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年春天,齐国的崔杼带着兵马来攻打咱们鲁国北边的边境。鲁襄公心里直打鼓,赶紧派人去晋国求援。大夫孟公绰捋着胡子说:"崔杼这小子野心大着呢,这回不过是装装样子,肯定不敢真打。您瞧他带的兵松松垮垮的,跟往常打仗完全两样。"果然,齐军没几天就撤回去了。
说起这崔杼,可真是个混不吝的主儿。他手下东郭偃的姐姐是棠公的夫人,棠公刚死,崔杼去吊丧时瞧见棠姜生得美貌,当场就动了心思。东郭偃急得直摆手:"这可使不得!您祖上是丁公,我们祖上是桓公,同姓不通婚啊!"崔杼哪管这些,硬是占卜问卦。占卜官都说吉利,唯独陈文子看出凶兆,说这卦象显示会家破人亡。崔杼把眼一瞪:"她个寡妇还能克死我不成?要克也是克她前夫!"转头就把棠姜娶回了家。
谁知齐庄公也是个色中饿鬼,三天两头往崔家跑,跟棠姜勾搭成奸。有回竟把崔杼的帽子赏给下人,侍从劝他别这么干,庄公还嬉皮笑脸:"离了崔杼,我就没帽子戴啦?"这话传到崔杼耳朵里,新仇旧恨涌上心头。正巧庄公鞭打了侍人贾举又继续使唤他,贾举怀恨在心,暗地里给崔杼当起了眼线。
五月里莒国国君来齐国朝见,崔杼装病不出门。乙亥这天,庄公假意探病,实则又来找棠姜。刚进内室,崔杼就带着人从侧门溜出去,反手把门锁了。庄公拍着柱子唱歌讨饶,外头甲士们已经围了上来。他爬上高台求饶不成,求结盟也不成,最后求着能死在宗庙里还是被拒。只听贾举扯着嗓子喊:"我们主子病得厉害,管不了事。只听说宫里有淫乱之徒,可没接到别的命令!"庄公翻墙逃跑,被一箭射中大腿,栽下来当场毙命。他那些亲信侍卫全被砍了脑袋,连正在祭祀的祝佗父赶回来复命,帽子都没摘就被杀了。
有个叫申蒯的渔官对家臣说:"你带着家小逃命吧,我得尽忠。"家臣红着眼眶:"我要是逃了,还算个人吗?"主仆二人双双赴死。崔杼又派人到平阴杀了鬷蔑。
晏婴闻讯赶到崔府门外,家臣问他:"您要殉死吗?"晏婴摇头:"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国君,我凭什么死?""那要逃亡吗?""我又没犯罪,逃什么?""回去等着?"老人望着宫墙叹道:"国君都死了,我们能回哪儿去?当臣子的要是连社稷都不顾,还算人吗?"说完进门抱着庄公尸体大哭三声,跺着脚走了。崔杼的手下要追杀,崔杼摆摆手:"这可是百姓心中的贤臣,杀不得。"
几天后崔杼立了景公,自己当宰相,拉上庆封一起掌权。他们在太庙前逼百官盟誓,晏婴仰天长叹:"我晏婴只忠于社稷,皇天在上!"硬是梗着脖子不改誓词。史官如实记录"崔杼弑君",连杀三个都不改口。第四个史官还要写,崔杼终于怂了。南边的史官听说这事,抱着竹简就往国都跑,半道听说已经记下了,这才折返回去。
出逃的大夫闾丘婴把妻子裹在车帷里,跟申鲜虞同乘一辆车。申鲜虞突然把他妻子推下车,骂道:"国君昏庸你不劝谏,危难时不救护,死了不殉节,倒知道藏自己老婆?"走到弇中休息时,闾丘婴哆嗦着说:"崔庆的人要追来了!"申鲜虞冷笑:"一对一谁怕谁?"枕着马鞍就睡。天没亮又突然跳起来催马狂奔:"快跑!他们人多!"
