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二年开春，周王的正月里，冰雪刚开始消融。枝头嫩芽才冒尖，卫国的使臣已经踏着残雪往晋国去了。
转眼到了四月，郑伯捷忽然病逝。郑国上下忙着治丧，素白的麻布挂满了宫门。那边厢卫国人却趁着狄人内乱，悄悄发兵越过了边境。等到蝉鸣震耳的盛夏，狄人派使者捧着白茅来求和，两方在秋收前歃血为盟，杀牲的腥气飘了三天才散。
腊月里寒风刺骨，晋侯重耳的丧钟惊飞了满城乌鸦。灵柩往曲沃送葬那天，绛城百姓都挤在街边。忽然棺木里传出老牛般的闷响，吓得执绋的官员差点松手。卜偃连忙领着众人下拜，说这是先君显灵，预告西边会有敌军过境，若趁机截击必能大胜。
此时郑国北门的守将杞子，正偷偷往秦国送信。他拍着胸脯向秦穆公保证："只要派兵夜袭，我开城门接应，郑国就是囊中之物！"老臣蹇叔听得直跺脚："千里迢迢去偷袭，等到了地方，郑人早磨好刀等着了！"可秦穆公哪听得进去，转头就点齐兵马，孟明视三人领着大军从东门开拔。
蹇叔拦在道旁老泪纵横，拽着儿子的铠甲不撒手："崤山南北两道险隘，晋军定在那儿设伏。我这把老骨头，就等着去乱石堆里收你的尸首啊！"气得秦穆公在城楼上大骂："老匹夫懂什么？你要是活够岁数，坟头树都该合抱了！"战车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，这支大军就这么浩浩荡荡向东去了。
【经】
三十有二年春，王正月。
夏四月己丑，郑伯捷卒。
卫人侵狄。
秋，卫人及狄盟。
冬十有二月己卯，晋侯重耳卒。
【传】
三十二年春，楚鬥章请平于晋，晋阳处父报之。晋、楚始通。
夏，狄有乱。卫人侵狄，狄请平焉。秋，卫人及狄盟。
冬，晋文公卒。庚辰，将殡于曲沃，出绛，柩有声如牛。卜偃使大夫拜。曰：“君命大事。将有西师过轶我，击之，必大捷焉。”杞子自郑使告于秦，曰：“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，若潜师以来，国可得也。”穆公访诸蹇叔，蹇叔曰：“劳师以袭远，非所闻也。师劳力竭，远主备之，无乃不可乎！师之所为，郑必知之。勤而无所，必有悖心。且行千里，其谁不知？”公辞焉。召孟明、西乞、白乙，使出师于东门之外。蹇叔哭之，曰：“孟子，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。”公使谓之曰：“尔何知。中寿，尔墓之木拱矣。”蹇叔之子与师，哭而送之，曰：“晋人御师必于殽。殽有二陵焉：其南陵，夏后皋之墓也；其北陵，文王之所辟风雨也。必死是间，余收尔骨焉。”秦师遂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