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命真君
福州罗源有个叫余嗣的读书人,字昭祖,在朝中做朝散郎。绍兴十八年那会儿,他回乡探亲,和老友福帅薛直老叙旧——他俩是同榜进士。余嗣想讨个差事,押送银纲去临安,好混个升迁的机会。按年头算,该升两级了,明年赶上郊祀大典还能荫补子孙。九月五日到了州城,住在亲戚林家。
十九日这天,余嗣去大中寺赴宴,在表弟韩知刚家喝到二更天才回。月色亮得晃眼,他醉醺醺躺下,半梦半醒间听见"吱呀"门响。睁眼看见个戴小道冠、穿道袍的人,举着旌幢站在床前:"司命真君召见。"余嗣要文书凭证,那人说:"是口谕。"他只好起身套上紫绸短衫,系好腰带往外走。回头一瞧,自己的身子还好好躺在床上,心里"咯噔"一下:"这回怕是活不成了。"
引路人总隔着几步远,余嗣想问话也搭不上腔。出了东门,路越走越陌生。两旁古树参天,枝叶间漏下的阳光竟像正午时分。走了五六里不见人影,他后背直冒冷汗。忽然眼前出现一座巍峨城池,城门口站着两个戴软脚幞头、系玉带的唐人打扮的官差。引路人说:"这两位是引荐使者。"那二人作揖引他进城,门内凉亭里摆着茶点。有个戴莲花冠、穿红袈裟的人请他喝汤,却一言不发。
再往里走三四里,满地琉璃砖映着金碧辉煌的殿宇。转过回廊,使者低声道:"前面就是真君办事的正殿。"余嗣紧张地整理衣冠:"该怎么行礼?"使者说:"作揖就行。"抬头看见金匾上"司命真官之殿"几个大字,殿上坐着个穿朝服的官员——竟是建炎年间在越州共事过的老同僚!那人笑道:"今年考评选中二十人,见着老兄名字特意请来。"见余嗣发愣,突然沉下脸:"阴司不问官职高低,只论心术正邪。你阳寿本该七十四,若肯急流勇退,还能多活十二年。"
余嗣听得冷汗涔涔,正要细问,真君已挥手送客。路过另一座大殿时,里头传来阵阵惨叫。使者解释:"那是审恶人的司过殿。"余嗣壮着胆子问:"什么罪最重?"答曰:"不孝第一,欺诈第二,杀生第三。"出城时,那个莲花冠的守门人竟对他合十行礼:"半年里只见人进来,头回见能出去的!"
临别使者教他个法子:回家把桃符剁碎,半夜埋东南方三尺深土里,静坐念咒。又叮嘱:"吃饭要分席,睡觉要分被。"余嗣感激不尽:"该怎么报答?"两人相视一笑:"平日多念《金刚经》回向给我们就是。"
余嗣一跤跌醒,发现才三更天。他连夜写辞呈,天亮就去找薛直老辞官。回家按使者说的处置桃符,虽然不懂其中玄机,到底保全了性命。后来他活到七十四岁,比真君预言还多活了七年,这事儿才渐渐传开。
刘子昂
绍兴三十二年,刘子昂独自赴任和州知州。有天在衙门里遇见个美貌妇人,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。几个月后他去天庆观上香,老道士盯着他直皱眉:"大人面色发黑,怕是被妖物缠上了。"刘子昂支支吾吾说是新纳的妾。道士叹气:"那是鬼物啊!"硬塞给他两道符,嘱咐夜里挂在门上。
当夜那妇人果然在门外哭骂:"夫妻一场,竟信道士鬼话!"刘子昂心一软,扯下符箓撕个粉碎。过了几天道士来拜访,见面就跺脚:"没救啦!"叫人抬来几十桶水泼在堂屋,有一处地面怎么泼都不湿。挖开一看,里头躺着具女尸,正是那个"美妾"。刘子昂没出十天就暴毙了——这事是王嘉叟听韩琎的儿子说的。
梓潼梦
梓潼神的灵验早有传闻。成都举子罗彦国考了四次不中,有回斋戒求梦,梦见宰相蔡京对他说:"已奏请升你当枢密直学士啦。"结果第二年还是落榜,最后靠恩荫混了个密州文学的小官。
