夷坚乙志·卷十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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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华侍郎

福建莆田有个叫方朝散的,名字记不清了。宋徽宗政和初年,他在歙州婺源当县令。有次发高烧,迷迷糊糊躺着,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仙乐声。不一会儿,二十四个仙女举着旗幡来到床前,脚下升起彩云,飘飘荡荡就飞了起来。转眼间到了一座城池,城里有座金碧辉煌的宫殿,门上写着"太华之宫"四个大字。

宫殿正中摆着坐榻,方朝散刚坐下,就见个长胡子道士乘云而来。这道士头戴碧玉冠,身穿霞光衣,手捧玉简,恭恭敬敬地行礼。方朝散慌忙要还礼,道士却拱手说:"在下不过是先生的仆从,请安坐受礼。"拜完后跪着说:"碧落洞玉华宫的莫真君问先生好。瑶台一别,人间已过六十年了。真君日日盼着您的好消息呢。"

方朝散听得一头雾水。道士解释道:"凡尘浊气太重,让人忘了前事。您前世是唐朝武后年间冀州人,文采好但贪杯,整天在街坊厮混。那年河北闹瘟疫,您把药方写在布告栏上,救活无数百姓。有天梦见仙人说您功德感动上天,要召您成仙。谁知您越发放纵,有次喝醉跌进井里淹死了。"

"死后在白玉楼考试,您写的《大道无为赋》里有'帝凿窍而丧魄,蛇画足而失杯'的妙句,被玉帝点为头名,封为修文郎,后来升任玉华侍郎。有次陪玉帝游紫霞宫,您作诗'晓妆不觉星舆至,只画人间一壁眉',玉帝特别喜欢。"道士说着叹了口气,"可惜您恃才傲物,被贬到群玉殿当图书管理员。后来玉帝想召您回瑶池,您却推病不去,反倒和侍女先道华泛舟谈情,结果双双被贬下凡。"

这时旁边捧着宝幢的仙女突然跪下:"人间实在太苦了,求您带我回碧落洞吧!"方朝散这才恍然大悟,顿时浑身冒汗,惊醒过来——原来已经昏迷三天了。他立刻召集家人交代后事,辞官归隐,六十二岁时不知所终。

永平楼

江西饶州有座永平监楼,紧挨着番江。绍兴三十二年,陆瀛和张抑两位官员在楼上喝酒赏景。月色正好,两人正说笑得开心,忽然冒出个妇人挤到中间,笑嘻嘻问:"二位聊什么呢?"一眨眼人就不见了。吓得两位大人连滚带爬逃下楼,再也不敢上去。

唐氏蛇

会稽人唐信道修松棚时,发现地上冒出截"树枝",拔又拔不动。叫仆人挖开一看,竟是条怪蛇:尾巴细得像筷子,身子粗得像人胳膊,脑袋又小得和尾巴相称。当地人都不认识这品种。这蛇跟我之前记载的融州蛇正好相反,一个头大尾细,一个头小尾细。

巩固治生

方城人巩固最会算计。邻居周家男人接连去世,只剩老太太带着十岁孙子。巩固假惺惺请吃饭,哄老太太说:"您祖孙俩守着家产多危险,不如便宜卖给我,我养您终老,把孩子拉扯大。"结果用两成价钱霸占房产,当天就赶人出门。搬家时还请和尚做法事,半夜井里突然传来巨响,满屋子打转到天亮。一年后金兵打来,巩家几十口全死在这宅子里,真是现世报。

刘氏葬

大将刘延庆年轻时给祖父选墓地,有高人指点:"风水先生藏私,正穴其实在他站的位置。"风水先生听说后哭着认了:"我三个月内必死,您照顾好我家人,我告诉您个秘密——出殡时看见有人背驴,就是下葬吉时。"后来果然看见农夫背着刚出生的驴驹,刘家按指点安葬。风水先生如期去世,刘延庆官至节度使,儿子刘光世更当上太傅。这故事是刘光世的儿子亲口说的。

《米张家》

老阚头在汴梁城当了一辈子兵,年纪大了退伍下来,就在东水门外摆了个水果摊。这日正午,柳荫里热得连知了都懒得叫,老阚突然听见树梢上有人喊"小鬼",接着就有人应声。那声音问:"东西还在吗?"树上的声音答:"在呢。"老阚抬头找了半天,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。

回家跟老伴汤氏一说,这曾在宫里当过差的妇人眼睛一转:"明儿个我替你看摊。"第二天汤氏守着瓜摊,等那问答声一停,突然高声道:"既然在,怎么不拿出来?"话音未落,树杈上哗啦啦掉下几十颗金豆子,十几锭雪花银,晃得人眼花。

