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齐那会儿,南阳王进京朝见皇帝。皇帝问他平时有什么乐子,这位王爷咧着嘴笑:"捉蝎子最痛快!"当天夜里就派人去抓,一晚上竟装了五斗蝎子,全倒进洗澡用的大木桶里。他让一个下人脱光衣服跳进去,那人被蝎子蛰得满地打滚,惨叫连连,不到一顿饭工夫就断了气。皇帝和王爷就站在边上,看得津津有味。
隋朝末年天下大乱,襄邓一带出了个叫朱粲的狂贼。那年头闹饥荒,一斛米要万钱还买不着,老百姓饿得开始人吃人。朱粲这个魔头更绝,他让人仰面绑在一口两百石重的大铜钟上,活活煮了当军粮。多少条性命就这么葬送在这口人肉锅里啊。
周恩州刺史陈承亲是岭南的土皇帝,专门派自家子弟兵在江上打劫。有个从安南来的县令路过,陈承亲非要强买人家两个婢女。县令面露难色,这魔头表面天天设宴款待,送别时还亲自到江边亭子饯行。等船刚离岸,立刻派子弟兵追上去杀人越货,连县令的妻女都掳到州衙。那妻子跪地求饶甘愿为婢,还是被活活勒死,只留下女儿供他淫乐。但凡有官员路过受到他热情招待的,过后必定遭劫杀,没一个能活着离开。
杭州临安县尉薛震有个骇人的癖好——吃人肉。有回债主带着家奴来讨债,被他灌醉后剁成肉酱,掺着水银煮得连骨头都不剩。后来他又盯上债主老婆,那妇人机警逃走了。事情败露后,县令上报州府,朝廷下令杖毙这个食人魔。
岭南首领陈元光宴客时,让个穿袍裤的侍者斟酒。不知怎的突然发怒,当场把人拖出去杀了。没过多久,竟把煮得稀烂的人肉端上宴席。最后还呈上两只人手,吓得宾客抠着喉咙呕吐不止。
瀛州刺史独孤庄审贼人时,和颜悦色地说:"要是好汉就老实招供,我保你平安。"等犯人招完,众官以为真要放人,却见他吩咐:"拿我的家伙来!"原来是一丈多长的铁钩,挂在树上把犯人下巴钩穿,再猛地拉绳子,脑浆都从头顶迸出来。他还得意地问司法官:"我这招怎么样?"那马屁精竟说:"吊民伐罪,恰到好处。"后来独孤庄贬官生病,馋人肉馋得发疯,竟让手下割死奴的肋条肉来吃,一年后就咽了气。
酷吏索元礼发明了"铁笼头"刑具,套在犯人头上加楔子,经常挤得脑浆迸裂。还有"凤凰晒翅"——把人手脚绑在转动的椽子上碾碎骨头;"猕猴钻火"——吊起来用石头坠脑袋。这胡人出身的恶棍最后因贪污流放,死在了岭南。
来俊臣更绝,先把编造的罪状呈给皇帝画押,再去抄家灭门。连清官徐有功放死囚都得先请旨,生怕落个专权的罪名。这招还是跟汉朝张汤学的——揣摩透圣意才好办事啊。羽林将军常元楷祖孙三代靠告密升官,儿子告发刘诚之害得人家破人亡,结果先天二年七月三日,自己反倒以谋反罪被诛九族。真是应了那句老话:作恶多了要遭报应。
补阙乔知之的婢女碧玉才貌双全,武承嗣借口教婢女梳妆强行霸占。乔知之写了首《绿珠怨》托人捎去,碧玉读罢绝食三日,跳井自尽。武承嗣从她裙带发现诗句,恼羞成怒罗织罪名,把乔知之斩首于南市,家产全数充公。
张易之兄弟更是穷奢极欲。张易之用铁笼烤鹅鸭,中间烧炭火,铜盆盛调料,逼得禽鸟绕着火堆跑,烤得通体赤红;张昌宗如法炮制活驴;张昌仪把狗钉在地上让鹰鹞活吃。有回张易之突然想吃马肠,当场剖开随从坐骑的肚子。后来这几兄弟伏诛,百姓争食其肉——肥白得像猪油,煎着吃喷香。张昌仪被折断双腿挖出心肝才断气,脑袋砍下来送往京城。这就叫现世报!
酷吏周兴家门口贴着判词:"被告个个喊冤,斩决之后全闭嘴。"卖饼出身的侯思止更荒唐,女皇说他大字不识,他竟振振有词:"獬豸神兽也不识字,照样能辨忠奸!"审案时只会吼:"少废话!要么去白司马坡(乱葬岗),要么见来俊臣,再不然尝尝孟青将军的棍棒!"后来这厮私藏锦缎,被当庭杖毙。
最讽刺的是吉顼。他夜里听王助说綦连耀父子"两角麒麟应天命",第二天就告发,害死四十一人。后来来俊臣被判死刑,女皇犹豫不决,吉顼趁机进言:"这贼子诬陷忠良,冤魂塞路!"女皇这才下令处斩。吉顼靠这手踩着同僚往上爬,最后官至宰相,终究也落得贬死他乡的下场。
北齐那会儿,有个荒唐皇帝最爱捉弄人。他派使者千里迢迢从岭南抓来八九尺长的大蛇,用麻绳勒住蛇嘴,横着摆在宫殿门槛底下。各地官员来朝见时,皇帝故意招呼他们进门。那些官员哪敢抬头直视天子,只顾低头走路,一脚踩上冰凉滑腻的蛇身,顿时吓得魂飞魄散。大蛇虽被捆着嘴,身子却猛地缠上来,把官员勒得面如土色。皇帝和妃嫔们在帘子后头看得直拍手,等玩够了才让人解开。
这皇帝还得意地想出新花样,叫人捉来毒蝎子和老鳖,逼囚犯脱光衣裳。毒虫一沾皮肉就死死咬住,疼得人满地打滚,惨叫连连。皇帝搂着宠妃看得哈哈大笑,直到犯人快断气了,才用竹签捅蝎子尾巴,拿艾草烤鳖壳,那些毒物吃痛才松口。可被咬过的人早就口吐白沫,没几天都咽了气。
朔方有个叫张仁亶的将军更狠毒。有突厥人来投降,他非但不接纳,反而在人家前胸后背刻满辱骂突厥可汗的文字。墨汁混着血水渗进伤口,再用烙铁烫得皮肉焦糊。那突厥人日夜哀嚎像鸟兽啼叫,等折磨够了,张仁亶竟把人剁成肉块送还突厥。从此草原各部咬牙切齿,再没人敢来归降。
长安城里"三豹"的恶名更是能止小儿夜啼。黑豹王旭专抓良家妇女,用竹签弹打她们下身。有个女子被倒吊三天,头发拴着石头,硬要她承认和官员通奸。那女子咬碎银牙说:"大人今日害我,做鬼也要告到阎王殿!就算充入后宫,我也要向天子喊冤!"王旭这才慌了神,灰溜溜放人。
赤豹李嵩和白豹李全交审犯人时,铺满荆棘让人赤身打滚,碎瓦片垫在膝盖下逼供。他们发明"凤凰晒翅"——把犯人双臂反绑吊高;"玉女登梯"——脖子套枷锁往后弯折。囚犯们宁愿求个痛快死,也不愿活受这酷刑。老百姓赌咒都说:"若说假话,必遭三豹!"
