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有位客人求见赵王,抖了抖衣袖上前行礼,笑吟吟问道:"听说大王要派人去买马,可有这回事?"赵王正倚着凭几,闻言点头:"确有此事。"
"那怎么到现在还没派人去呢?"客人故作疑惑。赵王捋着胡须叹气:"还没找到相马的行家啊。"客人眼睛一转:"大王何不派建信君去?"赵王连连摆手:"建信君要处理国事,再说他也不懂相马。"
客人又试探道:"那派纪姬娘娘去如何?"赵王失笑:"纪姬是个妇道人家,哪会相马?"客人突然正色:"若是买到好马,对国家有何益处?"赵王不假思索:"没什么益处。""那要是买到劣马呢?"赵王摇头:"也不会危害国家。"
客人猛地拍案:"既然好马劣马都无关国运,可大王买马非要等行家。如今天下治理失当,城池化为废墟,宗庙祭祀都难以为继,大王却不等治国能臣,反而事事交给建信君,这是何道理?"赵王一时语塞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案几。
客人见状压低声音:"燕国郭邑有种叫'桑雍'的病症,大王可曾听闻?"赵王皱眉:"未曾听说。""这病症啊,专指那些近侍宠臣、后妃幼子。"客人凑近半步,"他们趁着大王酒醉昏聩时讨要封赏。内廷得了好处,外朝大臣就敢徇私枉法。好比日月明明照耀在外,祸根却藏在宫里——防着厌恶的人,灾祸偏偏来自最亲近的人哪。"
殿外秋风卷着落叶打在窗棂上,沙沙作响。
客见赵王曰:“臣闻王之使人买马也,有之乎?”王曰:“有之。”“何故至今不遣?”王曰:“未得相马之工也。”对曰:“王何不遣建信君乎?”王曰:“建信君有国事,又不知相马。”曰:“王何不遣纪姬乎?”王曰:“纪姬,妇人也,不知相马。”对曰:“买马而善,何补于国?”王曰:“无补于国。”“买马而恶,何危于国。”王曰:“无危于国。”对曰:“然则买马善而若恶,皆无危补于国。然而王之买马也,必将待工。今治天下,举错非也,国家为虚戾,而社稷不血食,然而王不待工,而与建信君,何也?”赵王未之应也。客曰:“燕郭之法,有所谓桑雍者,王知之乎?”王曰:“未之闻也。”“所谓桑雍者,便辟左右之近者,及夫人优爱孺子也。此皆能乘王之醉昏,而求所欲于王者也。是能得之乎内,则大臣为之枉法于外矣。故日月晖于外,其贼在于内,谨备其所憎,而祸在于所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