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秋纪事·隐公二十一年
那年五月的江南格外潮湿，越国的使臣们踩着泥泞的官道来了。他们草鞋上还沾着会稽山下的红土，腰间佩着的青铜剑在烈日下泛着青黑色的光。鲁国的老臣们站在城门口，看着这些南蛮子粗布衣裳下黝黑的皮肤，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丝绸衣襟。
转眼到了八月，田野里的粟米刚刚抽穗。鲁隐公带着仪仗队往北走时，车轮碾过的地方扬起一阵阵金黄色的尘土。在顾地会盟那天清晨，齐国的军帐像白色蘑菇般散落在河滩上，帐顶的旌旗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盟会上出了件难堪事。齐国大夫突然拍案而起，指着鲁国使团骂道："你们鲁国人就像呆头鹅，这些年浑浑噩噩不知礼数！"说着竟唱起讽刺的歌谣，那歌声像把钝刀子，一下下割着鲁国君臣的脸皮。隐公藏在袖子里的手攥得发白，却还要维持着僵硬的笑容。
其实隐公早早就到了阳穀。那天黄昏，齐国大夫闾丘息撩开帐门进来时，带进一股混合着马汗与皮革的气息。他弯腰行礼时，铠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。"劳烦国君亲自移步来我军营，"他说着抬眼打量隐公单薄的夏袍，"不如先在渡口边的馆驿歇脚？等我们通报寡君，只怕要让您久等了。"
隐公看着帐外渐暗的天色，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："怎敢...劳烦贵国仆从？"他喉结动了动，把后半句"我们鲁国还没沦落到这种地步"咽了回去。帐外的蟋蟀声突然变得很响，盖过了他衣袖里指甲陷入掌心的声音。
【传】
二十一年夏五月，越人始来。
秋八月，公及齐侯、邾子盟于顾。齐人责稽首，因歌之曰：“鲁人之皋，数年不觉，使我高蹈。唯其儒书，以为二国忧。”是行也，公先至于阳穀。齐闾丘息曰：“君辱举玉趾，以在寡君之军。群臣将传遽以告寡君，比其复也，君无乃勤。为仆人之未次，请除馆于舟道。”辞曰：“敢勤仆人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