有个叫高丽的穷苦人更冤。他替官府送文书时,被贪官栽赃造假。等船刚离岸,事情败露后那贪官逃之夭夭。御史张孝嵩竟把高丽膝盖骨敲碎,拖着残腿游街问斩。大理寺官员说按律残疾人不该处死,张孝嵩瞪着眼吼:"腿瘸了就不能造假吗?"
最骇人的是黔府都督谢祐。他假传圣旨逼曹王上吊,夜里却在阁楼被割了脑袋。后来曹王府抄家时,人们发现谢祐的头颅被做成漆器夜壶,这才知道是王子派人报仇。
黄河边的纤夫们血泪成河。贪官杨务廉在三门峡悬崖上凿栈道拉船,纤绳一断就摔死几十人。他克扣工钱不说,还要抓逃工的妻儿老小抵罪。纤夫们胸前背后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,整条峡谷都是哀嚎声。
也有离奇事。岭南有个养鸭人陈怀卿,清鸭粪时竟淘出十两金子。顺着鸭子觅食的路线挖下去,发现整座金山,后来竟当上了刺史。还有个叫夏文荣的能通阴阳,用树枝在地上写个"柳"字,果然预言了张鷟调任柳州。连武则天要杀贪官杨廷玉,都因夏文荣烧纸祷告改判流放。
只是那些冤魂的哭声,终究消散在历史的风里了。
周朝那会儿,有个礼部官员张希望,翻修老宅子的时候,来了个能见鬼的冯毅。冯毅一进门就皱眉说:"您这新堂子底下可埋着个晋朝的三品将军,怨气冲天啊,您最好避一避。"张希望捋着胡子直笑:"我打小在这宅子长大,哪有什么鬼怪?您可别吓唬人。"
谁知过了一个多月,冯毅又来拜访,刚跨进门槛就变了脸色——他看见个青面獠牙的鬼将,正张弓搭箭跟在张希望身后。就在张希望抬脚上台阶的当口,那鬼将"嗖"地一箭射中他肩膀。张希望突然觉得后背剧痛,伸手去摸的工夫,人就倒地断了气。
再说那周朝的郑从简,总觉得自家厅堂阴森森的,请来个巫师一看,果然地下埋着对夫妻尸骨。那鬼魂还挺委屈:"您整天坐我家门口,进出都得碰面,是您自己心里发毛,可怪不得我们。"叫人往下挖了三丈深,真挖出刻着"宗某""寇氏"的骸骨。迁葬之后,宅子就太平了。
有个叫房颖叔的官员,头天刚升了侍郎,夜里厨子王老起夜,听见窗外有人说:"老王别忙活啦,房侍郎上不了任,三天后该李侍郎上任了。"第二天房颖叔果然突发重病,没几天就咽了气。朝廷批文下来,真换了李回秀当侍郎。王老把这怪事说给人听,谁都不信,后来才明白是神明托梦。
北齐年间,邺城有个叫稠禅师的小和尚,生得瘦弱,总被师兄弟们当沙包打。有天他实在受不了,跑进大殿抱着金刚像的脚哭诉:"我这般窝囊,不如死了干净!您要是真有灵验,就赐我力气吧!"他发狠赌咒要跪七天,不得到神力就死在这儿。
头两天毫无动静,到第六天天蒙蒙亮时,那金刚像突然活了!只见它端着满钵肉筋问:"想要力气不?"稠禅师点头如捣蒜。金刚又逼他破戒吃肉筋,小和尚吓得直哆嗦,硬着头皮吞下去。转眼间,他只觉得浑身筋骨噼啪作响。
回到斋堂用饭时,那些欺负过他的和尚又来挑衅。稠禅师轻轻一抬手,就把人甩出老远。他当场表演绝活——横着身子在墙上行走如飞,又蹿上房梁蹦跳,举起千斤重的香炉跟玩似的。先前欺负他的人全跪地求饶,再不敢造次。
后来稠禅师在林虑山建了座大寺庙,信徒成千上万。齐文宣帝疑心他聚众谋反,亲率大军来剿。禅师带着僧众在山口恭候,直截了当说:"陛下要杀贫僧,别让血污了佛门净地。"皇帝大惊失色,连忙赔罪。为显神通,稠禅师念咒让山谷里几千根木头飞上半空互相撞击,声如雷鸣,把皇帝吓得直磕头。
禅师临终前还惦记着未完工的寺庙,发愿来世要当个"大力长者"继续建寺。三十年后隋炀帝路过并州,莫名觉得这寺庙眼熟,果然出钱修完了寺院——百姓都说皇帝就是禅师转世的"大力长者"。
真腊国那边风俗更稀奇:招待贵客用槟榔配龙脑香,夫妻关起门来喝米酒,行房事还得躲着人。当地人都不穿衣服,见了穿衣裳的反倒嘲笑。五溪蛮族葬亲更是骇人——把父母尸首搁村外三年,下葬时还要敲锣打鼓宴饮歌舞,最后倾家荡产买棺材,把棺材吊上悬崖凿洞安葬。
岭南獠族人爱吃"蜜唧",就是把没睁眼的粉红鼠崽蘸蜜糖,搁在宴席上让它爬,用筷子夹起来"唧唧"叫着吃。梁朝有个磕头和尚,有天梁武帝下棋时随口说"杀却",侍从误以为要杀和尚,手起刀落。和尚临死前叹道:"上辈子我当小和尚铲地,误杀条蚯蚓——那蚯蚓就是陛下今生啊。"
最解气的是建昌王武攸宁的故事。这贪官强征暴敛,建了二百多间大库房囤赃物。结果天降大火烧个精光,他后来两腿肿得跟水缸似的,疼得日夜嚎叫,没几个月就咽了气。老百姓都说,这是千万人的咒骂应验了。
北魏末年那会儿,嵩阳有个叫杜昌的,他老婆柳氏可是出了名的醋坛子。家里有个叫金荆的丫头,有回杜昌洗头让丫头梳头发,柳氏瞧见了,抄起剪刀就把丫头两根手指给剁了。可没过多久,柳氏自个儿被狐狸精作祟,两只手指齐刷刷掉了下来。
