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秋纪事·三晋分智
秋风卷着枯叶在成皋城头打着旋儿，段规攥着地图的手指节发白。这位韩氏谋臣望着远处光秃秃的山岩，鼻尖仿佛已经嗅到战场上血腥的铁锈味。
"主公请看。"段规抖开泛黄的羊皮地图，手指重重戳在成皋的位置，"此地虽贫瘠如老叟的脊背，却是扼住郑国咽喉的要道啊。"他鬓角渗着细汗，声音却稳得像夯土的杵。
韩康子摩挲着玉带钩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："这破地方连棵像样的树都长不出，要它作甚？"侍从捧来的蜜浆在铜盏里晃出细碎金光，映得他满脸不耐。
段规突然单膝跪地，甲胄撞出铿锵回响："您可知蚂蚁能溃千里堤？成皋就是那颗楔进郑国的钉子！"他仰起的眼睛里燃着两簇火苗，"待来日大军东出，这里就是插进郑国心窝的刀把子！"
韩康子手里的玉钩"咔"地撞在案几上。他望着地图上那个不起眼的黑点，忽然想起去年冬猎时，正是段规指出的兽道让他猎得了白狐。秋风穿过帐幔，带着远处士卒操练的呼喝声。
"善。"韩康子突然拍案而起，佩玉叮当乱响，"就依你之言！"他转身时大氅扫翻了蜜浆，琥珀色的液体在地图上洇开，恰巧淹没了郑国的疆域。
后来韩军铁骑果然从成皋席卷而出，那光秃秃的山岩成了最好的屯兵处。当郑国城墙在烽烟中崩塌时，韩康子摸着新蓄的胡须对段规笑道："当年那碗打翻的蜜浆，如今竟酿成了灭国的烈酒啊。"
三晋已破智氏，将分其地。段规谓韩王曰：“分地必取成皋。”韩王曰：“成皋，石溜之地也，寡人无所用之。”段规曰：“不然。臣闻一里之厚，而动千里之权者，地利也。万人之众，而破三军者，不意也。王用臣言，则韩必取郑矣。”王曰：“善。”果取成皋，至韩之取郑也，果从成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