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唐朝贞元年间,有个叫张诜的官员,刚从王屋县令任上调回京城候职。这天夜里,他正睡得迷迷糊糊,忽然听见有人敲门。睁眼一看,竟是个穿着宫中服饰的太监站在床前。
张诜慌忙起身,整了整衣冠,恭恭敬敬地迎上去。那太监笑眯眯地说:"皇上有旨,召您即刻进宫。"张诜一听,心里又惊又喜,暗想莫非是要重用我了?赶紧吩咐备马,跟着太监出了门。
门外早有十几个差役举着仪仗在等候,这排场让张诜更是喜上眉梢。一行人出了开远门,往西边疾驰而去。路上不断有官吏在道旁跪拜,足足走了百来里,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城池。
城里车水马龙,人声鼎沸。道路两旁古槐参天,薄雾缭绕。往西北方向再走几里,又见一座城池。城外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长戟,旌旗招展,戒备森严,一看就是帝王居所。
到了宫门前,太监让张诜下马。张诜正了正衣冠,跟着太监往里走。只见宫墙内兵甲林立,殿宇楼阁金碧辉煌。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,最后来到一处庭院,百余名官员手持笏板,整整齐齐列队站着,气氛庄严肃穆。
正殿更是气派,白玉为阶,金玉交辉,俨然是天子居所。殿前左右站着数十名持剑武士,殿上紫袍太监往来穿梭。东边坐着一位头戴高冠、身穿龙袍的君王,西边坐着位衣着华贵、面容姣好如女子的贵人,面前还侍立着数十名宫女。
太监低声对张诜说:"圣上在东边,快去拜见。"张诜赶紧上前行大礼。这时一位红衣太监站在殿前宣旨:"爱卿即日起要尽心打理宫室事务,不得有半点差池。"张诜又叩首谢恩。接着太监又引他到西边行礼,仪节与东边一般无二。
退出宫门时,张诜心里直打鼓,小声问太监:"下官久在地方,从未面圣。方才这般朝见,会不会失了礼数?"太监笑道:"圣上宽厚,不必担心。"正说着,忽见东边烟尘滚滚,数百骑兵疾驰而来。太监急忙说:"这是巡夜的禁军,您快些离开,别犯了宵禁。"说罢就招呼差役备马。
张诜一惊,这才发现是场大梦。他越想越觉得蹊跷,又不敢跟别人说。没过几天,朝廷果然任命他为陵令。后来每逢经过之处,都与梦中景象分毫不差。更奇的是,等到武则天祔葬时,张诜才恍然大悟——梦中东殿那位穿龙袍的,正是唐高宗;西殿那位女贵人,可不就是武则天么!
后来有次在长安与友人夜话,有人拿出历代帝王画像给他看。张诜一见高宗和武则天的画像,顿时目瞪口呆——这不就是梦中所见那两位贵人吗?
张诜,以贞元中,以前王屋令调于有司。忽梦一中使来,诜即具簪笏迎之。谓诜曰:“有诏召君,可偕去。”诜惊且喜,以为上将用我。即命驾,与中使俱出。见门外有吏十余为驱殿者,诜益喜。遂出开远门,西望而去。其道左有吏甚多,再拜于前。百里,至一城。舆马人物喧哗,阗咽于路。槐影四矗,烟幕逦迤。城之西北数里,又一城。外有被甲者数百,罗立门之左右,执戈戟,列幡帜,环卫甚严,若王者居。既至门。中使命诜下马。诜整巾笏,中使引入门。兵士甚多。见宫阙台阁,既峻且丽。又至一门,中使引入百余人,具笏组,列于庭,仪甚谨肃。又有一
近二百里,至一城。舆马人物喧哗,阗咽于路。槐影四矗,烟幕逦迤。城之西北数里,又一城。外有被甲者数百,罗立门之左右,执戈戟,列幡帜,环卫甚严,若王者居。既至门。中使命诜下马。诜整巾笏,中使引入门。兵士甚多。见宫阙台阁,既峻且丽。又至一门,中使引入百余人,具笏组,列于庭,仪甚谨肃。又有一殿峙然,琼玉华耀,真天子殿。殿左右有士数十,具甲倚剑。殿上有朱紫中使甚多。一人峨冠,被衮龙衣,凭玉几而坐殿之东宇。又有一冠衣者,貌若妇人,亦据玉几殿之西宇。有宫嫔数十,列于前。中使谓诜曰:“上在东宇,可前谒。”即趋至东宇前,再拜。有朱衣中使,立于殿之前轩。宣曰:“卿今宜促治吾宫庭事,无使有不如法者。”诜又再拜舞蹈。既而中使又引至西宇下,其仪度如东宇。既拜,中使遂引出门。诜悸且甚,因谓之曰:“某久处外藩,未得见天子。向者朝对,无乃不可于礼乎?”中使笑曰:“吾君宽,无惧耳。”言毕东望,有兵士数百驰来。中使谓诜曰:“此警夜之兵也。子疾去,无犯严禁。”即呼吏命驾。惶惑之际而寤,窃异其梦,不敢语于人。后数日,诜拜陵令。及凡所经历,皆符所梦。又天后祔葬,诜所梦殿东宇下,峨冠被衮龙衣者,乃高宗也。殿西宇下,冠衣貌如妇人者,乃天后也。后数月,因至长安,与其友数辈会宿,具话其事。有以列圣真图示诜者,高宗及天后,果梦中所见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