后来又有个叫玉莲的丫头,嗓子跟黄莺似的,杜昌听得入迷夸了几句。柳氏二话不说,按住丫头就把舌头给割了。结果报应来得快,柳氏自己舌头长疮溃烂,疼得满地打滚,赶紧去找稠禅师忏悔。
禅师早就算准了这事,对柳氏说:"夫人啊,你前脚剁人手指,自己就丢了手指;后脚割人舌头,现在该轮到自己断舌了。要真心悔过才能躲过这劫。"柳氏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,连哭带求七天七夜。禅师让她张大嘴念咒,忽然两条一尺多长的蛇从她嘴里钻出来,禅师赶紧念咒镇住,那蛇啪嗒掉地上,柳氏的舌头居然好了。打这以后,这醋坛子算是彻底改了性子。
到了唐太宗贞观年间,濮阳范略的老婆任氏更狠。范略宠幸了个丫头,任氏直接拿刀把丫头耳朵鼻子给削了。后来任氏怀孕生了个女娃,你猜怎么着?孩子生下来就没耳朵鼻子!等闺女长大了,发现当年那丫头还在府里伺候,问清缘由后天天以泪洗面,任氏这才知道害臊,可后悔哪还来得及?
广州化蒙县丞胡亮跟着都督打獠人,得了人家首领的小妾。有回胡亮去州府办事,他老婆贺氏竟用烧红的铁钉烙瞎了小妾双眼,小妾当晚就上吊了。后来贺氏怀孕生下的不是孩子,是条没眼珠的蛇!禅师说:"这是被你烙瞎的妇人转世来讨债,好生养着还能保命。"贺氏战战兢兢养了两年蛇,有天胡亮掀被子看见这玩意儿,吓得拔刀就砍。结果贺氏两眼立刻瞎了,这才知道造孽太深。
梁仁裕当骁卫将军时宠了个丫头,他老婆李氏把丫头捆起来敲脑袋。丫头临死前哭喊:"我命贱由不得自己,主母何必往死里折磨?"结果李氏不出一个月就病倒了,整天看见那丫头来索命,头上烂出四个大疮,脑浆子都流出来了,哀嚎几个月才断气。
还有个更玄乎的,枝江县主簿夏荣居然兼职阴司判官。县丞张景宠爱的丫头被正妻杨氏杀了扔茅坑,还骗丈夫说丫头跑了。后来这丫头在阴间告状,夏荣让张景回去问,杨氏正病得说胡话,全招了。等把丫头尸骨打捞上来厚葬,那丫头怨气不散,硬是把杨氏给带走了。
最惨的是韦安石家闺女,听说丈夫李训婚前有个妾室转卖过两回,就疑心妾室用巫术害她得痨病。韦安石派人把那妾抓来严刑拷打,活活打了三百多棍,妾室屈打成招跳了井。结果三天后韦家闺女就暴毙,大家都说是冤魂索命。后来韦安石被贬蒲州,没多久也死了。
还有个叫王弘的恶棍,专靠诬告好人起家。有次去查办胜州都督王安仁,给人套上大枷还不认罪,他直接抡刀把枷连人一起劈了,连人家从军的儿子都没放过。后来流放雷州时,连最宠爱的小妾花严劝他别伪造圣旨,他竟把花严捆起来扔江里,捞上来又活活鞭死。结果花严冤魂来索命,王弘半夜里突然惨叫"我认罪",就像挨板子似的断了气。
余杭人陆彦死而复生更离奇。他夏天死了十几天,阎王说命不该绝,可肉身坏了,正好沧州有个刚死的李谈,就让他借尸还魂。结果陆彦醒来满口吴语,连老婆孩子都不认得,跑回余杭老家说明原委,家人才将信将疑。
武则天时候,涪州武龙县闹虎患。有天正午,来了只比老虎还大的神兽,追着老虎闯进民宅咬死就不吃了。后来查《瑞图》才知道这叫酋耳,专杀恶虎却不伤生灵。还有成王千里给宫里送了只小老虎,咬死宫女后被饿了好几天。武则天让人厚葬,还建了座虎塔,至今还在那儿立着。
越州诸暨县令镜黄中遇着件趣事。有个醉汉睡在山崖边,老虎凑过来闻他,虎须戳进鼻孔惹得醉汉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,吓得老虎摔下山崖,摔断了腰被人活捉。
最后说个官场笑话。阳城、郑钢、李周南三人分别从夏县、阌乡、曲江提拔到中央,人们笑称"越远升得越高,越近反而官小"。还有个叫袁守一的,有回给宰相宗楚客送新鲜蔬菜巴结,刚当上监察御史就弹劾老上司窦怀贞。等窦怀贞升了御史大夫,袁守一吓得要辞官。后来靠着宗楚客提拔,竟敢在朝堂上跟窦怀贞叫板说"咱们走着瞧",结果宗楚客谋反被杀,他也被流放了。
崔泰之哭李峤的诗倒是情真意切:"昨儿还同桌吃饭,今儿就阴阳两隔。魂魄跟着阎罗王去了,再不能一块儿上朝说笑了。"陆余庆儿子写打油诗笑老爹判案慢,被逮着抽了一顿鞭子。最逗的是孙彦高当定州刺史,突厥人围城,他躲柜子里还叮嘱仆人:"管好钥匙,死都不能给贼人!"活脱脱像那个被偷钱袋还说"反正小偷不会用我东西"的蠢货。
有人好奇问起缘由,那人摸着衣带得意道:"钥匙还在我腰上挂着呢,他们拿什么开门?"这活脱脱就是第二个孙彦高啊。
姜师度这人最爱搞些稀奇古怪的名堂。他在沧州当刺史兼按察使时,造了种叫"抢车"的玩意儿运粮食,又是挖河又是筑坝,闹得各州县鸡飞狗跳。后来在鲁城地界种水稻设屯田,稻穗全让螃蟹啃光了,竟又征调民夫去抓螃蟹。老百姓苦不堪言,编了歌谣唱道:"盐碱地上硬种稻,到头全是水泡泡。年年要抓螃蟹工,百姓实在活不了。"
