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那汉高祖刘邦动了废太子的心思,朝堂上大臣们争得面红耳赤也没个结果。
周昌这老臣气得胡子直抖,捧着笏板就冲上殿来。他结结巴巴地嚷道:"老臣...老臣嘴笨,可心里明白!陛下要废太子,老臣...老臣死也不接这诏书!"高祖看他急得满脸通红,反倒哈哈大笑,知道这是个忠臣,也就打消了念头。
回宫后,高祖把这事说给戚夫人听。戚夫人眼波一转,柔声道:"陛下若是真疼咱们如意,何必急在这一时?往后日子长着呢..."高祖拍拍她的手:"爱卿说得在理。"
正说着话,外头急报像雪片似的飞来——代州那边番兵作乱,百姓四散逃命,地方官根本挡不住。短短一天功夫,就来了三五拨报信的。
高祖连夜召集群臣商议。陈平捋着胡子道:"眼下英布、彭越都在梁楚之地,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。韩信又闲居在家,手里没兵权。要说能对付番兵的,只有相国陈豨智勇双全。"
高祖当即召来陈豨,拍着他肩膀说:"朕这些年东征西讨,实在乏了。这番兵闹得凶,就派你带十万精兵,拿着韩信的兵器去平乱。要是立了功,朕封你当代王!"
陈豨跪地领命,却又犹豫道:"只怕...兵马不够啊。"高祖爽快地掏出兵符:"拿着这个,沿途缺兵少将只管调!"
陈豨领兵走到半路,忽然想起韩信。他让大军在城外扎营,自己带着亲随去拜访。酒过三巡,韩信拉着他的手躲到内室,长叹一声:"你这次要是平了番乱,比起我当年灭楚的功劳,哪个大?"
陈豨连忙摆手:"这哪能比!您那是开天辟地的功劳。"韩信冷笑:"可我现在呢?早上还是王侯,晚上就成了平头百姓。你要是不想步我后尘..."说着凑近耳语几句。陈豨听得眼睛发亮,连连点头。
到了代州地界,陈豨先派探子扮作番人去打探。回报说番兵分四个大营,还有个老营屯着三万人马。最厉害的是个叫哈廷赤的番将,使一柄开山斧,据说万人难敌。
陈豨眼珠一转,召集众将如此这般吩咐下去。第二天他亲自出阵,那番王在阵前耀武扬威:"你们汉朝皇帝连冒顿单于都怕,把公主送去和亲。我今日偏要..."话没说完,陈豨拍马提刀就砍。番阵里冲出来个黑塔似的汉子,正是哈廷赤。
两人战了二十回合,陈豨突然虚晃一枪,往南边山沟里逃。哈廷赤紧追不舍,追到条溪水边。刚趟过浅滩,忽然上游洪水冲下来,把退路截断了。这时山上滚木礌石齐下,乱箭如雨,哈廷赤连人带马被砸成肉泥。
番王带兵来救,隔着暴涨的溪水干着急。忽然又听报说老营被端了,粮草烧得精光。四营人马乱作一团,自相践踏。番王见大势已去,连夜往北逃窜。
陈豨叫人搬石头堵住溪口,水势很快退去。清点战果时,众将都佩服得五体投地——这一仗,竟用计破了四十万番兵!
第二天,陈豨带着大军进了城,大摆宴席招待手底下的将领们。酒过三巡,他端着酒杯站起来,眼睛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,声音压得低低的:"这回咱们能把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,虽说是我出的主意,可要是没有各位兄弟拼死相助,哪能立下这等大功?"
他捋着胡子,话锋突然一转:"可你们想想,咱们那位皇上是什么人?跟他共患难容易,想同富贵难啊!韩信将军立下十大奇功,血战五年,如今还不是被闲置在长安?听说皇上还总想找茬害他。就咱们这点功劳,还敢指望封侯拜将?"
堂下鸦雀无声,只听得见烛花爆裂的噼啪声。陈豨把酒盏重重一放:"要我说,不如就占着这赵代之地,把住险要关口,囤粮招兵。等时机成熟——"他忽然提高声调,"咱们共谋大事!到时候各位都是开国功臣,封王封侯岂不快活?"
"愿听将军号令!"众将轰然应和,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。那年七月暑气正盛,陈豨的檄文像野火般传遍各郡,王黄等将领纷纷起兵响应。陈豨自立为代王,铁骑所过之处,百姓逃散,城郭残破。
消息传到西魏王耳朵里,他连夜写了奏章,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。刘邦展开竹简时,手指都在发抖,立刻召来萧何、陈平:"朕待陈豨不满,他为何造反?"
萧何上前一步,袍角带起一阵风:"陈豨这人智勇双全,眼下朝中将领没人是他的对手。除非调英布、彭越两位将军......"话没说完,刘邦已经抓起毛笔草拟诏书。使者带着诏书分赴淮南、大梁的同时,另有一队快马悄悄出了长安城。
韩信在府里听到消息,冷笑一声。他连夜写了两封信,叫心腹揣在贴身处快马送出。信上字字诛心:"二位若真去平叛,只怕早上擒了陈豨,晚上就要步我后尘。皇上这人啊,用得着你时千好万好,用不着时......"送信人回来时,刘邦正在殿上急得转圈:"英布、彭越竟敢称病不来!"