犀浦人邵允蹈更离奇。绍兴七年乡试前求梦,神明说:"给你安排甲门高第。"后来他果然在类试考了第一,还特地在庙里立碑纪念。谁知当上眉州幕官后,坐船到临安闸口镇时突然病死——原来"甲门"应验在"闸"字上(闸字拆开正是"甲门")。
张九罔人田
广都人张九使坏心眼,骗同宗亲戚签了断骨契(绝卖契约)。第二年那亲戚来赎田,张九亮出契约冷笑:"让你子孙都像我这样有口难言!"那人含泪走了。当年秋天,张九的孙子突然哑了,没几天就咽气。冬天儿子伤寒失语而死。再过一年,张九自己也得了哑症——这报应来得比衙门判案还快。
好的,我将按照您的要求创作这些宋代志怪故事的现代白话版本。为了让故事更生动,我会先整理一些基本的情节脉络。请您看看以下内容是否符合您的预期。如果您有其他想法,可以随时提出,我会进行调整。
成都故事·宋固杀人报 宋固在成都当县学教官那会儿,正是大观四年春寒料峭的时候。那天他带着学生们从郊外回来,远远看见个戴小帽的老汉蜷在官道旁,破棉袄上沾着泥浆。
"先生,是邻乡的耆长。"学生小声提醒,"听说染了时疫。"
宋固心里咯噔一下。朝廷新颁的安济法规定,里正得负责救治病人。他盘算着要是报官,少不得要摊派钱粮。正犹豫时,老汉怀里突然掉出个蓝布包,银锭子滚在草窠里闪着光。
"老丈我扶您过桥。"宋固突然热络起来,转头对学生使眼色,"你们先回。"
牛饮桥下的水哗哗响着,宋固数完十二两银子,听见背后咳嗽声越来越弱。他攥着银子的手直冒汗,突然猛推一把,那件破棉袄就像枯叶般飘了下去。
三个月后槐花开的时节,学生们发现先生连着两日没来授课。后来在下游沙滩上,人们看见两具尸体奇怪地缠在一起——宋固青白的脸正贴着老汉发胀的胸膛,像在偿还那个未完成的拥抱。
无锡夜话·张女冥游记 绍兴九年正月初七,惠山寺的腊梅还挂着残雪。张侍郎家二姑娘咬了口冷煎饼,当晚就捂着心口倒在绣床上。丈夫梁元明扶她起来时,姑娘眼泪扑簌簌往下掉,手指拼命揪着衣领却说不出话。
"是张渥叔公..."她突然瞪大眼睛,"戴着官帽站在帐子后头!"
道士烧的符纸在香炉上打转,烟灰里隐约显出个戴幞头的人影。"莫怕,是阴司的正神。"道士说着画了道朱砂符,"怕是旧年陕西的案子要对质。"
姑娘再睁眼时,已站在座金钉朱门前。殿上坐着穿红袍的王爷,玉冠上的碧玺映得她睁不开眼:"张相公杀赵哲时,你父亲可曾劝阻?"
西廊下突然传来冷笑,她偷眼瞧见个魁梧将军,东廊那位却叹气摇头。写供状时,铁幞头鬼吏悄声说:"原要拿你兄长,因他痴傻才换了你。"正写着,忽然闻到肉香——"别吃!"有人急得跺脚,"吃了就回不去啦!"
还魂那刻,她看见钱塘江边有位紫袍大官骑马而过。后来才知道,那是吕颐浩相公的魂魄,比真身早走了一个月。
画院奇才 政和年间开科考画师那天,成都小子王道亨攥着笔杆子发呆。考题是"蝴蝶梦中家万里,子规枝上月三更",别人都在画月下花枝,他却想起父亲讲的苏武故事。
宣纸上一寸寸显出北海风雪:老羊倌裹着破毡,节杖上的红缨都冻硬了。两只蝴蝶偏偏落在他霜白的眉梢,远处子规鸟站在枯枝上,月光把胡杨影拉得老长。徽宗皇帝看到这幅画时,连说了三声"奇",朱笔一圈就让他当了画学录。
后来考"听潺湲"的题目,别人都画溪边听水,王小子偏画个站在山坳里的背影。密林把溪流遮得严实,可看画的人分明听见了水声——那耳朵稍稍侧着,衣角还沾着青苔呢。
蕲州怪谈 周司法在驿馆后院溜达时,总觉得条凳上坐着个透明人。有天黄昏他真去搬那凳子,手却穿过了虚影。后来在万芝堂,他撞见个驼背怪人蹲池边,呵斥声还没落,那身影就"咚"地扎进水里,溅起的水花里泛着腥气。
庐山归宗寺的老和尚说这叫"窗下矮鬼",总爱踮脚偷听人说话。周勉仲后来每次审案都留神——谁知道是不是有看不见的耳朵贴着窗棂呢?