后来调任陕州刺史,从永丰仓运米每石要另收三文钱,他觉得运费太高。有天半夜突然拍腿大叫有了主意,立即命人搭起高架,从粮仓架设木槽直通河边,足有几千丈长。放米时遇到堵塞处,就用大耙子猛推,结果米粒碎成粉末,被风一吹漫天飞扬。每运一函就损耗上百石,累计损失数以千万计。他逼管粮仓的官吏赔偿,害得人家倾家荡产;又让运粮户自己量补,有人甚至要赔几十斛。直到闹得天怒人怨,这事才被叫停。
岐王府参军石惠恭跟监察御史李全交斗诗:"御史不会当太久,参军也难坐得稳。等你升官调走后,这位置还归我坐。"两人较上劲了,公文往来不断。李全交连批十几张判书还不够,最后竟找拾遗张九龄代笔。还有个御史中丞李谨度,是宋璟提拔的。母亲去世他硬是不发丧,把讣告都藏起来。同僚们实在看不下去,只好让瀛州老家出具证明。直到尚书省行文到御史台,这人才假模假样哭起来。这类荒唐事在他身上数不胜数。
当时长安城里有"三大污点":御史中丞王怡把宪台搞得乌烟瘴气,吏部侍郎姜晦把选官弄得一团糟,黄门侍郎崔泰之让门下省名声扫地。中书舍人阳滔更绝,有回急着拟诏书,管档案的吏员带着钥匙不知跑哪儿去了。这位居然抡起斧头劈开窗户取文书,从此得了个"劈窗舍人"的绰号。
国子监有个叫辛弘智的进士写了首诗:"君似河边草,逢春便萌生。妾如堂上镜,得照始分明。"同屋的常定宗把"始"字改成"转"字,两人竟为这首诗是谁写的吵起来。官司打到博士那里,罗为宗判道:"当年曹植七步成诗凭的是才思,如今你们争的不过一字之差。诗归原作者,改的字归修改者。"还专门发了公文作凭证。
杭州参军独孤守忠押运粮船进京,半夜突然召集船工,众人以为有紧急军情,结果他郑重其事地说:"逆风千万别张帆啊!"惹得大伙儿哄堂大笑。泽州都督王熊更离谱,司法参军判决七个偷粮贼各打一百大板,他瞪着眼睛说:"七个人该打七百板!你们判轻了,本府要重判。"百姓们编歌谣对比前后两任长官:"前任尹佛子,后任王癞獭。判案驴啃瓜,叫人牛吐沫。见钱笑开花,没钱就发火。活像饿夜叉,百姓没法活。"
冀州参军麹崇裕送司功入京时吟诗:"崇裕真幸运,得遇贤明官。司功赴京去,旷野哭声哀。"司功问他:"先生大才,不知师承何人?"他得意道:"跟吴地博士学的声律。"司功意味深长地说:"真是名师出高徒啊。"
滑州灵昌县尉梁士会征收鸟羽,里正没按时上交。他怒气冲冲在公文上批道:"官府要鸟羽,什么破里正,竟敢不送鸟羽!"下属小声提醒:"大人判得好是好,就是'鸟羽'写太多了。"这位县尉大人抓起笔就改:"官府要鸟羽,什么破里正,竟敢不送雁翅!"明白人听了都要笑掉大牙。
北齐南阳王入朝,上问何以为乐,王曰:“致蝎最乐”。遂收蝎,一宿得五斗,置大浴斛中。令一人脱衣 而入,被蝎螫死,宛转号叫,苦痛不可言,食顷而死。帝与王看之。隋末荒乱,狂贼朱粲起于襄、邓 间。岁饥,米斛万钱,亦无得处,人民相食。粲乃驱男女小大仰一大铜钟,可二百石,煮人肉以喂贼。生灵歼于此矣。
周恩州刺史陈承亲,岭南大首领也,专使子弟兵劫江 。有一县令从安南来,承亲凭买二婢,令有难色。承亲每日重设邀屈,甚殷勤。送别江 亭,即遣子弟兵寻复劫杀,尽取财物。将其妻及女至州,妻叩头求作婢,不许,亦缢杀之。取其女。前后官人家过亲,礼遇厚者,必随后劫杀,无人得免。
周杭州临安尉薛震好食人肉。有债主及奴诣临安,于客舍遂饮之醉,杀而脔之,以水银和煎,并骨销尽。后又欲食其妇,妇觉而遁之。县令诘,具得其情,申州,录事奏,奉敕杖一百而死。 周岭南首领陈元光设客,令一袍裤行酒。光怒,令拽出,遂杀之。须臾烂煮以食客,后呈其二手,客惧,攫喉而吐。
周瀛州刺史独孤庄酷虐,有贼问不承,庄引前曰:“若健儿,一一具吐放汝。”遂还巾带,贼并吐之。诸官以为必放,顷庄曰:“将我作具来。”乃一铁钩长丈余,甚銛利,以绳挂于树间,谓贼曰:“汝不闻‘健儿钩下死’?”令以胲钩之,遣壮士制其绳,则钩出于脑矣。谓司法曰:“此法何似?”答曰:“吊民伐罪,深得其宜。”庄大笑。后庄左降施州刺史,染病,惟忆人肉。部下有奴婢死者,遣人割肋下肉食之。岁余卒。
周推事使索元礼,时人号为“索使”。讯囚作铁笼头,幂(原注:呼角反)其头,仍如楔焉,多至脑裂髓出。又为“凤晒翅“、“猕猴钻火“等。以椽关手足而转之,并斫骨至碎。又悬囚于梁下,以石缒头。其酷法如此。元礼故胡 人,薛师之假父,后坐赃贿,流死岭南。
周来俊臣罗织人罪,皆先进状,敕依奏,即籍没。徐有功出死囚,亦先进状,某人罪合免,敕依,然后断雪。有功好出罪,皆先奉进止,非是自专。张汤探人主之情,盖为此也。羽林将军常元楷,三代告密得官。男彦玮告刘诚之破家,彦玮处侍御。先天二年七月三日,楷以反逆诛,家口配流。可谓“积恶之家殃有余“也。
