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个阴云密布的早晨,楼缓整理着出使的行装,手指在竹简上摩挲了许久。他走进殿中时,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,像是在替他诉说心事。
"大王,"楼缓跪伏在地,声音沉得像是压着块石头,"臣这一去,就算拼尽性命才智,恐怕也......再难回来见您了。"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,喉头明显哽了一下。
赵王正在批阅竹简,闻言猛地抬头,朱笔在简上洇开一片红晕:"这是说的什么话?寡人正要给你写国书,还要重重托付于你呢。"
楼缓没有立即起身。他望着殿外飘摇的旌旗,缓缓道:"大王可记得宋国的公子牟夷?那人非肉不食,何等尊贵。文张在宋国得宠,偏偏与公子牟夷交恶,结果......"他顿了顿,"如今臣与大王的情分,还不如当年宋国对公子牟夷。而厌恶臣的人,比当年的文张更甚。所以臣说,此去必死无疑。"
殿内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的声音。赵王放下朱笔,指尖沾着的丹砂像血。"你且放心去吧,"他最终说道,声音里带着疲惫,"寡人与你有誓约在先。"
楼缓深深拜别。他走出宫门时,天边滚过一声闷雷。
后来中牟果然叛变,楼缓逃往梁国。当探子匆匆来报时,赵王只是摆摆手,案上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:"不必多言,寡人早与楼缓有约在先。"他说这话时,目光落在殿外那株新栽的梧桐上,嫩叶正在春风中瑟瑟发抖。
楼缓将使,伏事,辞行,谓赵王曰:“臣虽尽力竭知,死不复见于王矣。”王曰:“是何言也?固且为书而厚寄卿。”楼子曰:“王不闻公子牟夷之于宋乎?非肉不食。文张善宋,恶公子牟夷,寅然。今臣之于王,非宋之于公子牟夷也,而恶臣者过文张。故臣死不复见于王矣。”王曰:“子勉行矣,寡人与子有誓言矣。”楼子遂行。后以中牟反,入梁。候者来言,而王弗听,曰:“昔已与楼子有言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