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二十日,正是捉鹰的好时候。这时候内地的鹰最多,塞外的还少些。要是等到八月上旬,那就是次一等的时机了。要是拖到八月下旬,塞外的鹰倒是都来了,可那已经是最下等的时机了。
捉鹰的网眼要一寸八分见方,竖着八十个眼,横着五十个眼。这网还得用黄蘖和杼树汁染过,染得跟地面一个颜色。虫子最爱啃网,用黄蘖染过就能防虫。捉鹰的家伙什可不少,有网竿、都栻、吴公,还有两根磔竿,一根叫鹑竿,一根叫鹄竿。鸽子飞得远眼神又好,要是看见鹰来了,总在人前头扑腾。要是它突然竖起身子东张西望,那准是看见鹰了,跟着它看的方向准没错。
捉木鸡、木雀和鹞子用的网眼要大些,二寸见方,竖着三十个眼,横着十八个眼。
这些猛禽啊,雏鸟刚出壳就机灵得很,没几天就敢往窝外头爬。大鸟怕它们摔着,也怕太阳给晒坏了,就叼些带叶的树枝插在窝边上,既能挡着不摔下去,又能遮阴。想知道雏鸟多大,看这些树叶就知道了。刚插上一两天,叶子蔫了但还带点青色。过了六七天,叶子开始发黄。等上十天,叶子全枯了,这时候雏鸟就长得差不多,可以捉了。
飞禽走兽都懂得隐藏自己,蛇的颜色跟着地皮变,茅草里的兔子必定是红的,鹰的羽毛颜色也随着栖息的树木变化。
鹰窝又叫菆鹰,雏鹰就叫菆子。鹰到四月一日就不放飞了,五月上旬开始拔毛关进笼子。拔毛得从头开始,天蒙蒙亮时从头顶拔起,到伏鹑的时候就停手。接着从脖子往下拔颺毛,拔到尾巴为止。尾巴根底下的毛叫颺毛。背上的毛和两翅的大翎毛、覆翮毛,还有十二根尾毛都得拔干净。两翅各有二十二根大翎毛,覆翮毛也是四十四根。等到八月中旬,才能放它们出笼。
雕和角鹰这些,三月一日就不放飞了,四月上旬关进笼子。
鹘要等到北方回来的鹰都过完了才停放,四月上旬入笼,不用拔毛。
另一种鹘五月上旬停放,六月上旬拔毛入笼。
猛禽换羽毛,第一次换叫变鸽,第二次叫变鴘,转鶬,第三次就叫正鶬了。这以后再怎么换,都叫正鶬。
白鸽要是嘴和爪子都是白的,从第一次变鴘开始,往后不管怎么变,这白色都不会改。要是嘴爪是黑的,胸前有竖纹,翎毛和尾巴上带点黄斑,第一次变鴘时,两翅封上和两肋的毛会变成紫白色,其他地方的白色不变。
齐王高纬武平六年,幽州行台仆射潘子光送来一只白鸽,浑身雪白。仔细看胸前隐约有白色竖纹,颜色淡淡的像浅红色。嘴根微微发青白,往尖上渐渐变黑。爪子颜色和嘴一样。蜡膜和腿是黄白带红的。这可是上等货色。黄麻色的第一次变鴘时变化不大,就是胸前的斑纹变宽变短。鴘转之后,背上会微微发青,胸前纹路变得更细短,膝盖上渐渐显出鲜白色。这是中等货色。青麻色的变色过程和黄麻色一样。这是下等。还有罗乌〈乞鳥〉、罗麻〈乞鳥〉,也叫鹘。
白兔鹰要是嘴爪全白,从第一次变鴘开始,往后再怎么变,白色都不会改。要是嘴爪发黑带点青白,胸前有竖纹,翎尾带黄斑,第一次变时背翅尾巴会微微发灰,胸前竖纹变横纹,颜色变淡几乎看不出来,两肋还是白的。等到鴘转之后,灰色会带点褐,渐渐又往白色变。要是嘴爪乌黑,身上黄鹊斑色比较深的,第一次会变成青白鴘,鴘转之后胸前横纹变细,渐渐就变成鶬色了。
齐王高洋天保三年,得了一对白兔鹰,不知道从哪儿来的。浑身羽毛雪白,眼睛发紫,爪子根部白,往尖上变成浅黑色。蜡膜和腿都是黄的,当时人都叫它金脚鹰。