周补阙乔知之有婢碧玉,姝艳能歌舞,有文华,知之时幸,为之不婚。伪魏王武承嗣暂借教姬人妆梳,纳之,更不放还知之。知之作《绿珠怨》以寄之,其词曰:“石家金谷重新声,明珠十斛买娉婷。此日可怜偏自许,此时歌舞得人情。君家闺阁不曾观,好将歌舞借人看。意气雄豪非分理,骄矜势力横相干。辞君去君终不忍,徒劳掩袂伤铅粉。百年离恨在高楼,一代容颜为君尽。碧玉读诗,饮泪不食,三日,投井而死。承嗣撩出尸,于裙带上得诗,大怒,乃讽罗织人告之。遂斩知之于南市,破家籍没。
周张易之为控鹤监,弟昌宗为秘书监,昌仪为洛阳令,竞为豪侈。易之为大铁笼,置鹅鸭于其内,当中取起炭火,铜盆贮五味汁,鹅鸭绕火走,渴即饮汁,火炙痛即回,表里皆熟,毛落尽,肉赤烘烘乃死。昌宗活拦驴于小室内,起炭火,置五味汁如前法。昌仪取铁橛钉入地,缚狗四足于橛上,放鹰鹞活按其肉食,肉尽而狗未死,号叫酸楚,不复可听。易之曾过昌仪,忆马肠,取从骑破胁取肠,良久乃死。后诛易之、昌宗等,百姓脔割其肉,肥白如猪肪,煎炙而食。昌仪打双脚折,抉取心肝而后死,斩其首送都。谚云“走马报”。
周秋官侍郎周兴推劾残忍,法外苦楚,无所不为,时人号“牛头阿婆”,百姓怨谤。兴乃榜门判曰:“被告之人,问皆称枉。斩决之后,咸悉无言。”
周侍御史侯思止,醴泉卖饼食人也,罗告准例酬五品。于上前索御史,上曰:“卿不识字。”对曰:“獬豸岂识字但为国触罪人而已。”遂授之。凡推勘,杀戮甚众,更无余语,但谓囚徒曰:“不用你书言笔语,但还我白司马。若不肯来俊,即与你孟青。”横遭苦楚非命者,不可胜数。白司马者,北邙山白司马坂也;来俊者,中丞来俊臣也;孟青者,将军孟青棒也。后坐私蓄锦,朝堂决杀之。
周明堂尉吉顼夜与监察御史王助同宿,王助以亲故,为说綦连耀男大觉、小觉云:“应两角麒麟也。耀字光翟,言光宅天下也。”顼明日录状付来俊臣,敕差河内王懿宗推,诛王助等四十一人,皆破家。后俊臣犯事,司刑断死,进状三日不出,朝野怪之。上入苑,吉顼拢马,上问在外有何事意,顼奏曰:“臣幸预控鹤,为陛下耳目,在外惟怪来俊臣状不出。”上曰:“俊臣于国有功,朕思之耳。”顼奏曰:“于安远告虺贞反,其事并验,今贞为成州司马。俊臣聚结不逞,诬遘贤良,赃贿如山,冤魂满路,国之贼也,何足惜哉!”上令状出,诛俊臣于西市。敕追于安远还,除尚食奉御,顼有力焉。除顼中丞,赐绯。顼理綦连耀事,以为己功,授天官侍郎、平章事。与河内王竞,出为温 州司马,卒。
成王千里使岭南,取大蛇八九尺,以绳缚口,横于门限之下。州县参谒者,呼令入门,但知直视,无复瞻仰,踏蛇而惊,惶惧僵仆,被蛇绕数匝。良久解之,以为戏笑。又取筷及鳖,令人脱衣 ,纵龟等啮其体,终不肯放,死而后已。其人酸痛号呼,不可复言。王与姬妾共看,以为玩乐。然后以竹刺龟等口,遂啮竹而放人;艾灸鳖背,灸痛而放口。人被试者皆失魂至死,不平复矣。朔方总管张仁亶好杀。时有突厥投化,亶乃作檄文骂默啜,言词甚不逊。书其腹背,凿其肌肤,涅之以墨,炙之以火,不胜楚痛,日夜作虫鸟鸣。然后送与默啜,识字者宣讫,脔而杀之。匈奴怨望,不敢降。
殿中侍御史王旭,括宅中别宅女妇风声色目,有稍不承者,以绳勒其阴,令壮士弹竹击之,酸痛不可忍。倒悬一女妇,以石縋其发,遣证与长安尉房恒奸,经三日不承。女妇曰:“侍御如此,若毒儿死,必诉于冥司;若配入宫,必申于主上。终不相放。”旭惭惧,乃舍之。
监察御史李嵩、李全交 ,殿中王旭,京师号为“三豹”。
嵩为赤黧豹,交 为白额豹,旭为黑豹。皆狼戾不轨,鸩毒无仪,体性狂疏,精神惨刻。每讯囚,必铺棘卧体,削竹签指,方梁压踝,碎瓦搘膝,遣仙人献果、玉女登梯、犊子悬驹、驴儿拔橛、凤凰晒翅、猕猴钻火、上麦索、下阑单,人不聊生,囚皆乞死。肆情锻炼,证是为非,任意指麾,傅空为实。周公、孔子,请伏杀人;伯夷、叔齐,求其劫罪。讯劾干堑,水必有期;推鞫湿泥,尘非不久。来俊臣乞为弟子,索元礼求作门生。被追者皆相谓曰:“牵牛付虎,未有出期;缚鼠与猫,终无脱日。妻子永别,友朋长辞。“京中人相要,作咒曰:“若违心负教,横遭三豹。”其毒害也如此。京兆人高丽家贫,于御史台替勋官递送文牒。其时令史作伪帖,付高丽追人,拟吓钱。事败,令史逃走,追讨不获。御史张孝嵩捉高丽拷,膝骨落地,两脚俱挛,抑遣代令史承伪。准法断死讫,大理卿状上:故事,准《名例律》,笃疾不合加刑。孝嵩勃然作色曰:“脚挛何废造伪。”命两人舁上市,斩之。