崔杼把庄公草草葬在北郊,连送葬的车马仪仗都减了半。这时候晋平公已经渡过泮水,联合诸侯在夷仪会盟要讨伐齐国。齐国赶紧把弑君罪名全推给庄公,派庆封带着金银珠宝、歌姬舞女去求和。晋国收了厚礼退兵,还帮卫殇公搬回夷仪住。崔杼却扣着卫国大臣的家眷,非要换五鹿这块地。
六月间,郑国的子展、子产带着七百辆战车夜袭陈国。陈哀公抱着太子往祖坟逃,路上遇见司马桓子的车,哀公喊:"快载上我!"司马桓子装没听见:"我要去巡城!"倒是平民贾获把车让给国君,自己扶着老母步行。郑军纪律严明,子展亲自把守宫门禁止抢掠。陈哀公光着膀子抱着社神牌位投降,子产清点完俘虏就撤了兵。
秋八月,诸侯在重丘会盟承认齐国新政权。晋国赵文子主事后,减轻各国贡赋。鲁国的穆叔来访,赵文子拍着他肩膀说:"往后能消停几年啦!崔杼、庆封刚上台,肯定要跟诸侯搞好关系。我跟楚国令尹也熟,大家以礼相待,战事总能平息些。"
腊月里吴王诸樊攻打楚国巢邑,亲自冲锋陷阵,结果被守军一箭射中咽喉。这位勇猛的吴子,就这么死在了巢城门口。
楚国那边传来消息,薳子冯去世了。屈建接任令尹之位,屈荡做了莫敖。舒鸠人终于撕破脸皮造反,楚国的令尹子木带兵讨伐,一直打到离城。吴国人赶来救援,子木当机立断,带着右翼部队抢先迎敌,子彊、息桓、子捷、子骈、子盂几位将领则率领左翼部队佯装撤退。吴军被夹在中间整整七天。
子彊急得直搓手:"再拖下去咱们就要被逼入绝境了,到时候就成了吴军的瓮中之鳖。不如速战速决!我提议用咱们的亲兵去诱敌,主力部队列好阵势等着。要是打赢了就乘胜追击,要是败退也能接应,这样才能全身而退。要不然,非得让吴军包了饺子不可!"众人点头称是。五位将领带着亲兵冲杀过去,吴军果然掉头就跑。可他们爬到高处一看,发现楚军后继乏力,又掉头追杀过来,眼看就要咬住楚军尾巴。这时埋伏的主力部队突然杀出,吴军顿时溃不成军。楚军乘势包围舒鸠,舒鸠人很快土崩瓦解。到了八月,舒鸠国彻底从地图上抹去了。
卫献公这会儿正躲在夷仪城里。
郑国的子产穿着戎装到晋国报捷,一身铠甲在朝堂上格外扎眼。晋国人质问他:"你们凭什么欺负小国?"子产不慌不忙答道:"当年虞阏父给周朝当陶正,侍奉我们先王。先王念他手艺精湛,又是神明后裔,把大女儿太姬许配给胡公,封在陈国当三恪之一。说起来陈国还是我们周室血脉,至今都仰仗着这层关系。当年陈桓公作乱,蔡国人想立他们的人,是我们郑庄公扶立了五父,结果蔡人把五父杀了。后来我们又和蔡人共同拥立厉公,直到庄公、宣公,都是我们一手扶持的。夏徵舒之乱时,陈成公流离失所,也是我们帮他复位的,这些晋君您都清楚。如今陈国忘恩负义,仗着有楚国撑腰,竟敢来欺负我们郑国,简直贪得无厌!去年我们就来告过状,没得到回复,结果他们在我们东门搞突袭,把道路两旁的树木都砍光了。我们既怕打不过他们,又觉得愧对太姬在天之灵。好在老天开眼,让陈国人认了罪,主动投降。这才敢来献俘请功!"
晋人又逼问:"那为何穿戎装?"子产挺直腰板:"我们先君武公、庄公,当年是周平王、桓王的卿士。城濮之战后,晋文公下令'各复旧职',特地嘱咐我们文公穿戎装辅佐天子接受楚国降书。今日不过是不敢废弃先王遗命罢了。"士庄伯被怼得哑口无言,只好向赵文子汇报。赵文子叹道:"人家句句在理,违背情理不吉利。"这才收下献礼。
十月里,子展陪着郑伯到晋国谢功。那边子西又去攻打陈国,逼得陈国不得不跟郑国讲和。
孔子后来听说这事,捋着胡子说:"古书讲得好,'言语用来表达志向,文采用来修饰言语'。要是不说,谁知道你想什么?要是说得没文采,传也传不远。晋国当霸主,郑国打陈国,要不是靠子产这张嘴,哪能成功?说话可得讲究啊!"