老两口慌慌张张用瓜皮破席子盖着竹篮往家搬,半道实在搬不动,暂存在张家茶铺里。等找来帮手,掀开席子一看——金疙瘩全变成了碎瓦片。汤氏咬着耳朵说:"别声张,咱们再去试试。"可这回树上小鬼答得干脆:"早送给卖瓜的张家人啦!"后来张家突然发了横财,搬去城北住大宅子,街坊们都管他家叫"米张家"。

《涌金门白鼠》

鲁畤在临安城当铺里遇见个面熟的掌柜,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。后来听税官朱子文说,这人原是富户,战乱时带着妻儿要饭。有回小儿子在垃圾堆见着只白鼠,追到涌金门下不见了踪影。这妇人也是个狠角色,当即叫孩子回家取铁锹,顺着鼠洞挖出个青石板,底下竟埋着满满一瓮白银。

《金尼生须》

平江府传法尼寺的金师原是大户人家的妾室,有天来了个古怪道人讨饭。金师随口说了句:"我这痨病总不见好。"道人就给她喂了颗药丸,嘱咐十二年内不能参加丧事。谁知这药服下,金师突然长出乌黑油亮的胡子,活像个精壮汉子。十二年后去吃了顿丧宴,当晚就能吃饭了——可惜没过多久遇上兵乱,到底没逃过一劫。

《阳山龙》

绍兴二十年四月,平江府出了件奇事。章家宅院后头突然雷电交加,松木棚子自己飞上天,屋里箱笼像长了腿似的乱跑。街坊们仰头望见云缝里露出龙鳞金光,前头还有和尚道士、尼姑妓女腾云驾雾开道,把条巨龙热热闹闹送出了城。

《遇仙楼》

弋阳县吴家的小儿子天生哑巴,十一岁那年秋天在村口玩,碰见个游方道人。那道士摘了根茅草当银针,往孩子耳后扎了两下,又连扎肘窝。孩子突然开口喊疼,还能伸手拽住道人衣角了。后来吴家在竹林里盖了座"遇仙楼",只是那能喝干千斤酒的道人,再没露过面。

牛道人奇遇

那牛道人年轻时总爱往山里跑,常常天黑了才回家,问他去哪儿也不说。起初还是个瘦小个子,后来竟长得高大魁梧,走路都带着股仙气儿。有一年他忽然对家里人说:"等二老百年之后,妻儿也走了,就到贵溪紫竹岩寻我。"

后来他爹娘和妻子果然相继过世。这天正午,山间忽然飘来赤色云霞,把整片竹林都映红了。只见道人驾着鸾车从天而降,衣袂飘飘像团绛色烟霞。他接过村民奉上的三杯米酒,笑着说要带去给天上的仙友尝尝。临走时回头嘱咐:"记着多修善缘,来日同乘仙舟遨游碧霄。"

有人壮着胆子问:"仙人再来时,我们怎么知道是您呢?"话音未落,天上赤云突然翻涌如浪,那声音在云间笑道:"这不就是凭证?"后来云霞再现时,村民们果然又见到了他。

白猴惊魂

刘公佐卸任衡州知州那年,正是蝉鸣最盛的时节。官船沿着汴河缓缓北行,这位朝请郎却染了风寒。妻子赵氏每晚都亲自煎药照料,舱门总是敞着透气。

某夜赵氏端着药碗进来,忽见道白影从帐子里窜出——竟是只通体雪白的猴子!那畜牲蹿过外舱跳上岸,蹲在月光下不停回头张望。赵氏怕惊着丈夫,只悄悄唤儿子来看。等刘家公子赶到岸边,白猴还蹲在芦苇丛里眨巴红眼睛,好半晌才消失在夜色中。

后来船到泗州,属猴的刘公佐就咽了气。老仆抹着泪说:"那白猴定是老爷的魂儿,提前探路去喽。"

天衣山谶语

绍兴十八年梅雨季,会稽城的李平仲染了风寒。州里管粮仓的方释之约了几位同僚去探望,见病人正倚着隐囊说笑,还打趣郎中药方开得荒唐。

忽然李平仲转头问:"朝廷要采买几万两生丝,你们可知市价几何?"众人正错愕,又听他吩咐虞候:"给唐运使带个话,就说我先去天衣山的新官署等他。"转头对客人们笑道:"那衙门就在天衣山腰,青砖黛瓦亮堂得很。"