周黔府都督谢祐凶险忍毒。则天朝,徙曹王于黔中,祐吓云“则天赐自尽”,祐亲奉进止,更无别敕。王怖而缢死。后祐于平阁上卧,婢妾十余人同宿,夜不觉刺客截祐首去。后曹王破家,簿录事得祐头,漆之题“谢祐“字,以为秽器。方知王子令刺客杀之。周默啜之陷恒、定州,和亲使杨齐庄敕授三品,入匈奴,遂没贼。将至赵州,褒公段瓚同没,唤庄共出走。庄惧,不敢发,瓚遂先归。则天赏之,复旧任。齐庄寻至,敕付河内王懿宗鞫问。庄曰:“昔有人相庄,位至三品,有刀箭厄。庄走出被赶,斫射不死,走得脱来,愿王哀之。”懿宗性酷毒,奏庄初怀犹豫,请杀之,敕依。引至天津桥南,于卫士铺鼓格上缚磔手足。令段瓚先射,三发皆不中;又段瑾射之,中。又令诸司百官射,箭如猬毛,仍气殜々然微动。即以刀当心直下,破至阴,割取心掷地,仍趌趌跳数十回。懿宗忍毒如此。
杨务廉,孝和时造长宁、安乐宅仓库成,特授将作大匠,坐赃数千万免官。又上章奏闻陕州三门,凿山烧石,岩侧施栈道牵船。河流湍急,所顾夫并未与价直,苟牵绳一断,栈梁一绝,则扑杀数十人。取克夫钱籴米充数,即注夫逃走,下本贯禁父母兄弟妻子。牵船皆令系二釽于胸背,落栈着石,百无一存,满路悲号,声动山谷。皆称杨务廉“人妖“也,天生此妖以破残百姓。监察御史李全交 素以罗织酷虐为业,台中号为“人头罗刹”,殿中王旭号为“鬼面夜叉”。讯囚引枷柄向前,名为“驴驹拔橛“;缚枷头着树,名曰“犊子悬车“;两手捧枷,累砖于上,号为“仙人献果“;立高木之上,枷柄向后拗之,名“玉女登梯”。考柳州典廖福、司门令史张性,并求神狐魅,皆遣唤鹤作凤,证蛇成龙也。
陈怀卿,岭南人也,养鸭百余头。后于鸭栏中除粪,粪中有光 龠々然。以盆水沙汰之,得金十两。乃觇所食处,于舍后山足下,因凿有麸金,销得数十斤,时人莫知。卿遂巨富,仕至梧州刺史。
周长安年初,前遂州长江 县丞夏文荣,时人以为判冥事。
张鷟时为御史,出为处州司仓,替归,往问焉。荣以杖画地,作“柳“字,曰:“君当为此州。”至后半年,除柳州司户,后改德州平昌令。荣刻时日,晷漏无差。又苏州嘉兴令杨廷玉,则天之表侄也,贪狠无厌,著词曰:“回波尔时廷玉,打獠取钱未足。阿姑婆见作天子,傍人不得枨触。”差摄御史康訔推奏断死。时母在都,见夏文荣,荣索一千张白纸,一千张黄纸,为廷玉祷,后十日来。母如其言,荣曰:“且免死矣,后十日内有进止。”果六日有敕,杨廷玉改尽老母残年。又天官令史柳无忌造荣,荣书“卫汉郴“字,曰:“卫多不成,汉、郴二州,交 加不定。”后果唱卫州录事。关重,即唱汉州录事。时鸾台凤阁令史进状,诉天官注拟不平。则天责侍郎崔玄暐,玄暐奏:“臣注官极平。”则天曰:“若尔,吏部令史官共鸾台凤阁交 换。”遂以无忌为郴州平阳主簿,鸾台令史为汉州录事焉。
周司礼卿张希望,移旧居改造见鬼人,冯毅见之曰:“当新堂下有一伏尸,晋朝三品将军,极怒,公可避之。”望笑曰:“吾少长已来,未曾知此事,公毋多言。”后月余日,毅入,见鬼持弓矢随希望后,适登阶,鬼引弓射中肩膊间。望觉背痛,以手抚之,其日卒。
周左司郎中郑从简所居厅事常不佳,令巫者观之,果有伏尸姓宗,妻姓寇,在厅基之下。使问之,曰:“君坐我门上,我出入常值君,君自不好,非我之为也。”掘之三丈,果得旧骸,有铭如其言。移出改葬,于是遂绝。周地官郎中房颖叔除天官侍郎,明日欲上。其夜有厨子王老夜半起,忽闻外有人唤云:“王老不须起,房侍郎不上,后三日李侍郎上。”王老却卧至晓,房果病,数日而卒。所司奏状下,即除李回秀为侍郎,其日谢,即上。王老以其言问诸人,皆云不知,方悟是神明所告也。
北齐稠禅师,邺人也,幼落发为沙弥。时辈甚众,每休暇,常角力腾<走卓>为戏。而禅师以劣弱见凌,绐侮殴击者相继,禅师羞之。乃入殿中,闭户抱金刚足而誓曰:“我以羸弱为等类轻侮,为辱已甚,不如死也。汝以力闻,当佑我。我捧汝足七日,不与我力,必死于此,无还志。”约既毕,因至心祈之。初一两夕,恒尔,念益固。至六日将曙,金刚形见,手执大钵,满中盛筋,谓稠曰:“小子欲力乎“曰:“欲。”“念至乎“曰:“至。”“能食筋乎“曰:“不能。”神曰:“何故“稠曰:“出家人断肉故。”神因操钵举匕,以筋食之。禅师未敢食,乃怖以金刚忤,稠惧遂食。斯须食毕,神曰:“汝已多力,然善持教,勉旃!”神去且晓,乃还所居。诸同列问曰:“竖子顷何至“稠不答。须臾于堂中会食,食毕,诸同列又戏殴,禅师曰:“吾有力,恐不堪于汝。”同列试引其臂,筋骨强劲,殆非人也。方惊疑,禅师曰:“吾为汝试之。”因入殿中,横塌壁行,自西至东凡数百步,又跃首至于梁数四。乃引重千钧,其拳捷骁武劲。先轻侮者俯伏流汗,莫敢仰视。禅师后证果,居于林虑山。入山数十里,精庐殿堂,穷极壮大,诸僧从而禅者常数千人。齐文宣帝怒其聚众,因领骁骑数万,躬自往讨,将加白刃焉。禅师是日领僧徒谷口迎候,文宣问曰:“师何遽此来“稠曰:“陛下将杀贫僧,恐山中血污伽蓝,故此谷口受戮。”文宣大惊,降驾礼谒,请许其悔过。禅师亦无言。文宣命设馔,施毕,请曰:“闻师金刚处祈得力,今欲见师效少力,可乎“稠曰:“昔力者,人力耳。今为陛下见神力,欲见之乎“文宣曰:“请与同行寓目。”先是,禅师造寺,诸方施木数千根,卧在谷口。禅师咒之,诸木起立空中,自相搏击,声若雷霆,斗触摧折,缤纷如雨。文宣大惧,从官散走,文宣叩头请止之。因敕禅师度人造寺,无得禁止。后于并州营幢子未成,遘病,临终叹曰:“夫生死者,人之大分,如来尚所未免。但功德未成,以此为恨耳。死后愿为大力长者,继成此功。”言终而化。至后三十年,隋帝过并州见此寺,心中涣然记忆,有似旧修行处,顶礼恭敬,无所不为。处分并州大兴营葺,其寺遂成。时人谓帝“大力长者“云。