楚国这边,蒍掩当上了司马。子木让他整顿军赋,清点兵器。甲午日这天,蒍掩带着人漫山遍野跑:丈量田亩,勘察山林,统计湖泽,区分丘陵,标记盐碱地,计算水洼田,规划蓄水池,划分堤防间耕地,安排低湿牧场,把平原沃土划成井田。最后按收入制定赋税标准,统计出战车、马匹、车兵、步兵和盔甲盾牌的数量。完事后恭恭敬敬把账本交给子木——这才是懂礼数的做法。
十二月,吴王诸樊为报水战之仇来打楚国,围攻巢邑城门。巢城守将牛臣眯着眼睛说:"吴王这人勇猛轻敌,要是故意开条缝,他肯定亲自冲门。我躲矮墙后射他,保准一箭毙命。这魔王一死,咱们边境就能消停几年!"果然,吴王刚冒头,牛臣冷箭已到,当场要了他的命。
楚王要赏子木灭舒鸠之功,子木连连摆手:"这都是前任令尹薳子冯的功劳。"最后赏赐落到了蒍掩头上。
晋国的程郑去世了。子产这才发现然明是个人才,虚心请教为政之道。然明目光炯炯:"待百姓要像对待子女,见到不仁之徒就要像老鹰抓麻雀那样果断铲除!"子产听得眼睛发亮,转头就告诉子大叔:"以前我只见过然明的脸,今天可算看见他的心肝了。"后来子大叔也来请教,子产打比方说:"治国就像种地,白天黑夜都得琢磨,从播种想到收获。每天按计划行事,不越界不冒进,就像田垄要有边界。这样过失就少了。"
卫献公从夷仪派人跟甯喜密谈,甯喜居然答应帮他复位。大叔文子听说后直跺脚:"哎哟喂!《诗经》里说'我自身都顾不上,哪管身后事',说的就是甯喜这种不顾后果的!这能行吗?肯定要完蛋!君子做事,要想到结局,想到反复。《尚书》讲'慎始敬终才不困窘',《诗经》说'日夜操劳侍奉君主'。现在甯喜把国君当棋子摆弄,比下棋还随意——下棋举棋不定都要输,何况是废立国君?甯氏九世卿族,眼看就要毁在他手里,造孽啊!"
就在夷仪会盟那年,齐国人在郏地筑城。到了五月,秦晋两国讲和。晋国派韩起去秦国盟誓,秦国派伯车来晋国签约,虽然达成和议却都留了心眼。
【经】
二十有五年春,齐崔杼帅师伐我北鄙。
夏五月乙亥,齐崔杼弑其君光。
公会晋侯、宋公、卫侯、郑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滕子、薛伯、杞伯、小邾子于夷仪。
六月壬子,郑公孙舍之帅师入陈。
秋八月己巳,诸侯同盟于重丘。
公至自会。
卫侯入于夷仪。
楚屈建帅师灭舒鸠。
冬,郑公孙夏帅师伐陈。
十有二月,吴子遏伐楚,门于巢,卒。
【传】
二十五年春,齐崔杼帅师伐我北鄙,以报孝伯之师也。公患之,使告于晋。孟公绰曰:“崔子将有大志,不在病我,必速归,何患焉!其来也不寇,使民不严,异于他日。”齐师徒归。
齐棠公之妻,东郭偃之姊也。东郭偃臣崔武子。棠公死,偃御武子以吊焉。见棠姜而美之,使偃取之。偃曰:“男女辨姓,今君出自丁,臣出自桓,不可。”武子筮之,遇《困》之《大过》。史皆曰:“吉。”示陈文子,文子曰:“夫从风,风陨,妻不可娶也。且其《繇》曰: ‘困于石,据于蒺藜,入于其宫,不见其妻,凶。’困于石,往不济也。据于蒺藜,所恃伤也。入于其宫,不见其妻,凶,无所归也。”崔子曰:“嫠也何害?先夫当之矣。”遂取之。庄公通焉,骤如崔氏。以崔子之冠赐人,侍者曰:“不可。”公曰:“不为崔子,其无冠乎?”崔子因是,又以其间伐晋也,曰:“晋必将报。”欲弑公以说于晋,而不获间。公鞭侍人贾举而又近之,乃为崔子间公。
