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汉五年的八月,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。汉王刘邦的大军浩浩荡荡从成皋出发,韩信挂帅,统领着各路将领一路向前。先锋孔熙、陈贺两位将军治军严明,所过之处秋毫无犯,沿途郡县望风而降。老百姓们挑着饭食、提着酒浆,夹道欢迎王师。不知不觉间,大军已经抵达九里山,连营数百里,旌旗招展。
孔熙、陈贺前来拜见汉王,满脸喜色地禀报:"托大王的威德,咱们这一路兵不血刃,各郡县都主动归顺。"汉王听了龙颜大悦,当即犒赏二将,又命左右安营扎寨,派萧何督办粮草。还特意派出两路探子,日夜兼程打探彭城的动静,嘱咐一有消息立刻回报。
这边汉王刚安顿下来,那边彭城的探子已经飞马回报。霸王项羽一听刘邦屯兵沛郡,气得指着西边破口大骂:"不杀了那个钻裤裆的懦夫,我誓不回师!"当即就要点兵出征。季布和周兰连忙劝阻:"陛下三思啊!韩信诡计多端,您这一怒之下出兵,恐怕正中他下怀。"
霸王拍案而起:"我项羽纵横天下,何曾受过这等羞辱?要是按兵不动,岂不让天下诸侯笑话?"周兰急得直跺脚,苦口婆心地劝道:"汉军势大,又有韩信出谋划策,陛下千万不可轻敌。依臣之见,不如深挖壕沟、高筑城墙,先固守城池。再发檄文召集各路诸侯救援,派人过江调运粮草。等汉军久攻不下,粮草不济时,咱们以逸待劳,定能一战而胜。"
霸王听得眉头紧锁,回到后宫见到虞姬还在生闷气。虞姬柔声问道:"听说汉军逼近,陛下打算如何应对?"霸王把周兰的建议说了一遍。虞姬轻轻放下手中的团扇:"周将军说得在理。陛下若是采纳,江山可保无忧。若是一意孤行,只怕......"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第二天朝会上,霸王把周兰的建议拿出来商议。李左车却站出来反对:"陛下若不出战,汉军必定以为楚军怯战,直接攻打彭城。到时候城池难保,陛下还能退到哪里?不如即刻出兵决战,胜则汉军溃退,败则固守彭城,再调援军不迟。"这番话正说中霸王心思,当即传令出兵。
大军刚出城门,忽然狂风大作,把中军大旗拦腰折断。霸王的乌骓马走到玉楼桥下,突然仰天长嘶。周兰和项伯对视一眼,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忧虑。两人商量着要劝霸王回师,又让虞子期快马加鞭去请虞姬劝阻。
行至十里西关,众臣跪在驻节亭前苦谏:"大旗折断、战马嘶鸣,这都是不祥之兆啊!不如暂且回师,等探明汉军虚实再作打算。"霸王却大手一挥:"商纣王在甲子日灭亡,周武王却在甲子日兴起,吉凶哪有定数?大军既出,岂能因为一阵风就退兵?让汉军知道了,还以为我项羽胆小怕事!"
正要继续前进,忽报虞姬派人送来书信。霸王展信一看,上面字迹娟秀:"古来明君都善于纳谏,今日大风折旗、乌骓嘶鸣,分明是上天示警,陛下切莫当作寻常......"正犹豫间,李左车急匆匆跑来:"刚得到消息,汉王已经带兵撤回成皋,韩信也有退兵之意。他们粮草不足,此时出兵正是良机!"
霸王闻言再不迟疑,挥师西进。等到了沛郡安营扎寨,派人打探才发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——汉王和韩信根本就没退兵。再找李左车时,早已人去帐空。霸王气得脸色铁青,把项伯叫来痛骂一顿:"都是你举荐的好细作!"项伯跪地请罪,周兰等人连忙劝解。
回到帐中,霸王懊恼地对虞姬说:"果然被你说中了,李左车真是韩信的奸细。"虞姬为他整了整战袍:"往事已矣,眼下最要紧的是重整旗鼓。只要陛下与将士们同心协力,定能转危为安。"霸王握住她的手,眼中重新燃起斗志。
第二天,天刚蒙蒙亮,项羽就召集众将到大帐议事。他环视着这些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老部下,语气凝重地说:"诸位将军跟着我打了上百场仗,从没吃过败仗。如今汉军来势汹汹,咱们可不能轻敌,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。"
他手指蘸着酒水,在案几上画着布阵图:"钟离昧带三万兵马驻扎左翼,季布带三万兵马驻扎右翼。桓楚打头阵,虞子期负责接应。其余将领随我出战。"说着突然攥紧拳头,"要是汉军败退,立即追击;要是他们占了上风,各部必须互相救援。记住,一定要谨慎行事,互相照应。我算过了,最多一个月,汉军粮草耗尽,自然就会撤兵。"
众将听得连连点头,齐刷刷跪下行礼:"大王神机妙算,末将们万万不及啊!"
