夷坚丁志·卷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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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来给你讲几个宋朝的奇闻异事,都是郑人孙元翰记录下来的。

先说武师亮的故事。他在抚州金溪当主簿,任期满了就带着家眷住在龙首院附近。夜里总有人往窗户上扔瓦片,他怀疑是寺里的和尚干的。第二天去问,和尚支支吾吾不敢说,最后才透露:"这是本地三郎神显灵,特别灵验,您是不是冒犯他了?"

武师亮不信邪。第二天在走廊上走着,突然瓦片石子从天上噼里啪啦往下掉。当时正下着雪,可这些砸下来的瓦片都是干的,像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。这下武师亮害怕了,请和尚念经祷告,可怪事还是不断。最后连佛磬里都堆满了飞来的石头。

他父亲拿块砖头写上字,扔出去说:"要是真冒犯了三圣,就让这砖头再飞回来。"结果砖头真的飞回来了,字迹一点没变。没办法,他们从东厢房搬到西厢房,可刚安顿好,怪事又来了。最后全家搬进城里住在妙音观,结果闹得更凶。

武师亮火了,指着神像大骂:"你既然是神,就该光明正大!我这么恭敬待你,你还变本加厉?从今往后,老子不怕你了!"说来也怪,话音刚落,动静全没了。之前家里箱子就算没上锁也打不开,这天突然都能正常开关了。

再说个王通判家的事。他家住在疏山寺,有个仆人的妻子年轻貌美。有个叫周舜臣的书生对她有意思。有天夜里,王通判派人来请周舜臣去聊天,开门一看竟是那个美人。她冲周舜臣一笑,吹灭灯笼就跟着进屋了。第二天见面,那女人却像完全不认识他。周舜臣觉得奇怪,晚上那女人又来,他不敢留宿,可那女人赖着不走,天亮前突然消失。后来打听才知道,隔壁停着个女尸的棺材。

还有个徐彦长的故事。他住在云林山下,有亲戚来借宿。半夜下雨,突然有东西推门进来,直接坐到火炉旁吹火。客人从帐子缝里偷看,像只长胡子的羊,浑身湿漉漉的。客人下床呵斥,那东西突然扑上来,客人吓得大叫逃跑。

孙俣大夫去世时,他大儿子孙恪做了个怪梦。梦里和弟弟陪着父亲跟一个叫张彦和的客人游山寺。父亲让煮面吃,孙恪说吃饱了,张彦和也不吃。后来弟弟死了,下葬那天经过寺庙,和尚果然煮面祭奠,跟梦里一模一样。墓地在小梅山南边,离寺庙正好十里,附近还真有个杨家庄。

江致平遇到个会看相的老头,老头说他干了缺德事,活不过一年。江致平想破头,最后想起当考官时徇私提拔过亲戚。果然没多久就死了。这故事告诉我们,做人要光明磊落啊。

嵩山竹林寺的传说更有意思。有和尚去礼佛,路上遇到个自称竹林寺的僧人托他送信。和尚按指示找到地方,穿过竹林,过了石桥,眼前突然出现金碧辉煌的寺庙。里面和尚不是骑仙鹤就是驾狮子,跟仙境似的。可等他送完信出来,回头一看,哪还有什么寺庙,只有悬崖峭壁。

还有个太学生陆仲举,因为上书被开除。后来做梦有神仙让他再上书,他不敢。结果连做三次同样的梦,最后还是听了朋友劝告上书,居然当上了迪功郎。所以说啊,该出手时就出手。

洛阳城里出过怪事。宣和七年,突然出现个黑乎乎的怪兽,晚上出来白天不见。有人说这怪物抓人就会长疮。有户人家晚上看见怪兽进屋,一棍子打下去,点灯一看,竟是自家小女儿躺在地上死了。第二年洛阳就被金兵攻陷了。

最后说个元宵节的故事。翁起予和两个邻居小伙进城看灯,路上遇到个扛锄头的农夫唱歌。两个小伙吓得要死,一个说看见青面鬼拿刀,一个说看见红毛鬼拿棒槌。结果说青面鬼的回家就死了,说红毛鬼的病死了,只有翁起予没事。

还有个胡大夫更惨。他刚接任信州太守,衙门大梁就断了,压死好几个人。没过几天,他背上长疮,屋里炉灰满天飞,梁上还挂着条会哭的大蛇。三天后就死了。

这些故事听着玄乎,可都是真人真事。你说这世上,是不是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?