夏五月,莒为且于之役故,莒子朝于齐。甲戌,飨诸北郭。崔子称疾不视事。乙亥,公问崔子,遂从姜氏。姜入于室,与崔子自侧户出。公拊楹而歌。侍人贾举止众从者,而入闭门。甲兴。公登台而请,弗许。请盟,弗许。请自刃于庙,弗许。皆曰:“君之臣杼疾病,不能听命。近于公宫,陪臣干掫有淫者,不知二命。”公踰墙。又射之,中股,反队。遂弑之。贾举、州绰、邴师、公孙敖、封具、铎父、襄伊、偻堙皆死。祝佗父祭于高唐,至,复命。不说弁而死于崔氏。申蒯,侍渔者,退谓其宰曰:“尔以帑免,我将死。”其宰曰:“免,是反子之义也。”与之皆死。崔氏杀鬷蔑于平阴。
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,其人曰:“死乎?”曰:“独吾君也乎哉?吾死也。”曰:“行乎?”曰:“吾罪也乎哉?吾亡也。”曰:“归乎?”曰:“君死安归?君民者,岂以陵民?社稷是主。臣君者,岂为其口实?社稷是养。故君为社稷死,则死之;为社稷亡,则亡之。若为己死而为己亡,非其私暱,谁敢任之?且人有君而弑之,吾焉得死之,而焉得亡之?将庸何归?”门启而入,枕尸股而哭,兴,三踊而出。人谓崔子:“必杀之!”崔子曰:“民之望也!舍之得民。”卢蒲癸奔晋,王何奔莒。
叔孙宣伯之在齐也,叔孙还纳其女于灵公。嬖,生景公。丁丑,崔杼立而相之。庆封为左相。盟国人于大宫,曰:“所不与崔、庆者。”晏子仰天叹曰:“婴所不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与,有如上帝。”乃歃。辛巳,公与大夫及莒子盟。大史书曰:“崔杼弑其君。”崔子杀之。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。其弟又书,乃舍之。南史氏闻大史尽死,执简以往。闻既书矣,乃还。
闾丘婴以帷縳其妻而载之,与申鲜虞乘而出。鲜虞推而下之,曰:“君昏不能匡,危不能救,死不能死,而知匿其暱,其谁纳之?”行及弇中,将舍。婴曰:“崔、庆其追我!”鲜虞曰:“一与一,谁能惧我?”遂舍,枕辔而寝,食马而食。驾而行,出弇中,谓婴曰:“速驱之!崔、庆之众,不可当也。”遂来奔。
崔氏侧庄公于北郭。丁亥,葬诸士孙之里,四翣,不跸,下车七乘,不以兵甲。
晋侯济自泮,会于夷仪,伐齐,以报朝歌之役。齐人以庄公说,使隰鉏请成。庆封如师,男女以班。赂晋侯以宗器、乐器。自六正、五吏、三十帅、三军之大夫、百官之正长、师旅及处守者,皆有赂。晋侯许之。使叔向告于诸侯。公使子服惠伯对曰:“君舍有罪,以靖小国,君之惠也。寡君闻命矣!”