高齐武平初年,领军将军赵野叉献上一对白兔鹰。远看头和顶全是白的,凑近了细看,毛心里透着紫纹。背上白底衬着紫心毛,紫纹外头还绕着白红色,最外缘是黑的。翅膀毛也是白底紫节。胸前白底透着浅红竖纹。眼睛金黄像真金,嘴根微白往尖上渐黑。蜡膜浅黄,腿脚也是黄的。爪子和嘴颜色一样。
散花白要是嘴爪发黑带青白,第一次变鴘会变成紫纹白鴘,鴘转之后胸前紫纹渐渐消失变白。要是嘴爪乌黑,第一次变青白鴘,鴘转后胸前渐渐变成灰白色。
赤色的第一次变鴘会带黑色,鴘转后胸前渐渐发白,背上颜色不变。这是上等毛色。
白唐第一次变鴘会带灰色,鴘转后胸前渐渐发白。
鷃烂堆黄的第一次变鴘,颜色像鶖鸟羽毛,鴘转后胸前渐渐发白。
黄色的变过之后,颜色像鶖鸟羽毛但更深些,大体和鷃烂雄黄变色差不多。
青斑第一次变青父鴘,鴘转后胸前渐渐发白。这是中等毛色。
白唐就是带黑斑的,第一次变青白鴘还带黑色,鴘转后胸前渐渐发白。
赤斑唐就是带黑斑的,第一次变鴘时黑色多,鴘转后虽然黑斑变褐色,大家还是叫它黑鴘。
青斑唐也是带黑斑的,第一次变鴘时带青黑色,鴘转后胸前颜色总是发暗。这是下等毛色。
雌鹰雄鹰就看个头大小,其他没什么分别。雉鹰虽小却是雄的,羽毛杂色,从开始到变色都和兔鹰一样。一岁的雉鹰要是胸前纹路宽,就叫〈乞鳥〉斑。后来变鴘鶬时,胸前竖纹变横纹,但还是宽。要是本来纹路就细,变鴘鶬后横纹也细。
荆窠白个头短粗,重五斤多,飞得快,生在代北沙漠的荆条丛里,往雁门、马邑方向飞。
代都赤紫背黑须,白眼睛白毛,重三斤半到四斤,能捉兔子。生在代川赤岩里,往虚丘、中山、白〈山間〉飞。
漠北白个头大,重五斤多,斑纹细腿短,是鹰里头最厉害的。生在漠北,往代川、中山飞,也叫西道白。房山白紫背细斑,重三斤到四斤,能捉兔子。生在代东房山的白杨、椵树上,往范阳、中山飞。
渔阳白这种鹰啊,通体雪白,从胸脯到后背都跟新雪似的。大的能有五斤多重,连野兔都能一把抓住。它们最爱在徐无山和东西曲一带安家,当地人还管它们叫大曲、小曲。这种鹰总爱在白叶树上做窝,一到迁徙时节,就成群结队往章武、合口、博海方向飞。
东道白更是了不得,也是浑身雪白,最大的能长到六斤多,在所有鹰里头数它个头最大。它们住在卢龙、和龙以北的深山老林里,具体多远谁也说不清。这些大白鹰往涣休、巨黑、章武几个地方飞的时候,翅膀扇得那叫一个快。虽说身子骨稍微软和些,可要是遇上动作利索的,比前头说的渔阳白飞得还猛。它们毛色土黄,山沟里到处都能见着,专挑柞栎树搭窝,个头有大有小。
黑皂鹂约莫五斤重,总在渔阳山的松树杉树上蹲着,可惜这鸟命薄,动不动就死了。偶尔有几只飞得快的,能一口气冲到章武去。白皂鹂也是五斤上下,渔阳、白道、河阳直到漠北遍地都是,专找枯死的柏树落脚。这鸟儿机灵,常往灵丘、中山几个地方飞。青斑鹰最大四斤,代北和代川的白杨树是它们的老家。身上斑点细密的飞得特别快,扑棱着翅膀就往灵丘山和范阳飞。
说到鴘鹰的幼鸟,青黑色的最是矫健。要是褪毛褪得干净,眼睛亮晶晶的,准是没养过雏鸟的,飞起来嗖嗖的。要是眼屎糊住眼睛,毛也没褪利索,那就是带过崽的,这种鹰不中用,多半活不长。还有啊,要是脑袋上的条纹没花纹,就算飞得远也能聚成群。要是叫唤声跟短句似的,那就是短命鬼。要是嘴巴里头红彤彤的,翻过爪子热乎乎的,隔着衣裳都能觉着热气,那准是长寿的料。尾巴叠着、翅膀扑打、单脚站着理毛、缩着脑袋睡觉的,都是能活长久的。