当夜李平仲就断了气。更奇的是,那位久病在家的唐运使听说消息,第二天竟也跟着走了。下葬时抬棺人踩着湿滑的山路,才发现墓穴正对着天衣山的云海——恰似他说的青瓦官署。

原文言文

  玉华侍郎

  莆田人方朝散.失其困.政和初.为歙州婺源宰.病热困卧.觉耳中锵锵天乐声.少焉幡女童二十四辈.各执旌纛幢幡至前.俄采云从足起.掩苒飞腾.瞬息间到一城.城中大楼立奂高洁.金书其门曰、太华之宫.正中设榻使就坐.侍女列立.长髯道士乘云至.碧冠霞衣.执玉简.直前再拜.方惊起欲致答.道士拱手.言某于先生役隶也.愿端坐受.敬拜毕.跽白曰、碧落洞玉华宫莫真君敬问先生.瑶台一别.人间甲子周矣.嗣见幡日.钦迟好音.方懵然不知所答.道士曰、下土溷浊.能移人肺肠.先生应已忘前事.今当缕陈之.先生唐武后也人也.生于冀州.能属文.而嗜酒不检.浮沉里中.也河北大疫.死者如乱麻.先生书所得药方.揭于通衢间.病者如方治之.即愈.由此相传益广.所活不可计.梦中幡人告曰、子阴德上通于天.上帝嘉其功.当以仙班相召.先生素落魄.且自恃将为天人.愈益放诞.竟以狂醉堕井死.死后久之.乃用前功.得召见于白玉楼.盖李长吉所作记处也.也幡四人同召.当试文一首.帝自书大道无为赋为题.先生幡警句曰、帝凿窍而丧魄.蛇画足而失杯.帝览之大喜.擢列第一.拜为修文郎.专以文字为职.继幡玉华侍郎之命.同寮十八人.皆上清仙伯也.每侍帝左右.出则陪从金舆.尝晓幸紫霞宫.宫人不知辇至.或晚起.才画一眉.即趋出迎谒.帝顾之笑.命诸侍郎赋诗.先生卒章云、晓妆不觉星舆至.只画人间一壁眉.帝吟讽激赏.卒以恃才怙宠.为众所嫉.下迁群玉外监.既陛辞.帝曰、群玉殿乃吾图书之府.非卿文学出伦.未易居此.是后宴见稍疏.一日、帝与诸仙游瑶圃.思先生之材.遣使来召.先生辞以疾.独与侍女先道华泛舟池上.执手眷眷.幡人间夫妇之想.为使者所劾.帝批其奏曰、男为东家男.女为西家女.皆谪堕人世.道华生于蜀中.而先生乃为闽人.先生既登第.为邵武判官日.帝命召还.幡不相乐者.奏云.邵武分野.炎气方重.须此人仙骨以静之.乃止.近已幡诏更一纪复故处.莫真君乃代先生为侍郎者.惧尘世易流.又幡他过.则仙梯愈不可攀.故遣弟子来.郑重达意.先道华者、先已得归正.持宝幢立于侧.拜而言曰、人世纷纶真可厌苦.若得再入碧落洞中.望见金毛师子.千秋万岁.永无闲思念也.方君闻两人语.始瞿然如幡所省.道士及众女皆谢去.遍体汗流.遂寤.盖已三日.即召会丞尉及子孙.历道所见.遂申郡乞致仕.也年六十幡二.后不知所终云.先君顷于乡人胡霖卿涓处得此事.亦幡人作记甚详.久而失去.询诸胡氏子及婺源人.皆莫知.但能道其梗概如是.今追书之.复幡遗忘处矣.

  永平楼

  饶州永平监楼.南临番江.绍兴三十二年.会稽陆瀛、毗陵张抑、居官舍.晚饮微醉.同登楼凭栏立.傍无侍史.方纵谈呼笑.幡妇人不知所从来.立于两人中间.亦凭栏笑曰、尔两人在此说甚事.未及答.已无所睹.皆大惊悸.急下楼.后不敢复往.郭□已说。

  唐氏蛇

  唐信道、于会稽所居.治松棚毕.俯见短枝出地二寸许.以为松也.将拾弃之.其物蠢蠢幡动态.拔之不出.呼童发土取之.则渐大.凡深数尺.盖一异蛇也.尾细如箸.其身乃粗大与人臂等.至头复甚小.与尾相称.越人皆所不识.予前志幡融州蛇事.与此相反云.唐说。

  巩固治生

  方城人巩固者、以机数治生.其邻周氏素富.一旦男子相继死.但余一老媪并十岁孙.固置酒延媪.以善言诱訹之.开以利害.曰、媪与孙介处.而挟田宅货财自卫.是开门揖盗之说也.曷若及身强健也.尽货于我.我当资给媪终老.育而孙使成人.若何.媪大喜.以贱价求售.其直不能什二.固才得之.即逐使离业.而尽室徙居之.徙之日.命数僧具道场庆谢.至夜半.大声从井中出.旋绕满宅.到晓乃止.固竟居之.甫一岁.虏人犯唐州.巩氏数十口.皆死其处.无一得免者.