临川奇案 王深之家丢的碗碟衣裳能装三车,仆人们没少挨板子。直到那年惊蛰的狂风把老皂角树劈开,树洞里哗啦啦掉出霉烂的绣鞋、生锈的剪刀,还有去年祭祖丢的银酒壶——原来这贼树偷东西比狐狸还精。
扈家美妾 洪州扈司户从汴京带回的妾室美得不似凡人,说话像隔着层纱,三寸金莲能藏进裤管。她总带着条白狗,夜里就蜷在床脚。有天在佛堂,突然惨叫一声。人们冲进去时,只见白狗满嘴是血,妾室的右臂齐根断了。更怪的是,狗尸第二天竟化成了堆白毛,风一吹就散了。
生米渡瘟神 豫章江边的摆渡僧留下道鬼画符,说午时有五个黄衣力士要渡江。老艄公起初不信,直到真看见五人挑着箩筐冲来。那符纸一亮,黄衣人吓得扔下担子就跑——箩筐里五百具小棺材排得整整齐齐。后来长江闹瘟疫,唯独贴了这符的人家平安无事。有人说那五个,原是瘟部的勾魂使者。
那一年,李南金刚中了进士,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。他住在京城的客栈里,夜里做了个怪梦。梦里两个姑娘拿着檀板,咿咿呀呀地唱:"郎君啊,你就像园子里的杨柳,能青翠几时呢?趁着金明园春光正好,不如多喝几杯。等将来归去时,在那强山阴凉处,枕着朝霞睡个安稳觉......"
李南金醒来时,窗外的槐花正落,他摸着额头的冷汗,怎么也想不明白"强山"是哪儿。没过多久,朝廷派他去光化军当教授。上任前,他去拜见管矿冶的李稙大人。当时正值初夏,炼铁炉烧得通红,工人们赤着膀子挥汗如雨。
那天晌午,李南金亲眼看见一条巨蛇昂着头往炼炉边游,像是要说什么。李大人摆摆手让矿工别伤它,可转头就叫人把蛇打死了。没过几天,更吓人的事来了——碗口粗的大蛇带着千百条小蛇,黑压压地团在炼铁场。那大蛇突然蹿起一丈多高,李大人吓得直往后退,连官印都掏出来镇在地上,可蛇群理都不理。
那天晚上,李大人家的小厮做了个梦。梦里有个白发老太婆拄着拐杖来敲门,嘴里念叨着:"你们害了我孩儿,我来找李教授讨个说法。"等天亮时,李大人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了。才过了三五日,这位新科进士就咽了气,到死都没弄明白,梦里姑娘唱的"强山"到底在哪儿。
司命真君
余嗣、字昭祖、福州罗源人.官朝散郎.绍兴十八年.居乡里.与福帅薛直老.有同年进士之好.丐部银纲往行在.欲觊赏典.合年劳.迁两秩.明年郊祀恩任子.九月五日.至郡中.馆于所亲林氏.十九日.往大中寺.饮于表弟韩知刚岊家.归时已二鼓.倦甚就枕.月色甚明.似梦非梦.见一人排闼而入.道衣小冠.持旌幢.立于床前.呼曰、司命真君相召.嗣索所逮符檄.曰、面奉严旨.并无文书嗣即起.著紫窄衫.系带而出.回视己身.卧榻如故.叹曰、吾必死矣.逆旅中至此.为之柰何.追者前导.常远数步.欲与之语.不可得.才出东门.觉非平日所行路.夹道高木.阴森蔽亏.日色晃曜.乃似辰巳间.经五六里许.不逢行人.心甚怖.俄见一城巍然.门旁两人对立.软巾束带.如唐人衣冠.追者曰、真君门下引进使者.在此相候.可进矣.二使揖入门.门内有亭.供张甚盛.一人华冠螺髻.衣红绡袈裟.