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国九年开春,叔弓带着宋国的华亥、郑国的游吉、卫国的赵黡,在陈国地界会见了楚王。那会儿陈国的桃花刚打骨朵,驿道上还结着薄霜。
二月庚申这天,楚国的公子弃疾可没闲着。他带着兵马把许国百姓往夷地赶,说是迁都,实则是把人家赶到城父那地方。顺手还划走了州来淮北的肥田,楚将伍举亲自把地契塞到许国国君手里。这头刚安顿好,那边然丹又催着城父的百姓搬家,腾出来的地全归了楚国。方城外的百姓更惨,直接被赶进许国故地住着。
周王室的甘大夫和晋国的阎嘉正为几块田地争得面红耳赤。晋国派梁丙、张趯带着阴戎部落的兵,二话不说就攻打了颍地。周景王气得派詹桓伯去晋国问罪:"我们周家从夏朝起就守着后稷的封地,西到魏骀芮岐毕,东至蒲姑商奄,南括巴濮楚邓,北含肃慎燕亳。如今戎人占着中原沃土,倒要问问你们晋国,当初是谁把戎人引来的?"老臣叔向悄悄劝执政的韩宣子:"周王这话在理,咱们见好就收吧。"韩宣子转念一想,赶紧派赵成去周王室赔罪,不但归还阎田,连战俘都客客气气送回去了。
四月里陈国突发大火,火光映红了半边天。郑国的神算子裨竈掐指一算:"五年后陈国会复国,但五十二年后准亡。"子产追着问缘由,老头眯着眼说:"陈国属水,楚国立国靠火,如今火龙烧了水地,这是天意要让楚国放手啊。"
晋国的荀盈去齐国迎亲,六月回程时竟病死在戏阳。灵柩停在绛城还没下葬,晋平公却在宫里饮酒作乐。膳宰屠蒯红着眼睛冲进来,先给乐工敬酒:"你们是君上的耳朵,卿相去世如断手足,你们还奏乐?"又给宠臣敬酒:"你们是君上的眼睛,国君服丧期间饮酒作乐,你们看不见?"最后自己仰脖灌下一杯:"我这管膳食的也有罪啊!"晋平公被说得满脸通红,赶紧撤了酒席。原来他本想废掉知氏,经这一闹才改了主意。
秋八月,晋国让荀跞担任下军副将,算是给知氏吃了定心丸。鲁国的孟僖子这时候正往齐国送厚礼,这是诸侯间的规矩。
入冬后鲁国修建郎囿园林,季平子催着赶工。叔孙昭子摇着头念《诗经》:"营造宫室莫急躁,百姓自来效勤劳。"他指着冻得通红的民夫说:"没有园林不打紧,失了民心可要命。"寒风里民夫们呵着白气夯土,枝头最后几片枯叶正簌簌落下。
【经】
九年春,叔弓会楚子于陈。
许迁于夷。
夏四月,陈灾。
秋,仲孙貜如齐。
冬,筑郎囿。
【传】
九年春,叔弓、宋华亥、郑游吉、卫赵黡会楚子于陈。
二月庚申,楚公子弃疾迁许于夷,实城父,取州来淮北之田以益之。伍举授许男田。然丹迁城父人于陈,以夷濮西田益之。迁方城外人于许。
周甘人与晋阎嘉争阎田。晋梁丙、张趯率阴戎伐颍。王使詹桓伯辞于晋,曰:“我自夏以后稷,魏、骀、芮、岐、毕,吾西土也。及武王克商,蒲姑、商奄,吾东土也。巴、濮、楚、邓,吾南土也。肃慎、燕、亳,吾北土也。吾何迩封之有?文、武、成、康之建母弟,以蕃屏周,亦其废队是为,岂如弁髦而因以敝之。先王居梼杌于四裔,以御螭魅,故允姓之奸,居于瓜州。伯父惠公归自秦,而诱以来,使偪我诸姬,入我郊甸,则戎焉取之。戎有中国,谁之咎也?后稷封殖天下,今戎制之,不亦难乎?伯父图之。我在伯父,犹衣服之有冠冕,木水之有本原,民人之有谋主也。伯父若裂冠毁冕,拔本塞原,专弃谋主,虽戎狄其何有余一人?”叔向谓宣子曰:“文之伯也,岂能改物?翼戴天子而加之以共。自文以来,世有衰德而暴灭宗周,以宣示其侈,诸侯之贰,不亦宜乎?且王辞直,子其图之。”宣子说。
王有姻丧,使赵成如周吊,且致阎田与襚,反颍俘。王亦使宾滑执甘大夫襄以说于晋。晋人礼而归之。
夏四月,陈灾。郑裨竈曰:“五年,陈将复封。封五十二年而遂亡。”子产问其故。对曰:“陈,水属也,火,水妃也,而楚所相也。今火出而火陈,逐楚而建陈也。妃以五成,故曰五年。岁五及鹑火,而后陈卒亡,楚克有之,天之道也,故曰五十二年。”
晋荀盈如齐逆女,还,六月,卒于戏阳。殡于绛,未葬。晋侯饮酒,乐。膳宰屠蒯趋入,请佐公使尊。许之。而遂酌以饮工,曰:“女为君耳,将司聪也。辰在子卯,谓之疾日。君彻宴乐,学人舍业,为疾故也。君之卿佐,是谓股肱。股肱或亏,何痛如之?女弗闻而乐,是不聪也。”又饮外嬖嬖叔曰:“女为君目,将司明也。服以旌礼,礼以行事,事有其物,物有其容。今君之容,非其物也,而女不见,是不明也。”亦自饮也,曰:“味以行气,气以实志,志以定言,言以出令。臣实司味,二御失官,而君弗命,臣之罪也。”公说,彻酒。初,公欲废知氏而立其外嬖,为是悛而止。
秋八月,使荀跞佐下军以说焉。
孟僖子如齐殷聘,礼也。
冬,筑郎囿,书时也。季平子欲其速成也,叔孙昭子曰:“《诗》曰:‘经始勿亟,庶民子来。’焉用速成?其以勦民也。无囿犹可,无民其可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