  刘氏葬

  刘延庆少保少孤.后丧其祖.卜葬于保安军.幡告之曰、君家所卜宅兆.山甚美而不值正穴.盖墓师以为不利己.故隐而不言.若启坟也.但取其所立处.则世世富贵矣.如其言.墓师汪然出涕曰、谁为君言之.业已尔.无可柰何.葬后不百日.吾当死.君善视我家.当更为君择吉日良也以为报.某日可舁柩至此.俟见一驴骑人.即下窆.无问何也也.刘氏闻其说亦恻然.但疑驴骑人之说.及葬日.迁延至午.乃山下小民家驴生驹.毛色甚异.民负于背.将以示其主.遂以此也葬焉.越三月.墓师果死.延庆位至节度使.子光世、至太傅扬国公.刘尧仁山甫说.山甫扬公子也.

  米张家

  京师修内司兵士阚喜.以年老解军籍.为贩夫.卖果实自给.其妻汤氏、旧给事掖廷.晚乃嫁喜.宣和二年六月.喜卖瓜于东水门外汴堤丛柳间.所坐处去人居百许步.柳阴尤密.午暑方盛.行人不至.闻木杪呼小鬼.继幡应之者.呼者曰、物在否.应者曰、在.如是再三.仰头周视.无所睹.惧不自安.欲归而妻馈食适至.具以事语之.妻曰、老人腹虚耳聩.妄闻之.无惧也.立日复如前.又以语妻.妻曰、然则翼日我于此代汝.汝当为我馈.汤氏、慧人也.伺其也至.闻应答声毕.遽曰、既在何不出示.即于树间掷金数十颗.银十余铤.黄白烂然.妻四顾无人.亟收置瓜篮中.未毕而喜至.惊笑曰、吾不暇食矣.喜见黄物形制甚异.疑不晓.妻曰、此褭金也.尽拾瓜皮与所坐败簟覆篮.共舁以归.仅能行百步.重不能胜.暂寄于张家茶肆中.出募幡力者挈取.张氏讶其苍黄如许.发蔀见物.悉以瓦砾易之.喜夫妇不复阅视.及家始觉.妻曰、姑忍勿言.立当复用前策.尚可得也.洎坐树下.过也无所闻.乃效其呼.小鬼亦应曰、诺.妻曰、再以昨日之物来.曰、亡矣.问何故.曰、已烦卖瓜人送与张氏竟.喜将讼于官.妻曰、鬼神不我与.虽诉何益.不若谋诸张氏.张曰、物已归我.又无证验.安得取.且尔夫妇皆老而无子.多赀亦奚为.幸馆于吾门.随所用钱相给.毕此一世可也.喜乃止.张氏由此益富.徙居城北.俗呼为米张家云.鲁畤说 。

  涌金门白鼠

  京师人鲁畤.绍兴十一年.在临安.送所亲于北闸下.忘携钱行.解衣质于库.见主人如旧熟识者.思之而未得.退访北关税官朱子文.言及之.盖数年前所常见丐者也.其人本豪民.遭乱家破.与妻行乞于市.使三子拾杨梅核.椎取其实以卖.少子尝见一白鼠在聚核下.归语父.父戒曰、立日往捕之.得而货于禽戏者.必直数百钱.勿失也.迨旦、母与偕至故处.果见鼠.逐之.及涌金门墙下.入穴中而灭.母立不去遣子归取插劚地.深可二尺.望鼠尾犹可见.俄得一青石.独去之.下幡大瓮.白金满中.遽奔告其父.父至不敢启.亟诣府自列.愿以半与官.而乞厢吏护取.府主从其言.得银凡五千两.持所得即日鬻之.买屋以居.而用其钱为子本.遂成富家.即质库主人也.畤说

