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僖公二十五年，春寒料峭的时节，卫侯燬带着兵马杀进了邢国。正月初六那天，邢国的城墙轰然倒塌，这个和卫国同姓的小国就这么没了。有个叫礼至的卫国将军，得意洋洋地在兵器上刻字："是我亲手把邢国大将推下城墙的，谁敢拦我？"
转眼到了四月，卫侯燬突然就死了。这时候宋国那边也不太平，荡伯姬家正忙着迎亲办喜事，可朝堂上却见血光——宋国大夫的人头落地了。
夏天最热的时候，楚国人把陈国围得水泄不通。他们可不是来打仗的，是要把顿国的国君送回老家去。这边刚办完卫文公的葬礼，那边晋文公就带着人在黄河边上排兵布阵。
晋国大臣狐偃搓着手劝晋文公："现在周天子落难，正是您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！"晋文公半信半疑，先让卜官占卜。龟甲上显出黄帝大战阪泉的纹路，把晋文公吓了一跳："这我可担不起啊！"卜官赶紧解释："如今天子就是古时的帝王，这卦象正合适。"又用蓍草占了一卦，得了个"天子设宴招待诸侯"的吉兆。晋文公这才放心，带着兵马往下游开拔。
三月十九，晋军驻扎在阳樊。右路军把温城围得像铁桶，左路军去迎接周天子。四月初二，周天子终于回到王城，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造反的叔叔抓起来，在隰城处决了。
第二天晋文公进宫朝见，周天子设宴款待。酒过三巡，晋文公壮着胆子请求死后能用天子的隧葬礼制，被周天子一口回绝："这不合规矩。天下不能有两个王，您说是不是？"不过还是把阳樊、温城这些地方赏给了晋国。阳樊的老百姓可不买账，守将苍葛站在城头喊："仁义是用来安抚中原的，武力是用来震慑蛮夷的，你们这样对待天子的亲戚，像话吗？"晋文公听了，就放百姓出城。
秋风起时，秦国和晋国联手去打鄀国。楚国派斗克和屈御寇带着申、息两地的军队驻守商密。秦国人耍了个花招，假装和楚军将领结盟，吓得商密守军连夜投降。等楚国令尹子玉带兵来救，秦军早就押着俘虏跑没影了。
寒冬腊月，晋文公围住了原城，下令只带三天粮草。到期原城没投降，晋文公二话不说就要撤军。探子来报说原城马上要降，将领们都劝再等等。晋文公摇头："信用是立国之本。为了一座城失信于天下，不值得。"结果晋军刚退三十里，原城就开城门投降了。
这一年最后一个月，鲁僖公和卫国、莒国在洮地会盟，说是要延续卫文公时的友好关系。晋文公琢磨着派谁去守原城，太监勃鞮提醒他："当年逃难时，赵衰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留着那壶饭。"于是赵衰就当上了原城的大夫。
【经】
二十有五年春，王正月丙午，卫侯燬灭邢。
夏四月癸酉，卫侯燬卒。
宋荡伯姬来逆妇。
宋杀其大夫。
秋，楚人围陈，纳顿子于顿。
葬卫文公。
冬十有二月癸亥，公会卫子、莒庆，盟于洮。
【传】
二十五年春，卫人伐邢，二礼从国子巡城，掖以赴外，杀之。正月丙午，卫侯燬灭邢。同姓也，故名。礼至为铭曰：“余掖杀国子，莫余敢止。”
秦伯师于河上，将纳王。狐偃言于晋侯曰：“求诸侯，莫如勤王。诸侯信之，且大义也。继文之业而信宣于诸侯，今为可矣。”使卜偃卜之，曰：“吉，遇黄帝战于阪泉之兆。”公曰：“吾不堪也。”对曰：“周礼未改。今之王，古之帝也。”公曰：“筮之。”筮之，遇《大有》之《睽》，曰：“吉，遇‘公用享于天子’之卦。战克而王享，吉孰大焉。且是卦也，天为泽以当日，天子降心以逆公，不亦可乎？《大有》去《睽》而复，亦其所也。”晋侯辞秦师而下。三月甲辰，次于阳樊。右师围温，左师逆王。
夏四月丁巳，王入于王城，取大叔于温，杀之于隰城。
戊午，晋侯朝王，王享醴，命之宥。请隧，弗许，曰：“王章也。未有代德而有二王，亦叔父之所恶也。”与之阳樊、温、原、攒茅之田。晋于是始启南阳。
阳樊不服，围之。苍葛呼曰：“德以柔中国，刑以威四夷，宜吾不敢服也。此谁非王之亲姻，其俘之也？”乃出其民。
秋，秦、晋伐鄀。楚鬥克、屈御寇以申、息之师戍商密。秦人过析隈，入而系舆人以围商密，昏而傅焉。宵，坎血加书，伪与子仪、子边盟者。商密人惧曰：“秦取析矣，戍人反矣。”乃降秦师。秦师囚申公子仪、息公子边以归。楚令尹子玉追秦师，弗及，遂围陈，纳顿子于顿。
冬，晋侯围原，命三日之粮。原不降，命去之。谍出，曰：“原将降矣。”军吏曰：“请待之。”公曰：“信，国之宝也，民之所庇也，得原失信，何以庇之？所亡滋多。”退一舍而原降。迁原伯贯于冀。赵衰为原大夫，狐溱为温大夫。
卫人平莒于我。十二月，盟于洮，修卫文公之好，且及莒平也。
晋侯问原守于寺人勃鞮。对曰：“昔赵衰以壶飱从径，馁而弗食。”故使处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