我来给你讲几个宋朝的怪事,都是真人真事,听着怪瘆人的。

先说常州宜兴有个和尚叫妙湍。那年腊月里,他带着两个同门去县衙核账,晚上就睡在衙门厢房里。三张床拼在一起,两个仆人在门外守着。熄了灯,妙湍睡不着,就在黑灯瞎火里比划着弹琴的指法。忽然听见有人敲窗户,问是谁也不答应。正纳闷呢,就听"刺啦"一声,窗纸被划开个大口子。

借着油灯一看,可把三个和尚吓坏了——窗棂缝里挤着张女人脸,只有巴掌大。那脸慢慢往屋里钻,最后竟变成个一尺来高的小人儿,站在书桌上晃悠。和尚们商量着要抓她,谁知这小人突然长到常人大小,掀开帐子就往床上爬。妙湍只觉得浑身发冷,像掉进冰窟窿似的。那女人又自己下了床,拿起尿盆就往地上倒,哗啦啦跟倒水似的。最后一声炸雷响,连人带灯都不见了。第二天跟衙役们说,谁也不知道是啥妖怪。

再说韶州东边驿站的事。王行中带着哥哥和十几个仆人从抚州去广州,路过韶州非要住驿站。驿卒劝他们:"这儿闹七圣,专害过路人。"王行中不信邪,结果半夜里七扇门同时自己开了。七个披头散发的汉子,每人拿着两把刀在堂屋里耍把式。王家人吓得躲床上念经,天亮后发现三个仆人脖子上都有刀痕,外头那十几个更是面如死灰,像被吸干了精气似的。

通州海门县有个盐官刘大人更惨。他家小孩老哭,一瞧头上顶着俩泥馒头。后来泥馒头越闹越多,连衣服器皿都跟着丢。有天门房说看见俩小尼姑进屋,追到小庙就不见了。刘大人气得去庙里发愿:"再闹就把神像扔海里!"结果丢的六十多件东西全回来了。可接任的官员就倒霉了,两个儿子都夭折,听说是因为砍了庙前大树遭的报应。

还有个扬州醉汉的怪事。建炎二年,有个醉汉闯进旅店发酒疯,非要绑孙宣仲。后来醉汉跑到桥上抹脖子,官兵来抓人时他又活过来了,说全是自己发酒疯。可没过多久还是死了,差点连累孙家吃官司。

最邪门的是南丰县主簿王大人。他迷上个官妓叫龙莹,把老婆孩子都赶回老家。有天龙莹端来粥,王大人发现落了煤灰不肯吃。龙莹非劝他喝,结果喂给狗吃,狗当场吐血死了。龙莹还装糊涂说粥是外面买的——你们说这事儿邪不邪?

那年腊月里,灶房的老张头正纳闷呢。连着三天了,老爷都说不用送早粥,可灶上熬的粥明明还在锅里冒着热气。老张头熄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总觉得这事儿蹊跷。

第二天天刚蒙蒙亮,老张头就蹑手蹑脚摸进厨房,把灶台上下翻了个底朝天。这一翻可不得了,在灶台后头摸出个只有巴掌大的药钵子,里头还沾着些药渣子。老张头的手直哆嗦,赶紧跑去告诉了管家。

那莹丫头被押到衙门时,脸白得跟纸似的。原来她跟守夜的兵丁好上了,两人合计着要在老爷粥里下药,等老爷一死就卷了家产私奔。要不是老张头心细,这事儿可就真成了。最后判下来,因为没真闹出人命,只打了顿板子就放了。要我说啊,这丫头真是鬼迷心窍,要不是老天开眼,老爷这条命怕是就交代了。

