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邯郸城里阴云密布,冯忌踏着宫道上未干的雨水来见赵王。殿内青铜灯盏的火苗被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,照得赵王案前的竹简泛着青白的光。
"大王驱逐庐陵君,莫非是顾忌燕国的态度?"冯忌说话时盯着案几上凝结的水珠。赵王正在批阅的朱笔顿了顿,墨迹在简牍上晕开一小片:"寡人行事,何须看燕秦脸色。"
冯忌向前倾了倾身子,衣袖扫过冰冷的青铜镇席:"可当年秦国三次借虞卿说事,大王都未应允。如今燕国刚提庐陵君,大王就......"话未说完,赵王突然将朱笔重重搁在笔山上,惊得侍从手里的宫灯晃了晃。
"寡人本就要逐他!"赵王的声音震得梁间尘埃簌簌下落。冯忌看见君王眼角细纹里藏着疲惫,却仍挺直腰背道:"既不为燕,又非惧秦。亲手驱逐骨肉至亲,却连半点邦交利益都未换得——"他忽然压低声音,"这样的买卖,臣替大王算着心疼啊。"
殿外传来巡更的梆子声,混着渐起的秋风卷落梧桐的声响。赵王望着灯影里飘摇的帷帐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璜上的纹路。
冯忌为庐陵君谓赵王曰:“王之逐庐陵君,为燕也。”王曰:“吾所以重者,无燕、秦也。”对曰:“秦三以虞卿为言,而王不逐也。今燕一以庐陵君为言,而王逐之。是王轻强秦而重弱燕也。”王曰:“吾非为燕也,吾固将逐之。”“然则王逐庐陵君,又不为燕也。行逐爱弟,又兼无燕、秦,臣窃为大王不取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