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国派人来召魏国的相国信安君。信安君心里不乐意去,可又不好明着拒绝。这时候,苏代站出来替他去游说秦王。
苏代见了秦王,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,然后慢条斯理地说:"大王啊,我常听人说,忠心的人不一定事事都顺着您,顺着您的人也不一定真忠心。今天我斗胆说说自个儿的愚见,就怕底下那些办事的人不忠心,反倒让我落个掉脑袋的罪名。还请大王明鉴。"
他捋了捋胡子,继续道:"眼下大王派人去魏国当差,本是想巩固两国的交情。可我担心啊,这么一来魏国反倒更起疑心了。您想借此堵住赵国的路,可我怕赵国反而会更来劲。"
"您想啊,魏王对信安君那是打心眼里喜欢,平日里亲近得很;对他的才能也是十分器重,给的待遇也厚;再说魏国上下对秦国的敬畏,那也是有目共睹的。要是大王派去的人魏王不用,那这趟差使就白跑了;要是用了,魏王就得舍弃心爱的信安君,改用他忌惮的秦国派来的人,这心里能踏实吗?"
苏代说着说着,声音渐渐提高:"再说信安君,让他放着堂堂相国的位子不坐,乖乖退下来,这搁谁身上都难办啊!让一国之君心里不踏实,让一国之相做违心的事,靠这个来维持交情,怕是长久不了。所以我担心魏国会更加疑心秦国。"
他话锋一转:"再说赵国那边。要是信安君真被撤了职,赵国的谋士们准得说:'看吧,魏国向秦国低头了,接下来秦国肯定要让他们心腹去赵国掌权。'这么一来,赵国就会觉得他们存亡关头到了,上上下下定会拼死抵抗。所以我担心赵国反而会更难对付。"
苏代见秦王听得入神,便凑近了些:"大王要是真想跟魏国交好,又想让赵国老实点儿,不如反过来重用信安君,给他个响亮的名号。信安君要是归顺大王,魏国就安稳,他自个儿也体面;要是背离大王,魏国就危险,他的权势也得打折。这么一来,他侍奉大王,对上能尽忠,对下能保全自己,肯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。"
"赵国那些当官的见了,准得琢磨:'魏国的名门望族不比我们高贵,土地也不比我们富庶。信安君带着韩魏两国归顺秦国,秦国待他们多好啊,国家安稳,个人也体面。可我们呢?跟秦国对着干,国家一天天衰弱,君主忧心忡忡,自个儿也朝不保夕,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啊。'"
苏代越说越起劲,眼睛都亮了起来:"他们想起以前的教训,准会后悔跟秦国作对。为了求个安稳,必定会割让更多土地来讨好大王。到时候大王不用费劲,坐着就能收地得利,这可是连尧舜都求不来的好事啊!还请大王三思。"
秦召魏相信安君。信安君不欲不。苏代为说秦王曰:“臣闻之,忠不必当,当不必忠。今臣愿大王自臣之愚意,恐夫不忠于下吏,自使有要领之罪。愿大王察之。今大王令人执事于魏,以完夫交,臣恐魏交之益疑也。将以塞赵也,臣又恐赵之益劲也。夫魏王之爱习魏信也,甚矣;夫智能而任用之也,厚矣;夫畏恶严尊秦也,明矣。今王使人入魏而不用,则王之使人入魏无益也。若用,魏必舍所爱习而用所畏恶,此魏王之所以不安也。夫舍万乘之事而退,此魏信之所难行也。夫令人之君处所不安,令人之相行所不能,以此为亲,则难久矣。臣故恐魏交之益疑也。且魏信舍事,则赵之谋者必曰:‘舍于秦,秦必令夫所爱信者用赵。’是赵存而我亡也,赵安而我危也。则上有野战之气,下有坚守之心,臣故恐赵之益劲也。
“大王欲完魏之交,而使赵小心乎?不如用魏信而尊之以名。魏信事王,国安而名尊;离王,国危而权轻。然则魏信之事主也,上所以为夫主者忠矣,下所以自为者厚矣,彼夫事王必完矣。赵之用事者必曰:‘魏氏之名族不高于我,土地之实不厚于我。魏信以韩、魏事秦,秦甚善之,国得安焉,身取尊焉。今我讲难于秦兵为招质,国处削危之形,非得计也。结怨于外,主患于中,身处死亡之地,非完事也。’彼将伤夫前事,而悔夫过行;冀夫利,必多割地以深下王。则是大王垂拱之割地以为利重,尧、舜之所求而不能得也。臣愿大王察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