这些猛禽最怕飞岔了气,要是喉咙里长了病,十个里头活不了一个。那病根就藏在喉咙骨头前头的皮里,缺盆骨内侧,嗉囊底下。
吸筒得用银片打造,大小跟角鹰的翅膀管子差不多。比角鹰小的鹰,筒子就照着它们翅膀管子的尺寸来做。
夜里叫唤不超过五声的活不长,要是拉的屎跟红豆汁混着白色,那离死不远了。
但凡被网子勒伤、摔伤、被兔子蹬伤、叫鹤给挠了的,那都是要命的伤病。
肉攫部
取鹰法,七月二十日为上时,内地者多,塞外者殊少。八月上旬为次时。八月下旬为下时,塞外鹰毕至矣。鹰网目方一寸八分,从八十目,横五十目,以黄蘖和杼汁染之,令与地色相类。螽虫好食网,以蘖防之。有网竿、都栻、吴公。磔竿二:一为鹑竿,一为鹄竿。鸽飞能远察,见鹰,常在人前。若竦身动盼,则随其所视候之。
取木鸡、木雀、鹞网目方二寸,纵三十目,横十八目。
凡鸷鸟,雏生而有惠,出壳之后,即于窠外放巢。大鸷恐其坠堕及为日所曝,热暍致损,乃取带叶树枝插其巢畔,防其坠堕及作阴凉也。欲验雏之大小,以所插之叶为候。若一日二日,其叶虽萎而尚带青色。至六七日,其叶微黄。十日后枯瘁,此时雏渐大可取。
凡禽兽,必藏匿形影同于物类也。是以蛇色逐地,茅兔必赤,鹰色随树。
鹰巢,一名菆鹰。呼菆子者,雏鹰也。鹰四月一日停放,五月上旬拔毛入笼。拔毛先从头起,必于平旦过顶,至伏鹑则止。从颈下过颺毛,至尾则止。尾根下毛名颺毛。其背毛并两翅大翎覆翮及尾毛十二根等并拔之,两翅大毛合四十四枝,覆翮翎亦四十四枝。八月中旬出笼。
雕角鹰等,三月一日停放,四月上旬置笼。
鹘,北回鹰过尽停放,四月上旬入笼,不拔毛。
鹘,五月上旬停放,六月上旬拔毛入笼。
凡鸷击等,一变为鸽,二变为鴘,转鶬,三变为正鶬。自此已,后至累变,皆为正鶬。
白鸽,觜爪白者,从一变为鴘,至累变,其白色一定,更不改易。若觜爪黑者,臆前纵理,翎尾斑节微微有黄色者,一变为鴘,则两翅封上及两〈月坒〉之毛间似紫白,其余白色不改。
齐王高纬武平六年,得幽州行台仆射河东潘子光所送白鸽,合身如雪色。视臆前微微有纵白斑之理,理色暧昧如纁。觜本之色微带青白,向末渐乌。其爪亦同于觜。蜡胫并作黄白赤。是为上品。黄麻色,一变为鴘,其色不甚改易,惟臆前从斑渐阔而短。鴘转出后乃至累变,背上微加青色,臆前从理转就短细,渐加膝上鲜白。此为次。青麻色,其变色一同黄麻之鴘。此为下品。又有罗乌〈乞鳥〉、罗麻〈乞鳥〉,一日鹘。
白兔鹰,嘴爪白者,从一变为鴘,乃至累变,其白色一定更不改易。嘴爪黑而微带青白色,臆前纵理及翎尾班节微有黄色者,一变背上翅尾微为灰色,臆前纵理变为横理,变色微漠若无,〈月坒〉间仍白。至于鴘转已后,其灰色微褐,而渐渐向白,其嘴爪极黑,体上黄鹊斑色微深者,一变为青白鴘,鴘转之后乃至累变,臆前横理转细,则渐为鶬色也。
齐王高洋天保三年,获白兔鹰一联,不知所得之处。合身毛羽如雪,目色紫,爪之本白,向末为浅乌之色(一曰“目赤色,觜爪之本色白”)蜡胫并黄,当时号为金脚。