陈平不慌不忙出列:"陈豨敢反,无非三个缘故。一是知道韩信被闲置,朝中无人能制他;二是料定陛下年事已高,不愿亲征;三来赵代之地兵强马壮......"他忽然压低声音,"不如陛下亲征,让萧丞相与娘娘坐镇长安。"
刘邦沉吟半晌,突然拍案:"就这么办!"点齐四十万大军那日,吕后特意在椒房殿设宴。刘邦握着她的手叹气:"朕就担心韩信......"吕后抿嘴一笑:"陛下多虑了。如今他手里没兵权,不过是个闲散侯爷。真要有什么风吹草动——"她指尖轻轻划过酒樽边缘,"臣妾随时能让他伏法。"
烛光映着刘邦舒展的眉头,谁也没注意到殿角帘幕微微晃动。
陈豨监赵代谋叛
却说帝欲废太子。群臣力诤不能决。周昌执笏上殿,面折廷诤曰:“臣口不能言,然臣已预知不可,陛下欲废太子,臣实决不奉诏:“帝遂大笑,知昌为忠,乃从其言而罢。帝入宫,备将群臣之言,告知戚姬,姬曰:“陛下如肯怜爱如意,不在一时,后日徐徐图之。”帝曰:“爱卿之方是也。”
却说赵代郡守差人飞报,大势番兵抢掳代州,人民逃窜,郡县不能御,若不急为剿捕,恐赵之地亦下能保。一日之间有三五来报。帝急出朝召群臣计议,陈平曰:“当此之时,英、彭各建都梁楚,一时不可遽到。韩信致仕,又无兵权,亦不可用,惟相国豨足智多谋,武勇出众,可堪为将,其余不足以御番军也。”帝即召陈豨抚之曰:“朕久于兵马,倦于远行。今番兵侵扰代州,声颇大,特差汝统十万精兵,就将韩信所制兵器,付汝管领征进,代朕一行。汝当用心!征讨成功之后,就封汝为代王。” 豨曰:“臣奉陛下诏命,敢不策励前进?但兵马尚少,恐不足以御番兵:”帝曰:“付汝符印,所到之处,如兵马短少,可行文移调取,亦足为用也。”
豨领帝命,即辞帝领兵十万,赴代州征番。因过韩信私宅,豨想:“我平日受韩信恩德,又蒙指教兵法,至今不能忘,我就一见,以求良策。”随将兵驻扎城外,遂领数十从人,来见韩信。各施礼毕。豨曰:“臣奉帝命,领兵前往代州征番。仰公之盛德,敬来一见,欲求良策,以为破番之计。”信就留豨小饮数杯,以手相挈,避退左右。因长叹曰:”今君征番成功之后,与我破楚孰为大小?”豨曰:“破番之功,一小国耳;破楚之功,乃万世之功也。岂敢论大小哉?”信曰:“我以如此大功,一旦废置不用;君若破番奏凯,朝为王公,暮则匹夫,就如我今日样子也!”豨曰:“必如尊公,有何指示?”信曰:“君所居,天下兵精之处也,况君又为主上亲信之幸臣也,人言君叛,主上决不信;若有传报叠至,主上必怒,而就往征之,我却为君从中起两势夹攻,天下可图也。乘此可为之时,不可自夫!”豨曰:“谨奉尊公之教。”二人相别议定而去。
陈豨至城外领兵启行,一日大兵到赵代,陈豨分付安营,且未可轻动,待我探看番兵虚实,然后方好进兵。诸将各扎住营寨。陈豨差人扮作番人去缉访,差人去数日,回复陈豨说道:“番兵有四个大营。每营有五万人,番王在代州城外,另立一老营,约有三万人马;沿四营之外,又有骑兵百万巡哨,遍山满谷,通是番兵,声势甚大。如今番王手下,有一大将名叫哈廷赤,使一柄大斧,有万夫不当之勇。无帅若先制服于此人,番兵自然远遁矣。”陈豨闻差人之言,甚喜,重赏差人。随令部将刘武、李德、陈产、楚招等众将近前曰:“番兵势重,不可力敌,当以智取,尔诸将当如此如此,方得取胜。”诸将得令,各领兵而去。
次日陈豨领乓出阵,搦番兵交战。番王一马当先,与陈豨答话。王曰:“尔汉主与冒顿讲和,又将公主与他为妻,尔汉王怕他,我的人马又多,偏不得汉主一些儿便宜!我今统兵来要与汉王对敌,你是无名小将,我不与你我战。”陈豨大怒曰:“我汉主是天朝皇帝,如何与你番奴相见。”陈豨就举刀直取番王,番王背后恼犯了一员大将,举斧径出阵前,与陈豨交战。二马相交,兵器并举,一往一来,一冲一撞,呀至二十回合,陈豨虚掩一枪,往南落荒而走,番将不舍,拍马随后追赶。走了十里远,只见前面一座高山,山下一道大溪,陈豨策马过溪,番王人马亦追赶过溪。初时溪水尚浅,番兵过后,不觉溪水汹涌,溪下浪势泛涨,阻其归路。番将急欲勒兵退时,前面高山,后边深溪,遂将人马夹在中间。陈豨在高阜处放起一炮响,山谷两边。闪出两枝精兵来,鼓噪近前,箭如飞蝗,无处藏躲。番将策马,欲上前来战陈豨,被山上一擂木打来,正中番将马腿,巴番将撞下马来,因从上而下,番将遂死于乱石之下,此番将正是哈廷赤也。