再说说吉州那个谢六,浑身上下刺满了花绣,大伙儿都管他叫"花六"。这人偷鸡摸狗几十年,官府抓他的告示贴了一茬又一茬,可他就是逍遥法外。那些个捕快们没少挨板子,气得牙痒痒。

他有个同伙叫康七的,这些年攒够了银子想金盆洗手。那天康七假装去打探官军消息,转头就把谢六给卖了。孙捕头还特意激他:"你要真能逮着谢六,那可是大功一件。"

要说这谢六也是神,他自称会算卦,每天都要算一卦看往哪儿躲。要是算着"毕月乌",就专挑月黑风高往乌鸦窝底下钻;要是算着"房日兔",大白天就往兔子道上溜达。可那天连着三卦都算着"觜火猴",他心里就犯嘀咕了。

谢六蹲在河边猴群出没的地方,忽然瞧见只瘸腿猴子冲他龇牙咧嘴。他心里咯噔一下,这可不是好兆头。正琢磨着要不要换个地儿,康七就找来了。谢六本来想躲,可转念一想:咱俩搭伙十年,他总不会卖我吧?

就这一犹豫的工夫,康七的刀已经砍下来了。谢六也是条汉子,拖着条断腿硬是爬出去百来步,还顺手扯了把草药敷伤口。后来赶上大赦,他因为残废被放了,如今还在乡下当贼头子教徒弟呢。这些事儿啊,都是孙捕头亲口说的。

原文言文

  武师亮

  抚州金溪主簿武师亮.秩满泊家于近村龙首院.夜有掷瓦击窗者.疑寺僧所为.旦而诘之.僧不敢对.徐言曰、此邑三郎神.响迹昭著.得非有所犯乎.武未信.明日行廊庑间.瓦砾从空而下.纷纷不绝.时方雪作.而掷者皆干.殆若古墓中物.武始惧.召僧诵经祷谢.怪亦然.至飞石满磬.其父取一砖题志.掷而祝曰、果触犯三圣.愿复以来.顷之再至.题处宛然.不得已自东厢迁于西.以避其怒.行李未定.扰扰如初.乃尽室入邑中.寓妙音道观.怪益甚.呼道士设醮致敬.略不为止.武怒.呼神名诟之.曰、汝为神.当聪明正直.何暴我如是.吾之待汝亦至矣.曾不少悛.恣具邪佷.自今以往.吾不复畏汝矣.语讫.音响寂然.先是家之箱箧.虽无锁钥者.亦如为物所据.牢不可启.是日开阖如常.石害遂息.

  王通判仆妻

  抚州王通判.家居疏山寺.其仆之妻少而美.寓士周舜臣.深属意焉.而不可致会.王遣人篝火扣门.邀周夜话.及开门.乃仆妻也.顾周笑.吹灯灭.相随以入.曰、非通判招君.我作意来此尔.周不胜惬适.遂留宿.明日再相逢.漠然如不识面.颇怪之.又疑与畴昔之夜所合者.肥瘠不类.至夜复来.不敢纳.坚不肯去.天未明.忽不见.周密扣寺僧.盖邻室有妇人菆柩.旋得病.月余乃愈.蔡子思教授者、闻之.特诣其室.焚香致祷.求一见.欲询乡里姓氏为谁.将为访其家.寂无所睹.

  云林山

  临川徐彦长.居金溪云林山下.妻党倪氏访之.宿于外室.时天雨晦冥.夜半后.有物推门.门即开.径入踞炉.吹火明而坐.倪从帐间窥之.似羊有髯.遍体皆湿.下床叱之.物跃起.仆于倪身.倪大叫.走出得脱.不知何怪也.

