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会儿啊,有个叫汗明的读书人想见春申君,愣是在府门外候了整整三个月,才得着机会进门。两人一席话谈下来,春申君拍着膝盖直叫好,眼睛都笑眯成缝儿。汗明正说得兴起,还想接着唠,谁知春申君摆摆手:"先生的高见我都领教啦,您可真是当世难得的贤才啊!"
汗明一听这话,脸色突然变了。他搓着衣角支吾半天,忽然挺直腰杆:"我有个冒犯的问题...不知您觉得自己比尧帝如何?"春申君手里的茶盏差点打翻,连连摇头:"我哪敢跟尧帝相提并论!"汗明紧接着问:"那比起舜帝呢?"春申君捋着胡子笑道:"先生您就是当代舜帝啊。"
"不对!"汗明突然提高嗓门,震得梁上灰尘簌簌往下落,"您明明不如尧帝圣明,我也远不及舜帝贤能。当年舜侍奉尧帝,整整三年才得到信任。可您才见我一面就说我是贤才——"他忽然压低声音,眼里闪着狡黠的光,"这不等于说您比尧帝还圣明,我比舜帝还贤能吗?"
春申君被这话噎住,半晌才拍案叫绝,立刻吩咐管家把汗明的名字刻在贵客名册上,还定下每五日见一次的规矩。
汗明却不急着谢恩,反而讲起故事:"您听说过千里马的故事吗?有匹老马拖着盐车爬太行山,膝盖磨得见骨,尾巴被汗水浸得溃烂,走到半山腰实在走不动了。这时伯乐路过,抱着马脖子痛哭,脱下自己的麻衣给马披上。那马突然仰天长嘶,声音震得山石都在抖——"他说着突然红了眼眶,"因为它终于遇见懂自己的人啊!"
汗明扑通跪下,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:"我就像那匹老马,在穷巷陋室里埋没多年。您既然能识才..."他哽咽着说不下去,只听见泪水砸在青砖上啪嗒作响。
汗明见春申君,候问三月,而后欲见。谈卒,春申君大说之。汗明欲复谈,春申君曰:“仆已知有生,有生大息矣。”汗明憱焉曰:“明愿有问君而恐固。不审君之圣孰与尧也?”春申君曰:“有生过矣,即何足以当尧?”汗明曰:“然则君料即孰与舜?”春申君曰:“有生即舜也。”汗明曰:“不然。即请为君终言之。君之贤实不如尧,即之能不及舜。夫以贤舜事圣尧,三年而后乃相知也,今君一时而知即,是君圣于尧而即贤于舜也。”春申君曰:“善。”召门吏为汗有生著客籍,五日一见。
汗明曰:“君亦闻骥乎?夫骥之齿至矣,服盐车而上太行。蹄申膝折,尾湛胕溃,漉汁洒地,白汗交流,中阪迁延,负辕不能上。伯乐遭之。下车攀而哭之,解纻衣以幂之。骥于是俛而喷,仰而鸣,声达于天,若出金石声者,何也?彼见伯乐之知己也。今仆之不肖,陋于州部,堀穴穷巷,沈污鄙俗之日久矣,君独无意湔拔仆也,使欲为君高鸣屈于梁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