嗣升亭.二使俱坐.不交一谈.饮汤而退.复引入.度行三四里.所过金碧辉映.甃地皆琉璃.私喜知决非恶地.忧心稍释.入转一曲角.舍宇益雄丽.使者曰、此真官治事所也.嗣问曰、若至彼、用何礼以见.曰、公无朝服.只合肃揖.闻呼即登殿.入门.揭金书牌曰、司命真官之殿.如仪以谒.即引上.视真官冠服.与今朝服等.熟视之.盖建炎间越州同官某也.嗣不欲言之.或云张读圣行也.笑谓嗣曰.此间今年考校.得二十人.见公姓名.特去相召.嗣皇恐谢曰、嗣官卑材下.无寸长可纪.安得预考校之列.真官厉声曰、此间不问人贵贱.不问官尊卑.但看一念之间正不正尔.与公有旧.欲公知前程事.公官资尽有.而所享之寿.止七十四.若能辞荣纳禄.可延一纪.自此以往.积功累行.又有乘除.所得之数.盖不止此.公欲之乎.嗣曰、敢不听命.真官曰、今日非奏过天曹主宰.亦召公不得.然不可过三时.宜速归.顾二使令引出.遂退.由元路行.经一殿门.闻人声嘈嘈.有呻吟号泣者.使者曰.司过真君殿也.方坐殿讯囚.嗣问曰.人世何事为重罪.曰、不孝为大.欺诈次之.杀生又次之.及外门.花冠者出.向嗣合爪曰、此官员不可思议.吾到此半年.见多少人入来.何尝有出去者.此官员实是不可思议.复揖坐饮汤下阶.使者曰、寻常只到此.以公与真官有分.且又慈仁.今特远相送.既出.嗣问曰、适花冠者何人.曰、渠是三十三天上人.以微过谪监门.满一年.即复归矣.所饮何汤.曰、入时是醍醐.出时为甘露.嗣恳曰、今幸得归.何以见教.曰、辄有厌禳之术.公到家曰.取门上桃符.亲用利刃斫碎.以净篮贮之.至夕二更.令人去家一里外.于东南方穴地三尺埋之.此人出.公即静坐冥心咒曰、天皇地皇.三纲五常.急急如律令.俟其还乃止.又云、公归家.食当异席.寝当异被.食当祭先.寝当存息.皆修持之要.嗣曰、此行念无以报德.使者何所须.二人相视而笑.掉头曰.此中无用.此中无用.固问之.曰、公平日诵金刚经.回向一两卷足矣.往来酬答唯一人.其一默不语.又行一二里辞去.曰、此去无他歧径.归即至.嗣独行.如及城东门.足跌而寤.已三更矣.俨如白昼出谒之状.遂呼仆张灯.作辞纲札子.迟明、诣薛白之.且言欲致仕.洎还家.取桃符.如所教以行.然不晓何理也.竟自列挂冠.明年拜命.始为人道其始末如此.且自作记.人谓嗣必享上寿.福未艾也.然是后七年而卒.殊与所梦不侔云.
刘子昂
绍兴三十二年.刘子昂为和州守.方淮上乱定.独身之官.他日见好妇人.出入郡舍.意惑之.招与合.历数月久.因诣天庆观朝谒.有老道士请问.曰、使君不挈家.而神色枯悴黧黑.殆有妖气如何.刘初讳不答.再三言之.乃以买妾对.道士曰、非人也.将不可治.今以二符相与.逮夜宜悬于户外.渠当不敢入.刘以符归.夜未半.妇人至.怒骂曰、相待如夫妇.何物道士乃尔.吾去即去.无忆我.刘不能割爱.亟起取符坏之.终不寤生人何以畏符.复绸缪如初.又数日、道士入府问讯.望见刘.惊惋曰、弗活矣.柰何柰何.然当令使君见之.命取水数十担覆于堂.其一隅方五六尺许.水至即干.掘之.但巨尸偃然于地.略无棺衾之属.僵而不损.刘审视.盖所偶妇人也.大恶之.不旬日而殂.王嘉叟说.得之于韩琎之子季明.
