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个阴云密布的午后，公叔府上的铜灯在穿堂风中忽明忽暗。宋赫踩着潮湿的青砖走来，衣袖沾着新酿米酒的香气，显然刚从宴席上抽身。
"听说您要处置几瑟公子？"宋赫在案几前跪坐时，青铜酒樽里的涟漪还未平息。他看见公叔修剪整齐的胡须微微抖动，知道这位权臣此刻正像绷紧的弓弦。
宋赫蘸着酒水在案上画圈："那孩子能掀起风浪，无非是仗着宗室支持，又有秦楚两国撑腰。"水痕在檀木纹理间晕开，像即将蔓延的战火，"若您现在杀了他，太子高枕无忧后，第一个要防备的就是您啊。"
窗外传来侍卫交接兵戈的铿锵声。公叔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玉带钩，那是去年楚使赠的礼物。宋赫知道戳中了要害，声音放得更轻："等韩王驾鹤西去，那些墙头草般的朝臣们，还不得争先恐后巴结新君？"
烛花突然爆响，惊飞檐下栖鸽。宋赫趁机倾身："不如留着几瑟。伯婴公子见这个威胁还在，自然会来求您庇护。"他故意让最后一句话飘在满室沉香里，"到时候秦楚两国忙着用几瑟制衡伯婴，内无宗亲外无援兵，谁还能翻起浪来？"
公叔望着渐干的水痕，忽然笑了。庭院里开始落雨，把方才画策的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。
公叔且杀几瑟也，宋赫为谓公叔曰：“几瑟之能为乱也，内得父兄，而外得秦、楚也。今公杀之，太子无患，必轻公。韩大夫知王之老而太子定，必阴事之。秦、楚若无韩，必阴事伯婴。伯婴亦几瑟也。公不如勿杀。伯婴恐，必保于公。韩大夫不能必其不入也，必不敢辅伯婴以为乱。秦、楚挟几瑟以塞伯婴，伯婴外无秦、楚之权，内无父兄之众，必不能为乱矣。此便于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