又高帝(一曰“高齐”)武平初,领军将军赵野叉献白免鹰一联,头及顶遥看悉白,近边熟视,乃有紫迹在毛心。其背上以白地紫迹点其毛心,紫外有白赤周绕,白色之外以黑为缘。翅毛亦以白为地,紫色节之。臆前以白为地,微微有纁赤从理。眼黄如真金,觜本之色微白,向末渐乌。蜡作浅黄色,胫指之色亦黄。爪与觜同。
散花白,觜爪黑而微带青白色者,一变为紫理白鴘,鴘转以后乃至累变,横理转网,臆前紫渐灭成白。其觜爪极黑者,一变为青白鴘,鴘转之后乃至累变,横理转细,臆前渐作灰白色。
赤色,一变为鴘,其色带黑,鴘转已后乃至累变,横理转细,臆前微微渐白。其背色不改,此上色也。
白唐,一变为青鴘而微带灰色,鴘转之后乃至累变,横理转细,臆前微微渐白。
鷃烂堆(一曰雌,又曰雄)黄,一变之鴘,色如鶖氅,鴘转之后乃至累变,横理转细,臆前渐渐微白。
黄色,一变之后乃至累变,其色似于鶖氅而色微深,大况鴘烂雄黄,变色同也。
青班,一变为青父鴘,鴘转之后乃至累变,横理转细,臆前微微渐白。此次色也。
白唐,唐者黑色也,谓斑上有黑色,一变为青白鴘,杂带黑色,鴘转之后乃至累变,横理转细,臆前渐渐微白。
赤斑唐,谓斑上有黑色也。一变为鴘,其色多黑,鴘转之后乃至累变,横理转细,臆前黑虽渐褐,世人仍名为黑鴘。
青斑唐,谓斑上有黑色也。一变为鴘,其色带青黑,鴘转之后乃至累变,横理虽细,臆前之色仍常暗黪。此下色也。
鹰之雌雄,唯以大小为异,其余形象本无分别。雉鹰虽小,而是雄鹰,羽毛杂色,从初及变,既同兔鹰,更无别述。雉鹰一岁,臆前从理阔者,世名为〈乞鳥〉斑。至后变为鴘鶬之时,其臆从理变作横理,然犹阔大。若臆前从理本细者,后变为鴘鶬之时,臆前横理亦细。
荆窠白者,短身而大,五斤有余,便鸟而快,一名沙裹白。生代北沙漠里荆窠上,向雁门、马邑飞。
代都赤者,紫背黑须,白睛白毛。三斤半已上、四斤已下便兔,生代川赤岩里,向虚丘、中山、白〈山間〉飞。
漠北白者,身长且大,五斤有余,细斑短胫,鹰内之最。生沙漠之北,不知远近,向代川、中山飞。一名西道白。房山白者,紫背细斑,三斤已上、四斤已下便兔,生代东房山白杨、椵树上,向范阳、中山飞。
渔阳白,腹背俱白,大者五斤便兔,生徐无及东西曲。一名大曲、小曲。白叶树上生,向章武、合口、博海飞。
东道白,腹背俱白,大者六斤余,鹰内之最大。生卢龙、和龙以北,不知远近,向涣休、巨黑(一曰里)、章武、合口、光州(一曰川)飞。虽稍软,若值快者,越于前鹰。土黄,所在山谷皆有。生柞栎树上,或大或小。
黑皂鹂,大者五斤,生渔阳山松杉树上,多死。时有快者,章武飞。白皂鹂,大者五斤,生渔阳、白道、河阳、漠北,所在皆有。生柏枯树上,便鸟,向灵丘、中山、范阳、章武飞。青斑,大者四斤,生代北及代川白杨树上。细斑者快,向灵丘山、范阳飞。
鴘鹰荏子,青黑者快,蜕净眼明,是未尝养雏,尤快。若目多眵,蜕不净者,已养雏矣,不任用,多死。又条头无花,虽远而聚。或条出句然作声,短命之候。口内赤,反掌热,隔衣蒸人,长命之候。叠尾、振卷打格、只立理面毛、藏头睡,长命之候也。
凡鸷鸟飞尤忌错,喉病入叉,十无一活。叉在咽喉骨前皮里,缺盆骨内,嗉之下。
吸筒,以银〈釒棄〉为之,大如角鹰翅管。鹰已下,筒大小准其翅管。
凡夜条不过五条数者短命,条如赤小豆汁与白相和者死。
凡网损、摆伤、兔蹋伤、鹤兵爪,皆为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