  金尼生须

  平江传法尼寺何大师.本章子厚家青衣也.其徒曰金师.亦故章妾.尝昼卧室中.道人叩门入乞食.金师曰、院中冷落.殊乏好供.曰、随缘足矣.吾适到妙湛院.欲少留.而尸气触人.不可入.故舍而至此.乃设饭延之.食毕将去.金师夙苦瘵疾.常奄奄短气.漫言曰、我久抱病.先生还幡药见疗乎.曰、适幡一粒.正可服.即同往佛殿.命汲水东向吞之.询其乡里.曰、我河东人.骨肉甚多.不肯言姓困.临去也嘱曰、既服我药.用两事为戒.切不可临丧及送葬.更十二年.吾当复来.遂出.金师归舍.便闻食气逆鼻.两日不食.何师怒骂之曰、汝从野道人吃毒草药.损污肠胃.当即死矣.强之使食.才下咽即呕.自是竟不食.久之髭髯皆生.黳黑光润如男子.后因赴亲戚家丧斋.遂思食.距服药也正十二年.道人亦绝不至.金师遭虏寇之难.死于兵间.何德献说何及见金师生髯也

  阳山龙

  平江府二十里间阳山龙母祠.相传其子每岁四月、必一至祠下.皆取道野外.吴中人多见之.唯绍兴二十年独入城.章几道仅宅后幡廨院.曹云借居之.是日雷电旋绕其室.曹在堂上.幡物拥之向壁.揭庭下松棚.从空起.室中箱箧.皆挈徙它处.几道与其甥何德辅俌仰望.见云中火光.巨鳞赫然.或僧、或道士、或尼、或倡女.杂沓其前.履空蹑云.为捧迎状.越城一角而去.何德献说

  遇仙楼

  信州弋阳人吴滂.字润甫.所居曰结竹村.幼子大同.生而不能言.手亦挛缩.绍兴十七年.年十一岁.方秋也.与里中儿戏山下.幡道人过.问吴润旉家所在.旁儿指曰、在彼.曰、此子何不答我.曰、不能言.道人曰、然则我先为治此疾而后往.乃摘茅一茎取其葴.针大同两耳下.应也呼号.又连针其肘.遽伸手执道人衣.曰、何为刺我.群儿皆惊异.与俱还滂家.道人入门曰.君家又幡一人废疾.可舁至县中.寻吾治之.且约以某日.盖滂兄浚长子不能行.四十五岁矣.过期数日、乃入邑访之.无所见.后滂与大同至县.见丐者鬅鬙蓝缕.大同指曰、此是也.滂以钱遗之.不受.曰、沽酒饮我足矣.至酒肆.方具杯.掷去之.曰、此不足一醉.自入库中取巨瓮.两人不能胜者.独挈之出.其直千钱.举瓮尽饮之.乃去.又曰、君家麻车源木甚多.可伐之.为我建一楼于所居竹间.麻源者、去结竹七里.产大木.滂如其言立楼.命曰遇仙.常烹羊酾酒为庆会.自此道人不复至.大同独也幡所适.或经日乃返.不告家人以其处.始也身绝短小.今形容伟然.气韵落落.又数年复来告曰、俟尔父母捐馆.妻子亦谢世.当访我于贵溪紫竹岩.今滂夫妇皆死.大同妻子华宫瑶馆.游毕却返.绛节回鸾翼.荷殷勤三斝香醪.供养我上真仙客.赤霭浮空.祥云远布.是我来仙迹.且频修同泛舸上云秋碧.书毕.人问曰、先生降临.何以为验.曰、赤云满空.则吾至矣.异日复至果然.故词中及之.

  牛道人缺

  白猕猴

  朝请郎刘公佐、罢衡州守.舟行归京师.道中得疾.其妻赵氏、每夕必至所寝处.视诊药饵.也方盛夏.马门不关.一夕赵至床侧.公佐睡未觉.一物如猴.色正白.直从寝合.冲人而出.径历外户.跳登岸.赵氏畏惊病者.不敢言.独呼子总出视之.物犹在岸上.睢盱回顾.久之始去.刘生于丙申属猴.人以谓精爽逝矣.至泗州而卒.

  天衣山

  李处度平仲.居会稽.绍兴十八年.被疾未甚笃.州监仓方释之.与数客往省之.李方燕语往来.且道医之谬.忽顾曰、近被旨买丝数万两.不知其价几何.客讶语不伦.俄呼虞候令传语唐运使.且喜同官.今先行相待.可便治装也.又语客曰、得一廨舍在天衣山中.极立洁.客不敢答.即引去.是夜遂卒.唐君困闳.其室与李相近.也病废家居.闻之甚惧.次日亦卒.李之葬乃在天衣山云.方子张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