  孙光禄

  郑人赠光禄大夫孙俣卒.其家卜地以葬.长子恪.梦与弟河东尉悚.侍父及客张彦和者.同游山寺.光禄令煮面.恪辞以饱.彦和亦不食而起.独悚与对食.食罢.光禄曰、此去小梅山只四五里耳.彦和曰、几有十里.光禄曰、然.盖杨妃村只四五里也.梦后十日.河中报悚讣音至.亦相从卜葬.正与光禄同日.既过坟寺.寺僧馔面.以供两灵几.宛然梦中事也.墓在小梅山南.相去十里.又四里有杨家庄云.

  江致平

  江致平与能相老翁善.翁忽告之曰.君何为作损阴德事.不一年死矣.江、吉人也.应曰、吾安得有此.翁曰、试思之.江曰、自省无他恶.但昔年为试官时.置一亲旧在高等.其实有私焉.独此事耳.翁曰、是也.君以一己好恶.而私天爵以授人.其不免矣.未几而卒.呜呼.世人之过倍江公万万者比肩立.可不惧哉.

  嵩山竹林寺

  西京嵩山法王寺.相近皆大竹林.弥望不极.每当僧斋时.钟声隐隐出林表.因目为竹林寺或云五百大罗汉灵境也.有僧从陕右来礼达磨.道逢一僧.言吾竹林之徒也.一书欲达于典座.但扣寺傍大木.当有出应者.僧受书而行.到其处.深林茂竹.无人可问.试扣木焉.一小行者出.引以入.行数百步.得石桥.度桥百步.大刹金碧夺目.知客来迎.示以所持书.知客曰、渠适往梵天赴斋.少顷归矣.坐良久.望空中僧百余.驾飞鹤.乘师子.或龙或凤.冉冉而下.僧擎书授之.且乞挂搭.坚不许.复命前人引出.寻旧路以还.至石桥.指支径令独去.才数步.反顾则峻壁千寻.乔木参天.了不知寺所在.

  陆仲举

  大观中、太学生陆仲举.因上书论事屏出学.后复游京师.梦神告云.汝当发迹.何不上书.明夜再梦.陆以尝坐此谪.殊不信.乃迁舍避之.是夜又梦.犹未谓然.走谒故人高伸尚书.丐归资.相见甚喜.留之宿.翌旦朝回.谓曰、天觉极恼人.欲作政典.令吾为校证官.陆曰、此乃周官六典中一事耳.何不便作六典.而独举其一耶.伸曰、君好作一书言其事.陆始思神言.亟草书论之.伸命楷书吏.立誊写以入.遂得迪功郎.时张天觉为相.

  洛中怪兽

  宣和七年.西洛市中忽有黑兽.仿佛如犬.或如驴.夜出昼隐.民间讹言能抓人肌肤成疮痏.一民夜坐檐下.正见兽入其家.挥杖痛击之.声绝而仆.取烛视之.乃幼女卧于地已死.如是者不一.明年而为金虏所陷.

  翁起予

  翁起予商友.家于建安郭外.去郡可十里.上元之夕.约邻家二少年.入城观灯.步月松径.行未及半.遇村夫荷锄而歌.二少年悸甚.不能前.但欲宿道傍民舍.翁扣其故.一人曰、适见青面鬼持刀来.一人曰、非也.我见朱髟鼠豹裈持木骨朵耳.翁为证其不然.明旦方入城.其说青面者不疾而卒.朱髟鼠者得疾还死于家.翁独无恙.

  胡大夫

  常州人胡大夫.为信州守.方交印.厅事大梁迮迮有声.呼匠升屋相视.将加整葺.梁折厅摧.压死者数人.不越数日.胡疽发于背.堂中汤炉内灰火.无故飞扬.遍满一室.巨蛇垂头梁上.呱呱作儿啼.胡病三日而卒.右十事皆郑人孙申元翰所录.

  窗棂小妇

  常州宜兴僧妙湍.掌僧司文籍.与其辈二人.以岁暮持簿书.赴县审核.宿于庑下空室.三僧同榻.二仆在门外.已灭烛就枕.湍善鼓琴.暗中搏拊不止.二僧亦未交睫.闻有敲窗者.问之不对.以为小吏故作戏耳.少焉一声划窗甚响.僧起再明灯.即升榻.望窗纸破处.有妇人小面正可棂间.良久入卓上立.形体悉具.仅高尺余.僧唤仆不应.密相与计.此亦无足畏.俟其至前.则两人执之.一人启门呼仆入.五男子当一女鬼.便可成擒也.妇人稍下据倚坐.已与常人等.遂揭帐而登.僧始耸然如体挟冰霜.不暇施前策.妇人忽趋而下.自为掩帐.取钵便溺.其势如倾斗水.退至火边.大声吼.雷从地起.物与灯皆不见.湍琴犹在膝.惊魄定.方复起.共坐达旦.明日告邑胥.皆莫知何怪.其室今为吏舍云.

  韶州东驿

  王行中、与兄克中.自抚州金溪.携仆卒十余人.往广州省其父.过韶州东境.将入驿.驿卒白.此有所谓七圣者.多为往来之害.不若诣旅邸.安静无事.行中以谓卒惮于供承.故妄言恐我.且吾一行不为少.正有物怪.岂不能御.竟宿焉.众仆处外.三仆在堂.夜且半.内外诸门忽同时洞开.灯烛陈列.行中又疑为盗.杖剑膝上.须其入而杀之.克中但蒙被坐.诵楞严咒.良久闻堂上兵刃戛击.其呼噪应和之声.全与世间恶少年所习技等.行中窥于门.见七男子被发袒裼.各持两刀.跳掷作戏.始大惧.径登床.伏于兄后.众鬼入室.尽挈箱箧出.并帐亦掣去.取行庖食物啖嚼.又窃窥之.已断三仆首.并手足肝肺.分挂四壁.益骇怖.不敢复开目.渐亦昏睡.俄邻鸡再唱.寂不闻声.心稍定.天明而起.则笼帐之属元不移故处.三仆悉无恙.略述所见颇同.但不深记屠割时事.其宿于外十辈.亦有被此害者.虽皆不死.而神气顿痴.颜色枯悴.盖血液已失故也.克中仕至肇庆通判.行中为广西干官而卒.

  海门盐场

  通州海门县监盐场刘某.生一男.夜睡惊啼.父母往视.见儿头上有泥捻馒头两枚.挥去之.儿即愈.它日复然.自是常置坐侧.或与乳妪介处.则怪复至.刘知祟所为.责之曰、汝能为怪.胡不施吾夫妇间.但困婴孩何也.是夜故出宿外舍以验之.明旦起.枕席及蹋床上.凡列泥馒头三十余.大小各异.又衣服器皿之类.多无故而失.访之无踪.婢妾良以为苦.一日守门者语老仆曰、两尼童入宅甚久.可以遣出.仆入白之.元无有也.少顷门者见其出.即随逐之.过墙角小庙而隐.刘具香酒.诣其处祷曰、自居官以来.于事神之礼无所旷.何乃造妖如此.今与神约.能悉改前事.当召僧诵经.办水陆供.以资冥福.不然、投偶像于海中.焚祠伐树.二者唯所择.再拜而退.才还家.前后积失衣皿六十种.宛然具存.儿疾亦不作.刘满秩善去.代者到郡.郡守田世卿.招饭.席间话此事.至暮更衣久不返.遣官奴就视.已仆地气绝.呼医拯疗.中夕始苏.既之官.两子并夭.世卿闻彼大树起孽.命卒伐为薪.刘氏免其祸.而代者当之.为可怜也.

  扬州醉人

  建炎二年、郑人孙宣仲甫侍父大夫君恪如扬州.舍于旅邸.周官人者亦寓焉.一客醉且狂.从外来.踞肆邸内.出秽恶语.周指孙居室谓曰、此官员性猛厉.将执汝.盍去之.客愈喧勃.不可禁.良久大夫君出谒.宣仲独守舍.客径入室.解索缚宣仲于案.时群仆悉出.无救解者.周生亦闭户.客忽自舍去.登高桥.语行人曰、我适诣某店.遭孙大夫父子困辱.无面目见人.遂取腰间小佩刀.刺喉下立死.逻卒以告兵官.亟逮捕孙周诸人至.且将验视死者.俄而复苏能言.自索纸对状云、实以醉后狂言.原未尝为孙氏所辱.桥上云云、亦不能记.皆身之所为.他人无预也.于是尽得释.其人旋踵竟死.非生前一状.孙几为所累云.

  海门主簿

  通州海门县主簿摄尉事.入海巡警.为巨潮所惊.得心疾.谓其妻曰、汝年少又子弱.柰归计何.妻讶其不祥.簿曰、有妇人立我傍求绯背子.宜即与.妻缝绯纸制造焚之.明日又言渠甚感激.但云大一裾耳.妻诣昨焚处检视.得于灰中未化也.复为制一衣.簿时时说见人从灶突中下.而居室相去远.目力不能到.凡月余.预以死日告妻.奄忽而陨.官舍寓尼寺.妻不胜惧.倩两尼伴宿.才过灵帏前.一尼遽升几坐.作亡者语.且命邀邑宰孙愬.孙来与问答甚悉.又数小吏某人之过.乞棰之.孙如其戒.而谕以理曰、君诚不幸死.亦命也.眷眷如是.何得超脱.为邀僧惠瑜说佛法.经一日、尼乃醒.及丧归.又对众附语.令其妻欲嫁则嫁.切不可作羞污门户事.吾不恕汝.人或疑小吏之故云.

  南丰主簿

  闽人王某不欲名.为南丰主簿.惑官奴龙莹.遣妻子还乡.独与莹处.知县孙愨谏止之.不肯听.终窃负以逃.继调湖南教授.莹随之官.饮食菜茹.皆资于外庖.一日.莹携粥来.勤渠异常时.王未暇食.忽有煤尘落碗内.命撤之.莹曰、但去其污处足矣.何必弃.强王必使食.王怒曰、既不以为嫌.汝自啖之.莹亦不可.王愈忿.适一犬自前过.乃翻粥地上.纵使食.须臾间犬吐黑血.宛转而死.王诘其事.莹曰、粥自外入.非知其然也.命呼庖者.庖者曰、每日实供粥.旦独却.回云宅内己自办之.原粥尚在.可具验也.遂穷搜室中.得所煮钵.莹始色变.执送府讯鞫.服与候兵通.欲置药毒主翁.然后罄家赀以嫁.及议罪.以未成减等.杖脊而已.此可为后生之戒.非落尘赐祐.王其不免.

  谢花六

  吉州太和民谢六以盗成家.举体雕青.故人目为花六.自称曰青师子.凡为盗数十发.未尝败.官司名捕者踵接.然施施自如.巡检邑尉数负累.共集近舍穷素之.其党康花七者.家已丰余.欲洗心自新.佯为出探官军.密以告尉.尉孙革又激谕使必得.遂断其足来.乃遣吏护致.扣其平生.自言精星禽遁甲.每日演所得禽名.视以藏匿.如值毕月乌.则以月夜隐于乌巢之下.值房日兔.则当昼访兔蹊.往来若与本禽遇.则必败.家居大屋.而多栖止高树上.是时与康七同行劫.事既彰露.课得觜火猴.乃往水滨猴玃所常游处.忽一猴过焉.甚恶之.明日复得前课.又明日亦如之.而猴无足.知必无脱理.见康七来疑之.欲引避.为甘言所啖.又念相与为盗十年.不应遽卖我.才相近.右足遂遭斫.尚能跳行数十步.得一草药解止血定痛.拔以裹断处.又行百步.痛极乃仆.今无所逃死也.是年会赦.亦以一支折得放归.今犹存.虽不复出.但为群盗之师.乡里苦之.右七事孙革说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