番王随后领番兵策应,来到溪边,见水势甚大,远望番兵在山下,被汉兵追杀,不得过溪救应,只在溪边叫苦,才然末了,番卒来报:“汉兵窥大王领兵来策应,随有两枝人马,将老营打坏,把粮车尽数烧毁。四营人马,见老营火起,正要来救。汉兵一冲,首尾不能相顾,杀得七断八续,各自四散,不知去向。”番王听说,不敢回营,径领本部人马,复投北番大路而去。
陈豨见番王退去,知番营已中计,遂■士,仍将溪口用石填住。不一时,水势仍旧细流,汉兵遂过溪。诸将同到大营,各报功次,大获全胜,此是陈豨用计破番兵四十万。
次日进城,大设筵会,款待诸将,酒至半酣,陈豨执盏告诸将曰:“番兵大败远去,虽我之用智,实赖诸君赞助之力,所以成此大功。但汉帝可以同患难,不可以共太平,就如韩信五年血战,十大奇功,如今废置不用,尚每欲寻事谋害;我等些个功勋,岂敢望封候建节?以我愚见,不如驻兵于此,阻其要害,聚草屯粮,招集豪杰。各相戮力,以图天下。况汉主春秋渐高,厌于兵马,纵诸将统兵而来,料非韩元帅之匹。吾亦不惧。倘王业既成,诸君封王爵,共享富贵,未审诸君以为何如?”诸将皆曰:“愿从将军之谋!”是年七月.陈豨传檄约会王黄等诸将,各起兵策应,豨遂自立代王,劫掠赵代,郡县逃窜,所过皆被残坏。
有西魏王,知陈豨谋叛,具表飞报入长安。帝览表大惊,即召萧何、陈平等问曰:“ 陈豨朕待之不薄,如何谋叛?”萧何曰:“陈豨素有谋略,兼武艺精熟,目下诸将,皆不足以御之,惟英布、彭越,方是对手。当作急发诏,令二将领兵讨豨,豨可擒也。”帝即草诏,差人催二处人马讨豨,一面差人往关东诸路,遣兵防守。
却说韩信闻陈豨反,又闻帝草诏取英、彭二国人马讨豨,随密写书二封,差心腹左右星夜赍书,预先通报与淮南、大梁二国,着二国不可遣兵救应,英、彭二处见韩信书中备说:“我有大功,见今废置不用,二公若应诏讨豨,早擒豨,暮即杀二公矣,盖汉主可以同忧患,不可以处太平,当忧患之时,则思重用;当太平之后,则思杀害。且豨之反,亦因见我废置不用,今虽成功,还无济也,故以赵代二处谋叛。二公若破豨之后,决生事谋害,岂能安居淮南、大梁而享富贵乎?信恐二公不悟。误投陷井,所以星夜差人吐心露布,幸二公详察,不可如我今日之悔!”英、彭二处得书,遂托病不至。
差人回奏汉帝,甚患之,即召萧、陈以曰:“英、彭二王托病不来,奈何?”平曰:“陈豨谋叛,其说有三:豨平日最惧韩信,今知信已罢闲,其余诸将非豨之对,豨遂自恃才能,再无他虑,所以谋反,一也;又以陛下久于兵马,不欲亲自征讨,乘此厌怠,遂放心肆,所以谋反,二也;赵代乃精兵之处,易于发动,所以谋反,三也。今陛下不恤远征,且暂命萧何与臣同娘娘守关中,亲统大兵,以周勃、王陵为先锋,以樊哙、灌婴为左右翼,以曹参、夏侯婴为救应,使天威下临,群凶慑胆,方能取胜,且使天下诸候畏服。不然,徒废兵马,岂能以致胜乎?”帝曰:“此论实善耳!”
于是点四十万大兵,命周勃、王陵为先锋,领精兵十万,先发行,帝入内,吕后迎接人宫,设御宴为帝寿,帝曰:“今陈稀谋反,侵占赵代,自称为王。发诏取英、彭二王,托病不来。在朝诸侯,非豨之对,朕欲领兵亲怔,又患韩信废置于此,久怀异志,恐倡兵中起,与陈稀为应,其势可优。烦御妻权国,早晚有缓急,当与萧何计谋,如画策定计,有陈平可与谋也,朕此去,料陈稀无能为也!”后曰:”陛下不必忧虑。韩信当日有兵权,似难制服,今闲居独处,一匹夫耳!何足为患?”倘陛下有命,管教片时着韩信就擒,审有反状,杀之亦下难也。陛下又何患焉?”帝甚喜,不知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