皮肉穿穴,及见之悲泣。帝自出长乐坡,马到新丰,向西鸣跃。帝得之甚喜,齿口并平,饲以钟乳,仍生五驹,皆千里足也。后不知所在矣。德州刺史张讷之一白马,其色如练,父雄为荆州刺史常乘。
雄薨,子敬之为考功郎中,改寿州刺史,又乘此马。敬之薨,弟讷之从给事中、相府司马改德州刺史,入为国子祭酒,出为常州刺史,至今犹在。计八十余年,极肥健,行骤脚不散。广平宋察娶同郡游昌女。察先代胡 人也,归汉三世矣。忽生一子,深目而高鼻,疑其非嗣,将不举。须臾赤草马生一白驹,察悟曰:“我家先有白马,种绝已二十五年,今又复生。吾曾祖貌胡 ,今此子复其先也。”遂养之。故曰“白马活胡 儿”,此其谓也。东海有蛇丘,地险多渐洳,众蛇居之,无人民。蛇或有人头而蛇身。
岭南有报冤蛇,人触之,即三五里随身即至。若打杀一蛇,则百蛇相集,将蜈蚣自防乃免。顾渚山赪石洞有绿蛇,长可三尺余,大类小指,好栖树杪。
视之若鞶带,缠于柯叶间。无螫毒,见人则空中飞。
山南五溪黔中皆有毒蛇,乌而反鼻,蟠于草中。其牙倒勾,去人数步,直来疾如缴箭,螫人立死。中手即断手,中足则断足,不然则全身肿烂,百无一活。谓蝮蛇也。有黄喉蛇,好在舍上,无毒,不害人,惟善食毒蛇。食饱则垂头直下,滴沫地坟起,变为沙虱,中人为疾。额上有“大王“字,众蛇之长,常食蝮蛇。种黍来蛇,烧羖羊角及头发则蛇不敢来。隋绛州夏县树提家新造宅,欲移之。忽有蛇无数,从室中流出门外,其稠如箔上蚕,盖地皆遍。时有行客,云解符镇,取桃枝四枝书符,绕宅四面钉之,蛇渐退,符亦移就之。蛇入堂中心,有一孔大如盆口,蛇入并尽。令煎汤一百斛灌之。经宿以锹掘之,深尺,得古铜钱二十万贯。因陈破铸新钱,遂巨富。蛇乃是古铜之精。开元四年六月,郴州马岭山侧有白蛇长六七尺,黑蛇长丈余。须臾二蛇斗,白者吞黑蛇,到粗处,口两嗌皆裂,血流滂沛。黑蛇头入,啮白蛇肋上作孔,头出二尺余。俄而两蛇并死。后十余日大雨,山水暴涨,漂破五百余家,失三百余人。
左补阙毕乾泰,瀛州任丘人。父母年五十,自营生藏讫。
至父年八十五,又自造棺,稍高大,嫌藏小,更加砖二万口。
开藏欲修之,有蛇无数。时正月尚寒,蛰未能动,取蛇投一空井中,仍受蛇不尽。其蛇金色。秦自与奴开之,寻病而卒。月余,父母俱亡。此开之不得其所也。
沧州东光县宝观寺常有苍鹘集重阁。每有鸽数千,鹘冬中每夕取一鸽以暖足,至晓放之而不杀。自余鹰鹘不敢侮之。太宗养一白鹘,号曰“将军”。取鸟常驱至于殿前,然后击杀,故名“落雁殿”。上恒令送书,从京至东都与魏王,仍取报,日往反数回。亦陆机黄耳之徒欤!
上元中,华容县有象入庄家中庭卧。其足下有槎,人为出之,象乃伏,令人骑。入深山,以鼻掊土,得象牙数十,以报之。吏部侍郎郑愔,初托附来俊臣。俊臣诛,即托张易之。易之被戮,托韦庶人。后附谯王,竟被斩。太子少保薛稷,雍州长史李晋,中书令崔湜、萧至忠、岑羲等,并外饰忠鲠,内藏谄媚,翕肩屏气,舐痔折肢。附太平公主,并腾迁云路,咸自以为得志,保泰山之安。七月三日,破家身斩,何异鸳鸯栖于苇苕,大风忽起,巢折卵破。后之君子,可不鉴哉!赵履温 为司农卿,谄事安乐公主,气势回山海,呼吸变霜雪。客谓张文成曰:“赵司农何如人“曰:“猖獗小人,心佞而险,行僻而骄,折支势族,舐痔权门,谄于事上,傲于接下,猛若饥虎,贪若饿狼。性爱食人,终为人所食。为公主夺百姓田园,造定昆池,言定天子昆明池也,用库钱百万亿。斜褰紫衫,为公主背挽金犊车。险谀皆此类。诛逆韦之际,上御承天门,履温 诈喜,舞蹈称万岁。上令斩之,刀剑乱下,与男同戮。人割一脔,肉骨俱尽。”
天后时,张岌谄事薛师,掌擎黄幞,随薛师后。于马傍伏地,承薛师马镫。侍御史郭霸尝来俊臣粪秽,宋之问捧张易之溺器,并偷媚取容,实名教之大弊也。
天后时,太常博士吉顼父皙易州刺史,以赃坐死。顼于天津桥南要内史魏王承嗣,拜伏称死罪。承嗣问之,曰:“有二妹,堪事大王。”承嗣然之,遂犊车载入。三日不语,承嗣怪问之,二人曰:“儿父犯国法,忧之无复聊赖。”承嗣既幸,免其父极刑,遂进顼笼马监,俄迁中丞、史部侍郎。不以才升,二妹请求承嗣故也。
天后内史宗楚客性谄佞。时薛师有嫪毐之宠 ,遂为作《传》二卷,论薛师之圣从天而降,不知何代人也。释迦重出,观音再生。期年之间,位至内史。天后梁王武三思为张易之作《传》,云是王子晋后身。于缑氏山立庙,词人才子佞者为诗以咏之,舍人崔融为最。周年,易之族,佞者并流于岭南。
崔湜谄事张易之与韦庶人。及韦氏诛,附太平,有冯子都、董偃之宠 。妻美,与二女并进储闱,为中书侍郎、平章事。或有人榜之曰:“托庸才于主第,进艳妇于春宫。”燕国公张说,幸佞人也。前为并州刺史,谄事特进王毛仲,饷致金宝不可胜数。后毛仲巡边,会说于天雄军大设,酒酣,恩敕忽降,授兵部尚书、同中书门下三品。说谢讫,便把毛仲手起舞,嗅其靴鼻。将军高力士特承玄宗恩宠 。遭母丧,左金吾大将军程伯献、少府监冯绍正二人直就力士母丧前披发哭,甚于己亲。朝野闻之,不胜耻笑。
前侍御史王景融,瀛州平舒人也。迁父灵柩就洛州,于隧道掘着龙窟,大如瓮口。景融俯而观之,有气如烟直上,冲损其目。遂失明,旬日而暴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