这边楚军在沛城东边安营扎寨,那边韩信可没闲着。他调兵遣将,每个方位都布置得滴水不漏。大军虽然人数众多,却纪律严明;将领们各司其职,阵法变化莫测。整个军营肃杀之气弥漫,就等着楚军自投罗网。
忽然探子来报,说李左车从楚营回来了。韩信连忙迎出去,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。李左车把假装投降、探听楚军虚实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。韩信拍着大腿感叹:"要不是先生这招妙计,项羽哪会轻易出兵?咱们在这儿耗着也不是办法,等各地援军到了更不好办。如今项羽既然来了,可怎么才能引他钻进咱们的圈套呢?先生必有高见,快说来听听。"
李左车捋着胡须沉吟道:"元帅想必已有良策,既然问起......"他忽然压低声音,"末将倒是有个主意,不知当讲不当讲?"
韩信赶紧拱手作揖,凑近身子。这李左车究竟要献什么计策?咱们下回接着说。
周兰谏霸王出师
大汉五年八月日,汉王大兵出成皋,韩信为大元帅,遂统领诸将进发。一路孔熙、陈贺二先锋,秋毫不犯,所到郡县,望风归服,二将着令照旧管理,地方百里,簟食壶浆,以迎王师,大兵不觉早到九里山,相连数百里,各立营寨。孔熙、陈贺就朝见汉王,且说:“赖大王威德,一路不动声色,郡县望风归降。”王赏劳二将,就令左右安两营,守护大营。命萧何催攒粮储,以给军需。又差两起细作,探听彭城消息,有信急早来报,好作准备。
不说汉王屯兵于此。早有彭城细作,打听汉王屯兵于沛郡,星夜报与霸玉。霸王望西指而大骂曰:“吾不杀此胯夫,誓不班师!”便要吩咐三军,克日就起兵。季布、周兰谏曰:“不可!韩信伪计多端,陛下若动怒,才一起兵,必中奸计。”霸王曰:“朕纵横天下,未尝受一日之辱,若按兵不动,使诸侯闻之,岂不取笑?”急欲传旨起兵。周兰复又谏曰:“汉兵势重,又兼韩信诡计甚多,陛下不可轻敌。以臣愚见,只可深沟高垒,勿与之战,发檄文调各处诸侯前来救应,仍差人过江借会稽各郡县粮米以为军需,与彼相持日久,彼军决定疲乏,供给不便,那时陛下以逸代劳,鼓兵而西,一战可胜,使韩信无以用其谋,张良无以算其策,汉兵四散奔溃,楚兵相袭于后,荣阳、成皋,随手可得也。若陛下不依臣言,空壁而作,寡不可以敌众,倘战有不胜,陛下将何以适从乎?”霸王沉吟不决,遂回宫见虞姬。姬曰:“连日闻汉兵将近,陛下何以御之?”霸王将周兰之言,诉说一遍。姬曰:“周兰之言,极为有理。如陛下从其谋,社稷可保无事,不然恐难取胜,彭城亦不可守。陛下当思之!”霸王曰:“明日当与群臣计议。”
次日,霸王会群臣复议之曰:“周兰劝朕勿与汉战,此议何如?”李左车曰:“陛下如不亲往,汉兵知楚怯也,决进攻彭城。彭城倘不能守,陛下将何往乎?为今之计,陛下统兵急与之战,如胜,则汉必走矣,如不胜,归守彭城以为根本,调“取各处人马救授,亦可接次而来,又兼汉兵久住自疲,我兵乘其敝而攻之,汉兵决败。陛下舍此必胜之策,而欲从群臣守株之计,不亦误乎?”汉王曰:“左车之言,正合吾意!”遂传令起兵,急往沛郡进发。方出城,忽大风骤起,将中军宝纛旗折为两断,三军尽吃一惊。霸王所乘乌骓马,行至玉楼桥下,大嘶数声。周兰、项伯见霸王此行,各相议曰:“大旗被折,龙马长嘶,此非吉兆,何不扣马以止前进?”又着虞子期于后车急奏虞后,劝止进兵。