真腊国在驩州南五百里。其俗有客设槟榔、龙脑香、蛤屑等,以为赏宴。其酒比之淫秽,私房与妻共饮,对尊者避之。又行房不欲令人见,此俗与中国同。国人不着衣服,见衣服者共笑之。俗无盐铁,以竹弩射虫鸟。五溪蛮父母死,于村外阁其尸,三年而葬。打鼓路歌,亲属饮宴舞戏一月余日。尽产为棺,余临江 高山半肋凿龛以葬之。自山上悬索下柩,弥高者以为至孝,即终身不复祀祭。初遭丧,三年不食盐。岭南獠民好为蜜唧。即鼠胎未瞬、通身赤蠕者,饲之以蜜,钉之筵上,嗫嗫而行。以箸夹取啖之,唧唧作声,故曰“蜜唧”。梁有磕头师者,极精进,梁武帝甚敬信之。后敕使唤磕头师,帝方与人棋,欲杀一段,应声曰:“杀却。”使遽出而斩之。帝棋罢,曰:“唤师。”使答曰:“向者陛下令人杀却,臣已杀讫。”帝叹曰:“师临死之时有何言“使曰:“师云:‘贫道无罪。前劫为沙弥时,以锹刬地,误断一曲蟮。帝时为蟮,今此报也。”帝流泪悔恨,亦无及焉。
建昌王武攸宁别置勾使,法外枉征财物,百姓破家者十而九,告冤于天,吁嗟满路。为大库长百步,二百余间,所征获者贮在其中。天火烧之,一时荡尽。众口所咒,攸宁寻患足肿,粗于瓮,其酸楚不可忍,数月而终。乾封年中,京西明寺僧昙畅将一奴二骡,向岐州棱法师处听讲。道逢一道人,着衲帽弊衣,掐数珠,自云贤者五戒讲。夜至马嵬店宿,五戒礼佛诵经,半夜不歇,畅以为精进。一练至四更,即共同发,去店十余里,忽袖中出两刃刀矛,便刺杀畅。其奴下马入草走。其五戒骑骡,驱驮即去。主人未晓,梦畅告云:“昨夜五戒杀贫道。”须臾奴走到,告之如梦。时同宿三卫子被持弓箭,乘马赶四十余里,以弓箭拟之,即下骡乞死。缚送县,决杀之。
后魏末,嵩阳杜昌妻柳氏甚妒。有婢金荆,昌沐,令理发,柳氏截其双指。无何,柳被狐刺螫,指双落。又有一婢名玉莲,能唱歌,昌爱而叹其善,柳氏乃截其舌。后柳氏舌疮烂,事急,就稠禅师忏悔。禅师已先知,谓柳氏曰:“夫人为妒,前截婢指,已失指;又截婢舌,今又合断舌。悔过至心,乃可以免。”柳氏顶礼求哀,经七日,禅师令大张口,咒之,有二蛇从口出,一尺以上,急咒之,遂落地,舌亦平复。自是不复妒矣。贞观中,濮阳范略妻任氏,略先幸一婢,任以刀截其耳鼻,略不能制。有顷,任有娠,诞一女,无耳鼻。女年渐大,其婢仍在。女问,具说所由,女悲泣,以恨其母。母深有愧色,悔之无及。广州化蒙县丞胡 亮从都督周仁轨讨獠,得一首领妾,幸之。
至县,亮向府不在,妻贺氏乃烧钉烙其双目,妾遂自缢死。后贺氏有娠,产一蛇,两目无睛。以问禅师,师曰:“夫人曾烧铁烙一女妇眼,以夫人性毒,故为蛇报,此是被烙女妇也。夫人好养此蛇,可以免难。不然祸及身矣。”贺氏养蛇一二年,渐大,不见物,惟在衣被中。亮不知也,拨被见蛇,大惊,以刀斫杀之,贺氏两目俱枯,不复见物,悔而无及焉。梁仁裕为骁卫将军,先幸一婢,妻李氏甚妒而虐,缚婢击其脑。婢号呼曰:“在下卑贱,势不自由 。娘子锁项,苦毒何甚!”婢死后月余,李氏病,常见婢来唤。李氏头上生四处瘅疽,脑溃,昼夜鸣叫,苦痛不胜,数月而卒。荆州枝江 县主簿夏荣判冥司。县丞张景先宠 其婢,厥妻杨氏妒之。景出使不在,妻杀婢,投之于厕。景至,绐之曰婢逃矣。景以妻酷虐,不问也。婢讼之于荣,荣追对之,问景曰:“公夫人病困,说形状。”景疑其有私也,怒之。荣曰:“公夫人枉杀婢,投于厕。今见推勘,公试问之。”景悟,问其妇,妇病甚,具首其事。荣令厕内取其骸壳,香汤浴之,厚加殡葬。婢不肯放,月余而卒。
左仆射韦安石女适太府主簿李训。训未婚以前有一妾,成亲之后遂嫁之,已易两主。女患传尸瘦病,恐妾厌祷之,安石令河南令秦守一捉来,扌旁掠楚苦,竟以自诬。前后决三百以上,投井而死。不出三日,其女遂亡,时人咸以为冤魂之所致也。安石坐贬蒲州,太极元年八月卒。
王弘,冀州恒水人,少无赖,告密罗织善人。曾游河北赵、贝,见老人每年作邑斋,遂告二百人,授游击将军。俄除侍御史。时有告胜州都督王安仁者,密差弘往推索,大枷夹颈,安仁不承伏。遂于枷上斫安仁死,便即脱之。其男从军,亦擒而斩之。至汾州,与司马毛公对食,须臾喝下,斩取首级,百姓震悚。后坐诬枉流雷州,将少姬花严,素所宠 也。弘于舟中伪作敕追,花严谏曰:“事势如此,何忍更为不轨乎“弘怒曰:“此老妪欲败吾事。”缚其手足,投之于江 。船人救得之,弘又鞭二百而死,埋于江 上。俄而伪敕发,御史胡 元礼推之,锢身领回。至花严死处,忽云:“花严来唤对事。”左右皆不见,惟弘称“叩头死罪”,如受枷棒之声 ,夜半而卒。