晋侯使魏舒、宛没逆卫侯,将使卫与之夷仪。崔子止其帑,以求五鹿。
初,陈侯会楚子伐郑,当陈隧者,井堙木刊。郑人怨之。六月,郑子展、子产帅车七百乘伐陈,宵突陈城,遂入之。陈侯扶其大子偃师奔墓,遇司马桓子,曰:“载余!”曰:“将巡城。”遇贾获,载其母妻,下之而授公车。公曰:“舍而母!”辞曰:“不祥。”与其妻扶其母以奔墓,亦免。子展命师无入公宫,与子产亲御诸门。陈侯使司马桓子赂以宗器。陈侯免,拥社。使其众,男女别而累,以待于朝。子展执絷而见,再拜稽首,承饮而进献。子美入,数俘而出。祝祓社,司徒致民,司马致节,司空致地,乃还。
秋七月己巳,同盟于重丘,齐成故也。
赵文子为政,令薄诸侯之币而重其礼。穆叔见之。谓穆叔曰:“自今以往,兵其少弭矣!齐崔、庆新得政,将求善于诸侯。武也知楚令尹。若敬行其礼,道之以文辞,以靖诸侯,兵可以弭。”
楚薳子冯卒,屈建为令尹。屈荡为莫敖。舒鸠人卒叛。楚令尹子木伐之,及离城。吴人救之,子木遽以右师先,子彊、息桓、子捷、子骈、子盂帅左师以退。吴人居其间七日。子彊曰:“久将垫隘,隘乃禽也。不如速战!请以其私卒诱之,简师陈以待我。我克则进,奔则亦视之,乃可以免。不然,必为吴禽。”从之。五人以其私卒先击吴师。吴师奔,登山以望,见楚师不继,复逐之,傅诸其军。简师会之,吴师大败。遂围舒鸠,舒鸠溃。八月,楚灭舒鸠。
卫献公入于夷仪。
郑子产献捷于晋,戎服将事。晋人问陈之罪,对曰:“昔虞阏父为周陶正,以服事我先王。我先王赖其利器用也,与其神明之后也,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,而封诸陈,以备三恪。则我周之自出,至于今是赖。桓公之乱,蔡人欲立其出。我先君庄公奉五父而立之,蔡人杀之。我又与蔡人奉戴厉公,至于庄、宣,皆我之自立。夏氏之乱,成公播荡,又我之自入,君所知也。今陈忘周之大德,蔑我大惠,弃我姻亲,介恃楚众,以冯陵我敝邑,不可亿逞。我是以有往年之告。未获成命,则有我东门之役。当陈隧者,井堙木刊。敝邑大惧不竞,而耻大姬。天诱其衷,启敝邑心。陈知其罪,授手于我。用敢献功!”晋人曰:“何故侵小?”对曰:“先王之命,唯罪所在,各致其辟。且昔天子之地一圻,列国一同,自是以衰。今大国多数圻矣!若无侵小,何以至焉?”晋人曰:“何故戎服?”对曰:“我先君武、庄,为平、桓卿士。城濮之役,文公布命曰: ‘各复旧职!’命我文公戎服辅王,以授楚捷,不敢废王命故也。”士庄伯不能诘,复于赵文子。文子曰:“其辞顺,犯顺不祥。”乃受之。
冬十月,子展相郑伯如晋,拜陈之功。子西复伐陈,陈及郑平。仲尼曰:“《志》有之: ‘言以足志,文以足言。’不言,谁知其志。言之无文,行而不远。晋为伯,郑入陈,非文辞不为功。慎辞哉!”
楚蒍掩为司马。子木使庀赋,数甲兵。甲午,蒍掩书土田,度山林,鸠薮泽,辨京陵,表淳卤,数疆潦,规偃豬,町原防,牧隰皋,井衍沃,量入修赋。赋车籍马,赋车兵、徒兵、甲楯之数。既成,以授子木,礼也。
十二月,吴子诸樊伐楚,以报舟师之役。门于巢。巢牛臣曰:“吴王勇而轻,若启之,将亲门。我获射之,必殪。是君也死,疆其少安!”从之。吴子门焉,牛臣隐于短墙以射之,卒。
楚子以灭舒鸠赏子木。辞曰:“先大夫 子之功也。”以与掩。
晋程郑卒。子产始知然明,问为政焉。对曰:“视民如子。见不仁者诛之,如鹰鹯之逐鸟雀也。”子产喜,以语子大叔,且曰:“他日吾见蔑之面而已,今吾见其心矣。”子大叔问政于子产。子产曰:“政如农功,日夜思之,思其始而成其终。朝夕而行之,行无越思,如农之有畔。其过鲜矣。”
卫献公自夷仪使与甯喜言,甯喜许之。大叔文子闻之,曰:“乌乎!《诗》所谓‘我躬不说,皇恤我后’者,甯子可谓不恤其后矣。将可乎哉?殆必不可。君子之行,思其终也,思其复也。《书》曰: ‘慎始而敬终,终以不困。’《诗》曰: ‘夙夜匪懈,以事一人。’今甯子视君不如弈棋,其何以免乎?弈者举棋不定,不胜其耦。而况置君而弗定乎?必不免矣。九世之卿族,一举而灭之。可哀也哉!”
会于夷仪之岁,齐人城郏。其五月,秦、晋为成。晋韩起如秦涖盟,秦伯车如晋涖盟,成而不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