且说霸王,到十里西关,只见周兰、项伯大小文武众臣,俱在驻节亭,请霸王暂且少憩。众臣时膝近前启奏曰:“陛下方出城,大旗折倒,龙马长嘶,此行兵之所忌也。不若旋师,少待数日,再差人打听汉兵消息,看缓急如何,然后进兵不迟。”霸王曰:“纣以甲子而亡,武王以甲子而兴,何验于彼,而不验于此?大抵风折旌,马长嘶,亦偶然耳!岂可大兵既出,内外皆知,复又回师,反致百姓猜疑。倘汉之细作知之,使传闻于彼,决笑朕之怯也!”随起身挥动人马,方欲前进,左右来报:“虞娘娘差人上书。”项王笑曰:“御妻差人上甚书?有何话说?”拆书观看,乃虞后亲笔车中所就也。其书曰:
文王听后妃之谏而成圣,大禹读涂山之箴而兴夏,自古帝王未有不从谏而成治也。妾本妇人,无远大见,比闻汉将韩信,诡计百出。须当预为防备。周兰等之言,字字有意,实为效忠,陛下不可不听。况今日之行,大风折旗,乌骓长嘶,此上天示警,陛下尤当退省,岂可谓寻常之兆而忽之耶?
霸王观书,方有趑趄之意,忽李左车急趋近前曰:“适有臣家人过沛郡,亲见汉王领一枝兵回成皋,信亦有回兵之意。臣料汉兵太多,军粮不敷,恐陛下大兵一临,决难支持。兵法有云:兵多将累,况无粮乎?陛下若乘彼三军无粮而征之,不战自乱,必克胜矣。”霸王闻左车之言,遂决意西向,无复留恋。又见前部人马已行五十里之外,难于挽回,长驱前进,再无有敢拦阻者。
不日早到沛郡,离城五十里安营毕,差人打听汉王在否?韩信消息如何?去人不多时,回奏汉王大营在城外六十里栖凤坡,终日高歌饮酒,各处人马相连结营,络绎不绝。韩信大营在九里山之东,操练人马,亦无回兵之意。城中四门不闭,随人往来。霸王闻说,急召李左车,连呼数次,不知所往。左右来报,昨晚李左车领从人并带来行装,径自逃走,不知去向。霸王大怒曰:“左车实韩信所使,诈来投降,以观朕之虚实!”召项伯责之曰:“汝不审左车来历,误举于朕前,以为可用,朕一时不察,信其巧言而听用,误吾大事者,皆汝之罪也!”伯曰:“臣听左车素有声名,因见投降,遂举用于王前,误中奸计,实臣之罪。”霸王怒气不息。周兰等劝谏曰:“项司马这是忠心为国,一时未审奸计,轻于举用。今既大兵到此,且理论出战应敌之策,不心追悔前事。”霸王从其言,遂黜免项伯,乃重赏周兰等。当日回帐见虞姬备说:“李左车投降,诱我到此,悔不听御妻之言!”虞姬曰:“妾言不足借,惟望陛下奋力出战,恢复鸿基,奖率诸将,同心协力,早奏凯歌,其他不必较也。”霸王曰:“御妻之言,正合我意。”
次日,升帐召诸将曰:“尔等从吾数百战,未尝败北,今日汉兵势重,不应轻敌,须要倍加用心。钟离昧领兵三万在左哨驻扎,季布领兵三万右哨驻扎,桓楚为前部,虞子期为后应,诸将随朕出战。若彼败,可速追,若彼胜,四面救授,务要仔细提防,各相保守。料一月之间,汉兵粮尽,自然走矣。”诸将拜伏曰:“陛下神算,非臣等所及也。”
不说楚兵安营于沛城之东。且说韩信调度诸军,各有方向,随处各有隐伏,兵多而有纪律,将分而有定守,变化不常,随机运用,十分严厉,专等楚兵到来。只见小校报入中军,左车回汉营,韩信急请相见,备说诈降入楚,尽知霸王虚实。信曰:“若非先生此行,项王不来,吾兵岂可久居?倘各处救兵再到,急难取胜。今幸项王到此,但不知何以使彼深入重地,以中吾计?先生有方略,愿听金玉,以剖群疑。”李左车曰:“元帅想有妙策,故此下问。臣有一言,不知合否?”韩信遂拱手听左车之言。未知有何议论?且看下回分解: