夷坚丙志·卷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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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明微

福州有个叫李明微的道士,为人清高孤傲,最擅长替人写奏章祷告。说来也怪,凡是他写的奏章,上天总能给个准信儿。

绍兴五年那会儿,建州通判袁复一请他和天庆观的叶道士一起做法事。法事结束后,李明微神秘兮兮地对叶道士说:"刚才我送奏章到天门时,看见你们观里的张道士也在送青词。他那奏章封得马虎,纸都破了。天师说这哪能呈给玉帝啊,直接就给扔了。"

叶道士一听就急了:"张道士确实是我们观里的,可不知他今晚在谁家做法事呢。"第二天张道士回来,叶道士赶紧问他昨晚去哪儿了。张道士叹气道:"在二十里外叶家村做法事。那户人家穷,青词纸差得很,烧的时候香案还塌了,奏章掉地上。我赶紧用手板接住,虽说没全毁,可道袍都给烧了个窟窿。"

叶道士把李明微的话一说,张道士吓得脸都白了,当天就重新办了场法事向天庭请罪。

虢州驿舍

宣和年间,虢州新来了个路分都监。因为前任还没搬走,他只好暂时住在驿站里。这天还没到申时,一家子正在食堂吃饭,忽然井里冒出白雾似的烟气。眨眼功夫,有个穿青衣的姑娘从井里爬出来,挨个儿打量在座的人——这姑娘梳着丫髻,眼睛亮得能照人,最后飘进西厢房,顺着墙壁就不见了。

全家人吓得魂飞魄散,晚上都不敢睡。二更天时,门窗突然自己开了,外头涌进来一群人。怪就怪在,在家属眼里这些人都长得像都监,而在都监眼里又都像自家人。满屋子人影晃来晃去,根本分不清谁是活人谁是鬼。虽说有刀剑在手,可谁敢乱砍?万一是自家人呢?就这么折腾到天亮,全家老小都吓傻了,当天就搬了出去。

过了一个多月,通判陈汝锡来修官舍,也暂住在这驿站。都监把这事告诉他,陈通判压根不信。结果住到第三天,家里丫鬟们全做了噩梦——有的梦见巨人站在床前,有的被鬼抬到地上,也是闹到天亮才消停。

叶议秀才

绍兴二年,处州青田的潘绂和闾丘观都在萧山当县尉,同住一座寺庙。同乡秀才叶议因为家贫要奉养老母,也来投靠他们。白天在县尉家吃饭,晚上就睡在僧舍。

这天,会看手相的三衢柴生拉着叶议的手大惊失色:"您气色太差了,三日之内不是杀人就是被杀!千万别出门!"叶议向来胆小,又想着自己客居在此,跟人无冤无仇,能出什么事?就随口应了声。

第三天傍晚,两位县尉留他喝酒。半夜醉醺醺回僧舍时,同屋的和尚已经睡了。有个贼正撬箱子,和尚惊醒要拿禅杖打贼,反被贼砍伤逃走了。叶议被惨叫声惊醒,醉眼朦胧间正好撞上贼。他一把抓住贼袖子,贼急了眼:"放开!不然宰了你!"醉汉手上劲更大,贼怕招来人,捅了一刀就逃。等两位县尉赶来,叶议已经断气了。

后来女巫突然像叶议附体似的,哭着说:"请转告县尉,凶手五日内必落网。只求把我骨灰和积蓄捎给老母..."果然第五天就抓到了贼。那贼招供说杀人后总看见叶议的鬼魂跟着,最近都同吃同睡了,早知道逃不掉。

青田小胥

建炎年间,青田县衙有个姓陈的小吏值班。那晚同僚都溜号了,就他老实待在吏舍。第二天门锁着,主簿砸墙进去——衣裳鞋帽都在,人却不见了。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,真是活见鬼。

他父亲哭着想尽办法找人,后来求到路时中道长。路道长写了道符,让烧在城隍庙。第二天渔夫在下浦收网时,潭水突然像开了锅。等水平静后,浮上来一具尸体——正是失踪十天的陈小吏。奇怪的是,大热天的尸身不腐,面容如生。至今没人知道,他到底是怎么从锁着的屋里消失的。

长生牛

绍兴元年,朝廷暂驻会稽时严禁私宰耕牛。有天,一头水牛顶着插在头上的屠刀,从禹庙一路冲进城里。这牛见人就顶,连马都被它挑破了肚子,肠子挂在牛角上甩来甩去。

直到冲进府衙,看见太守陈汝锡才温顺下来,跪在台阶下哀鸣。陈太守亲自给它敷药,当即下令:"这牛送到圆通寺供养,永远不许宰杀!"说来也怪,刚才还发狂的牛,此刻乖乖让人拴上了绳子。

我来把这些故事用白话讲给你听,保证原汁原味又生动有趣。

先说那个爱吃鳖的陈棣。这人在青田县住着,平时最爱吃鳖。有一晚他做了个怪梦,梦见二十多只鳖追着他咬,吓得他跳上饭桌,那些鳖还顺着桌腿往上爬。第二天醒来,门口真有人送来二十八只鳖,跟梦里的一模一样。陈棣吓得赶紧把鳖都放了,从此再也不敢吃。

缙云县有件奇事。当地溪水浅,很少有大鱼。有天渔民捞到条大鲤鱼,县令高兴坏了,重金买下让厨子做成鱼脍宴请宾客。正吃着呢,突然天昏地暗,雷雨交加。更吓人的是,盘子里的鱼片居然跳起来飞走了!接着房顶瓦片哗啦啦往下掉,还有大火球在宴席间乱窜。县令和两个歌女当场昏倒,等雨停了才醒过来。大家都说,这准是得罪了水里的龙王爷。

温州有个胡汉臣,家里闹鬼闹了两年。先是石子乱飞,后来鬼还会说话,往饭菜里掺粪。最吓人的是他小女儿,梳着两个小辫子,眼睁睁看着白衣人拿剪刀把辫子剪走了。请道士做法也不管用,想搬家连家具都搬不动。有天胡汉臣喝醉了,看见巷口有座小庙,抄起斧头就把神像砸了。嘿,你猜怎么着?从那以后家里就太平了。

徐县丞家女儿十七娘,聪明伶俐,可惜没成年就死了。她娘天天想她,有天梦见女儿在院子里玩骰子,说已经投胎成男孩了,让去米铺隔壁找。徐家按着梦里的线索找去,果然叶秀才家刚生了个儿子,日子正好对得上。那孩子长大后,还常去徐家串门,管徐夫人叫"安溪妈妈"呢。

兰溪的江安世是个道士,家里老出怪事。先是地上冒五色光,挖又挖不出东西。后来香案前总出现湿漉漉的大石头,扔多远都能自己回来。最后石头上的符咒还被改了,写着"你这符画得不对"。没办法,江道士只好按"指示"供了三灵官的神像,结果家道中落,两年后就死了。

最后一桩是兰溪的冤案。祝家少爷在自家池塘边发现具枯骨,正好里正跟他家有仇,就诬告说这是祝家以前打死的人。县令糊涂,把祝少爷抓进大牢。但凡有人作证喊冤的,县令都说是收了贿赂,反而打得更狠。可怜祝少爷,就这么冤死了。

那阵子,祝家可真是遭了殃。强盗天天来抢,祝家原本是当地有名的富户,又是个读书人家,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?官府来查案时,祝家人被折磨得死去活来,最后实在扛不住,只好含冤认罪。

祝老太太急得直跺脚,整日以泪洗面。她让人把祖坟的香火请回家,天天烧香祷告,又贴出悬赏告示,重金捉拿真凶。眼看着案子就要定谳,上报州府了。

这时,有个要饭的正准备从湖北往湖南去,想顺道爬趟衡山。那天夜里他做了个怪梦,有人跟他说:"别急着走,明天有人要来找你。"第二天天刚亮,他在路上遇见个道士,两人凑钱买了壶酒。道士说刚从婺州过来,把祝家冤案当新鲜事讲给他听。

要饭的一听,手里的酒碗差点摔了:"坏了!那案子是我干的啊!"他急得直搓手,"我在阴间已经遭了报应,现在害得无辜的人要掉脑袋,这冤债可怎么还?"当下拉着道士就往回赶,日夜兼程赶到婺州县衙自首。

县太爷起初还不信,正犹豫着呢,隔壁县抓到了真凶。那是个杀猪的,原来他欠了牛贩子的钱还不上,就把人害了,尸体扔进了祝家鱼塘里。这下祝家才算洗清了冤屈。

再说桐川酒库的怪事。绍兴二十五年,广德军新来了个沈太守。有天管库的差役慌慌张张来报,说第二层酒栈少了几百坛好酒。司理大人亲自去看,果然整层酒都不翼而飞,可栈板却纹丝未动。

接下来十来天,丢的酒越来越多。奇怪的是,上层酒坛摆得整整齐齐,酒却从底下凭空消失。衙门派人把库房查了个底朝天——墙壁没洞,窗户完好,锁头也都好好的。更邪门的是,守城兵丁居然在竹丛里捡到一壶酒,壶上还盖着桐川酒库的官印。

后来司理大人带着同僚去查库,举着蜡烛照了半天,地面平整得像镜子似的,可酒就是不停地少。差役们私下嘀咕:"听说这库房原本供着酒神,前任大人把神祠给拆了,该不会是..."于是偷偷备了牲礼祭拜,答应重修庙宇。说也奇怪,第二天酒坛全都回来了,就少了竹丛里那壶。后来官府真给酒神盖了新庙,这事儿才算完。

(这故事是缙云人陈棣亲口说的)

原文言文

  李明微

  李明微法师.福州人.道戒孤高.为人拜章伏词.报应甚著.绍兴五年.建州通判袁复一.使与天庆观叶道士.同拜醮.既罢.谓叶曰.适拜章时.到三天门下.见此郡张道士.亦为人奏青词.函封极草率.又已破碎.天师云.此不可进御.掷去之矣.叶曰.张乃观中道侣也.但不知今夕在谁人家.明日、张自外归.叶扣其所往.曰.昨在二十里外叶家作醮.村民家生疏.青词纸绝不佳.及焚奏之际.架复倾侧.词坠于地.吾急施手板承之.赖以不甚损.然鹤氅遂遭爇.叶为话明微所见.张甚惧.即日自具一醮谢罪云.

  虢州驿舍

  宣和中.虢州路分都监新到官.以代者未去.寓家于驿.日未晡.会食堂上.白气从廷下井中出.勃勃如雾.须臾青衣女子出于井.历阶而上.遍视坐人.丫髻森如.目光可鉴.已而入西边小室.沿壁而升.遂失所在.举室皆悚.至夕不敢寐.二鼓后.门窗无故自辟.由外入者纷纷.亦未疑为怪.就视之.面目衣冠.尽与一家人不异.而家人所见.又皆类都监.憧憧往来.莫知孰为人.孰为鬼.虽有刀剑.惧误伤人.不敢击.达旦方止.老幼惊怖如痴.即日徙出.后月余.缙云人陈汝锡.来通判州事.方葺官舍.亦暂泊驿中.都监者具以前事告.陈不谓然.过三日.群婢悉梦魇.有见人物极大而无言者.有遭鬼物自床舁至地者.亦至晓乃止.然别无它.

  叶议秀才

  绍兴二年.处州青田人潘绂.闾丘观.俱为萧山尉.同处一寺.乡人叶议秀才.以家贫母老.来相依.日饭尉家.夜则寝僧舍.时三衢柴生.能相手纹.谈祸福.视叶手.惊曰.君色殊不佳.法当杀人.否则为人所杀.近三日事尔.切勿妄出.正恐不得免焉.叶素怯懦.且方侨寄为客.与人未款曲.度必无如是事.姑应曰.诺.越三日薄暮.二尉留与饮.中夕醉归.同室僧已寝.一盗在外.尾其后以入.发箧有声.僧觉之.潜起.将取杖击盗.正与盗遇.盗以刃伤僧.僧绝叫而走.叶熟睡.闻呼声.蹶然起.盗适当前.叶急持其袂.盗虑不得脱.掣其肘曰.放我.不然.将杀汝.叶醉甚.持之愈急.盗恐众至.乃剚刃而去.叶即死.二尉闻之.惧以是坐罪.迹捕未获.见叶从庑下掩腹入僧房.左右无一睹者.邑有女巫.能通鬼神事.遣询之.方及门.巫举止言语如叶平生.大恸曰.为我谢二尉.我以宿业不幸死.今已得凶人.更数日就擒.无所憾.独念母老且贫.吾囊中所贮.可及百千.望为火吾骸.收遗骨及余赀与母.则存没受赐矣.尉悉如所戒.后五日.果得盗.盗言杀业之次日.即见诸百步外.已而渐近.昨乃与同卧起.自知必败云.

  小令村民

  青田小令村民家妇.年二十余.愚而丑.为祟所凭.能与人言.唯妇见其形.用大纸满书其上.不能成字.贴妇房内壁.仍设一卓置香炉.如人家供神佛者.每日焚香十余度.或沉、或檀、或柏子和香之属.莫知所从来.富人徐勉.素木强.闻其事.特往验之.方及门.空中语曰.好客且来.可设茶.勉已愕然.既坐.问民曰.闻汝家有鬼.胡不令出见我.语未竟.一物坠背闲甚重.遂堕地.视之.则茶磨上扇也.背亦不觉痛.勉怖而出.祟以粪逐而洒之.有行者善诵秽迹咒.能祛斥鬼物.勉邀至民家.未及施术.一刈草大镰刀.从空飞舞而下.挥霍眩转.如人执持刃.垂及衣裾.急窜去仅免.后颇盗微物.以益其家.山间牧童.尝窥见之.似十二三岁儿.遍体皆黄毛.疑为猴玃之属.至今尚存.

  青田小胥

  建炎中.青田小胥陈某者.尝上直.同辈三人皆窃出.陈素谨畏.独卧吏舍.明旦.门不启.主吏扣户连呼之.不应.以告县令陈彦才.破壁以入.衣衾巾履皆在.独不见人.而窗壁整密如常时.莫能测.陈父日夕悲泣.山椒水涯.寻访略遍.适路时中.过永嘉.道出青田.蒋存诚祭酒.方乡居.怜其父老而失子.为以情祷之.时中命具状.诉于驱邪院.而判其后云.当所土地里域真官.仰来日辰时.要见陈某下落.如系邪祟枉害生人.亦仰拘赴所属根治.余依清律施行.仍画玉女于后.令焚于城隍祠.明日.去县五里曰下浦.渔者方收网.忽潭水沸腾.声如雷震.急檥舟岸侧以避.俄顷.一物跃出.高丈余复坠.水亦平帖.徐而观之.乃陈胥之尸.时秋尚热.死已旬日.而面色如生.竟不测为何祟.其身何以能出户也.

  长生牛

  绍兴元年.车驾在会稽.时庶事草创.有旨禁私屠牛甚严.而卫卒往往犯禁.有水牛顶臿刃.由禹庙侧.突入城.见者辟易.厢卒虑其蹂躏.欲阑执之.为所触几死.时府治寓大善寺.牛迤逦入三门.过西廊.一马系廊下.见牛至.奋蹄蹴之.牛怒触其腹.腹裂.肠挂于角.怒愈甚.逢人则逐.径诣廷中.郡守陈汝锡方治事.牛望见乃缓行.引首悲鸣.遂卧阶下.陈令健卒为去刃傅药.兀然不动.且告以立赏捕屠者.命牵付圆通寺作长生牛.即就绁而去.与常牛无以异.后数年方死.

  鳖逐人

  大理司直陈棣.幼嗜鳖.所居青田山邑.艰得之.随得则食.初未尝起念.绍兴壬戌岁.梦适通衢.见鳖二十余出水中.行甚遽.且将啮已.急走还.及门.鳖亦踵至.复趋堂上.相逐愈急.窘甚.跳登食床.鳖竞缘四脚而上.棣大怖.谓曰.我元无食汝意.何为迫我.叱之而寤.明旦启门.有村仆持所亲刘元中书.致一竹畚.饷鳖二十八头.发视之.绝类昨梦所睹.时元中新得仆.善捕鳖.赤手行水际.察沙石间.则知鳖所隐.日获数十枚.以故亲党亦蒙惠.棣举所饷放诸溪.自是不复食.

  缙云鲙飞

  缙云县溪涧浅涩.寻常无大鱼.渔者尝获巨鲤.异而献于县.县令方从政.倍偿其直.付庖人斫鲙.招邑官开宴共享.酒数行.丝竹在列.鲙至未及食.忽氛雾昼冥.雷雨骤至.柈中鲙缕.舞跃而出.大风彻屋脊.瓦落势如崩.盛夏凄寒.坐客毛发皆立.火毬如五斗栲栳大.飞集筵间.客趋避书合中.火亦随入.电光中巨人迭往来.逾数刻雨止.屋内犹黑.秉烛视令.则与两妓已仆地.良久乃苏.客及从吏衣裾多焦灼.川流湓溢.逾旬始平.识者以为龙螭之类也.

  西洋庙

  永嘉胡汉臣.世居西洋.忽为祟所挠.始则扬沙击石.石之所击.自门廊洞达卧内.皆铿然有声.而壁户略无小损.既久则空中与人语.时置粪污于饮食器皿中.虽买熟物亦皆然.其家良以为苦.幼女始分双髻.见白衣丈夫.持剪刀来前.呼曰.小娘子与我头上角.儿女惊啼闲.已失一髻.汉臣从外至.抱女膝上.方泣诉.又呼曰.彼人复来剪我髻矣.急护其首.则又失其一.命道士巫觋.百计禳治.皆不验.谋徙居避之.家具什物.悉胶著于地.虽至轻者.亦极力不可举.弗克去.如是几二年.因饮亲戚家.大醉归.及所居巷口.望见小庙.疑其为祟.乘醉就邻家假巨斧.碎土偶.并香案诸物.锁鐍其门.自是怪不作.

  徐秉钧女

  永嘉徐秉钧县丞.有女曰十七娘.慧解过人.将笄而死.母冯氏.悼念不能释.忽梦女坐庭中.弄博具.记其已死.呼谓之曰.自汝死后.我无顷刻不念汝.汝何得在此.女曰.不须见忆.儿已复生为男子矣.取骰子示母.曰.此叶子格也.博徒以骰子两采相向为叶子盖是我受生处.他曰至黄土山前米铺之邻访我.彼家亦且作官人.言讫而觉.以语徐.徐所居在安溪村.不知黄土山为何地.或曰.乃南郭外一虚市.去城财五里.即往寻迹.正得一米肆.其邻若士人居.询之.云叶子羽秀才宅.验与梦相符.投刺入谒.从容及其子弟.叶曰.数日前诞一男子.较其日.乃冯氏所梦之夜.具以告之.且求见其子.眉目宛与女相类.顾徐有喜笑色.子羽名之仪.明年果登科.儿十余岁时.犹间至徐氏.常称冯为安溪妈妈.

  江安世

  江安世.兰溪人.好道士说.受箓于龙虎山张静应天师.受法于南岳黄必美先生.所居曰元潭村.于堂侧建小室.为奉事之所.一日.雨初霁.砌下五色光十数道.直出檐间.或大如椽.或小如竹.莫知其所起.疑有伏宝.命仆斸之.过丈余.无所睹.复填甃之.光出如故.治之以法.又不効.黄先生至其家.为作黄箓醮.埋金龙于甃下.光始绝.尝清旦.入道室焚香.见一石当香案前.周匝皆青苔.石体尚湿.盖方自溪涧出者.江君常时唯用二小童扫洒.他人莫得入.意童为戏.然石甚重.非二人所能举也.不复问.但令舁著门外塘水中.明日如初.又徙置三里外大潭.而扃此室.明日亲启户.石又在焉.默祷于神.书符其上.投之溪流.又明日乃不见.江甚喜.以为蒙符力.殃怪不敢至矣.正对客饭.有物击堂屋上瓦.荦荦有声.坠于廷.验之.盖元所见石.昨符尚存.题其旁云.此符有未是处.反视其背.别一符存焉.与江所书小异.江自度无可奈.乃纳诸室中.久之.得朱书小纸于案.曰.公既无如我何.盍图我昆弟之形.我当助公行法.江祝曰.汝为何神.昆弟有几.作何形相.果能助我行法.当明告我.复有片纸曰.我三灵官也.悉以状貌衣冠告之.江不得已.为图象置坛侧.其家亦时时遇之.由是生计顿替.二年江亡.怪亦绝.

  兰溪狱

  兰溪祝氏.大家也.所居去县三十里.一子甫冠.颇知书.宅之侧凿大塘数十亩.秋冬之交水涸.得枯骸一具.于岸边树下.莫知所从来.邻不敢隐.闻之里正.先是有道人.行丐至祝氏.需索无厌.祝怒.驱使出.语不逊.祝欧之.道人佯死.祝苍黄欲告官.迫夜未果.道人知不可欺.遂谢罪去.里正夙与祝氏讼田有隙.遂称祝昔尝棰人至死.今尸正在其塘内.以白县.县宰信以为然.逮下狱.凡证佐胥史讼其冤者.宰悉以为受赇托.愈加绳治.笞掠无虚日.祝素富室.且业儒.未尝知官府事.不胜惨毒.自诬服.其母虑不得免.迎枯骨之魂归家.焚香致祷.日夕号泣.且揭榜立赏.募人捕真盗.县狱具.将上之郡矣.前所谓行丐者.在鄂岳间.欲过湘.南陟衡岳.梦人告曰.子未可遽行.翌日将有来追者.寤而异之.及明.别与一道流相遇.市酒共饮.问其从何来.有何新事.曰.吾从婺州来.到兰溪时.闻市人籍籍谈祝家冤事.因具语之.丐者矍然曰.诈之者我也.我坐此罪.固已得谴于幽冥.今彼絷囹圄.死在旦暮.我不往直之.则真缘我以死.冤债何时竟乎.乃强后来者与俱东.兼程抵婺.自列于县.县宰犹谓其不然.疑未决.已而它邑获盗.讯鞫间.自言本屠者.尝赊买客牛.客督直甚急.计未能偿.潜害客.乘夜置尸祝氏塘中云.祝于是始得释.

  桐川酒

  绍兴二十五年.沉德和介为广德守.檄司理□棣兼公使库.时□煮酒毕.已叠成栈.一日.库吏出酒.走告云.第二栈亡酒数百尊.棣入视之信然.疑小人为欺.但责其踪迹奸盗.又旬日.所亡滋多.上层宛然不动.皆自下失去.周视墙坦牕壁锁钥.无纤介疏漏.殊怪之.特未遽信为鬼物也.郡兵行子城上.得一壶于两竹间.验之.则桐川印记.莫能究其所以然.又数日.与同官沈文司户偕往观.所失盖不可胜计.沈恐地有陷处.秉烛照之.地平如掌.一层之下.空空无余.方议以事闻于郡.吏卒相谓库旧有神祠.前官辄去之.得非其为孽乎.密市牲醪.罗拜祷请.许以再立庙.明日众至.则亡酒皆如故.其后给散.校元数唯欠一尊.盖竹间者也.乃为立祠.此卷皆缙云陈棣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