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僖公二十四年，春风吹绿了曲阜城外的柳枝。三月初，工匠们叮叮当当地在桓公庙的椽子上雕刻花纹，那木屑纷纷扬扬落下来，像下了一场碎雪。
御孙大夫撩起衣袍匆匆赶来，额角还带着汗。他拦住监工的官吏，声音压得低却字字分明："我听说节俭是美德的根本，奢侈是祸患的源头。先桓公向来以俭朴立身，如今主君却要在他的庙宇大兴雕饰，这岂不是把先人的美德变成恶行吗？"那官吏攥着竹简的手紧了紧，终究没敢答话。
转眼蝉鸣聒噪的夏日，鲁僖公的车驾顶着烈日往齐国去迎亲。等秋蝉声渐渐弱了的时候，他带着新夫人哀姜回到曲阜。八月初二那日，姜氏夫人的翟车碾着满地槐花进城，绣着凤鸟的帷幕被风吹得忽起忽落。
次日朝堂上更热闹了。大夫们带着宗室女眷来拜见新夫人，人人都捧着贵重的玉帛做见面礼。御孙站在殿角直摇头，趁着更衣时扯住同僚的袖子："自古男子见面礼分玉帛禽鸟，女子不过带些榛子枣干表心意。如今混作一谈，长幼尊卑的礼数都要败坏了！"他望着中庭里嬉笑的侍女们，袍袖下的拳头攥得发白。
这年秋天的雨水格外多，洙河水漫过堤岸，淹没了城外大半的豆田。还没等水退尽，西北边境又传来戎人袭击曹国的消息。曹国公子羁连夜逃往陈国，而那个叫赤的公子却在这时回到了曹国都城。至于郭公的事，史官只记了短短两个字，便再没了下文。
此时晋国的士蒍正在密室里与几位公子对饮。烛火把他摇晃的影子投在墙上，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。"游氏那两个祸患..."他抹去酒渍，压低声音说了几句。第二日晋侯接到密报时，士蒍正用匕首削着竹简，头也不抬地说："主上且安心，不出两年，再没人能动摇您的君位。"窗外忽然掠过一只惊飞的乌鸦，带落几片早凋的梧桐叶。
【经】
二十有四年春，王三月，刻桓宫桷。
葬曹庄公。
夏，公如齐逆女。
秋，公至自齐。
八月丁丑，夫人姜氏入。
戊寅，大夫、宗妇觌，用币。
大水。
冬，戎侵曹。
曹羁出奔陈。
赤归于曹。
郭公。
【传】
二十四年春，刻其桷，皆非礼也。御孙谏曰：“臣闻之，俭，德之共也；侈，恶之大也。先君有共德而君纳诸大恶，无乃不可乎？”
秋，哀姜至。公使宗妇觌，用币，非礼也。御孙曰：“男贽大者玉帛，小者禽鸟，以章物也。女贽不过榛栗枣脩，以告虔也。今男女同贽，是无别也。男女之别，国之大节也，而由夫人乱之，无乃不可乎？”
晋士蒍又与群公子谋，使杀游氏之二子。士[插图]告晋侯曰：“可矣。不过二年，君必无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