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个阴云密布的日子，齐国的街巷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。十五岁的王孙贾跌跌撞撞跑回家，衣襟上还沾着尘土。他的母亲正倚着门框，手指紧紧攥着门闩，指节都泛了白。
"儿啊，"母亲的声音像秋风吹过枯叶，"往常你清晨出门，傍晚未归，为娘就倚着这门等你；若是天黑出去不见回，为娘就站在巷口张望。如今你侍奉大王，大王遭难出走，你竟不知他的下落，你还回来做什么？"
王孙贾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。他想起闵王平日待他的好，想起宫中那些欢声笑语。现在宫墙外头，淖齿的叛军正在烧杀抢掠。少年抹了把脸，转身就往市集跑。
集市上人群惶惶，商贩们正手忙脚乱地收拾货物。王孙贾跳上一处高台，寒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乱飞。"乡亲们！"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亮，却字字铿锵，"淖齿祸乱齐国，杀害我们的大王！但凡还有血性的，跟我来——"说着唰地扯开右边衣袖，露出臂膀。
人群静了一瞬。有个卖肉的大汉最先吼了声："算我一个！"紧接着，布庄的伙计、打铁的匠人、种田的庄稼汉......四百多个汉子纷纷袒露右臂。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一柄出鞘的利剑。
当夜，淖齿正在营帐里饮酒作乐。忽然帐外喊杀声四起，他刚拔出佩剑，就见一个瘦削的少年持矛冲进来，眼睛里燃着两团火。后来史书上只简单记着"刺而杀之"四个字，但那天夜里，齐国百姓都听见了叛将最后的惨叫，像被掐住脖子的豺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