梓潼梦
梓潼神梦之灵.前志已载矣.成都人罗彦国.累试不第.既四举.斋戒乞梦.梦蔡鲁公谓曰、已奏除公枢密直学士矣.次年省试又下.乃以累举恩.得密州文学.犀浦人邵允蹈.绍兴七年被乡荐.亦乞梦于神.梦神告曰、已与卿安排甲门高第矣.及类试.果为第一.乃刻石纪于庙西庑.后罢眉州幕官.赴调临安.舟行至闸口镇.病死.始验甲门之语.盖闸字也.
张九罔人田
广都人张九.典同姓人田宅.未几、其人欲加质.嘱官侩作断骨契以罔之.明年、又来就卖.乃出先契示之.其人抑塞不得语.徐谓之曰、愿尔子孙似我欲语言而不得.洒泪而去.是年秋.张有孙.语不出而死.至冬、其子病伤寒.失音亦死.又一年.身亦如之.
宋固杀人报
成都人宋固.为县之文学.乡耆长有病者.困卧境上.时大观四年.朝廷方行安济法.若有病者.则里正当任责.固惮于闻官.诱令过双流县牛饮桥.觉病者怀中有所挟.搜之得银十余两.乃取之.而推堕其人桥下.戒其徒勿得言.居无何.复至前处.失脚堕水中死.其尸出下流五十里外沙碛中.与病者尸合.若相抱持者然.三事王时亨说.
张女对冥事
妻父张渊道、自兵部侍郎奉祠.寓居无锡县南禅寺.次女已嫁梁元明.来归宁.绍兴己未正月七日、因游惠山寺.食煎饼差冷.还家心痛.至夜遂剧.正睡落枕.元明扶之起坐.但泪下不语.指其口曰、说不得问.何所见.应曰、张渥在此.渥者、渊道叔也.死于兵间.后降灵其家.云为泰山府直符走吏.意其为祟.呼洞虚观道士视之.道士取纸焚香作法.请家人共视.皆曰仿佛见纸上有影.如人戴幞头者.道士曰、然则正神.非祟也.是必阴府追对事耳.书符使吞之.天明稍苏.犹心痛.忽忽如痴.晚乃能言.始病时有持符来床下.云官追汝.女曰、我士大夫家女子.何得辄唤.曰、阳间如此.阴府不问也.便觉身随此人去.至寺后墙门欲出.一人长丈许.推之入.责追者曰、张侍郎小娘子.尔何人而得呼之.追者不答.则身已在墙外.有兜檐甚饰.使登焉.两人肩舁.约行数百里.又度钱塘江.久之入一大府.朱门明焕.上施上金钉.殿屋九间皆垂帘.其中三间帘卷.王者红袍碧玉冠.坐其上.追者前白公事到.王竦身凭案立.问曰、张相公在陕西杀赵哲.汝父为参议官.预其事否.女欲言不知.恐累父.答云、初不预谋.亦曾谏不见听.王曰、谏而不听.何不去.答曰、尝求一郡.不得请.王顾左右.令诣司供状.方对答时.望西庑一人.侧听而笑.东庑亦有一人.皆状貌堂堂.既诣曹.曹吏指曰、笑者乃赵哲.其东则曲端也.吏以下皆长.一丈.戴铁幞头.著褐布袍.具笔札.令女为状.且曰、当追长子.以其不慧故免.盖渊道长子通.自幼多病.不解事.俄持盘食来甚丰.或曰、不可食.食则不得归矣.庑下各列门户.或榜云镬汤地狱或榜云剉碓地狱.其室甚多.皆扃鐍.不见人.遥见故姻家宋氏母.据案相望而笑.傍人云、见判善部.须臾供状毕.王命放还.无复轿乘.独随追者行.及江头.见贵人公服乘马.导从甚盛.问人云、吕相公也.是时吕忠穆公已卧病.后一月始薨.盖其魄兆先逝矣.
画学生
成都郫县人王道亨.七岁知丹青.用笔命意.已有过人处.政和中.肇置画学.用太学法补试四方画工.道亨首入试.试唐人诗两句为题.曰、胡蝶梦中家万里.子规枝上月三更.余人大率浅下.独道亨作苏属国牧羊北海上.被氊杖节而卧.双蝶飞舞其上.沙漠风雪羁栖愁苦之容.种种相称.别画林木扶疏.上有子规.月正当午.木影在地.亭榭楼观.皆隐隐可辨.曲尽一联之景.遂中魁选.明日进呈.徽宗奇之.擢为画学录.又学中尝以六月杖藜来石路.午阴多处听潺湲为题.余人皆画高木临清溪.一客对水坐.有一工独为长林绝壑.乱石磴道.人立于树阴深处倾耳以听.而水在山下.目未尝睹也.雅得听潺湲之意.亦占优列.
周勉仲
周勉仲自强为蕲州司法时.以驿舍为官廨.晚步中门外.往来微倦.顾厅侧有板倚.使人取之欲坐.及其处则了无一物.宅后枕郡治之万芝堂.堂有池.白昼见人蓬首对水坐.叱之使起.其人矍然立.背如负大瓮者.跃入池中.有声紞然.识者以为龟鳖之精云.又尝往庐山.与归宗长老坐小室.见一人往来窗下.著乌巾.其身仅与窗等.讶其太短.出视之.无所见.勉仲说.
树中盗物
王深之湛家临川.每失去碗楪瓶合.及衣服之属.辄谴责仆婢.然不复可得.一夕暴风起.屋东大皂荚树吹折.断处中空.凡王氏积年所失物.皆贮其内.半坏矣.其树.今犹在云.郭沰洁己说.
扈司户妻
洪州分宁王氏婿扈司户.自京师买一妾.甚美.携归置于妻家.妻母谓人曰、扈郎妾信美.然语音仅能出口.十句只可辨一二.面目极峭冷.与人寡合.而足绝小.可藏于袴中.类非人间女子.久留不去.非扈氏福也.扈生闻之.疑其妻不能容.故母言如此.未忍决绝.妾来时以白犬自随.行止饮食不暂舍.逮夜则寝床下.经一岁.妾入佛堂瞻礼.急大呼乞救.人往视之.则为犬啮断一臂.卧血中死矣.犬亦继死.李绍祖说.
异僧符
豫章之南数十里生米渡.乾道元年三月八日、有僧晨济.将登岸.谓津吏曰、少顷见黄衫五人荷笼而至者.切勿使渡.渡则有奇祸至.取笔书三字.似符而非.了不可识.其文曰、(车足)□□.以授吏.曰、必不可拒.当以此示之.语毕而去.吏不甚信也.然私怪之.至午.果有五黄衣.如府州急足者.各负两箬笼.直前登舟.吏不许.皆怒骂.殆欲相欧击.良久不解.吏乃取所书字示之.五人者、一见狼狈反走.转眼失所在.委十笼于岸浒.发之.中有小棺五百具.吏焚棺而传其符.豫章人家家图祀之.是岁江浙多疫.唯此邦晏然.识者谓五人乃瘟部鬼也.予过江州及衢州.见土人言各不同.竟未知孰是.余增礼说.
李南金
乐平士人李南金、绍兴二十七年登科.才唱名.罢归旅舍.梦二女子执板歌词以侑酒.曰、君是园中杨柳.能得几时青.金明春光尚好.尊酒赏闲情.它年归去.强山阴处.一枕晓霞清.觉而记其语.不晓强山为何处.既调官.得光化军教授未赴.来谒提点坑冶李稙.献新发铁山.自督工烹炼.一日见巨蛇仰首向炉.如有所诉.李戒坑户勿得害.既而杀之.它日、又有蛇其大如柱.来冶处.傍小蛇千余随之.结为大团.巨蛇跃起前高丈余.李犹令仆持杖捶之.仆不敢前.又遣人归家取敕告.置地上.蛇径行不顾.李甚骇.即觉体中不佳.遂归.先是其家人梦一姥来寻李教授.曰、枉杀我儿.及是知其不可起.数日而卒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