余杭人陆彦,夏月死十余日,见王,云:“命未尽,放归。”左右曰:“宅舍亡坏不堪。”时沧州人李谈新来,其人合死,王曰:“取谈宅舍与之。”彦遂入谈柩中而苏,遂作吴语,不识妻子,具说其事。遂向余杭访得其家,妻子不认,具陈由来,乃信之。天后中,涪州武龙界多虎暴。有一兽似虎而绝大,日正中,逐一虎直入人家,噬杀之,亦不食其肉。自是县界不复有虎矣。录奏,检《瑞图》乃酋耳,不食生物,有虎暴则杀之。
天后中,成王千里将一虎子来宫中养,损一宫人,遂令生饿数日而死。天后令葬之,其上起塔,设千人供,勒碑号为“虎塔”。至今犹在。
镜黄中为越州诸暨县令,有部人饮大醉,夜中山行,临崖而睡。忽有虎临其上而嗅之,虎须入醉人鼻中,遂喷嚏,声震虎,遂惊跃,便即落崖。腰胯不遂,为人所得。
阳城居夏县,拜谏议大夫;郑钢居阌乡,拜拾遗;李周南居曲江 ,拜校书郎。时人以为转远转高,转近转卑。袁守一性行浅促,时人号为“料斗凫翁鸡”。任万年尉,雍州长史窦怀贞每欲鞭之。乃于中书令宗楚客门饷生菜,除监察,怀贞未知也。贞高揖曰:“驾欲出,公作如此检校。”守一即弹之。月余,贞除左台御史大夫,守一请假不敢出,乞解。贞呼而慰之,守一兢惕不已。楚客知之,为除右台侍御史,于朝堂抗衡于贞曰:“与公罗师。”罗师者,市郭儿语,无交 涉也。无何,楚客以反诛,守一以其党 配流端州。黄门侍郎崔泰之哭特进李峤诗曰:“台阁神仙地,衣冠君子乡。昨朝犹对坐,今日忽云亡。魂随司命鬼,魄遂阎罗王。此时罢欢笑,无复向朝堂。”
尚书右丞陆余庆转洛州长史,其子嘲之曰:“陆余庆,笔头无力嘴头硬。一朝受词讼,十日判不竟。”送案褥下。余庆得而读之,曰:“必是那狗。”遂鞭之。周定州刺史孙彦高被突厥围城数十重,不敢诣厅,文符须征发者于小窗接入,锁州宅门。及贼登垒,乃入匮中藏,令奴曰:“牢掌钥匙,贼来索,慎勿与。”昔有愚人入京选,皮袋被贼盗去,其人曰:“贼偷我袋,将终不得我物用。”或问其故,答曰:“钥匙尚在我衣带上,彼将何物开之“此孙彦高之流也。 姜师度好奇诡,为沧州刺史兼按察,造抢车运粮,开河筑堰,州县鼎沸。于鲁城界内种稻置屯,穗蟹食尽,又差夫打蟹。苦之,歌曰:“卤地抑种稻,一概被水沫。年年索蟹夫,百姓不可活。”又为陕州刺史,以永丰仓米运将别征三钱,计以为费。一夕忽云得计,立注楼,从仓建槽,直至于河,长数千丈,而令放米。其不快处,具大杷推之,米皆损耗,多为粉末。兼风激扬,凡一函失米百石,而动即千万数。遣典庾者偿之,家产皆竭;复遣输户自量,至有偿数十斛者。甚害人,方停之。岐王府参军石惠恭与监察御史李全交 诗曰:“御史非长任,参军不久居。待君迁转后,此职还到余。”因竞放牒往来,全交 为之判十余纸以报,乃假手于拾遗张九龄。御史中丞李谨度,宋璟引致之。遭母丧,不肯举发哀,讣到皆匿之。官寮苦其无用,令本贯瀛州申谨度母死。尚书省牒御史台,然后哭。其庸猥皆此类也。
王怡为中丞,宪台之秽;姜晦为掌选侍郎,吏部之秽;崔泰之为黄门侍郎,门下之秽。号为“京师三秽”。阳滔为中书舍人,时促命制敕,令史持库钥他适,无旧本检寻,乃斫窗取得之,时人号为“斫窗舍人”。国子进士辛弘智诗云:“君为河边草,逢春心剩生。妾如堂上镜,得照始分明。”同房学士常定宗为改“始“字为“转“字,遂争此诗,皆云我作。乃下牒见博士,罗为宗判云:“昔五字定表,以理切称奇;今一言竞诗,取词多为主。诗归弘智,‘转’还定宗。以状牒知,任为公验。”
杭州参军独孤守忠领租船赴都,夜半急追集船人,更无他语,乃曰:“逆风必不得张帆。”众大哂焉。王熊为泽州都督,府法曹断掠粮贼,惟各决杖一百。通判,熊曰:“总掠几人“法曹曰:“掠七人。”熊曰:“掠七人,合决七百。法曹曲断,府司科罪。”时人哂之。前尹正义为都督公平,后熊来替,百姓歌曰:“前得尹佛子,后得王癞獭。判事驴咬瓜,唤人牛嚼沫。见钱满面喜,无镪从头喝。尝逢饿夜叉,百姓不可活。”冀州参军麹崇裕送司功入京诗云:“崇裕有幸会,得遇明流行。司士向京去,旷野哭声哀。”司功曰:“大才士。先生其谁“曰:“吴儿博士教此声韵。”司功曰:“师明弟子哲。”
滑州灵昌尉梁士会,官科鸟翎,里正不送。举牒判曰:“官唤鸟翎,何物里正,不送鸟翎!”佐使曰:“公大好判,‘鸟翎’太多。”会索笔曰:“官唤鸟翎,何物里正,不送雁翅!”有识之士闻而笑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